第15章 15

學校淩霸的結果,不停不停請假。

韓婉瑜不曾愛他,連恨也說不上。他究竟是什麽?是毒打欺負也不讓人憐愛的生物,供施虐途中旁觀者可以吸允一絲一絲血液中的快樂。

請假就是回到荒涼的出租屋二樓。程軍宥出去做事,白飛鎖在房間,在安全、麻木、自我懷疑、自卑、害怕、想逃無處可逃的精神狀态裏,醜陋幸存。一個殘敗垃圾堆裏木偶娃娃。

哐哐哐,拍着落鎖的門。狹長的身體在四四方方空間裏四處攀爬,“軍宥,你把鎖摘了好不好。”

“外面不安全,這片兒亂很危險,房子的鎖一張卡就可以撬開。”

“你給我鎖鑰匙”

“你想去哪兒?”

“不去那兒。”

程軍宥笑了“那要鑰匙幹什麽,等我回來買東西喂你。”

看着男人的溫柔親切撫摸,不再堅持要門鑰匙。他怕,怕這個世界唯一容身之所會趕走他。

被當成寵物一樣鎖在籠子裏?這樣的人究竟是什麽生命?

“軍宥,你給鑰匙給我。”怯怯開口

果溫柔親切消失了。男人臉瞬間變得可怕,強逼他吃東西的偏執殘酷,程軍宥推搡着,拳打腳踢。剛剛系好繃帶又掉在地上,來不及彎腰去撿,男人把他一腳踢了出去,關上門反鎖。“滾,有多遠滾多遠!”

白飛蜷縮着蹲在門口角落,大大眼睛,惶恐看着外面世界,用力拍打着門。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軍宥我錯了!我不敢了!”

住公寓樓上破屋裏那個撿破爛的老人,穿着背心走出來,鬼魂一樣看他。

白飛一臉恐懼

“軍宥,救我。”

門打開了!被粗暴扯進去,砰一聲關上,阻絕一切溝通和希望,絕望摧殘神智後的麻木。

男人激動的、貪婪吻他,暴烈的撫摸蠕蟲般的身體,推推扯扯走到床邊。

第一次是貫穿一切的疼痛。

他呆滞的看着天花板,不哭不喊不反抗。他抱着男人肌肉虬實的後背,感覺到蜘蛛脈動,大概二十分鐘,靈魂在結束後飄然欲仙的聲音裏回到身體。

“我愛你”

終于,有人真實說愛他。

絕望在割裂身體每一寸血管,骨骼腐蝕成一灘腥味液體,化成繭。

蟲像死了一樣。

被繭子逼到窒息。

逼到放棄思考。

死了一般。

事後,男人拿衛生紙給白飛擦幹淨,看着流血的地方輕輕舔幹淨。他比他大7、8歲是完全成人,白飛處于少年蛻變,是蟲子獨有鮮美汁液味道。

“習慣就會覺得舒服。”

說着蜘蛛出去了。

白飛躺在床上,眼睛看着窗外白茫茫一片光,他盯着太陽看,固執的盯着太陽。灼痛看着天花板,一片色彩斑斓漆黑一片幻覺。受傷的胃在翻滾、震蕩。

他翻起身嘔吐。

晚上,程軍宥買了許多東西、除了食物還有一些成仁用品,包括影碟和畫冊。

他喂他吃完食物,就迫不及待抱着他一起看畫冊。手也沒停下,不停逗弄他。

快樂!

流竄在四肢百骸,燈泡炸裂,細膩如潮水淹沒大腦。顫抖、幻覺,千百萬種活着的方式中還有這樣的享受。在震蕩中,那感覺一點一點攀爬在最原始的地方,泉水般彙聚噴湧。

抓住唯一的活着感覺,蜘蛛八條腿殘忍的控制一切。從高峰墜落到一片虛無柔軟黑暗裏。

失去了站立的能力,發抖、夾緊,弓着身體。角落慢慢蹲下來,黑暗中滴答滴答淅瀝瀝水聲,尿失禁。他把他拉起來,往前一撞,在飛蛾身體反複撞擊中。桌上放水果的帶子,嘟嚕嘟嚕掉下來幾個圓的東西,冰糖血橙。

不知疲倦,時鐘轉了一圈一圈,反反複複,一遍一遍。不必捧着這狼藉的生命,不必珍惜同情自己,不被世界愛的少年。飛蛾栖息在他身體上,吸血的口器貪婪的抽幹他悲傷麻木的血液。

寂靜中是生命繁殖。

第二天醒來是下午,黃昏。

失去意識,一分一秒窒息禁锢裏,清醒着在狹窄空間反複驅尋。一把鋒利剪刀把白天剪掉了,只留下黑夜歡快。

白飛想動,痛從四肢百骸裏冒出來,釘子一樣把釘在蜘蛛網。撕裂的痛、刺痛、被拗斷了痛,紅腫的痛,撕扯痛。

晚上程軍宥回來,赤果的軀體又刺激了肉食者的食欲。

給他看了錄像。

白飛從痛苦裏咀嚼到了甜美汁液。心髒超負荷跳躍,像情婦歡快舞步。水腫再次被刺激,被喚醒。雙層感受讓他忍不住大叫起來,一邊抗拒一邊求取。

他哭了說到此為止。

程軍宥報複性停止後,他卻被瘾控制着,變成一只尋求欲望前行的狗。

“救救我!”

軍宥微笑着餍足一切欲望。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時間被什麽東西挖空了,牆上的鐘被魔法扭曲,好像很快一天就過去了,又好像不可思議的慢。

他必須停止。

白飛告訴自己必須停止。

發瘋一樣捂着頭,繭子中那個瘋狂的生命在躍躍欲出,要從鑰匙孔中跑出去,蜘蛛魔鬼的巢穴。被扭曲、黑洞般的愛情讓從極樂堕落,精神被勒的傷痕累累。

欲望沒了。空虛孤獨,對自由發瘋的渴望就會冒出來。

一分一秒都活不下去。

反反複複,時間指針為什麽一圈圈回到原點,來回掙紮,還是回到原點。

時間還存在嗎

被虐待的生命迎來了破繭而出的瞬間。

他睜開眼睛看到了光明。

心是怎樣被吃掉,有一個黑色小點,它變成了一只可憎的爬蟲!一點一點啃噬,腐爛,讓活着的我感受到漸漸死去的痛,讓我惶恐、害怕、痛!心變成一個沒有蒂的果實,蟲在那裏結了一個絲穴厚硬繭子。我終于沒有心了,恐懼的從孔中窺伺沉睡魔鬼,以為它死了!可狂喜的太早,它連着我的心髒發出胎兒的脈動。

似死一般活着,一天一只瘦小、肮髒的飛蛾從孔中爬了出來。

我流着淚看着心髒,它變得腐朽、枯萎、空洞瑟瑟。我捧着它,問消失的東西到哪裏去了?

飛蛾不懷好意看着,張開雙臂擋住我的眼睛。

它拖拽着,掙紮着。連同我笨拙身體一起騰空,撲向光明!

它要光,要朝光飛去!

不行!

捂着自己流淚的眼,不行。

它把我帶到愛和希望的高度,發出吱呀吱呀慘叫。它回過面目可憎的頭問我,你能忍受不被人所愛的命運,可是不去愛別人的孤獨,你做的到嗎?

來,我帶你去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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