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聖域的叛徒
百草大人調整了一下姿勢，繼續講起過去焱大人年少時的故事。
我已經知道，這個故事的結尾是烨大人和洛大人的戰死，所以聽得十分認真嚴肅。
不過百草大人講的好像并沒有很認真的樣子。
我聽了一會兒，發現确實是嚴肅不起來。
伏羲大神死後，五位被迫突然“繼位”的神使大人，在烨大人這位大師兄的帶領下，把聖域治理的雞飛狗跳。
那時霆大人剛剛重塑了靈體，還沒有與靈識完全融合，靈力十分不穩定。周身都環繞着靈力所化的電光，誰碰電誰。然後脾氣最好的霆大人，就被其他四位神使大人的孤立了，被“流放”到鏡湖中心的孤島上，在靈力穩定之前不得上岸。
原來鏡湖湖中央的那個孤島是祖傳的流放地點。
幾位神使大人都不喜歡住在伏羲大神閑來無事為他們建造的宅邸裏，紛紛跑到聖山腳下，随意搭建個木屋 板房什麽的栖身。
祁大人是一只青紋白虎所化，生性不喜歡住在窄門小窗的屋檐下，更是找了聖山山壁上一處山洞據為己有。
烨大人本來沒有什麽意見的，也沒有加以阻止。但他很快就後悔了。
祁大人在山洞中住了幾日，總覺得狹窄了點，想着若是能再深上幾尺便好了。于是，她不知從哪位靈君手裏借來了把劈山填海的開山杵，要挖山洞。
從自己的住處出來，剛好看到了祁大人手裏拿着開山杵從面前走過的烨大人被驚出了一身冷汗。
天塌地陷怨靈橫行的大災都未能撼動的靈脈，險些讓祁大人給鏟斷了。據說烨大人當即沒收了祁大人借來的法器，勒令她從山洞裏搬出來，不許她再進入山洞。
百草大人說，祁大人後來在烨大人腿上挂着求了好久，才被準允住回山洞中的。
烨大人從洪婆婆那裏讨了一把種花用的木鏟，告誡祁大人最多只能挖兩尺，且一天只能動一鏟。
我一直以為祁大人工作效率太低了，一個山洞，挖了三千年了都沒挖完。原來是我誤會她了。
Advertisement
她挖了幾萬年了，都沒挖完。
百草大人又講到洛大人，說她性格溫柔恬靜，從不惹是生非。
是麽，但打起人來也一點不見手軟的。而且她也一點沒讓烨大人少操心。
按照伏羲大神死前的交代，幾位神使需要不時去人界游歷幾天，看看人界是否安定，免得怨靈這樣的事再次發生。
洛大人身為鲛人，精通馭水之術，就被烨大人帶去人界幫忙治理山洪。
然而習慣呆在水底的洛大人雖然可以幻化出雙腿上岸行走，卻死活不肯穿鞋，不過走了半天，就被山岩劃傷了腳。
烨大人背着洛大人走了兩個多月的山路，返回聖域的第一件事，便是向東海龍族讨了一只巨大的貝殼。
之後再有需要帶着走山路的時候，烨大人就把洛大人裝進貝殼裏，現了原形帶着飛，說什麽也不肯背着人爬山了。
百草大人說，人類傳說中那個身上纏着巨蛇的神龜玄武，八成就是當時的人類在山林裏不小心看見了烨大人和洛大人。
貝殼和龜都分不清楚，倒确實像是人類能幹出來的事。
聽了百草大人講這些神使大人們小時候的事，突然覺得我也不算是非常淘氣。
再之後百草大人又講起了焱大人。
在被倒挂在樹上，聽伏羲大人念了三個月經書之後，焱大人就一直保持着大禍不闖，小禍不斷的狀态。比如溜進某位神君的酒窖，把千年的藏酒洗劫一空;跑到逛到崇明鳥一族族長的寝殿裏，拔了人家的冠翎插在自己頭上。
烨大人每天都能收到半尺高的狀告焱大人的信函。
烨大人忙于聖域的大小事務，顧不上管焱大人，焱大人就白天為禍四方，晚上躲到洪婆婆的木屋裏蹭吃蹭喝，逍遙自在。
直到霆大人終于适應了新靈體，自己從鏡湖湖心回來，烨大人當即就把所有文書全扔給了他，自己跑去在山林裏逮住了企圖偷一只雪豹幼崽當貓養，并已經得手的焱大人，當着雪豹族長的面把焱大人用鎖仙藤捆了，提回了聖山。
“多年之後，焱真的得到了一只雪豹并當貓養大了呢。”百草大人這樣笑着說。
嗯？我怎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那焱大人挨打了嗎?”我更關心這個問題。
“沒有。他被烨鎖在了藏書閣裏，讓霆看着他，罰抄書。”
這樣都不挨打，烨大人脾氣真好。
讓霆大人監督焱大人抄書。
也不知道烨大人到底在懲罰誰。
“再後來呢?”我繼續追問。
說了這麽久了，居然還沒有說到烨大人戰死的部分。
“後來便這樣過了很多很多年，焱每每闖禍，就被烨關進藏書閣裏抄幾卷書，漸漸地，他抄的書堆滿了半個藏書閣，烨就把那些副本帶到人界去散給人類，也算是扶持人界。”
沒想到焱大人為人類發展做出了這麽大貢獻。
“我們本以為日子就一直這樣持續下去了，但沒想到，”百草大人嘆了口氣，“我們聖域出了個叛徒。”
我和楚耀都坐直了一點認真聽着。要聽到烨大人戰死的部分了，我為什麽這麽興奮?
“這個叛徒，說起來，還算是霆的同宗。”百草大人開始講道。
“當年，霆是被伏羲大人從東海中帶回來的，但龍之一族也不是只有霆這一條龍。伏羲大人看中了霆，将他帶回交由共工大人教誨，其他的同宗自然歆羨有之，嫉妒有之。其中，便有一條名為鍺胥的蛟龍。
“他的天資靈力與霆相比毫不遜色，甚至有所超過。但此人善妒暴戾，睚眦必報，伏羲大人看出他的野心勃勃，料定若是他得了點化，必定攪的天地大亂，遂從未答應過他上門求教的請求。洛師妹心地善良，見他屢屢吃了閉門羹心有不忍，勸他不要再來。
“那蛟龍狡猾異常，算準了洛師妹善良又心軟，竟起了利用之心。”百草大人無奈的搖搖頭。
洛大人心軟麽?我偷偷揉了揉我的左眼。
“龍族和鲛人族都是生于水底的族群，也算得上是遠親。那蛟龍借着這麽一點親緣關系，投靠在洛師妹的府邸，名為結交，實則是想要偷師。洛師妹心軟，雖然幾次三番的拒絕他，卻始終狠不下心将他趕走。無奈之下，只好講這件事告知了霆，希望霆能以同族的身份出面，将他勸回去。
“霆雖然性格十分和順，但也不是全然沒有脾氣。他在登門勸說了幾次，那蛟龍仍不識時務之後，便叫上了烨一起，将那蛟龍轟出了洛師妹的府邸，驅趕到聖山百裏之外，勒令他再不準跑來騷擾。
“結果，麻煩卻遠遠沒有結束。”百草大人嘆息，“誰也沒想到，那蛟龍居然趁着住在洛師妹府邸的時 候，偷走了洛師妹的一支發釵。并拿着發釵冒充信物，去了藏書閣。”
“發釵本來就是貼身的飾品，看管藏書閣的小靈使不疑有他，便将人放了進去。那蛟龍從藏書閣中偷走了人界結界的陣法圖，按照圖紙找到了陣眼，打開了人界和聖域之間的結界，去往了人界。
“此事非同小可。那蛟龍在聖域不過是只未得點化，終其一生也修不出神格靈獸。但放在人間，便也是神龍降世一般了。他在聖域未能實現他的野心，便妄想統治人界。他在人界自立為王，凡有不服者，皆被他屠戮殘害。”
“太殘忍吧！”我氣憤的直敲桌子。
“還不止這些，”百草大人接着說，“他拿到了陣法圖，就等同于拿到了人界的地形圖紙。人界的靈脈雖已被切斷，但女娲大人當年在人界的許多地方都埋下了一些靈器鎮守。那蛟龍按照圖紙四處搜羅挖掘那些靈器，致使人界風水節氣大亂，朝夕間竟有了傾覆之勢。”
好可怕。
我震驚的瞪大了眼睛，甚至有一點瑟瑟發抖。
我當然不是被這個三千年前發生的故事吓的哆嗦，而是想到了現在。
當年的洛大人，因為弄丢了一支發釵，就給人界招來了滅頂之災。
那現在呢，歷史會重演嗎?
邪祟是不是很快就會把烨大人的那部分靈識通化吸收掉？然後向這條蛟龍一樣，為禍四方，屠戮生靈?
那個短短三千年就發展的高樓林立，車水馬龍的花花世界，會就此傾覆嗎? 而全部的原因，就是因為我沒能保護好烨大人的玉佩。
我突然沒了聽故事的興致，後面的故事無非是神使大人們前去阻攔，和壞人殊死搏鬥，然後和壞人同歸于盡。
這些事放在現在，已經沒那麽重要了。
百草大人只知道楚耀是因為缺少一部分靈識，所以還沒有覺醒，并不知道缺少的那部分靈識是被我弄丢的。因此也并沒有察覺到我突然的消沉，繼續講述着。
“五位神使帶着靈獸們在人界四處搜尋，頗費了一番功夫才找到他。但那蛟龍頗為狡猾，利用他偷到的陣法圖與他們周旋，竟是讓五位神使都着了道。
“他記恨霆和烨對他的驅趕，也怨恨洛不肯傳授修煉之法給他，一開始，就是報着殺心的。
“他設計把他們陷入了一個敵暗我明的境地，然後伺機偷襲，首當其沖的就是霆。”百草大人抿了一口已經涼了的茶水，“霆與他同為龍族，若是能得到霆的靈識，于他來說無異于如虎添翼。
“那蛟龍速度極快，即使他們已有所防備，卻仍是被偷襲得手。洛師妹為了護住霆，被那蛟龍的利爪穿胸而過。最後還是烨現出原形，與蛟龍糾纏在一起，一同撞上插在岩壁中的誅龍刺，才算是了結了這場劫難。”
終于聽到了烨大人戰死的橋段，我卻已經激動不起來。
後面的事，就如同我從小聽說到的一樣，烨大人和洛大人在人界被打散了靈識，所以要我們靈獸去把他們的靈識重新聚集起來喚醒他們。
這部分的故事我已經十分熟悉，楚耀也從洛大人他們那邊聽說過了，也沒有多問什麽。
“那這次的這個做壞事的，又是誰？”楚耀問起眼下的情況。
“這個我便不清楚了。”百草大人搖搖頭，“據祁所說，這邪祟是從萬湖下松動的封印中逃出去的，若當真與當年那怨靈有關，那确是棘手了。”
“那萬湖下面，除了那個怨靈，還有些什麽？”楚耀又問。
“一些上古時期的混沌晦暗之氣吧，”百草大人難道的語氣有些猶豫，“我只知道是當年伏羲大人他們驅散天地晦暗時，一些無法祛除淨化的東西。但我那時年紀太小，并未親眼見過。”
“哦。”沒得到什麽靠譜的答案，楚耀略有失望的應了一聲。
百草大人喝掉茶杯裏的最後一口茶水，說道：“你們不如去找焱問一問。他手抄了幾乎整個藏書閣，想必他應該是讀到過一些相關的記載。”
藏書閣的藏書沒有一萬也有八千，當真可用浩瀚書海來形容。焱大人居然幾乎全抄過一遍？
焱大人那些年到底惹過多少禍。
我一時不知該震驚于焱大人博覽群書的知識，還是惹是生非的本領。
百草大人看我有點無精打采，以為我被當年的戰事吓到了，拍着我的腦袋安慰了我幾句，也不再留我們，起身将我和楚耀送出了門。
走出百草大人的院子，我和楚耀都沒有說話。
聽了一個跨越了上萬年的故事，再怎麽樣，還是要時間來消化一下的。
我就這樣跟在楚耀身後，漫無目的的四處游走着。不知不覺走到了一個小木屋前。
咦？這是誰的居所？
我一路走來也沒有注意看路，這是走到哪兒了？
我正四下張望着辨別方向，就聽到身後傳來的呵斥聲。
“哪裏來的小子，調皮搗蛋到我這裏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