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尊重你的對手
所幸傷口愈合不錯,第二天早上醫生給謝秋歧檢查了傷口,很滿意:“不愧是年輕人呀,恢複得不錯。”他換了藥和幹淨的紗布,又叮囑謝秋歧多吃東西多休息。
這時,牧羊犬敲門進來,臉色有點黑:“老大,出事了。”
謝秋歧倚着床頭還有點攬:“怎麽了?”
牧羊犬說:“那個瘸子海盜,就是哈蘭的哥哥,自殺了。”
事情是這樣的。卡明把人扒光了拍視頻,命令海盜一絲不挂地順着屋子爬兩圈,還叫來所有下屬起哄嘲笑,視頻拍好後,他就把人扔在馬廄裏沒管了。誰知海盜見馬廄裏只剩守衛,咬斷舌頭自盡。一個晚上過去,守衛第二天早上送飯的時候叫人才發現他沒了呼吸。
守衛都不知道他到底怎麽死的,什麽聲響都沒有,只以為他睡着了,卡明掰開嘴巴一看,嚯,血淋淋的口腔裏舌頭不見了,醫生拿了鑷子過來,才從他的喉嚨裏找到了斷裂的舌頭。
“原來咬舌自盡是真的可行的。”刑知非感嘆道。
醫生解釋:“光是咬斷舌頭很難至死,但他把舌頭整個吞了進去,導致窒息性死亡,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噎死’。啧啧,這一招是很疼的,舌頭上含有豐富的神經和血管組織,要把自己的舌頭生生咬下來,會産生劇痛,非常人能忍受,好比破腹。他這是抱了必死的決心。”
卡明輕蔑地将那舌頭扔在稻草上:“不過就是一個懦夫。”
牧羊犬看不過去了:“他為什麽自殺?還不是因為你!你們美國大兵是不是虐囚虐成習慣了?他害你,到時候你殺了他就算兩清,幹什麽這麽侮辱人家?逼急了自殺了,現在你滿意了?”
“我虐待他和你有什麽關系?”卡明也拔高聲音:“你現在是同情他?”
“我同情我自己!”牧羊犬指着他的鼻子罵:“他死了,現在我們手裏少了一個重要的砝碼,還怎麽談判?萬一那個土行孫要求你再發視頻确認他哥哥的安危,你拿什麽應付人家?現在我們只能用硬碰硬的了,我的老大已經受傷了,鄭克又被你打了,還怎麽贏?談判不行,打也不行,這不就是找死嗎?”
“我們這麽多人不是人?怎麽就不能贏?不就死了一個侏儒,我連他弟弟一起殺了!”
“殺殺殺,你就知道殺人,野蠻人似的,我一個非洲出來的都比你文明。”
“你再說一遍?你有什麽資格罵我?”
一個冷淡的聲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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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什麽吵?還嫌不夠亂的是吧?”
一黑一白不約而同停下來。人群中讓出來一條道,謝秋歧吃力地走過來。
鄭克扶着他慢慢到前面,謝秋歧看看一地的血和已經僵直的屍體。
“我勸過你,你沒聽。這件事我不會幫你了,你是成年人,自己做出來的事情,自己擔着。”謝秋歧對卡明說:“接下來和哈蘭的聯絡你就自己去應付吧。”
卡明明顯不甘:“這不公平。”
謝秋歧嚴厲道:“還要怎麽樣才公平?”
卡明一個人高馬大的職業軍人被他吼得竟然接不上話。
好歹他也是這麽大年紀的人,被一個年輕的吼了,臉上沒有面子。
謝秋歧示意牧羊犬把閑雜人等都帶出去,只留下他和卡明兩個,單獨談——
“我知道你恨他們倆,”謝秋歧放軟聲音:“但你為了自己爽快,不僅侮辱他的人格、虐待傷殘人士,也降低自己的格調。這麽簡單的道理,你不懂?”
卡明撇開頭不想看他,緊緊捏着兩只拳頭。
謝秋歧嘆氣:“尊重你的對手,也是尊重你自己。你知不知道,當初為了把你趕出墨西哥灣,有人和我提議,把你網絡上那些出格的言論收集起來放出去,扣個歧視女性之類的帽子,制造輿論壓力讓上面把你換下去。我和鄭克都沒有同意。一個人說什麽話,那是他的自由,我們不想做那種扣帽子把人打倒的人,我們不齒做這種事情。這是底線,也是尊重。”
海軍少校顯得很驚訝,拳頭不自由自主地放了下來。
謝秋歧低笑:“德爾脾氣比較急,說起話來沒有分寸,我代他給你道個歉。但他這個人話糙理不糙,所以我們從來不介意,我想堂堂美國海軍少将,這點肚量還是有的吧?”
他都這麽說了,卡明總不能說他介意:“沒有。哼,我才懶得理他。”
“那屍體就由我來處理吧,”謝秋歧主動攬下活:“現在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等事情完了對外統一說是意外,心悸而死,視頻我就當沒看見過。這樣,你也可以少點麻煩。”
卡明仿佛沒有想過他會攬下來:“你……”
“大家是合作,沒必要斤斤計較,我能多承擔一點就承擔一點。”謝秋歧噙着笑。
海軍少将因為羞愧,臉快紅透了。
“等一下!那……那和哈蘭聯絡的事情……”少将問。
謝秋歧頭也不回地說:“說了不幫就是不幫,你自己看着辦!”
留下海軍少将像喪氣的大型犬類動物一樣,迷茫地看着馬廄。
謝秋歧的時間也不多,答應奧拉的十天已經過去了大半。他一刻都停不下來,星期三之前他把承諾卡明的直升飛機和女商人帶了過來,同時還帶着大量的武器。
“卡莉·庫滋涅娃,尼古拉斯的信息技術組副組長。她會假扮鑽石走私犯。不過也不算假扮,她會以尼古拉斯的名義和海盜聯系,如果海盜要核實信息,也不容易露餡。土行孫不是擅長‘三分真七分假’嗎?咱們這次也玩他一回。”謝秋歧介紹。
女組長個頭很高,踩着靴子幾乎和美國大兵卡明同高:“您好。”
卡明和她握手:“俄羅斯人?”
謝秋歧調侃:“前蘇聯人。卡莉是尼古拉斯的人,我是問別人借來的,務必安全送回去。少校,給你個機會當護花使者,要是沒護好這位淑女的安危,就自己去和軍火商決鬥吧。”
卡莉卻不多費口舌:“謝先生過譽了。我們什麽時候開始幹活?”
她身後是一架漂亮嶄新的海眼鏡蛇。
卡明眼前一亮:“你怎麽知道我想要的是它?”
謝秋歧笑笑:“這是你們海軍陸戰隊委托貝爾直升機公司專門為了你們制定的系列,沒有借到最新款,這個就先湊合着用吧。不過有個問題,我們這兒有人會開直升機嗎?”
幾個人面面相觑。刑知非、牧羊犬和謝秋歧都沒有接觸過這麽高級的東西,卡明只會開船,卡莉的專長是計算機,他們中間竟然沒有一個能開直升機的。
“我會。”鄭克猶猶豫豫地舉起手。
謝秋歧挑眉:“真的?”
鄭克點頭:“我還有駕駛執照。”
他居然還有駕駛執照。謝秋歧不得不刮目相看。
鄭克有點不好意思:“高中的時候,我爸專門請教練交過我。那會兒學開直升機是潮流,我們幾個哥們兒都學了,學完還專門去考了執照。為了慶祝考過,我爸給我買了一架私人直升機,還放在我們家停機坪上呢。不過我開的是普通直升機,武裝的可能要熟悉熟悉。”
這是典型的有錢人愛好,鄭克這個少爺當然不能缺席。
謝秋歧很滿意,拍拍他的肩膀:“行!就你了。”
卡莉的行動能力很快,約見土行孫得到了消息回複。也許是特殊時期,土行孫并沒有因為聯系人是個女人就放下防備,他要求先和卡莉面對面視頻,并給他時間核實信息。
謝秋歧贊揚她:“他說什麽時候見面?”
“星期五晚上。”卡莉說:“他要求只能兩個人上他的船,并且只接受現金結算。我們可以開自己的船過去,交易成功之後,貨直接卸到我們的船上。晚上十點半準時碰頭。”
謝秋歧四人只有刑知非土行孫是沒有見過的。謝秋歧說:“讓知非和你一起上船。我開船送你們去接頭。交易的時候知非記得仔細驗貨,我們拿到貨之後,再劫船把現金奪回來。他船上的人會比他哥哥船上的人更多,你們要小心。”
這是無風的晚上,海面清朗而寧靜,梭子艇在海平面上擦出一條潔白的飛線。
他們到達公海的接頭點,進行了常規的搜身後,卡莉和秦知非先登上海盜船。刑知非身上別了扣子竊聽器,進了船艙,他們的對話被快艇裏的謝秋歧和卡明聽得一清二楚——
“我們想先看看貨,莫斯利先生。”卡莉開門見山。
土行孫吩咐人把貨搬進船艙裏:“你們總經理不是做軍火生意的嗎?怎麽突然對我手裏的貨感興趣了?我沒有別的意思,庫滋涅娃小姐,像你這樣美麗動人的女士很少出現在船上。”
卡莉笑了:“正是總經理重視這單生意,才會讓我來和您談。我們總經理是安哥拉人,這個您也知道了吧?他一開始就是做鑽石生意發家的,後來才轉行到了軍火行業。”
尼古拉斯的信息已經讓土行孫翻了個底朝天,這一點他沒辦法反駁。
刑知非用随身攜帶的紅外儀器檢驗了鑽石:“小姐,沒問題了。”
卡莉讓他把現金放在桌子上:“七百萬,一分都不少。您點吧。”
海盜将三臺點鈔機放在桌子上,開始數錢,嘩啦啦地紙幣翻飛聲音全被錄進了竊聽器。
點鈔的間隙裏,只聽卡莉說:“莫斯利先生,我們總經理還有一個顧慮——不是不信任您的意思,只是我們做這一行的,總是小心謹慎為上,希望您能理解——他想知道這批鑽石來源是哪裏?不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吧?”
“這一點你可以放心!”土行孫拍拍胸脯:“這批貨是我們從一條商船上劫來的,對方湊不到贖金,只能放棄貨物。誰讓他們倒黴呢?”
“這麽好的東西,你不考慮考慮自己留着用?畢竟鑽石也是硬通貨啊。”
“我們海盜從來只認現金,這些東西越多反而越礙事。”
謝秋歧很滿意:“她很聰明,幹脆先問土行孫鑽石來源,這樣不僅容易消除土行孫的嫌疑,而且不會讓人質疑她的專業性。德爾,你帶着人準備去接貨吧。”
牧羊犬到船頭去接應。那邊點鈔即将結束,正好六百萬現金,卡莉要交錢換貨,不料土行孫突然臉色一變,命令道:“給我拿下他們!”
房間內護衛蜂擁而上,突然将一男一女扣住。
卡莉也保持不住笑臉:“你這是什麽意思?”
土行孫冷哼一聲,走上前來從刑知非的衣服上把竊聽器的扣子一把扯下來,捏了個粉碎:“跟我玩這種小伎倆,你們倆還早了點。是卡明派你們來的,還是那個姓謝的亞洲人?我哥在哪?”
他有沒有聽到回答,謝秋歧不知道,他心裏一沉,按下信號器給卡明和鄭克發送信號。
從駕駛室出去,牧羊犬還沒等到人也有預感出事了:“現在怎麽辦?”
謝秋歧想了想:“上去,救人。”
作者有話說:
海盜副本進入最後階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