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船就要沉了

夜色與黑人殺手的皮膚融為一體,德爾如一陣穿堂風掠過甲板,巡邏的海盜被擊倒的時候甚至沒有來得及看清楚襲擊者的面孔。他的動作速度奇快,下手利索而精準,手中一柄短刀旋出去,刮起銀色的氣流,正中敵人的脖子,動脈被整條割開,鮮血潑天。

清理完了甲板,他找了個隐蔽的高位埋伏。很快有人發現了同伴的屍體,高喊道:“有人——”剩下的還沒說出去,被不明方向一顆子彈打穿了腦顱,轟地栽下去。

牧羊犬笑出牙齒:“倒讓我看看你們這群癟三的本事!”

打完三顆子彈他迅速更換位置,又連射三發,有他的掩護,謝秋歧順利潛入艙房。

謝秋歧其實不慌。他們手上還有土行孫的哥哥,所以土行孫不會馬上下令殺了卡莉和刑知非,大概率會和卡明聯系,用這兩個人把兄長換回來。卡莉和刑知非應該會被他關在船艙裏的某個地方,房間、儲存櫃、貨箱……都有可能,保證沒有外人能夠接觸到人質。

關鍵的問題是,怎麽能夠越過重重守衛把人救出來?還有,那批鑽石會給土行孫放在哪?

他先拐到貯藏室,咬開一枚煙霧彈朝地上扔過去,那門口守衛的海盜以為是手榴彈,猛地趴倒,不料那煙霧彈冒出煙來,只見霧氣中兩枚金色光點閃過,一名海盜中槍倒地。另一個吓得慌了陣腳,抱着步槍無差別地掃射:“我跟你說!我不怕你!你出來——”

彈匣很快打空了,他手忙腳亂地掏彈匣,突然一個涼飕飕的槍口從後頂住他的脖子,槍口說:“來談生意的那一男一女藏在哪裏?說出來,我就不殺你。”

海盜冷汗直下:“我……我不知道,我只負責守這個房間!不要殺我,我真的——”

子彈幹脆爽快地打穿他的脖子,他一口氣沒上來,倒在地上。謝秋歧蹲下來,從他腰間摸出一串鑰匙,打開貯藏室,找到裝了鑽石的皮袋子。

“德爾,鑽石找到了。”謝秋歧打開對講,“我在貯藏室,你來,先把鑽石拿下去。”

那邊牧羊犬正酣戰,果斷抽身往貯藏室走,兩人順利碰頭:“我下去,你怎麽辦?”

“我繼續找人。卡明和其他援助應該馬上就到了。”謝秋歧把鑽石給他。

牧羊犬想拒絕,只聽背後一陣密密麻麻的腳步,帶着人就往下層撤退:“我引開他們,你還有傷在身,你帶着鑽石走,有可能的話再找老刑和卡莉。快走!”

謝秋歧有點感動,抓着皮袋就走,還沒兩步,另一隊海盜堵住去路,他們人頭攢動,至少有六、七個人。謝秋歧不得不退回來,再看牧羊犬的方向,也被堵死。

前有狼後有虎,兩人背靠背,都不自覺地繃緊了心裏的那根弦。

Advertisement

“啪、啪、啪。”有人拍手稱嘆:“看來是我小看你們了,謝先生。”

土行孫突破人群走進來,笑道:“沒想到你們能做到這一步,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謝秋歧也不怕:“把卡莉和知非交出來,我讓卡明把你哥哥還給你。”

“哼,”土行孫譏諷他:“你們只會拿一個傷殘人做文章,算什麽英雄好漢?有本事就正面打一場,難道我們還怕你不成?卡明應該也在來的路上了吧,放心,我會好好招待他的。”

要吵架牧羊犬最在行:“傷個膝蓋而已,我還沒了一只手呢!沒見過這麽畏畏縮縮的家夥,不過是靠傷殘标簽裝可憐罷了。你過來,我和你磕一場,就算讓你一只手了!”

土行孫怒斥:“再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把我哥哥交出來!”

牧羊犬還要嘲諷他,驟然頭頂“轟”地炸響,整條船被炸得一震,天花板晃蕩着掉下細細碎碎地渣滓。當場所有人都被猝不及防的震動亂了腳步,有的海盜明顯吓得臉色白了。

謝秋歧和牧羊犬相互扶着對方,牧羊犬眼睛一亮:“肯定是卡明他們到了!”

土行孫煩躁地罵了一句髒話:“你們,給我把他們倆抓起來,剩下的人,跟我上去!老子和他們拼了!”說罷帶着人趕緊就往樓上趕。

牧羊犬看着剩下來的十來個人,深吸了一口氣:“老大,我來開路!”他扔掉手上的手槍,從大衣裏掏出手榴彈:“要命的都給我躲開!”

海盜看到手榴彈吓得紛紛往後退。謝秋歧趁機抓着袋子就走。

爆炸聲在他身後響起,巨大的熱流和強烈的震動幾乎把他撂倒,黑煙的長蛇魚貫湧入狹窄擁擠的艙道裏,追着謝秋歧張開血盆大口。謝秋歧捂着口鼻一路沒命地跑,那一袋子鑽石也不輕,他跑得渾身是汗,見了房間就開門,嘴裏高喊卡莉和刑知非的名字。

拖船雖說不大,但要找人也不簡單,他走遍各個船艙甲板層也沒有找到人,頭頂又是一記強烈的轟炸,船只大幅度地搖晃起來!謝秋歧沒站穩,一把被甩出去,砸在錯亂的管道上。

背部鈍痛,謝秋歧從地上微微支起身體。只聽到頭頂恐怖的崩裂聲,一擡臉,天花板支離破碎,大塊的板材轟隆隆朝着他頭上砸下來!

外頭鄭克駕武裝直升機從雲層中露臉,降低高度朝着拖船上的海盜開火。彈雨從天而降,卡明帶着下屬已經全面攻上了這艘拖船。海盜和傭兵打起來,兵荒馬亂,槍聲、呼喝聲、嘶叫聲掀起,雇傭兵各個全副武裝,沉重的軍用靴誓要把地板踏碎!海潮的鹹味被硝煙覆蓋了,海浪被照成金色,遠看大船是一只火籠中掙紮的囚鳥。

土行孫的大副正撞上卡明,拳頭裏充滿了怨氣,卡明這個神經粗如水桶的都能感覺得出來。海軍少校咧嘴壞笑,擡右手擋住拳頭,左拳帶風,掃出金戈鐵馬的氣勢。那大副是有點路子的,輕巧應付了幾個回合,兩個人拉鋸得難分難舍,卡明做了個假動作,彎腰一頭撞在大副的肚子上,将人直頂到船舷一側。大副差點被他撞出黃膽汁來,當場做了個幹嘔的動作。

卡明揪着他的領子将人拎起來,他力大無窮,常年在前線作戰鍛煉出來的體魄非常人可比,那魁梧的大副被他輕而易舉地拎着,整個人挂在船舷外側,浪花幾乎打到他的褲腳,他微微低頭就能見到黑漆漆的大海,驚濤拍在船壁上。

“你們老大在哪?不說,我就扔你下去喂鯊魚。”卡明威脅道。

那大副面無懼色,是個有膽子的,只說:“那你扔吧,我為了老大犧牲,天經地義!”

卡明冷笑着松開手就将人扔進大海。

手還沒來得及縮回來,一枚子彈擦着他的手掌射過來。卡明一看,正是土行孫。

海盜個頭矮,抱着有他半人高的自動步槍,火光映出額頭的疤痕來,那是他從業的尊嚴。這是卡明第二次和他面對面地打了,看到老對手的感覺竟然五味陳雜。

海軍和海盜,似乎是天生的對頭。兩人較勁周旋多年,總算要有個結局。

“總覺得,沒有再和你打一場,會是遺憾。”海軍少校笑道:“抱歉,你哥哥在我手上死了,不過我很快會送你去和他見面的。兩兄弟有什麽話,到了地獄下面和撒旦說去吧。”

土行孫乍聽到兄長去世了,先是一愣,抱着槍的手哆嗦起來,怒火直從槍管沖出來:“你這個畜生!下地獄我也要拉你墊背!”

卡明在地上打了個滾躲過掃射,土行孫哪裏能放過他,躲到哪裏彈雨便往哪裏砸。海軍少校被追得滿地打滾,躲在甲板的樓梯旁,土行孫還要追,忽見一只灰白的鷗浴火而出,振翅一躍便飛到頭頂,他還在想這刀光劍影的哪裏跑出來一只鷗?就見白鷗突突地開起火來!

密集的轟炸任他如何躲避也能瞄準,仿佛在他身上安了自動靶,土行孫逃得狼狽,一路花火帶閃電,腳下經過的板材被無人機射穿密密麻麻的彈孔,極其慘烈。

卡明發出朗笑:“海軍最新買的一批無人機,準星可是不錯的。”

那土行孫氣得五官扭曲,他手裏的家夥自然沒有海軍先進,被小小一只無人機就逼得退無可退。情急之下,他兩槍打斷固定船桅的兩側剛繩,那粗壯的船桅竟整根倒砸下來!

這根定海神針要是真的砸了,別說一架無人機,整片甲板都會被砸穿。但土行孫已顧不得許多,只恨不得把無人機和那海軍少校杵成餡餅。

整條船都往水裏沉了沉,這恐怖的下沉感驚得所有戰鬥的海盜都停了停,不約而同地想起初次遠航的恐懼來,那是屍沉大海的恐懼。

卡明也沒想到土行孫會做得如此絕。無人機被砸壞是小事,但船要是沉了,他們這一船人都要給海盜陪葬!他可不願意和這土行孫死在冰冷冷的大海裏。

卻見土行孫露出一個陰沉的笑容:“好啊,卡明,那就看看我們倆誰能說服撒旦吧?”

卡明咬牙切齒道:“你放心,只有你會去見撒旦。”

說罷,他轉身就朝放置救生艇的可動液壓鋼板跑過去。那土行孫見狀去攔,兩人打作一團。

謝秋歧是因為船沉的動響醒來的。他被掉下來的天花板砸暈過去,那板材雖然不致命,但也足夠厚實,他只感覺後腦勺黏膩,伸手一摸,摸出滿手的血來。

走道已經破損地不成樣子,不遠處見到一處徹底砸破的地方,月光凄凄惶惶地探了個頭,從上面可聞清晰的刀兵幹戈。明顯船體已經受到了無法修複的損壞,下沉感就是表現。

他扶着牆,渾身上下都疼,引得他倒吸一口氣,估計有骨頭錯位或者斷了。來不及多想,前方被船桅砸損的甲板層還在往下掉,謝秋歧拖着鑽石一步一步挪開。

他的任務是救人,可人在哪裏他都不知道。

頭疼得厲害,他努力揉了揉太陽穴,集中精力思考。土行孫會把人關在什麽地方?不過是一架拖船,他沒見過上千也有幾百,對船的構造他不會比海盜更生疏,能關人的地方還有哪裏?一男一女,兩個這麽大的活人還能塞進地板縫兒裏面嗎?

忽然一個奇異的念頭竄進他的腦袋裏。他小的時候和船上的船員玩得多,躲迷藏的時候真是恨不得甲板裏面刨個縫兒鑽進去。有一次他趁着修理間隙鑽進了油艙裏,結果被修理工意外鎖在了裏面。油艙屬于密閉艙,非專業技術人員不能輕易進去,裏頭可能有有害氣體,結果他就中毒昏過去了。被船員找到後送去醫院,把他媽吓得不輕。那次經歷可以說歷久彌新。

船上有很多密閉艙,貨倉、油艙、邊艙都有可能藏人。有的邊艙太小,根本塞不進兩個人,就可以過濾掉。這艘拖船不大,密閉艙沒有多少,一間一間搜就是了。

謝秋歧一邊往艙底跑,一邊檢查身上的武器,貨艙還沒有被砸壞,他兩槍打破艙門,将艙門掀開,朝裏頭喊:“老刑——卡莉——”沒有人回答他,探照燈找了一遍,的确沒有人。

轟炸仍然在繼續,老舊的拖船一個哆嗦,嘩啦啦掉落更多的廢墟。有的封閉艙被完全掩埋了,謝秋歧不得不放棄,左邊艙裏面也找過,沒有人,但另外一個恐怖的事實敲響了警鐘——

船艙進水了。

謝秋歧的心越沉越下。

——再找不到人,船就要沉了。

最後還有一個地方沒有找過,就是油艙。他爬過爆炸的廢墟,終于找到油艙的時候,艙門已經被斷裂的甲板和管道埋住了一半,從艙門下面不斷傳來敲擊聲。

謝秋歧眼睛一亮,找來一塊碎石用力敲艙門,立刻有回應聲。想必是刑知非和卡莉在裏面,為了引人注意才不斷敲打發聲,提醒外面的人。

那密閉艙的艙門猶如井蓋,是一頂渾圓厚重的金屬蓋,要想打開,必須先把覆蓋在上面的板材廢物挖開,才能開門。謝秋歧放下鑽石開始呼叫牧羊犬:“德爾,你們有空找幾個人過來幫忙,我在油艙這邊,找到老刑和卡莉了,艙門被埋了,來挖人。”

牧羊犬喊了聲收到。

謝秋歧身上帶傷,使不上什麽勁兒,他吃力地把一根管道搬開,已經累得氣喘籲籲,頭暈目眩,強烈的嘔吐欲擠壓在胸口,他扶着牆站了兩秒做了個深呼吸終于壓下去一點,繼續幹活。牧羊犬很快到了,幹活的速度快起來,但速度更快的是從腳底淹沒過來的水。

“卡明也不知道悠着點,船沉了怎麽辦?”牧羊犬把一塊巨大的板材挪開。

他還要說,船體在又一次震動中發出破碎的吼叫聲,潮濕的海浪緊接着從一側湧了過來。水眨眼間就沒到了小腿。牧羊犬和謝秋歧互瞪了一眼,同時倒抽涼氣。

——人還沒救出來,可別淹死在這兒!

卡明也意識到不對勁了。

他和土行孫還未分出勝負,這船已經堪堪支撐不住了。他心道不好,呼叫鄭克——

“謝他們還在下面的艙房找人,船沉下去他們會被淹的,鄭克,你想想辦法!”

黑色的武裝直升機徘徊在頭頂。

鄭克迅速做了個決定:“你配合我,我看能不能把船拉起來。”

作者有話說:

因為是現代戰争,所以加入一些現代化的武器。無人機其實不是最近幾年才有的,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開始,偵查無人機和武裝無人機就已經投入使用了,美國在海灣戰争中先嘗到甜頭,後來北約在科索沃戰争中的無人機投入量大增,武裝無人機也順勢崛起。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