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1.

“狄賽？”你在你的抽屜裏翻找，一邊大聲問，“你見到我的新耳環了嗎？”

難得的一個休息日，天氣也像水晶一樣清澈，你剛坐到鏡子前，就發現你新買的那對耳環不見了。

奇怪，你明明記得昨天它還放在桌子上。

你知道狄賽肯定醒了，他的耳朵可以聽到這間房屋的任何聲響；但是破天荒的，屋子裏靜悄悄的。

你熟悉的那種獵獵的奔跑聲和鈴铛清脆的聲音都沒有出現。

“狄賽？”你帶着疑問的語氣，又喚了一聲。

門框邊先是探出來一只黑灰色的耳朵尖，然後是少年純黑而透亮的眼睛，小心翼翼看着你。金色鈴铛安安靜靜呆在他脖頸上短而密的覆毛上，身上是幹淨漂亮的黑色軍犬服，腰帶上別着配槍，勾勒出他細而有力的腰。

不知道他在門口呆了多久了。這很反常。

在以往上千個日子裏，每天早上，你叫一聲他的名字，緊随而來的就是鈴铛歡快的聲音，狄賽會用他最快的速度飛奔到你身邊——特級軍犬這種可以以血肉之軀媲美機器的速度顯然在這小小的房子裏施展不開——眼睛亮亮看着你，帶着些奔跑後歡愉的喘息，敬一個标準的軍禮，然後大聲答：“是！指揮官！”

他用他自己的方式坦率表達着對你絕對的忠誠。像太陽一樣。

狄賽在波斯語中的意思是最傑出的忠誠者，他很明顯完美對應了他的名字。

但現在——

“指揮官，您有什麽命令嗎？”他問，聲音有點顫。

你疑惑看着他：“狄賽，你怎麽穿了制服？今天是月休啊。”

狄賽的臉一下就紅了——不如說，剛剛就一直有些微紅——他赧然低下頭，避免和你目光接觸，然後說：“對不起，指揮官，我、我忘記了。”

“這有什麽對不起的。”你失笑，招招手，狄賽一步一步走了過來，你發現他竟然順拐了。

這家夥是怎麽了？

“你有沒有見到我的新耳環？前段時間諾諾送我的。”你給他比劃，“是放在一個絲絨盒子裏，金色葉子那樣的。”

你的家裏只有你和狄賽兩個人，也許是他從來沒見過，一時新奇拿去玩了，你也不會怪他。

“沒，沒有！”狄賽立馬說，直立的犬耳像被電到了一樣，飛快顫抖了兩下，然後緊緊貼着腦袋側邊的皮毛，從正面只能看到一個小小的圓弧。

“我沒有見到。”他咬着嘴唇，又小聲強調了一遍，可惜，他緊張到有些僵直的尾巴和攥着褲邊、有些發白的手出賣了他。

你有些無奈地看着狄賽。

他最近不知道怎麽了，總是在這些小事上和你鬧別扭。

擁有最純種血脈的捷克狼犬，健碩聰明，忠誠勇敢，從出生起，就接受着最頂尖和嚴苛的訓練，以最優成績從人形犬基地選拔到中央軍隊之後，他訓練的方向也是最困難的追蹤和最危險的防爆。

但可惜，并不擅長撒謊。

他在自己的專業領域有多麽優秀，在撒謊上就有多麽幼稚。

狄賽的鼻子可以查出來連最尖端的探測儀都探查不出來的、極小劑量的非法物品。

別說耳環了，哪怕一顆鹽粒掉到地上，他都可以循着鹽粒在空中劃過的軌跡留下的微弱味道，迅速找到。

“你這家夥……”你無語了半天，指尖敲着桌面，眯起眼睛，“我怎麽記得，前幾天你剛剛在海關那搜獲了一批以毫克計算的氟硝安定?”

氟硝安定是一種海外流進的新型違禁品，極少的克數就可以稀釋出大量的迷幻劑，因此危險性很大，而且極難查獲。

他的發現扯出一條珍貴的線，順着線查過去，一網打盡了一批毒枭。

耳環在哪裏，狄賽絕對心裏明鏡一樣清。

“我……我……”狄賽磕巴了半天，耳朵血紅，最後刷一下把耳朵立起來，沒頭沒尾說，“指揮官，今天天氣這麽好，我們去訓練場訓練吧！”

……真是毫無技巧的轉移話題啊。

“林訓練官說我的搜爆和躍障又進步了，我今天可以展示給您看。”

談起他最擅長的訓練，狄賽的語調帶了上揚的小尾巴，雖然還是低着頭，但尾巴尖克制不住的微微搖擺。

你的目光從少年墨扇一樣的睫毛劃到他胸前金色的軍犬牌，再到他那雙幹淨修長，卻因為長期的訓練和接觸槍支，并不柔軟的手——狄賽連忙把手背後，但你已經看到他掌側的慘紅，是摩擦出血肉之後剛剛結痂的顏色。

“一點兒都不疼的。”狄賽搖頭，擡起頭，眼睛濕漉漉看着你，懇切地說，“去訓練場好嗎？您已經好久沒有親自指導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