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蒼穹之下,赤駒拖着一輛馬車停留在無垠的原野上,此處距離燕都二十裏開外,偏離官道少于,不過總有一部分人寧願走這條黑道。
赤駒打了個響鼻,趕車的小厮晃着趕馬鞭,百無聊賴,不情願地朝車篷裏看了一眼,嘟囔着:“公子這是要尋誰,這樣熱切。”
馬車裏的人聽聞,露出一抹笑,嘴角溫潤,溫聲說:“你只管趕你的車,問那麽多做什麽。咳咳......”聲音是個青年,夾伴着幾聲咳嗽聲,倒顯得有幾分氣虛。
那小厮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有什麽就放在臉上,體現在言語裏,聽着這咳嗽聲不免着急,趕忙道:“公子,先生叮囑您萬勿操勞,這都奔波了好幾日了,可別着了涼,您的體質您自己......”
青年撩開簾子,一雙桃花眼猛得出現:“無稚,我無事。歇也歇夠了,趕車吧。”
“公子,祁公子瞧着也是個聰明的,他怎會不知燈下黑的道理,怎麽我們還要沿着這條黑道尋人呢?”
蘇信仰望天空,伸手試了試風,仍是寒涼刺骨:“今日的風倒寒到人心裏去了。”他語鋒一轉,看着無稚突然勾了勾嘴角:“你說祁是聰明人,那我燕宮便無聰明人了嗎?燕宮裏擅弄權術的人比比皆是,不過他倒是很魯莽。”談及“他”,蘇信輕輕笑了笑,又搖搖頭:“這孩子真真狡猾,兩個聰明人之間的博弈,就看誰更聰明了。”
無稚不解,轉了轉眼珠,脫口而出:“我看啊,誰也不如公子聰明,公子可說是當世第一,先生不是說了嘛,公子可是.......”
“咳咳,無稚,住口!”凡事一派風輕雲淡的蘇信此刻倒顯得有些着急,仿佛無稚接下來所說是什麽聳人聽聞的機密要事。
“公子......無稚錯了。無稚必不會再犯!”
蘇信回了馬車,道:“趕車吧,耽擱很久了。”平靜得又好似剛剛什麽事情也未發生。
燕王宮
燕王高坐在上首,耳邊是絲竹鼓樂聲,燕王身軀龐大,既不言語也無動作,嚴續只覺得一雙銳利的眼投在他身上,宛如鷹隼一般,充滿了審視。
“嚴續參見大王。”
等了一會仍未聽燕王有任何言語,嚴續卻不敢直起身,直到燕王道:“上将軍這是做什麽,不必多禮。”卻也并無任何動作。
“嬴祁何在?”
嚴續的心不由一緊:“臣無能,尚未尋獲秦公子的蹤跡。”
“孤聽聞,有人把秦國遣燕的老弱婦孺全殺啦?”
兩國交戰尚不斬來使,這秦燕的戰局尚不明晰,思及此處,嚴續又“撲通”一聲跪下:“大王恕罪,是臣禦下不嚴,臣一時疏漏,未曾想......”
誰知燕王卻否決道:“右将軍馮鄧?真是......真是甚合孤心啊。”
嚴續不明就裏,腦子卻轉得飛快,十三年前燕王渑池受辱!是了!燕王此人,一向睚眦必報,為了燕秦之交,容忍了秦公子多年,此刻秦燕邦交已破,怎能不洩心頭之恨?
都說秦王日益病篤,秦國朝不保夕,今歲還受了這樣大的災禍,根本朝不保夕,只怕在所有人的心裏這不過是困獸之鬥,不過想搏個先發制人罷了。
可是......事情真的如此簡單嗎?
“秦人兇惡,上将軍也是知道的吧。右将軍也只是為我大燕效忠而已,卿家可莫苛待了他。”
“臣,唯。”
恐怕危在旦夕的,是燕國吧。
“上将軍的鋒芒過盛了,若要保得周全難免要謹言慎行一些。我知道上将軍又怎會是貪生怕死之輩,可燕國還需要您,您若死了,燕國,也就不複存在了。”
那個人說的話,從來都沒有錯。若是他死了,燕王會任用誰做上将軍呢?舉國上下,賢臣不是遠走便是被殺,徒留一群酒囊飯袋,倘若沒有那個人,只怕他,也早成了一抔黃土。
“你為什麽又幫燕國,又不幫燕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