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這是顆有潛力的石頭

“救鄭克的計劃你心裏有沒有底?”奧拉問。

謝秋歧愁得皺眉頭:“現在不知道哈紮會怎麽處置他,如果他把鄭克随便丢到別的礦區,我連去哪裏找人都不知道。就算把他放在莊園裏,要闖進去救人也不容易。”

“我知道哈紮會把他放在哪裏。”奧拉胸有成竹道:“礦區都是他的手下們在管,他不可能每天呆在礦區親自看着,如果再出現造反逃跑,他就真的追悔莫及。所以他肯定會把鄭克放在一個他時時看得見的地方。莊園雖然安保嚴密,但那個地方很多人都去,下屬、朋友、甚至媒體找他就會去莊園,人多眼雜不方便。他會把鄭克放在一個他經常要去,但是人家不怎麽知道、又方便看守的地方。”

謝秋歧贊同她的思路。

“哈紮自從參戰就變成了虔誠的天主教徒,他每個星期要去教堂兩次,這是他最有規律的日常活動之一。在離莊園不到兩公裏有一間小天主教堂,運營完全由哈紮資助,只有UNITA的高級成員會去。他們在那裏開會、談生意甚至交易。裏頭密不透風,是最适合放人質的地方。”

“你去過那間教堂?”

“哈紮希望那迪亞也成為天主教徒,我帶孩子去受洗儀式的時候去過那裏。”

“除了人質,恐怕還有很多重要東西也會放在裏面吧?比如賬本、現金、高級鑽石……”

“不好說,聽說教堂下面有個大得不正常的‘酒窖’。”

謝秋歧把煙頭撚滅:“關于那顆金色的鑽石,到底是怎麽回事?”

接下來他們的行動恐怕繞不開這顆鑽石。

奧拉點頭:“你聽過‘Golden Jubilee’嗎?”

那是大名鼎鼎的泰王金鑽。1985年從南非出土,重545.67克拉,位列世界第八大鑽石,也是世界上最大的琢型鑽石。1995年這顆鑽石被泰國商人買下,作為禮物獻給泰王,慶祝泰王登基50周年,故名Golden Jubilee,意為“金色紀念”。

這顆鑽石被鑲嵌在泰國國王的皇冠上,如今只能在曼谷的皇室博物館裏看到。

這點行業知識謝秋歧還是有:“那都是二十幾年前的事情了吧?”

“我有個朋友,從前也是個礦工,後來賺了點錢自己在安哥拉開了挖礦公司。大概在去年11月的時候,他告訴我他找到了一顆和Jubilee非常相像的鑽石,除了克拉數沒有那麽大,形狀、顏色、火彩……簡直是複刻版,鑽坯質重307.53克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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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是天将橫財。”

“切割師用同樣的切割技術花了将近一年的時間切割,最後做到了277克拉,119個切面。他給它起名‘Junior’(意為:小Golden Jubilee),但這顆鑽石的出生并不是很正規,不能按照正常程序從安哥拉販賣出去,他又不好沾手走私,所以就找到了我。”

“鑽石現在在什麽地方?”

“在保險公司,随時可以取出來。”

保險櫃不是長久之計,鑽石還是要盡快轉手。

奧拉意味深長:“金色鑽石作為彩色鑽石的品類之一,最開始的時候是不被看好的。它顏色偏黃,也不夠亮,大家總是更喜歡粉鑽、紅鑽、藍鑽,更純淨更耀眼。Golden Jubilee剛被挖出來的時候,賣家甚至連名字都不願意給它取,後來經過比利時大師的‘火玫瑰雕琢法’打磨兩年才誕生出傳世的瑰寶,價格瘋狂飙升。這是顆有潛力的石頭,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就像他們倆。一個村婦和一個礦工,沒人會看好,恐怕哈紮也覺得這兩個人要挑戰他是個笑話。如果這場仗能夠打贏,他們就能經歷磨煉提升自己的價值。

謝秋歧沉吟:“我會讓姓胡的給哈紮透點風,就說你們打算把那顆金鑽轉移到別的地方去。哈紮心切,怎麽樣也會派人到路上試探。我們可以趁這個機會,幹一票大的。”

奧拉有了興趣:“你說說,我能做點什麽。”

……

鄭克被人敲暈了挪了位置,醒來就是個單間,比防空洞好些,但還沒達到汽車旅館的标準。牧羊犬來看他,被分配作為他的重點監護人。兩個人臉上都苦。

鄭克擔心謝秋歧,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什麽位置,謝秋歧要是莽撞救人肯定會落到哈紮手裏。牧羊犬覺得自己被貶職,從前好歹手下那麽多兵管着,現在他的礦區也沒了,手下也沒了,直接被打成個看門的,職業生涯的起落來得太快沒個防備。

“這是什麽地方?”鄭克問。

牧羊犬不耐煩地說:“老實呆着,哪兒那麽多問題。”

鄭克看出來他心情不好,故意往他傷口上撒鹽:“你也不容易,我聽秋歧說,你想賺夠了錢出國,可是為指揮官拼命這麽多年倒頭來還是個小兵,人家指東你都不敢往西挪一寸。”

牧羊犬幹脆不接他的話,只抽煙看報紙。

鄭克反倒好奇心更勝。

他覺得這個牧羊犬挺有意思的。跟着指揮官是不會有出路的,就連他都看得出來,牧羊犬不是傻子,他不會不知道,他知道還是要跟着哈紮,必然有他的理由,是身不由己?還是他們之間有難得的淵源?

“反正也沒事情做,你陪我說說話呗。指揮官沒禁止你和我說話吧?”鄭克繼續撩撥他。

牧羊犬放下報紙:“你到底想怎麽樣?”

鄭少爺笑道:“你讓我想起一個人,是我爸認回來的義子,比我年紀大幾歲,和我們家裏人關系都很好,先是輔佐我爸,往後我爸還打算讓他跟着我大哥繼續賣命。可惜,有人暗殺我們全家,他為了保護我們家裏人犧牲了。我在想,你是不是也會為了指揮官犧牲?”

“當然,我随時做好準備為指揮官犧牲。”牧羊犬說。

鄭克諷刺他:“忠心可嘉。難怪你們家指揮官器重你,給你派個這麽重要的活兒。”

牧羊犬不受他激怒:“我怎麽樣都是靠我自己打拼的。不像你,父親活着的時候吃紅利,死了還能繼續吃,只可惜,也吃不了多久了。”

“你什麽意思?”鄭克惱怒。

牧羊犬笑道:“你還不知道吧?鄭士華先生,也就是你的叔叔,他手下的人這兩個月忙得團團轉,終于找到了應對你父親遺囑的策略。聽說好像是你父親的律師突然改口了,說你父親在立遺囑的時候受到了脅迫欺騙,有違他本人的意願。那份遺囑,是你父親在受傷情況下、意識不清醒的時候立下的。如果法院采納了這個意見,那麽遺囑就會被認為是無效的。你也就失去了繼承權。*”

“放屁!我爸傷的是腿,不是腦子!誰會脅迫他立遺囑?那個律師肯定是被收買了。”

“誰知道呢?法院只會看遺囑失效滿不滿足條件。”

“但鄭士華還沒下令殺我,也就是法院還沒判。”

“也就是這一、兩個星期出結果。鄭士華不會容忍你活太久的。”

鄭克心裏有點慌,面上不動:“你是怎麽知道這些事的?”

“指揮官和你叔叔打電話的時候,你覺得誰在邊上?”牧羊犬覺得他的樣子傻:“小少爺,我奉勸你放棄希望吧,也別覺得有人能救得了你。我承認,謝秋歧這個人很有能力,但是在安哥拉,暫且沒有人能贏得了指揮官,至少你們這幾個小人物不行。”

鄭克忍不住嗆他:“他難道是真佛嗎?刀槍不入?”

“他不是真佛,但他也不是一個人。你以為他在隆達能做到只手遮天是因為什麽?他身後那麽多大人物會允許他倒下?到了必要的時候,他們會聯合起來消滅所有的造反分子。奧拉那個愚蠢的女人,她以為自己的敵人只是指揮官一個,哼,從一開始她就站錯了位置。”

鄭克從這段話裏聽出了點別的東西。

哈紮之所以膽大妄為,主要是背後有軍政勢力支持。這些人勾結在一起,互為黨羽,形成了牢不可破的力量。也許有正直廉潔的人想要推翻哈紮,比如奧拉,她手裏難道一點哈紮的把柄證據都沒有嗎?未必,但是她沒有選擇把證據交給警察,而是造反奪取礦區。

因為造反最多只得罪哈紮一個人,這還不是最可怕的事情,但是揭發這條黑色利益鏈,就會得罪一大票人物,這個代價不是她付得起的。

牧羊犬是個聰明人,他知道選擇站在力量強大的一方。

哈紮未必對他多麽好,但哈紮是他最好的選擇。如果連哈紮都不能夠幫他實現理想,那麽別的人就更不可能。

“德爾。”鄭克叫住牧羊犬的名字。

牧羊犬不耐煩地回看他一眼:“還有什麽事?”

鄭克從床上下來,走到他面前:“你錯了。”

“哦?我怎麽錯了?”

“哈紮只不過是一枚棋子,他如今的地位是靠拉攏軍政高層得來的。他和你一樣,不過也是人家眼裏的一條狗。上面的人從來都不缺忠狗,沒了這一條,大把人争相着上來當個替代。你以為那些大人物看得起他嗎?你以為哈紮看得起你?”

牧羊犬露出一個陰冷的表情。鄭克微笑道:“我來告訴你,當一條狗沒用的時候,他的主人會怎麽對待它——他會把它踢出去,任由它死在寒冷的冬天裏。哈紮信任你才把礦區交給你管,你和你的手下卻把礦區丢了,你猜猜,哈紮有沒有準備留你過這個冬天?”

等謝秋歧來救肯定是來不及了,萬一鄭士華真的把遺囑弄失效了,鄭克還沒等到謝秋歧的腳趾頭呢,就被一槍崩了。

——要盡快出去!要活着見到謝秋歧!

(*遺囑失效:《繼承法》規定,如果遺囑人所立遺囑是違背遺囑人真實意願以受脅迫或欺騙的方式所立,則該遺囑全部無效。)

作者有話說:

玉不琢不成器,鑽石也是一樣的呀~我們小少爺經過鍛煉也會閃閃發光的~ 這章短小一點,明天還會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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