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美國朋友不打算罷休
電梯門再度關上。激烈的吻戲結束。
謝秋歧有點喘,他冰涼的手摸着鄭克的臉頰。鄭克一把抓住,手心像塊烙鐵。
“對不起,”謝秋歧低聲說:“我沒覺得你傻,我不是那個意思。你今晚做得很好。”
鄭克兩只眼睛裏有火。
只見謝秋歧臉上微紅:“我承認,我不喜歡他碰你。”
電梯到了一樓。鄭克抓着他的手去找樓梯間,他們要從樓梯間繞到側門去。
腳步亂,心跳也亂。謝秋歧感覺微妙,從前都只是他一個人跑,或者他在鄭克前面,終于也有一天,是鄭克領着他。
樓梯間出口的門正打開,迎上另一批殺手。鄭克的臉正撞到對方眼裏。
殺手擡手就朝他開搶:“別跑!”
槍擊聲在樓道裏回蕩,一顆子彈起碼打出了三顆的聲效。鄭克擡起行李包擋掉一顆子彈,轉身就跑:“上樓!”
兩人折返方向往上。追兵見狀立刻跟來,謝秋歧不敢直起身體,弓着腰借着扶手躲掉幾下設計,有子彈擦過他的鞋底,打在腳邊上,擦出的火花燎到了襪子,他能感到尖銳的灼熱,雙腳顫顫發抖。
仿佛又回到從澳門公寓逃跑的那個晚上,也是這樣無盡的回旋樓梯,也是這樣拼命跑。
鄭克在他後面更不好受,一個殺手追上來,扯住他的褲腳,他反射性用力一踢,沒掙脫。一發子彈從他身後射來,正中殺手的手掌。殺手痛呼一聲終于松手,鄭克擡頭,謝秋歧正把槍抛給他,他順利接下,朝着下方的殺手兩個點射,打中一名殺手的腦袋。
殺手圍上來。鄭克反手将行李包甩過去,将一人砸下樓梯。立刻有拳頭從他身側揮過來,他一只手臂擋掉,擡腳就往人家肚子上踹。那殺手也不是吃素的,被踢得連退幾步,仍然重新沖上來,鄭克不敢再輕敵,一時間兩人打得難分難舍,竟然分不出勝負。
這些人的素質很高,無論是拳腳功夫還是應變能力,都不容小觑。謝秋歧在他背後被第三名殺手纏上,那殺手原地打了個滾躲掉他的子彈,等他把子彈打空了,就要來捉人。謝秋歧靈巧側身避開一記手刀,殺手反應也快,扯住他的衣角将他整個人舉起,猛摔在地上。一腳便踩着謝秋歧的脖子,下了死勁兒要把他脖子踩斷!謝秋歧抱着他的腳踝,竟然無法掙脫,眼看着視線就要黑下去。
突然從上方傳來轟隆的聲音,只見一個龐大巨物橫沖直撞着從樓梯上下來,速度極快,那殺手忙得松開腳去避,甚至沒看清楚是什麽東西。謝秋歧掙紮着翻了個身滾到牆邊上,這才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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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酒店的一輛清潔車。牧羊犬站在樓梯的上方發出爽朗的大笑:“都讓開都讓開!”
清潔車已經失速,四只小轱辘猛地沖下來,将那些殺手撞懵了。好幾個人被車子直接從樓梯上推了下去,連帶着車子上被單、毛巾、牙刷肥皂卷在一起,場面十分精彩。
鄭克上去拉謝秋歧:“還好吧?”謝秋歧護着喉嚨點點頭。
牧羊犬已經趁機開槍解決掉幾個沒有摔倒的,一揮手:“往這邊走!車子已經到了!”
刑知非殿後,牧羊犬開頭,四個人從酒店廚房的後門逃出,一輛出租車已經在下面等着。謝秋歧坐進駕駛位裏發動車子,順着冒着熱煙的後巷離開。
“司機呢?你從哪裏搶來的車子?”鄭克好奇地問牧羊犬。
牧羊犬用眼神示意:“在行李箱裏。放心,不算搶,用完了就還給他。”
當然,這得在司機能活到他們安全逃離的前提下。他不保證這一路會不會出別的問題。
謝秋歧也笑。非洲士兵霸道蠻橫的作風到了美國依然不改。
前方紅燈,謝秋歧往後視鏡一看,眼神暗下去:“我們的美國朋友看來不打算罷休。”
帆船手是下了本錢的,三輛嶄新的雪佛蘭出現在他們身後。
顧不上交通規則謝秋歧腳踩油門,出租車沖了出去,速度表盤一下飙到一百六。大路上車輛不少,黃色的小維多利亞皇冠在車河裏飛快地走蛇形,游出一道金黃的閃電。
雪弗蘭緊随不舍,也不急于進攻撞擊,像三條影子抓着不放。 謝秋歧不敢抄小道,怕引來槍擊,方向盤在他手下轉得随心所欲、毫厘不差,只聽到發動機的“嗡嗡”一陣響過一陣。後方被超的車輛紛紛鳴喇叭,他甚至能聽到幾個司機的叫罵聲。
牧羊犬一邊看後車窗一邊加油鼓勁:“快點!快點!要追上來了!”
前方是高架橋,窮追的雪佛蘭已經步步緊逼。謝秋歧眼角的餘光瞥見橋上雙層大型拖車,油門踩到底,速度直接轉到兩百,出租車馬力全開竄上高架。
雪佛蘭見他加速,速度提得比他更快,眼見着就已經追平了,只聽牧羊犬焦急大喊:“再快點啊!”
——不能再快了。
謝秋歧等的就是這時候,手下突然換擋變道,出租車猛地降速撤開,車子裏三個人還沒搞清楚怎麽回事。只見那輛沖出去的雪佛蘭已經脫弓的箭似的射到了前頭,車頭都來不及換方向直接跑上了拖車,和拖車夾板上的那輛報廢的小轎車狠狠撞在一起。
廢車車尾整個被掀起來,車身脫離了夾板在空中抛出三百六十度,雪佛蘭的車頭與他在空中相吻,兩車牽絆着直接掉下橋去,只聽雄渾的一聲轟響,從橋下隐隐透出火光來。
“漂亮!喔吼!”牧羊犬歡呼一聲:“真他媽爽快!”
黃色出租車帶着兩輛雪佛蘭順利下橋,城區的萬千霓虹在前方招搖誘惑。
紐約的晚風鼓噪而寒冷,吹得謝秋歧頭皮發麻僵硬。他的心又是一團火熱,心髒跳得太快了,甚至産生眩暈的感覺。美國在他眼裏就是一杆火力十足的沖鋒槍,既美麗又致命。
追逐變得異常激烈。謝秋歧盡量往人多燈亮的地方開,出租車在拐彎處一個漂移,車尾甩出兩百七十度轉個直角。卻見前方是施工路段,交警揮着熒光棒示意前方路段不能通行。
謝秋歧啐了一聲,後視鏡倒映出追兵的身影。他一咬牙,換倒車檔,制動全松開,車子直直地朝着追兵撞過去。牧羊犬哇哇大叫:“會撞上的!你瘋了!停下!停下——”
後頭的車也沒想到他會這樣硬生生撞過來,但這時候想要打方向躲開已經晚了,車子本來的速度就很快,帶着慣性還在往前沖,前面謝秋歧的車子已經撞到了跟前,轟地将雪佛蘭的車頭直接撞扁,發動機蓋冒起煙來,車頭還是朝前,車尾被撞地甩出旁邊至少六十度。
第二輛雪佛蘭緊跟在後面,突然前方被撞的車甩尾過來,狠狠地擦了一下它的車頭,把它也撞偏了身。謝秋歧卻還在倒車,仿佛壓根沒看到這起連環事故,出租車直行着從路口出去。
“你真是不要命了……”牧羊犬昏昏沉沉地念叨:“這太瘋狂了,太瘋狂了……”
終于從死路走出來,出租車後尾已經被撞得變形,後車廂裏的那位司機還是不是活着現在真的不好說。謝秋歧一邊觀察路面一邊确定是否還有追兵,他有點煩躁,沒完沒了的追逐讓人厭倦。
很快,最後的雪佛蘭出現,它被撞的程度不算嚴重,于是原地掉了個頭又追上來。
牧羊犬忍不住了,在他們剩餘的武器裏找到一把M92,被鄭克按住:“你要幹什麽?這裏是美國城區,不是非洲原始森林,你這樣在街上開槍很容易引來警察的,知不知道?”
“那怎麽辦?”牧羊犬急躁地說:“要被這樣一直追下去嗎?”
不需要他開槍,交警已經注意到這些瘋狂的飙車者了。
紅藍相間的警燈亮起來,擴音器警告:“前方請靠邊停車!前方請靠邊停車!”
謝秋歧心裏一沉,只見前方兩輛警車攔住了去路。他下意識地踩下制動,出租車停下來。後方的雪佛蘭運氣也不好,見到有警車本來想逃,沒想到後面也被警車堵住。他們這樣在城區裏大鬧一場,又是超速又是撞車的,沒有出動直升機已經很好了。
嗚嗚的警鳴聲中,十來名交警舉槍靠近,将他們包圍。
“雙手離開方向盤!舉高!不要動!”警察呵斥道。
謝秋歧沉默地照做,警察打開車門将他拉下來,給他的手上拷。四個人一車全拉去了警察局。
搜身、拍照、問話,所有流程走下來又是好幾個小時。
牧羊犬調侃:“還是來美國第一天,就進警察局了。我們也真夠可以的。”
“現在怎麽辦?”刑知非靠着牆,焦慮地看着鐵栅欄:“要請律師嗎?我們能請律師嗎?”
鄭克最熟悉情況:“能。如果我們請不起律師,政府會幫我們請律師,雖然資質不會太好,但律師肯定會有。現在最好是什麽都不說,以免說多錯多,我們的罪名不少,搶劫、傷人、非法持槍、違反交通法規……要是沒有好的律師,就等着被遣送回非洲吧。”
“鑽石還能要回來嗎?”刑知非擔心這個,他們的鑽石被警察收繳了。
“我也不清楚。”鄭克揉了揉太陽穴:“還是要盡快見到律師才好。”
他在腦袋裏搜索可以尋求幫助的朋友和同學,有幾個電話他覺得可以打。
謝秋歧說:“該求人就求人,只要能出去。帆船手那邊肯定也有動作,我們不能讓他先把鑽石拿到手。”
“我有個學長家裏是紐約州的,從前我們在同一個讀書俱樂部,關系還不錯,我還去參加了他姐姐的婚禮。我可以問問,但我不能保證人家願意幫忙。”鄭克感嘆:“我現在落到這個田地,他還能接我的電話就已經不錯了。”
沒想到電話打完回來,鄭克情緒很好:“沒事了,可以出去了。”
牧羊犬從座位上跳起來:“真的?”
“學長很願意幫忙。”鄭克高興地說:“他們家和警察局長家裏剛好有點交情,放人就是一個電話的事情。先交了保釋金出去,後續律師會處理的。那個司機沒有死,只是受了點傷,我們的事情不會很大。最快今天晚上,最晚明天早上我們就能出去。學長會派人來接我們。”
有關系就是好,牧羊犬感嘆:“不錯嘛,你小子還是有點用處的。”
謝秋歧也松了一口氣。
“我還打聽到了一點關于帆船手的事情,”鄭克坐下來:“帆船手是水牛城裏的老人了,在90年代的時候根基最穩固深厚。但這些年新人不斷地進來,分了他不少地盤和權力,導致現在帆船手有點吃力。警察們也知道,這個老gay是朵明日黃花,開不了多少日子。奧拉雖然和他是老朋友,可能并不清楚帆船手近年的實際情況,還當他是可靠的合作夥伴。”
“又或許,奧拉只是找不到更好的合作對象,才只好和他繼續合作。”
“出了這件事帆船手恐怕晚節不保。本來他在水牛城是有點人脈的,大家畢竟尊重他的資歷,可是這次吃相實在太難看,到嘴的鴨子最後還飛了,估計要鬧個大笑話。學長樂意幫忙也有這方面的原因,警察局盯着這個人很久了,一直想打擊,沒找到機會下手。我們如果能夠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比如那個摩洛哥人查克·哈林頓,對警察局來說會非常有幫助。”
眼前的困境至少解了,總算天不絕人路。
謝秋歧想起鑽石:“你把鑽石的事情和人家說了嗎?”
“我沒敢說,只說行李裏面有一些重要的東西,必須拿回來。他說警察會歸還的。”鄭克回答。
“那就好,帆船手這個人已經沒用了,”謝秋歧說:“下一步我們要找到其他的下家。這顆鑽石一天呆在我們手裏,我們一天就不安全。奧拉那裏也還等着收錢。”
鄭克樂觀地說:“美國有錢人那麽多,一顆鑽石,不愁找不到買家。”
外面的動作很快,第二天早上六點,警察就來放人。
四個人正經覺沒來得及睡一會兒,迷迷糊糊從牢房裏頭出來。外面正下小雪,城市亮晶晶的發着光,街邊等着闊氣漂亮的加長邁巴赫,一個年輕公子哥從車上下來,熱情地給鄭克擁抱——
“畢業典禮才三個月,沒想到又能見面了。來吧,上車吧,外頭冷。你放心,爸爸已經把一切都打點好了,哥們兒,我早說過你要是留在美國就好了,我們也好經常聚一聚。”
鄭克負責介紹人:“德爾、刑大哥,這是在非洲認識的朋友。秋歧,我父親從前的下屬。各位,這是休·懷特,我的學長。”
牧羊犬在謝秋歧身後翻了個白眼:“他居然姓‘white’?我真受不了這些白人,深怕人家不知道他是白人似的,還要寫進名字裏面,特地提醒別人他有多麽優越。”
看在白人出了大價錢把他們贖出來的份上,謝秋歧沒有理會黑人的抱怨。
作者有話說:
秋秋對自己帶出來的崽還是有占有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