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非法移民

德克薩斯州,埃爾帕索市。

“這就是卡明父母經營的小餐館。”刑知非把車子停在路邊,指着對面标有“素食玉米卷”的招牌說:“可能二樓還有幾間房間,算是半餐館半旅社性質的店子。”

鄭克看了看表,現在不是飯點:“人氣倒是很旺。”

“這個附近住的都是移民,可能是離墨西哥邊境很近。治安不是特別好,上次我來的時候,可能是看我一個人開着車子,有幾個黑人盯着我看,後來我稍微示意身上帶了槍,他們才不敢靠近。大部分是黑人,卡明一家算是少有的白種人。”

“那就先去飯館裏看看吧。”

兩人下了車往飯館裏走。一個胖老太太在門口迎客:“房間滿了,不能住宿。”

“吃個飯就走。”鄭克挑了個靠走道的位置,要了兩份玉米卷。

刑知非用中文低聲說:“你為什麽一定要過來這裏啊?卡明又不在這裏。”

鄭克環顧四周:“我覺得這個地方有點奇怪。”

“啊?怎麽奇怪了?”

“你看啊,一般旅店不是應該有價碼牌子挂在牆上或者有個标示嗎?這裏沒有,如果那個老太太不說,我根本不知道這裏還有房間可以住。即使空間有限不方便挂大的價碼牌,至少有個長期标示注明‘有客房’之類的信息。也沒有。看上去根本沒有要做旅店生意的樣子。你是怎麽知道這個地方有房間可以住的?”

“我看他們很多人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被老太太領着上樓啊。”

“現在不是飯點,下午三點鐘飯館不應該有這麽多人吃飯,但是這個地方基本上快坐滿了。而且這些人很奇怪,他們是一波一波的,大家一起來吃,吃完了大家一起走。過個一、兩個小時又有一波人來……”

“簡直就像旅游團,門口還有大巴呢。”

“那這裏是旅游區嗎?”

“……好像不是。”

Advertisement

鄭克一邊把攪弄着劣質咖啡,一邊低聲說:“這個地方,估計是個非法移民的接收點。”

刑知非暗暗吃驚:“所以這些一波一波的人都是……”

“我當初聽你說他們在德州就有點懷疑,德州因為靠近墨西哥邊境,是非法移民的天堂。很多蛇頭從墨西哥邊境把人運過來,然後從這裏把人放下。運輸方式也很多,貨車、大巴、集裝箱,甚至有的地方挖地道從墨西哥一直挖到德州。以前在新聞裏也看過這種事情,非法移民過來之後,很多人為了把親戚朋友也帶過來,也參加這種非法運輸。”

“所以,你懷疑卡明這家人在參與非法移民運輸?”

“你說過,卡明假期的時候也經常回來幫助家人打理店子,對吧?”

“可是我們沒有證據,也許只是你猜的……”

“要找證據還不簡單?”

鄭克笑了笑,從口袋裏抽出一根煙來,問那老太太洗手間在哪裏。

刑知非看着他的眼色到洗手間的後面去等。洗手間在飯店外頭,一個組合板拼成的小格子,靠在後廚門的角落裏,這種簡易型的廁所在美國很常見,适合條件差的小飯館和休息站。鄭克叼着煙等了十分鐘,一個中年男人向這裏走過來。

只等人靠近門口,鄭克從陰影中突然冒出,一手勾住對方脖子,現出匕首抵在脖子上,另一只手快速地捂着男人的嘴巴。男人吓得掙紮,刑知非撲上來将他按住。

兩人快速将人拖到隐蔽的地方,鄭克低聲威脅:“問你什麽,你就答。什麽事都不會有。”

男人吓得三魂沒了氣魄,拼命點頭。

鄭克問:“你是哪裏人?”

“我……我是委內瑞拉人。”

“你們是從墨西哥過來的?怎麽過來的?”

男人有點猶豫,鄭克的刀子往他的**裏卡。他嗚咽一聲,說:“我們……我們藏在大巴的座位裏面,座墊下面是挖空的,蛇頭說到了我們再出來……”

鄭克繼續問:“蛇頭是誰?一輛車裝多少人?交了多少錢?一五一十地說出來,不然死在這個地方,誰也不會在意的。”

男人帶着哭腔:“我也不清楚,我是跟着朋友一起過來的……一人交了20美金,他們說這條路是專門給委內瑞拉人提供的,只帶委內瑞拉人,我就跟着朋友來了。我們先坐車到華雷斯,在一個汽車修配站換車,每次只能帶十個人過來,要走大概一天吧……其他的我就真的不知道了,我也是聽朋友說這個方法很安全才過來的呀。”

“餐館的人你們認識嗎?”

“不認識。”

“到了這裏之後統一就住在這裏?”

“願意就住,不願意也可以走。但是蛇頭說,這家人可以幫我們找律師辦合法程序,我和我朋友就住了兩天,向他們打聽綠卡的事情。他們說可以給我們介紹工作,先在這裏安定下來再攢錢慢慢地辦身份。我們正打算去介紹的單位應聘……”

鄭克和刑知非對視一眼。看來這裏的移民服務産業已經很成熟了。

鄭克放開人質,問最後一個問題:“你剛剛說,‘這條路是專門給委內瑞拉人提供的。’意思是這裏只有委內瑞拉人?不會有別人?為什麽?”

男人怯生生地說:“這個餐館就是委內瑞拉人開的,他們只幫助自己人,所以就連蛇頭的中介費也收得不高。如果你們去墨西哥邊境随便找蛇頭來問,走這一趟至少也要100美金,還有很多人是活不下來的,我們也是運氣好才打聽到這條路子……”

“在這裏碰到我們倆的事情,就當沒有發生過。”鄭克說。

男人點頭:“我知道了,我不會說出去的!”

送走了人質,鄭克這才點上煙:“這個卡明暗地裏資助委內瑞拉非法移民,要是事情查出來,恐怕不只是調職,撤了他的職務都有可能。移民問題這幾年特別敏感,奧巴馬也正在大力整治非法移民的事情,遣送回去的人已經多達百萬,哼,正好撞到槍口上了。”

刑知非感嘆:“也都是些可憐人,20美金每個人,還不夠這些蛇頭吃飯的。卡明真的是在做慈善啊,只可惜用錯了方法。”

“恐怕卡明家族當初移民到美國來,走的也不是什麽正規渠道。”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要去移民局舉報嗎?”

鄭克想了想:“去移民局陣仗太大了,況且移民局肯定先查卡明的家人,要查到卡明恐怕要費一番功夫。萬一打草驚蛇了就不好。我們的目标只有卡明一個。”

他點開卡明的facebook頁面,将簡介中的郵箱地址複制了出來。

“你要發郵件威脅他?”刑知非看明白了。

鄭克說:“如果我們舉報到移民局和海軍那裏,協助非法移民的罪名他肯定要被撤職,而且要被判刑。這是犯法的,他就等着進去把牢底坐穿吧。是選擇自己離職,然後帶着家人避風頭,還是選擇去見法官,他自己看着辦呗。”

他們找了個網吧,随便注冊了一個一次性的郵箱地址,把郵件發出去。鄭克準備收工:“委內瑞拉動亂,這些人都是流離失所的難民。卡明想救助自己的族人,初衷是好的,但本質還是犯法。如果他願意自己離崗,能把傷害降到最低,他和他的家人也不算白費心機一場。三天後,如果他沒有離職,我們就去移民局。”

郵件限制的時間是三天。

鄭克晚上給謝秋歧打電話,彙報工作:“卡明是個聰明人,想必會做聰明的選擇。”

謝秋歧一邊誇一邊叮囑:“幹得不錯。德州有點亂,你注意安全。”

鄭克看着窗外的月亮:“我愛你。我很想你。”

謝秋歧在電話那邊沉默片刻,輕聲說:“我也愛你。”

“我算不算有進步了?”

“進步很大,回來給你一朵小紅花。”

“你知道嗎?我之前在pornhub上看過一個很火的姿勢……”

繞這麽大一圈邀功的謝秋歧還真是沒見過:“鄭甜甜,你別得寸進尺啊。”

鄭克心裏已經開了花,對着電話就親:“好嘛,或者不火的姿勢也行。”

謝秋歧笑罵:“先把工作做完!”

挂了電話鄭克嘴角還沒掉下去。謝秋歧說愛他,這是第一次,雖然是在電話裏,也是極大的喜悅。他終于得到這個人的心了,多麽難得,多麽曲折,但總算讓他得到了。

他興奮地去騷擾刑知非。刑知非也為他高興:“祝你們倆長長久久呀。”

“能不能長久我也不知道,他能喜歡我我就阿彌陀佛,菩薩保佑了。”鄭克說。

刑知非認認真真地分析:“秋歧是個有能力的,我看以後賺得比你肯定要多,這個男人吧,一旦能賺錢,心就容易花。況且秋歧從前還是苦過的,以後發達了,那肯定是要把以前沒有享受過的享受回來的,你說是不是?你還是要小心看着他。”

鄭克被他說得心慌了:“不會吧?秋歧不是這種人吧?”

“哪有男人有了錢不享受的?”刑知非堅持己見:“你看看,古往今來,有幾個男人發達了最後對發妻始終如一的?不是我對秋歧有意見啊,不然我不會這麽忠心耿耿跟着他,他的能力絕對是數一數二的,作為下屬很有安全感。但是要和他做夫妻,那就不一樣了。鄭克,我跟你講,男人有錢有勢了以後,資本豐厚了,誘惑也多,你很難擋得住的。”

鄭克已經在腦袋裏把自己代入了糟糠妻的位置,他現在是和謝秋歧一起開荒,這個過程說不定還要好幾年,等謝秋歧出息了,他也年紀大了,總不比那十七八歲、二十出頭的花骨朵兒們嬌嫩,到時候容色衰去、體力減退,謝秋歧還能看得上他什麽?但謝秋歧只要有錢,六七十歲照樣大把的人往他身上撲,他就一個人,怎麽防得住這些狂蜂浪蝶?

刑知非見他臉色不好,察覺自己話說重了:“不過你也是男人嘛,你有家世又有學歷,以後也不會差的。你們倆有這一段難能可貴的共患難的經歷,你在他心裏肯定也是不一樣的。”

鄭克握着他的手:“謝謝你,刑大哥,多虧你提醒我。我會好好看着秋歧的!”

刑知非覺得這孩子難得,拍拍他的肩膀:“你和秋歧都不容易,千萬別走了我的老路。能有相愛的人在身邊就是最珍貴的,錢啊權力啊都不要緊。”

鄭克還要說什麽,有人這時候敲房門——

“先生,客房服務。”

鄭克沒叫客房服務,去看刑知非。刑知非也要搖頭。一瞬間,兩人警惕心樹了起來。

鄭克去摸床頭櫃下面的槍,讓刑知非去應門:“我們沒有叫客房服務。”

外頭甜美的女聲回答:“這是酒店附送的服務。”

哪間酒店晚上十一點附送客房服務?這是專門讓人犯錯誤?

鄭克将一支槍在地毯上滑到刑知非腳下,一支槍自己拿着,他躲在門後靠牆處,示意刑知非可以開門了。刑知非單手靠背,單手小心翼翼将門上的栓條拉開,剛扭開門把,一股強勁的力道直接把門撞開了,門邊擦着刑知非的手過去。

刑知非甚至沒看清楚門外邊是怎麽回事,只聽到女人驚呼,一個人影從服務生背後竄出來,踹開門就往裏頭開槍,“砰砰”、“砰砰”連着打了好幾槍,刑知非在地上打了個滾躲開槍擊。鄭克從後頭突襲,開槍擊中對方的肩膀,男人轉身過來對着他就是一腳,鄭克一把抱住他的腳,用力一擰,連腿帶整個身體一個三百六十度翻轉摔在地上。

門口又有三個人要沖進來,刑知非上去堵門,“鄭克,怎麽辦!”

鄭克一只手折斷殺手的腿,将唉叫連連的殺手扔在旁邊。外頭的人開始哐哐砸門,鄭克看看窗戶,酒店是落地窗,外壁光滑沒有可攀爬的依靠,這麽厚的玻璃也難砸碎。跳窗逃跑是不太可能的了。他做了個深呼吸,深沉地看着那扇瀕臨解體的房門——

“殺出去。”

作者有話說:

很多人覺得特朗普現在的移民政策很嚴格,但其實有數據統計過奧巴馬任期遣送的非法移民比特朗普多,只是不太引人注意。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