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節,起碼混個臉熟啊
帶着。
談知坐到桌邊,被香氣勾起了食欲。
有粥、面,和湯。
湯是雪梨瘦肉湯,晶瑩剔透,雪梨沒那麽甜,反而很清香,瘦肉煮成肉糜,又軟又爛,一點也不膩。面也很清淡,窦慵給談知盛了一小碗,他吃了一口,意外的很入味,有一種果香在裏面,又不失嚼勁,口感很好。
粥也并不單一,反而是裏面最複雜的,有黑豆燕麥,蓮子山藥和其他談知叫不上來的谷物,但他聽辦公室裏的女老師說過,這種豆子都要前一天晚上泡,或者最起碼提前四五個小時,而且山藥堿性很強,去皮時戴着手套都可能擋不住刺痛灼燒感,也不知道窦慵怎麽處理的。
現在才八點多,這粥香醇,入口十分糯軟,還帶着一絲甘甜,顯然是很多東西前一天就開始準備了。
他本來沒什麽胃口,但這粥實在好喝,窦慵很貼心的怕他不喜歡甜口,還弄了醋溜土豆絲,腌了一小碟秋葵,不是很鹹,适合他這種過敏人士。
“你家擀面杖在哪?”窦慵說:“這粥不怎麽樣,先将就一下。雞蛋是發物現在不能吃,海鮮粥也不行。而且我本來打算蒸包子來着,又怕剁肉吵醒你,中午吃什麽?你列個單子,缺啥我下去買。”
“不用了。”談知說:“這太麻煩了。”而且這粥如果都不怎麽樣,他會懷疑自己以前一個人過的時候吃的都不算是“食物”。
“不麻煩啊。”窦慵說:“我也就能給你做做飯了。”
“……”談知有些懵,“什麽意思?”
窦慵突然一笑,“你要是願意我當你男朋友,我還能幫你解決生理問題。”
談知:“……”
“其實不當也能解決,但談老師那麽正派的人,肯定不會……”
談知放下勺子,起身要走。
“哎我不說了我不說了!”窦慵把人拽回來,“你剩飯了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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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知也不是真想走,這頓早餐窦慵是下了功夫的,不吃對不起他也對不起自己的胃和味蕾,如果讓談知自己做,別說前一天晚上準備,怕是給他一星期都研究不出來。
如果不是窦慵,自己不回老家不可能吃到這麽好吃的飯,得知足感恩。
窦慵看他重新坐下,松了口氣,生怕談知吃不好再放筷子走人,後半頓基本上沒說話。
談知吃的撐了,有些積食,站在客廳裏茫然的轉圈,他現在這樣子簡直……簡直是他以前從來沒想過的。
這小孩兒條件這麽好,本應該是嚣張跋扈的性子,怎麽到這來就這麽會照顧人?
“老師。”
談知回頭。
“我跟你去看路何吧。”
談知略略蹙眉,“你又不認識他。”
“去了就認識了。”窦慵說:“老師我上次說的你聽進去沒,他真不适合你,你倆在一塊兒肯定特累。”
“沒試怎麽知道。”
“沒試?”
談知臉色一變。
臭小子,竟然套他的話!
“老師,我說過了,你別因為躲我就故意擾亂自己的思維判斷,他并非良配啊。”
“他不是你是?”
“我當然是啊!”窦慵站直了,連說帶比劃,“老師您看我,高富帥,器大活好,專一體貼,會做飯,打不還口,罵不還手,帶出去長臉,帶回來好用,你看多劃算,太劃算了!”
“滾蛋!”談知氣笑了,窦慵對自己做的那些事兒有臉還手還口嗎?!
“老師您應該多給年輕人一些機會。”
談知擺擺手,再聽這孩子說一會兒就要被他帶溝裏去了,“這句話不是這麽用的,男朋友的事兒別想了,朋友可以。”
“也行。”窦慵也不指望他這麽皮一通談知就能答應,那樣就不是談知了,他爽快點頭,“退而求其次也算進步,那老師答應我別再和那個路何牽扯不清了好不好?作為朋友,嗯,嚴肅的告訴你,路何那人不行,不信你問你那仨哥們兒去。”
“路何就是遠飛介紹給我的。”
“他介紹給你的時候不是不知道我嗎?”窦慵說:“你那時候都快杜情絕愛六根清淨了,他那是逮着人就往你這塞等你概率性看對眼兒呢,這叫廣撒網撿魚。談老師啊,我第一眼看路何那人,就知道他,只是需要一個人陪着,談知也行,談不知也行,重點在有人陪,不在陪的是誰。”
窦慵似乎很久沒說這麽多話了,有些口幹舌燥的,自己接了一杯水喝。
談知看了眼,那是自己每天用的杯子,但是他什麽也沒說。
“你聽了嗎?溜號了?”
談知:“……聽着呢。”
“噢噢那就好。”窦慵說:“也難得老師能這麽心平氣和和我說話。”
談知心想還不是吃人嘴短,剛吃完那麽豐盛的早餐他這肚子裏的熱乎氣還在怎麽也不好意思把冷臉送出去。
“你只見過路何一次吧,怎麽判斷的?”
窦慵說:“看人要看全面,眼神,動作,語氣,微表情,小動作……”
“停,這些我知道。”談知說:“你別蒙我了,那天晚上你就是貼上去也看不清他微表情。”
“你查他了是吧?”
“咳咳。”窦慵有些尴尬的蹭了蹭鼻子,“好吧,我跟你坦白,我的确查到點東西,情敵嘛,特殊關系特殊手段。”
“查到什麽了?”談知眉頭一皺發現并不簡單,如果什麽都沒查到,那這孩子不可能每次和自己說話的時候都有意無意的讓自己遠離路何。
“這個不能說。”窦慵說:“我是打算光明正大取勝的。”
談知哼了一聲,“是嗎?路何可從沒強迫過我。”
“我忍不住啊……”窦慵嘀咕着,“你就這麽在我眼前站着,就跟直男眼前的裸/女似的,一點不碰除非我植物人了嘛。”
談知一陣語塞。
“罷了,”他坐下來,“你查他過去了是嗎?”
“嗯。”窦慵說:“也就中學吧。”
“怎麽查的?”
“私家偵探啊。”窦慵說:“我一沒害他,二沒洩露什麽隐/私,我就是單純不放心你。”
他說:“這人你和他在一起一點好處都沒有。”
談知低頭,好半晌問道:“心理疾病?”
“是吧。”窦慵含糊道:“我這事兒辦的不太講究,但也沒打算對他出手做任何事兒,你要在一起的人我怎麽也得看看是黑是白是真是僞,看看自己和人家有啥差距啊。”
“老師,我哪不如他啊?”
“行了。”談知嘆了口氣,“那你跟我一起看看路何吧,我也不放心他,前一段出車禍每天躺在病床上張口閉口都是死字。”
窦慵說的對,路何的确只是缺一個人緩解他的孤獨,帶給他安全感,談知于路何來說絕對不是獨一無二,只是恰好填進了一個空缺。
但很多感情都是填空題,只是談知不一樣,談知這邊是選擇題。
他其實有一個更标準更合适的答案——窦慵。
相比較起來,除了年齡這一塊兒,窦慵真的各方面都比路何強。
“看人的事兒等你脖子好了再說。”窦慵說:“不然風吹日曬和粉塵都容易刺激到。”大夏天又沒法圍圍巾。
“好。”
“所以中午吃啥?”窦慵說:“除了辣的和發物,其他都行。”
“真的不用……”
“別啊。”窦慵突然就笑了,“老師您得給我找點事兒做,不然我這年輕氣盛的很容易對你動手動腳。”
談知“啧”了一聲,直接伸手在窦慵後背用力拍了一巴掌,反正你“打不還手”!
第 19 章
看路何的事兒在吃完午飯就提上了日程,而且看樣子窦慵簡直比談知還要積極,也不知道肚子裏有沒有憋着什麽壞東西。
夏天到了,又到了男性荷爾蒙四處發散擋都擋不住的時候,比如眼前這位青春洋溢的男大學生,正呲着一口白牙,像釘子一樣紮在談知卧房裏,死活不走。
“我換身衣服,你出去。”談知無奈,被這種眼神一直盯着看,真的很不舒服,總覺得這狼崽子下一刻就會撲上來對自己做點什麽。
窦慵太不可控了,談知雖不是什麽強勢的人,但很多時候,面對窦慵時那種清晰可見的壓迫力都會讓他覺得很無措。
在一個小自己9歲的孩子面前這樣難堪,實在沒什麽尊嚴可言。
“老師今天穿什麽呀?”
談知看了眼外面的天,陰的,但是不會涼,應該是屬于悶熱那種,“短袖吧。”
“那帶把傘。”窦慵說。
“不用吧。”談知說:“我一個大老爺們兒……”
“哎,這詞可真不适合您。”窦慵走過來,“脖子不能曬,也別穿太暴露的衣服。”
“暴露?”談知有些茫然,“我沒有那種衣服。”
“不是。”窦慵伸手摸了摸鼻子,“那種領子太低的也不要了,太薄太透的也不要了。”
談知皺眉看自己衣櫃,想把窦慵說的這種挑出來,最後發現只有一件深V的白色襯衫,還有一件白色亞麻的比較符合“透”的特點,再就沒有了。
窦慵湊過來,“以後老師別穿這種衣服。”
“這樣的涼快。”談知說。
窦慵直接伸手把談知堵在了衣櫃,“談老師,您這種細皮嫩肉的以後還是注意點,忘了上次在公交車上遇見色狼了?”
談知有些尴尬,臉微微發熱,好半晌妥協道:“好吧,我不穿了。”
窦慵突然就笑了起來,“老師真好。”
談知:“……”唉。
“老師怎麽不買車?”窦慵問。他倒是不怕踩到什麽關于錢的雷,他們這個學校師資力量強大,對教師的待遇自然也對應的高,談知當教授的日子不短,不可能連一輛代步工具都買不起。
但他沒想到問完這個問題,談知就皺起了眉,似乎不怎麽開心。
靠,窦慵有點懵逼,不會真的是沒錢買吧,那可怎麽辦,自己也不能明目張膽的送禮啊,要不和哪個抽獎方聯系一下自己贊助一輛車,就說是談知抽中的?
談知低着頭,擡了擡自己的眼鏡,有些郁悶道:“駕照沒過。”
他說完猛地擡頭,心想要是窦慵敢笑話他!他就!算了……他也不能把人怎麽樣,天天躲着都來不及呢。
誰知窦慵也跟着蹙了蹙眉,随即問道:“因為眼睛嗎?”
他可是記得第一次見面自己把談知眼鏡給自作主張的摘了下來,結果這人立刻就變得老老實實一動不敢動,看樣子像是突然沒了安全感。
談知有些詫異他的聰明,點了點頭,“我也不知道眼睛怎麽回事,查也查不出來,練車那時候視角都是盲區,幹別的事兒就不影響。”
“正常。”窦慵說:“有些人就是天生的不能碰車。”
談知說:“我住的地方離學校近,平日裏哪也不去,回家就坐高鐵了。”
“以後我可以開車接你。”
“不用。”
“為什麽不用?”窦慵突然就靠過來,勾起嘴角,無時無刻不在刻意釋放自己魅力,像個雄孔雀似的,“老師,我可以做你的眼睛。”
談知挑着一邊眉毛看了窦慵一會兒,就在後者以為他又要義正言辭的對自己說“不要和老師說這種話”的時候,談知開口了。
而且口吻似乎有些難以置信:“為什麽這樣說?我還沒瞎呢。”
窦慵:“……”
果然,談老幹部怎麽會知道“土味情話”這種東西,他只會學術性的分析,這個不行,一雙眼珠子是沒法安進四個空位的。
窦慵最後強行幫談知整理了襯衫領子,這種真絲面料的衣服不熱不悶不透但是很透氣,“老師我覺得我手裏的領針可适合你了。”
談知擡眼看了看窦慵襯衫領口的同款領針,沉默片刻,淡淡道:“你開心就好。”
“我開心。”窦慵笑的特別歡快,“只要是和談老師待在一塊兒,無論幹什麽在哪,我都開心。”
談知剛要說什麽,窦慵突然湊過來,在他臉頰上輕輕碰了碰,随即在談知要變臉的時候特別識相的躲出去三米開外。
“就一下!”他不打自招般伸出手指,“特別輕,你閉上眼都感覺不到的!”
談知:“……”
他蹭了蹭自己的臉,“好玩嗎?”
“不是好不好玩。”窦慵笑的眼睛眯成一條縫,“特別舒服。”
他咬了下唇,“我喜歡親近老師。”
“你不能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
“老師不舒服嗎?”窦慵問。
“那有什麽可舒服的?”談知再次皺眉,“你總這樣突襲,換別人對你這樣你是不是早就揍他了?”
“可是老師,我總覺得您不反感呀。”
談知目光詭異神色莫名的和窦慵對視兩秒,“出去。”
“哦。”窦慵一臉嚴肅,走之前還立正擡手敬了個禮,“好的老師,我在客廳等您!”
談知直到人走出去了,回頭愁眉緊鎖的看着自己的衣櫃,随後慢吞吞的,把剛才窦慵說不可以穿的那幾件,統統壓進了櫃子最底層。
談·28歲大齡母胎單身青年·知,其實很喜歡這種被管着的感覺。
不能說他有毛病,人活在世快到而立,他已經看過了不少世間的聚散離合,這裏面關于愛情的那一份,始終沒有他一個。無論是好是壞或喜或悲的體驗,他都沒有。
都這個歲數了,哪怕條件如他優秀,也實在是缺一個暖心的情人,不然再過幾年,再好的籌碼也要降檔。
有些東西能升值,有些東西會流逝。
青春,光陰,容顏,還有……情。
談知擔心世俗的輿論,擔心年輕人的不定性,到底心裏是自卑的,在無人發現的角落,他其實自卑到有些誇張。
他怕和窦慵走在一起,別人會說他老牛吃嫩草,引誘男孩兒,怕自己太快老去,對方就會把目光轉向新人……
近十年的漫長歲月,只有放在這裏,談知才覺得是多麽巨大的鴻溝。
他多希望自己可以晚出生幾年,或者窦慵再大一點……
他其實很喜歡窦慵啊。
這樣炙熱的太陽,熾熱的火焰,有誰能拒絕?
談知穿好了衣服出去,窦慵正在沙發上看一本財經雜志,是談知習慣放在茶幾上的。
“你對這種感興趣?”他問。
“一般吧。”窦慵說:“看看挺好,裏面的小故事挺勵志的。”
談知這才想起來窦慵家裏是做生意的,而且還有不少店鋪,甚至那次相親,聽日料店經理的意思,窦慵很早就投資玩票了,而且看樣子做的還很成功,真是老天爺賞飯吃。
“我以為你會和同齡人一樣看一些那種雜志。”
“哪種?”窦慵把書合上。
“唔。”談知含糊道:“就那種吧。”
“色青雜志?”
談知:“……”
“談老師。”窦慵站起來,“您不該對我們這個年齡段的人誤解太深。”
談知沒說話,莫名不太開心。
雖然知道道理是這樣,但聽着窦慵把自己和他用“我們年齡段”隔開,就一陣不舒服。
窦慵湊過來,站在他身後貼着他耳朵說道:“老師,我和他們不一樣,我這個年齡段的,只有我才和您最搭!”
窦慵呼出的熱氣帶着一股橘子味兒,談知知道他又嚼口香糖了。耳邊有些癢,他擡手用手背蹭了下耳垂,說道:“出門吧。”
窦慵似乎也沒想談知能有回應,點點頭,随手拿了談知的傘出去。
從家門到小區門這一段,窦慵跟個小太監似的舉着傘,把談知整個人都籠罩了進去。
談知想說不用,天上全是雲,沒有太陽,轉頭發現窦慵耷拉着眼皮,看着讓人有些想笑。
“怎麽了?”
“老師您可真是天生麗質啊。”
這句話談知已經聽過一次了,知道這是窦慵又在諷刺自己,他低頭看了看,“我又哪兒不對了?”
“老師,您這傘不是遮陽的。”窦慵噘着嘴,“算了,也沒多遠。”
“不是遮陽的?”談知奇道:“這怎麽看的?”
“您這傘裏頭都沒黑膜啊。”窦慵說:“紫外線都穿進來了。”
“這樣啊,我還真沒注意過。”
“唉。”窦慵說:“走吧,以後我幫您想着。”
談知随意點點頭,說:“你怎麽知道沒多遠?”
說完他想起來,窦慵查過路何,所以知道地址也不稀奇。
然而窦慵卻伸手指了指門口,“我車在外邊呢。”
“你……”
談知看着面前的保時捷一愣,記得昨晚上窦慵沒開車啊,不過他喝多了,沒什麽準确的印象,“你酒駕了?”
“沒有沒有!”窦慵趕緊搖頭,沒有一點年輕氣盛的人說起酒駕時一臉無所謂的樣子,他顯得比談知還要正經嚴肅,“這是我剛才叫司機開過來的。”
“其實不用……”
“用。”窦慵說:“以後我當你專職司機。”
談知皺了皺眉,心想這樣的關系其實并不好,到時候窦慵一旦厭煩了,其實自己也不會好受,習慣了什麽之後一旦失去肯定會覺得缺了很重要的東西。
“這個真的不用。”談知嘆了口氣,這副駕駛坐誰都不應該坐着他。
“我說用就用。”窦慵給他系好安全帶,“老師我開車特別穩當,從來不争不搶,別怕。”
車載香水是橘子味兒的,談知進去就聞出來了,終于忍不住問了,“你很喜歡橘子嗎?”
窦慵聽聞先是笑了笑,随後道:“也不是。”
“小時候我喜歡吃橙子,但是自己不願意剝,那時候小,也沒準兒是剝不開,就總找程叔,我爸嫌我煩,說影響他倆二人世界,就騙我吃橘子,還說這就是橙子。”
“我自己就能扒開了。”窦慵說:“小時候天天吃橘子,習慣這個味道了。啧,吃多了,現在基本上都不吃了。”
“這樣啊。”談知也笑了。
“老師我其實能比現在還白一些的,都是吃橘子吃的。”
“你挺白了。”談知說。
“你才叫真的白啊。”窦慵說:“所以我才說您天生麗質呢,您這是曬不黑的膚色,不知多少人嫉妒。”
談知沒說話,第一次覺得男人膚色白竟然也是優點,他還曾一度羨慕張遠飛的古銅色皮膚呢。
“老師。”談知看了他一眼,突然聲音就低了幾度,“我是一個很長情的人。”
話題轉移的太快,談知愣了下。
“真的,我從小吃橘子,到現在還喜歡橘子,二十來年了,在性子最不穩定的時候都沒膩,也沒換別的水果,說明我就是這種人,一旦認準了什麽就不會變。”
他說:“不管以後還有沒有其他的,都不會變。”
談知沒說話,偏頭看着窗外。
“而且我家教特殊。”
他說完這句,談知又把頭從靠窗的方向轉了回來。
“你剛也聽見了,我家沒女性,我爸和我程叔是相好的,家裏對我性取向這個看的很開。”
“那……你媽媽呢?”談知憋了憋,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
因為自己享樂就讓兒子沒了母親,這可不是負責任的爹能幹出的事。
“本來就沒有。”窦慵平靜道:“我爸天生的,他倆本來就是愛人,我也是天生的,我是代孕,睜眼看到的就是兩個爸爸。”
談知頓了頓,心想那長成這樣也不是太容易吧,兩個男的養兒子,要麽一團糟,要麽可能就是窦慵這樣,下了功夫的,十分成功。
窦慵他爸做生意手頭有不少財産,據程叔說他的到來完全是窦總的心血來潮。
某天窦總站在自己百十來層高寬敞明亮的私人辦公室對着落地窗俯瞰時,忽然就對身旁他程叔說:“哈尼,我這麽有錢,不如咱們養個兒子玩玩吧。”
程叔說那你可得想好了,這個事情比較複雜,不是小貓小狗那麽容易的。
窦總伸出雙臂擁抱空氣,豪邁道:“我這萬貫家財,不留給後人,難道要捐出去?”
程叔剛準備說做慈善也不是不可以,就聽見窦總打電話說趕緊聯系一個代孕的,要漂亮,高,白,瘦,雙商高,善良且長情。
他問:“前面都可以理解,長情什麽用?你不是只喜歡我嗎?難道還想把自己掰直?”
窦總擺手,“你不知道,我有預感一定會生兒子,兒子像媽,如果他生下來發現自己不帥且蠢,還矮胖黑,只剩下有錢,那他興許不快樂,并且一定會怪我。”
……
“老師喜歡孩子嗎?”窦慵突然問。
談知聽到這句話條件反射的頭疼,瞬間就想起他媽媽花式催婚生子的一幕幕。
說句心裏話,他真的不喜歡小孩兒,非常不喜歡。
而且他這輩子沒有當爹的打算。
“巧了!”窦慵突然道。
“什麽巧了?”談知一愣,他還什麽都沒說呢!
“我也不喜歡小孩兒。”窦慵說:“老師你看,老天專門把我送到你面前,每一樣都合适,簡直就是天造地設啊!”
第 20 章
窦慵的遣詞造句總是那麽随心所欲,談知早就不想反駁了。
路何家不遠,倆人很快就到了,窦慵把車停好,轉頭問談知,“老師,我穩嗎?”
談知點點頭,“嗯。”
“好啊。”窦慵粲然一笑,突然就“咔嚓”一下鎖上車門,摟過談知吻了上去。
談知:!!!
穩不穩是他媽這樣用的嗎?!
談知猛地往一邊躲,可車內空間有限,他很快就退無可退,被窦慵死死按着親了個夠本。
窦慵力氣特別大,在這狹小的空間他根本沒法掙脫,一會兒要去見路何又根本狠不下心咬他的舌頭。
“行、行了。”談知閉上眼,不去看窦慵的臉,聲音低低的,“好了麽……”
窦慵不親了,抓着人肩膀定定的看着談知。
兩人的呼吸聲近在咫尺,談知也睜眼看他,眼中有一絲閃躲被發現,又很快被窦慵把目光拘了回來。
“老師。”窦慵親了親他的臉,“老師,老師……”
談知被這一聲聲叫的心慌意亂,剛要掙開又被窦慵抱住,少年人炙熱的身體緊緊貼着自己,談知下巴落在窦慵肩頭,眼中蓄滿了困惑。
他現在在幹什麽呢?
他天生體寒,多年來無論冷暖都孑然一身,怎麽的都過去了。為何偏偏如今就貪戀了一個溫暖的身軀和懷抱,為什麽偏偏人越成熟就越耐不住寂寞。
想起世俗可怕的輿論,母親隔三差五的催婚電話,他明明就不喜歡女人啊。
為什麽要去禍害人家姑娘,為什麽自己就要為了傳宗接代找一個不愛的人,他明明不喜歡孩子,就不該生啊,這樣孩子也會恨他的,他又養不好……
他為什麽要對生活妥協?
他想起路何說的,人生多沒意思。
明明有喜歡的人,為什麽不能在一起啊?
“窦慵……”談知的聲音低的幾乎微不可聞,他緩緩擡起手回抱住窦慵,近乎夢呓般的,像被尖刀撕開皮囊,裏面的心聲流血一般坦露出絲絲縷縷,他說:“我好累啊。”
窦慵身體一僵,愣在了那裏。
談知重新閉上眼,說完又覺得自己矯情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無奈,他是個內心強大的人民教師,一個快要踏進而立的人,不應該在一個小孩子面前展露自己的脆弱。
他嘆了一聲,剛要把手縮回去,就聽窦慵在他耳邊道:“老師,我站在你身邊,我陪着你。”
“你要是累了,可以靠在我身上。”窦慵像是心疼極了,不疼的摩挲他後背,“老師,人都會累的,這不是犯錯,別怕好嗎?”
談知渾身縮成一團,猛地驚醒過來,咬了咬唇,難堪極了,“走了,下車了。”
“再抱抱。”窦慵不讓他走,“讓我再抱一會兒。”
“不。”談知推他。
“就一會兒。”窦慵說:“我不做別的。”
窦慵伸手去摸談知的頭發,後者縮了縮,像是有些怯懦般的,整個人都顯得很沒有安全感。
“唉。”窦慵嘆了口氣,在窦慵頭發上親了幾下,“走吧。”
談知被抱了半天,身上沾滿了橘子味兒,屬于窦慵特有的氣息把他整個人都包裹住,他下車時一陣悶悶的風吹過來還有些魂不守舍,差點不小心踩到一塊木板。
窦慵輕輕碰了碰他的胳膊,把人拉開了。
“路何是個什麽樣的人?”窦慵問。
談知看了眼窦慵,不知他問這個做什麽,想了想還是回答道:“人挺好的。”
“無不良嗜好,就是不太會照顧人。”窦慵說:“這不是缺點,會照顧人才是優點。”
“什麽意思?”談知沒懂。
窦慵笑了起來,“我會照顧老師啊。”
“我會把老師照顧好。”窦慵說:“有我在,老師每天都會過的很快樂。”
他王婆賣瓜一樣無時無刻不在推銷自己。
談知想,估計他很快就要對窦慵這個産品免疫了。
兩人去了路何家裏,這時間路何興許是在睡覺,敲了半天的門才被人從裏面打開。
路何睡眼惺忪,頭發亂糟糟的,看了看二人,似乎好半天才想起來談知是誰一樣,至于窦慵,壓根就沒想起來。
“談哥。”路何抓了抓頭發,腳一瘸一拐的,“早上好呀。”
時針指向下午三點。
談知頓了頓,“不早了。”
“哎。”路何說:“你太久沒來了,我時間又回去了,這個點正睡着,要差不多五六點鐘才起來呢。”
他把倆人迎進去,“這位是?”
“我是他弟弟。”窦慵說。
談知松了一口氣,真怕窦慵再胡鬧的說出來“男朋友”這種話。
“哦,我想起來了。”路何打了個呵欠,“吃了沒?”
“吃過了。”談知說:“你吃什麽?”
“我訂外賣吧。”路何一邊刷牙一邊說道:“你倆還加餐嗎?下午茶,水果糕點奶茶?”
“好啊。”沒等談知說話,窦慵開口了,說了一堆東西,全是小零食。
“好的。”路何說:“我也喜歡吃零食。”
談知:“……”
他記得窦慵說過一點也不喜歡吃零食,生活習慣自律又苛刻,到這來是要搞什麽東西。
幾人也沒什麽好聊的,路何家裏很亂,最幹淨整潔的那幾天就是談知每天看他那幾天,現在又故态複萌,衣服滿地都是,床上散落着幾個U盤數據線,甚至還有幾貼用過的膏藥。
興許路何是睡蒙了,沒想到談知會突然造訪,此時來不及收拾,有些尴尬,把亂七八糟的都往一塊兒堆了堆。
談知站起來幫他都整理了。
“哎不用了談哥。”路何更不好意思了,“我一會兒自己來吧。”
上段時間談知給他換了暖黃色的窗簾壁紙和小夜燈,如今這些東西倒是還在,只是搬過來的綠植都枯死了。
路何知道多肉不能總澆水,想必也不至于把花草都養死,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壓根不想養活它們。
吃的很快就送過來,談知在一邊收拾,路何想插手被趕了回來,就和窦慵一起吃。
談知一邊疊衣服一邊還膽戰心驚的,總覺得窦慵下一刻就會說出什麽奇怪又混蛋的話來。
“我哥人不錯吧?”窦慵說。
“談哥人特別好。”路何一邊吃面一邊含糊不清的說道:“我很喜歡談老師。”
窦慵笑了笑,心想誰不知道他好,誰不喜歡他呢。
他閑聊一樣說道:“路哥以前談過戀愛嗎?”
路何點頭,“有過一個。”他說着擡頭看了眼窦慵,“他那時和你差不多大吧。”
“哇。”窦慵說:“那怎麽還分了呢。”
“他嫌我邋遢。”路何說着頓了頓,似乎噎到了,喝了口可樂,“我倆生活習慣差太多,湊不到一起去,他嫌我不求上進。”
“我們幹這行的也沒辦法,我都習慣這樣了。”路何說:“分了就分了,沒辦法。”
他連着說了兩個沒辦法,臉上也沒多少惋惜的神色。
“你覺得我哥怎麽樣?”窦慵問。
“挺好的。”路何說:“我配不上他。”
窦慵似乎想笑,忍了半天還是忍住了。這人也真是有意思,真是無時無刻都活在喪裏。
“我的生活就這樣了。”路何說:“一潭死水,一眼看的到頭,一眼望的到死,我這種人出現在談哥的生活裏,只能給他帶來不好,所以我壓根沒奢求他。”
窦慵眯起眼,“要是他也想和你在一起呢?”
路何看了眼忙碌的談知,眼裏都是渴望的神色,只是過了那一瞬,就變得特別黯淡,搖了搖頭,“不是我的,我就算強行擁有,也留不長久,人家一個朝九晚五的人民教師,我這種人在他眼裏,估計很多事情都難以理解。”
窦慵拍了拍路何肩膀,“你也太悲觀了,生活沒這麽糟糕。”
“是麽?”路何看向窦慵,“你長得這麽帥,光看臉就不缺人追吧。”
“沒有。”窦慵并不想和路何談自己,“路哥,上帝說每個人都是缺了一口的蘋果。每個人都在找最适合自己的所有物。”
他笑道:“你在自己的世界就是主角,覺得自己是配角無法融入的時候,就嘗試着換個世界,換個重心,哪怕換個注意力。早晚會找到自己的定位。”
“這樣啊。”路何喃喃,“你說我也能找到适合自己的人嗎?”
“當然了。”窦慵輕笑一聲,“不過有一點你說對了。”
“什麽?”
“談知和你不合适。”
路何愣了愣。
窦慵說:“你不覺得,他和我才合适嗎?”
“你……”路何驚了。
他猛地站起來,又怕談知發現,于是又趕緊坐下了,不可置信的看窦慵,“你說真的,你不是……不是他弟弟嗎?”
“是啊。”窦慵說:“又不是親弟。”
窦慵笑道:“我喜歡他,我可不會因為顧忌多就放棄他。”
路何又看不準窦慵的意思了,那為什麽還勸自己放棄呢,他不是談知的主角,眼前這個男孩就是嗎?看着比自己還年輕,比自己還不靠譜,他能對談知好嗎?
窦慵沒和路何說太多,只告訴他自己要追談知,其他的什麽都沒說。沒像個青春期小孩兒一樣威脅他警告他放棄競争什麽的,似乎只是告訴他窦慵也喜歡談知,僅此而已。
談知幫路何整理好的屋子,路何起身去了衛生間。
“你跟他說什麽了?”談知問窦慵。
“就說我喜歡你。”
談知皺眉,“說這個幹什麽。”
“他就放棄你啦。”窦慵說:“他甚至都不會考慮能不能争得過我,這種人的生活裏,連點争的念頭都不會有。”
談知愣了愣,“你早就想到這了,所以今天來……”
“是啊,讓他死心呗。”窦慵說:“我還以為是個多強勁的對手,不過是個可憐人罷了。”
談知眉依然蹙着,“我們應該多和他說說話,他這樣子我也不放心。”
“行。”窦慵說:“我開導他,你上一邊兒去。”
談知看着他。
窦慵笑了起來,“你是我的,給一群人講課我都得看嚴實了,更別提一對一了。”
第 21 章
“你蹭課……”談知一言難盡的看着他,“是這麽想的?”
他可是個老師啊,窦慵他這樣想,是不是過分了些?
窦慵笑了笑,沒再說話。
路何出來,似乎順便洗了把臉,談知看他浮腫的眼睛,嘆了口氣,擔憂道:“以後少熬夜吧,你一個人住,就不能對自己上心些嗎?”
“我知道了談哥。”路何說着看了窦慵一眼,又垂了垂眸子,“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談知無言,所謂乖巧版本的耳旁風也不過如此。
他和窦慵在路何家待了一會兒就出去了,走的時候路何似乎想單獨對談知說點什麽,看了窦慵好幾眼,還是沒說話。
最後談知走出去他關門的時候,路何小聲說了句,“好好的吧。”
這讓談知一頭霧水,這句話應該是談知對他說才對。
談知重新坐回車裏,窦慵把車門關上,也坐進去,他把安全帶給談知系上,“老師。”
“嗯。”
“我踏實了。”窦慵緩緩露出一個笑容來。
談知沒說話,把目光看向了窗外。
之後的日子步入正軌,談知上課的時候窦慵依舊每節課都會去蹭。這孩子太紮眼,經常會有大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