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紙鹞

祁有望跟一群幾歲的孩童混在一起,竟毫無違和感,孩童們燦爛純真的笑容也出現在了她的臉上,暖陽灑落在她的臉上,她的笑容便慢慢地印在了旁人的心房上。

陳見嬌朝祁有望奔去,她見地上還躺着一只大紙鹞,眼中頓時冒出星光來。祁有望看見有個陌生的少女跑來了,還以為是附近村子裏的,秉着一視同仁的原則,她将手中的紙鹞遞了出去:“要不要一起放紙鹞?”

陳見嬌看着祁有望,猶豫了片刻才接過紙鹞,她輕聲道:“多謝。”

“你會放嗎?”祁有望又問。

陳見嬌搖頭:“我不會,但是我見過別人放。”

祁有望拉來一個十歲大的孩子:“我讓他教你!”

陳見嬌也不在意為何不是她教,她對紙鹞的興趣比較大,便也跟着一群孩子,融入到了放紙鹞的樂趣當中。

祁有望撇下他們,跑去找周纾。

她剛才便看見周纾了,奈何陳見嬌與她說着話,她還不至于恣意到忽視對方這麽沒禮貌的地步,而等她打發了陳見嬌,周纾便也來到幾米開外的地方了。

“周小娘子,你也是過來放紙鹞的?”祁有望問。

周纾不答反問:“祁四郎挺有閑情逸致的,這些紙鹞都是哪兒來的呢?”

“前幾日我看見幾個孩子正在削竹片和找紙,好不容易紮了一只紙鹞,結果還飛不起來,他們可傷心了。所以我讓人做了好多紙鹞,帶他們來放。”

周纾倒不曾想她還有如此善心的一面,不過看她玩得也挺開心的,想來不全是為了這些孩子,而是她自己也想玩。

“那你的那只紙鹞呢?”周纾說着,擡頭仰望了一下天空。

“在那兒呢!我的紙鹞,自然是要最大,最後才隆重登場的呀!”祁有望理所當然道,還有些迫不及待地朝周纾招手,讓她跟自己來。

周纾很給面子,不疾不徐地跟着過去,才看見地上躺着的幾米長,由一個個圓形紙鹞組成的蜈蚣形狀紙鹞。紙鹞上被塗抹了多種顏色,雖然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但是早已沒有蜈蚣那麽可怕的外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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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孩子童言無忌地道:“這個千足蟲不像千足蟲!”

祁有望也不生氣,道:“紙鹞要那麽像千足蟲幹嘛?若只是為了千足蟲的外形更加逼真,那我為何不去抓千足蟲?”

那孩子并不覺得這是歪理,但是腦子還是有些迷迷糊糊地:“對哦,為何不抓千足蟲呢?”

另一個孩子則哈哈大笑:“我知道你是怕千足蟲!”

祁有望這回生氣了,雙手叉腰,問他:“你不怕千足蟲嗎?”

那孩子想了想,又敗下陣來:“我也怕,但是二寶的爹說男子漢大丈夫,是不能怕那些玩意兒的!”

“所以他爹被千足蟲毒死了。”

孩子們恍然大悟:“所以男子漢大丈夫應該怕千足蟲的!”

周纾:“……”

她看着祁有望憑借着自己的一套歪理愣是改變了孩子們對“男子漢”的認知,心想這人之所以能牙尖嘴利地對付黃掌櫃、徐掌櫃,只怕都是忽悠小孩子給鍛煉出來的。

不過她饒有興致地問祁有望:“男子漢大丈夫應該怕千足蟲?”

“理應讓他們從小就對自然存有敬畏之心。否則他們為了證明自己是男子漢大丈夫,去抓千足蟲怎麽辦?二寶他爹以前是專門抓千足蟲泡藥酒的,但是有一次失手被咬了。過了些日子,就死了。”

周纾聽了有些惋惜,也想象的到沒了爹的二寶日子會多艱苦,然而畢竟是一個陌生人,她也沒有那麽多泛濫的同情心放在一個毫無交集的陌生人身上。

這時,風起了,祁有望的注意力又回到了紙鹞上來,她躍躍欲試:“要起風了,該輪到我的紙鹞出馬了!”

祁家的仆役紛紛過去幫她将紙鹞放飛,一開始紙鹞在風中還有些不穩,然而祁有望不停地調整,最終所有紙鹞在沒有人為的幫扶下慢慢地飛了起來,空中又多了一條五彩斑斓的紙鹞。

周纾望着那紙鹞陷入了沉思中,直到祁有望回到她的身邊,将纏着線的木線軸塞到了她的手裏:“周小娘子,你來試一試!”

她下意識地握住了線軸,只是心中沒有絲毫準備,險些便被風筝掙脫了。驚吓之餘,她緊緊地拽住了線軸,手忙腳亂地穩住了空中的紙鹞。

祁有望見狀,便知道她是第一次放紙鹞,只是她也沒提這事,而是輕輕握着對方的手,道:“放輕松一些,它不會掉下來的。”

周纾的注意力仍在紙鹞上,從線那端傳來的拉扯讓她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對待天上的紙鹞。祁有望的聲音很輕,又自然,像水一般慢慢地流進心裏,讓她自然而然地順着對方的話放松了些。

過了好會兒,周纾感覺到了手背上傳來的溫度,才猛然驚覺祁有望居然握着她的手。她又驚又羞又怒,迅速将手抽出,又退後兩步與祁有望保持距離,同時還十分警惕地盯着她看。

在她做出如此大動作的時候,線軸便脫了手,然後紙鹞以極快的速度被風吹走,祁家仆役追都沒追回來。

祁有望微微驚訝,看向紙鹞的目光有些惋惜,但是她并沒有動怒,而是道:“不錯,送走了一年的黴運,福氣要來了。”

世人放紙鹞,便有割線放飛的習慣,為的也是那背後蘊含的吉祥寓意。

周纾心中愠怒,不僅用衣袖蓋住了手背,腦海中還盤算着如何找這登徒浪子算賬。

——

陳見嬌留意到那只大紙鹞飛走了,便來到了祁有望跟周纾身邊,她好奇地看着兩人,覺得氣氛似乎有些不對勁:“阿姊,怎麽了?”

周纾鐵青着臉,沉聲道:“沒事。”

她又看向祁有望,而後者眨巴着眼睛,顯然也不知道周纾在生氣什麽。

“你認識我阿姊?”陳見嬌問祁有望。

“你阿姊?”祁有望算是弄明白她跟周纾的關系了,“認識啊,我在這兒養豬,你阿姊家的茶園在邊上。”

“養豬?”陳見嬌繞着祁有望轉了幾下,“你不像是養豬的哎!”

祁有望問:“怎麽樣才像是養豬的?”

陳見嬌想了一下:“渾身橫肉的。”

“那是屠夫,屠夫賣豬肉不一樣養豬。”

“可是我們村子裏養豬的人,也都不是這樣的啊!”

祁有望摸了摸下巴:“那大概是我長得好看吧,你們村子裏的人都沒我好看!”

她這份自信也算是絕無僅有的了,陳見嬌被她逗樂了,“噗嗤”一聲笑,随後看着她那張臉,又不得不承認:“興許真是這樣!”

被冷落的周纾沒有怒火中燒地甩袖而去,反倒是慢慢地冷靜了下來。首先她不能将此事鬧大,否則丢了名聲事小,往後她在許多事上失去了主動權才嚴重。

其次,她回想起剛才手被握着的感覺,并沒有她想象中男子該有的粗糙,反而非常嫩滑。

若說祁有望是因為嬌生慣養,所以雙手十分嫩滑這也就罷了,可她發現這雙手還很修長纖細,沒有男子的手掌的寬厚。

想到這兒,她心中的抵觸感也降低了許多——主要是她似乎也不讨厭那雙手。

盡管如此,她也不打算原諒祁有望的無禮。她瞥了正在聊天的二人,轉身便走了。

陳見嬌盡管跟祁有望聊得很開心,但還是跟上了自家阿姊的步伐,還一邊回頭跟祁有望揮手道別。

——

祁有望瞟了一眼正在草叢中小解的“生機閑園”裏的雇工,突然就明白過來周纾為什麽生氣了。

她抓了抓自己的腦袋,一臉郁結地回別莊了。

朱老嬷看見她高興地出門去,卻敗興而歸,不免問她:“怎麽了春哥兒,不是在外頭放紙鹞的嗎,玩得不高興?”

祁有望哼唧了一下,在朱老嬷身邊坐下,郁結道:“老嬷,我為何總是忘記自己如今是男兒身呢?”

朱老嬷連忙環顧四周,發現沒有人在周圍,這才松了一口氣。她道:“春哥兒不是從不去想這些事的嗎?今日為何忽然想起這事?”

“我惹人生氣了,她如今怕是誤會我是登徒浪子、無禮之徒了。”

朱老嬷一琢磨便知道祁有望口裏的“她”是個女子了,她聽了也有些頭疼,畢竟祁有望自幼除了方氏與她,鮮少與人有親近的舉動,更不會在意自己的性別是否會引起誤會。

如今她忽然介意起這事,又為此而悶悶不樂,那想來對方在她心裏,至少是頗有份量的。

若非她知曉祁有望的是女兒之身,而對方又是女子,她怕是會以為祁有望這是害相思了——因為在乎對方對自己的看法,所以才會開始關注自身是否存在不足。

以為祁有望好不容易找到個知心好友了,朱老嬷問:“那是哪家的小娘子?”

“老嬷有辦法嗎?”祁有望不答反問。

朱老嬷沉吟片刻,道:“也不敢說管用,只是最好的辦法便是賠禮道歉。但是春哥兒的身份有些不便,那此事就不能拿到明面上來說,免得連累她的清白。”

祁有望頗為贊同地點頭,道:“而且周小娘子在外行走,最重要的便是名聲,所以此事不能往外傳!但是又必須讓她消氣。”

朱老嬷道:“容老身想想,不過春哥兒不必擔心,一定能想出一個妥善的解決辦法的,只要她的氣消了,你也無需為此而悶悶不樂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朱老嬷:這是春哥兒的知心好友,我得幫春哥兒把她的心挽救回來。

後來

朱老嬷:……我當年做了什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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