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鑽石在哪裏?
謝秋歧覺得心跳很慢,麻藥使他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
天花板上有一片蜘蛛網,新網舊網套疊勾連,千絲萬縷從頭頂垂下來。他一會兒見到鄭克對他說我愛你,一會兒是二副得意洋洋的臉,再過一會兒,胡喬波的死狀浮現出來,混亂的面孔重合、錯位、變化,他像那只小心翼翼的蜘蛛,唯恐苦織的世界,落得破碎的下場。
他想,人生,究竟是兜得住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醫生用手術鉗夾出一枚血淋淋的金屬子彈放在他面前。
“拿出來了。骨盆應該沒有骨折,比想象中好,我就不動手術了,外貼藥膏吧,保守治療對身體損傷還小點。”醫生說。
他點點頭。外頭狂風暴雨,船晃得厲害,他卻覺得安心,沒一會兒就睡過去。
後來有人把他擡到擔架上,颠得太厲害了,把他颠醒了一次,但身體實在累,很快又昏過去。
這一覺沒有做任何夢。仿佛是鄭克在旁邊說了什麽,他懶懶地睜開眼睛。
鄭克身上包一圈紗布,他身上包一圈紗布,成雙成對的傷員。場面十分新鮮。
“我已經拍了照,謝,以後你不給我加工資,我就把這張照片往外傳。”牧羊犬笑得龇牙咧嘴,晃晃手裏的手機。
刑知非把他打開:“你別胡鬧,我看還是要再找個醫院全面做個檢查,至少照個片子看看。這個醫生做得怎麽樣我們也不知道,要是做得不好、留下後遺症可就麻煩了。骨盆受傷不是鬧着玩的,我叔叔得過一次,做手術都要簽風險協議,癱瘓了不負責的。”
謝秋歧輕輕咳了一句,聲音還低:“不用。”
“要。”鄭克握着他的手:“我去聯系從前給我專門看病的醫生,他是華盛頓大學醫學系內科主任,肯定比這庸醫好。”
謝秋歧還要說,鄭克趕緊先頂回去:“我說要就要,這事沒道理講。”
小少爺一向脾氣是最好的,難得這樣搞專制。
牧羊犬要開口,“剛剛那個醫生說後遺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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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說完,叫謝秋歧一記眼刀殺過來,趕緊閉嘴了。
鄭克不知所雲,黑人殺手硬生生拐了個彎:“……說後遺症是絕對不會有的!對,絕對不會有的。不過再看一看別人也不是不可以嘛……”
謝秋歧知道鄭克不會善罷甘休:“我答應你,再找個其他的醫生看看,你就別勞動人家主任了,大老遠地跑過來。況且你聯系舊人,說不準會把鄭士華引過來。我看這醫生也不見得這麽差,沒點本事不至于呆在海盜頭子身邊伺候這麽久。”
他說得也有道理,鄭克只好退一步。
“德爾,醫生和那土行孫的哥哥呢?”謝秋歧問。
牧羊犬說:“人都關在馬廄裏了,卡明說,等你好點,他和你一起問話。”
謝秋歧支起身體:“現在去。”
馬廄裏潮濕,腿腳不好的海盜疼得臉色鐵青、嘴唇灰白。饒是這樣,他忍着劇痛,一點聲音不發。
謝秋歧見他如此能忍,暗道這對兄弟的性格竟迥然不同,土行孫易怒暴躁,他哥哥卻是個陰沉冷靜的性格,恐怕是個城府頗深的,換貨的事情他應該也參與了不少。如果不是這位兄長久病纏身,兩兄弟認真合夥起來對付謝秋歧,謝秋歧還真不一定是對手。
卡明見他走路都勉強,皺眉:“怎麽就下床了?”
“沒事。”謝秋歧擺手:“繼續吧,不用管我。”
卡明看看腿疼的海盜:“嘴巴硬,又特別耐痛,比蚌殼還難伺候。”
謝秋歧想了想,讓人給海盜喂止疼藥。二十分鐘後,藥效上來,海盜的臉色明顯松緩。
“海盜常年在海上生活,風濕、關節炎是職業病,你又膝蓋受傷了,病症就更明顯,疼起來生不如死,還說什麽話,能保持理智就已經很不錯了。”謝秋歧笑道:“好點了吧?”
那海盜冷淡地說了一句:“謝謝。”
謝秋歧放下語氣:“莫斯利先生,你們這些海盜沒有任何信譽,答應了我談合作的事情,反手就把我賣了,讓我和卡明自相殘殺,還調換了我的貨物。你說作為回報,我應該拿你怎麽辦?聽說邁阿密很多船主吃過你的虧,我把你交給他們怎麽樣?說不定會被挂在船桅示衆,再風幹成臘肉?或者直接交給海軍?聽說監獄裏有不少變态,專好侏儒、殘疾這一口?”
“你以為我會怕?”海盜不輕不重地說:“從我第一天做海盜,就做好了這個準備了。”
“你不怕,你弟弟會怕。他會不顧一切來救你。”謝秋歧莞爾:“我們搶劫了你的船,又綁架了你,你弟弟這個時候應該已經知道了,他怕是已經在布置人手來救你了呢。”
海盜沉着臉沒有馬上接話。
過了一會兒,海盜終于開口:“你們想要什麽?”
謝秋歧毫不客氣:“要你弟弟的命。”
“好大的口氣。”
“我能把你拿下來,就不在乎多一個。”
橫還是謝秋歧橫,海盜不得不接受惹了個霸王。
“調換的那些鑽石在哪裏?”
“如果我說了,能不能留我弟弟的命?”
“可以。”
“鑽石在他的拖船上。”海盜諷刺地一笑:“不過你們要抓緊時間了,他已經找好了買家,打算轉手鑽石。”
“這麽快?”
“鑽石放在手裏是一個麻煩,如果卡明沒有成功殺了你,你必定還會去找他。脫手才能省去麻煩。”
“買家是誰?約好什麽時候交貨?怎麽交貨?”
“一個珠寶走私犯,常年在墨西哥和美國邊境游走。他和我們做過幾次生意,是個出手闊綽的家夥。原定和他11日晚上交貨,哈蘭會親自去,他和那家夥似乎很有緣分,很喜歡這個走私犯。為了避免麻煩,交易一般在公海上完成,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謝秋歧怕他又耍詐:“你聯系一下這個走私犯,我們會去核實對方說的話,如果你說的假的,我就把你吊在你自己的船上,讓人把船開到海峽巡游一遍。到時候,丢臉的可是你們整個海盜組織。以後,‘無名氏N’就可以改名為‘無顏見人’了。”
晚上,卡明核驗了信息回來,指着海盜的鼻子就罵——
“滿口謊話!人家根本不知道有什麽交易。謝,這些海盜特別狡猾,說話七分假三分真,不能再相信他了。我現在就把他吊到船桅上去。”
海盜反倒很冷靜:“等一下!總要給我一個說明解釋的機會。”
“行,你說。”謝秋歧等着他。
“我被抓了。為了防止我被套話,或者我洩露任何消息,哈蘭肯定會取消交易,重新聯系別的買家。你以為他傻嗎?放着原本的交易繼續做,不就等于引你們過來?”
“哈蘭在哪裏?”
“我不知道。”
卡米看不慣他冷淡的态度,解了皮帶要抽人。謝秋歧攔下卡明,兩人到角落裏談——
“狡兔三窟,這條線就完全斷了。哈蘭不會輕易再洩露線索的。”卡明說。
謝秋歧聲音沉下來:“沒有線索那就制造線索。哈蘭一定會轉手鑽石,這是他的當務之急,現在他比我們急,這就好辦。我們找個人,直接僞裝成購買鑽石的商人,和哈蘭聯系,只要價錢給得足夠高,他肯定會心動。要你的人準備好,趁着見面,我們把哈蘭的船劫下。”
卡明問:“我們都沒做過鑽石生意,一竅不通,張嘴就會露餡的。你能找到人嗎?”
“倒是有個朋友,也許可以幫忙。我去問問。”
“好,我們劫了莫斯利哥哥的貨船,那上面都是補給品,沒了這條船,他們肯定要着急,這也是哈蘭着急賺錢的原因之一。他們這次損失很大,把鑽石賣了都不一定能填上虧空。說不定這段時間哈蘭會高頻率地搶劫商船,我會提醒部隊從前的同僚,讓他們密切注意海盜動向。”
“那哈蘭的哥哥,你打算怎麽辦?”
卡明看着海盜就冒火:“他還有用。必要的時候,他是一個重要的談判砝碼,有他在手裏,哈蘭就會忌憚我們。不如扒光了羞辱他一番,順便錄個視頻,要是哈蘭不聽話,我們就把視頻放到網絡上去。這瘸子不是能忍嗎?如果又能忍痛,還能忍辱,我倒敬他是條漢子。”
謝秋歧覺得有點過了。他理解卡明和海盜鬥争多年,又因為海盜丢了前途和自由,必定對土行孫兄弟恨之入骨。但老話說得好,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失了分寸的卡明是在給自己招禍。土行孫真的急起來,要拼個玉碎瓦全,對卡明和謝秋歧來說沒有一點好處。
“你現在是被通緝的,還是別鬧得太大了。”謝秋歧勸他:“再說,逼急了兔子還會咬人呢。”
卡明不以為然:“害我的時候倒是得意啊,也讓他知道什麽叫窮途末路!”
謝秋歧勸不動,只能讓他去。
鄭克都看得出來卡明太自以為是:“別到時候他做傻事,我們給他擦屁股。”
“人無完人,算了。”謝秋歧嘆氣。
他受了傷,剛醒就下了床來問話,這時候體力已經透支。鄭克扶着他回房間睡了一覺,卡明的母親又送了食物來他們房間,玉米卷放了辣醬,鄭克和謝秋歧都是廣東人,實在是難以下咽,最後是刑知非借了人家的廚房,煮了米粥給兩位傷員。
“以前總覺得我爸創業很容易,當個董事長發號施令多威風,沒想到白手起家這麽辛苦。”鄭克感嘆,“又苦又累,還搞得一身的傷,錢沒見賺到多少,看病拿藥都不夠的,太虧了。”
謝秋歧笑道:“知足吧,還能有個醫生給你治傷就很好了。”
“吃了東西,我們就去醫院,你答應我的,再找個醫生看看,不許耍賴。”
“今天算了吧,我不想挪動了。過兩天吧。”
鄭克看着他腹部的傷口,那個地方有點低了,幾乎要到**。
他不自覺擡起手,朝着紗布上摸了摸:“怎麽打到的?”
謝秋歧低着頭聲音很輕:“是我自己不小心。”
鄭克慢慢蹲**來,挑起眼梢露出一個頑皮的表情,謝秋歧被他看得臉紅了。鄭克扶着他的腰,溫熱的吻落在紗布上。
謝秋歧身體猛地一僵,迅速将他推開:“不要。”
鄭克以為碰疼了他,即使摔在地上還第一時間道歉:“對不起,很疼嗎?”
謝秋歧的臉色有點白,搖頭:“沒有。”他不敢再看鄭克:“我不是很舒服,我再去睡會兒。”
他急匆匆把自己裹進被子裏,手捂着下腹的紗布,甚至不敢大喘氣。
如果是平時,鄭克這樣撩撥他,他肯定會起反應。
他苦笑着看向毫無動靜的****,不會真的影響到了吧?
作者有話說:
今天和編輯姑娘商量了一下入V的事情,編輯也鼓勵了我,最後決定本文3月1日入V。真的很抱歉,我寫了這幾年文從來沒有入過V,經驗不足,所以來回折騰幾次,請大家見諒。謝謝大家一直支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