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安排(加更)
祁三郎是有一絲報複的快感的,只是細細想下來便又後悔了。他這麽做固然可以讓陳見嬌打消對祁有望的念頭,可得知真相的陳見嬌是否會難過?
他倒是不在乎祁有望與周纾的聲譽是否會受到影響,而且在他看來,他只是闡述事實,并未歪曲二人的關系。
就在他想如何給陳見嬌寬慰時,卻見陳見嬌一臉怒容:“祁三郎,你這般也忒不厚道了!”
祁三郎一怔,心裏沒由來的慌張起來:“陳小娘子……”
陳見嬌雙眼紅了,眼眶也蓄滿了淚水:“祁老四即使與你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可你們也是親兄弟,你怎能随意在他的背後編排他?而且莫說祁老四了,你連我阿姊也一同編排在內,這是要令我阿姊的聲譽受損嗎?我本以為你是君子,可沒想到你竟這般卑鄙!”
祁三郎終于知道自己先前為何心慌了,因為他估算錯了陳見嬌的反應,也錯估了她的為人——陳見嬌心地善良,做事也堂堂正正,她或許喜歡祁有望,但是在這上面,她也有自己的堅持與原則。
在他這麽做之前,他興許料到陳見嬌會有這樣的反應。只是他嫉妒陳見嬌開口閉口便是祁有望,他一廂情願地以為這事能令她的目光轉向他,便不管不顧地說了,做了。
陳見嬌不欲搭理祁三郎,轉身便走。
祁三郎急了,想解釋,又知道壓根便找不到任何借口來辯護自己卑劣的行徑。他默默地跟了上去。
陳見嬌生氣是因為祁三郎的所作所為損害了祁有望與周纾的清譽,可她也确實為這件事而感到難過——她知道以周纾的性格,即使留宿祁家別莊也不會做出失禮之事;也知道祁有望的品性純良,更不會做出傷害周纾的事情。
她難過的是自己後知後覺地發現祁有望或許真的屬意她的阿姊。
這種心情就像是一棵小草在萌芽之時便伴着一朵花,它的視線範圍內只有這朵花,而忽然一天刮起了風,它搖擺時才發現原來在這朵花的身旁早已經有另一朵花相伴了。
跟在後面的祁三郎想了又想,忍不住道:“你氣不是因為我诋毀你的阿姊,而是擔心跟我扯上關系,也會被牽連吧?”
陳見嬌停下來,生氣又不解地看着他:“你這是何意?”
“你方才不是聽說了嗎,關于我的不祥。我克死了我娘,照顧我的乳娘也因夫家的苛待而逝,還有跟我親近的人都不怎麽順遂……別人都害怕跟我往來,擔心我的不祥會連累他們。”
陳見嬌更氣了:“你‘祥’與‘不祥’與我何幹?我的日子是我過出來的,無論貧窮富庶、幸福悲哀、幸與不幸,都是我自己選擇的,又與你何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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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三郎本該難過失望的,可他的內心卻高興得很,認錯道:“方才是我的不是,我不該提四郎與周小娘子的事情的。”
陳見嬌見他還未認識到她為何生氣,冷笑了一下。
“這事也是別人與我說的,我從未與你以外的人提過,而且我也發誓,我絕不會将這事說出去,以免給周小娘子和四郎帶來麻煩。”
這話倒還順耳,陳見嬌怒氣消了不少,問他:“何人與你說的?”
祁三郎道:“一位前些日子剛認識的友人。”
陳見嬌沒興趣打聽人家的人際關系,但是卻有些憂心,連祁三郎的友人都知道了,那是否有更多人知道了此事?
她也顧不得難過了,匆匆回到陳氏那邊,謊稱自己身子不适,先回了周家。
這時候周纾已經從茶園處回來了,她先去到周員外跟前聊了會兒天,說明了昨夜留宿祁家別莊的內情,再回去換了身衣裳。
朱珠收拾了她換下的衣裳,問道:“小娘子,是否要還回去?”
周纾打量了這身衣裳一會兒才道:“洗幹淨了再還。等會兒,先去找裁縫,讓人縫制一套一模一樣的衣裳,屆時若是祁家不收那套舊的,便還一套新的回去。”
朱珠退了下去,看見陳見嬌在門前徘徊,問她:“嬌娘子這是在作甚?”
“我來尋阿姊,阿姊眼下可有空?”
周纾聞聲,打開窗戶應道:“有何事?進來說吧!”
陳見嬌有些緊張和忐忑,進去後看見周纾與從前并無半分不同才稍微松了口氣,道:“阿姊,回來了就好!”
周纾只當她是擔心自己的安危,便道:“昨夜因雨受困于楮亭鄉,便在祁家別莊投宿了一晚,讓你與爹娘擔心了。”
她這般坦然地承認了自己留宿祁家別莊,倒讓陳見嬌有些無措了,仿佛是衆人都擔心這會對她造成影響,而處于話題中心的二人卻并不在意。
周纾接連發問:“你不是與阿娘去賞花了嗎,怎麽這麽快便回來了,阿娘與你一起回來的?”
“我身子不适,便先回來了。”
周纾詫異地拉她過來看了一眼,很快便看穿了她的僞裝:“你是不适應那種場面與氣氛才回來的吧!”
“阿姊知道?”
周纾不以為意:“左右不過是想替你或我相看人家。”
不過她細心地發現了陳見嬌的眼眶似乎有些紅,問她:“你哭過?為何?”
陳見嬌矢口否認:“沒有,不過是回來得急,被風沙迷了眼,揉了一下。”
周纾也沒去拆穿她,道:“若是受了委屈盡管與阿姊說,阿姊雖然能力有限,但總不會讓你任人欺負的。”
她雖然平日處理起公事來顯得很強勢與鐵血無情,可陳見嬌知道她私底下還是一個很溫柔體貼的人的,這種溫柔讓人無法招架,便忍不住跟她說起了今日的事情。
周纾一言不發地聽她說完,神情漸漸凝重:“祁三郎沒說他那位友人是誰?”
“沒說,我也沒好追問。”
周纾颔首,表示自己知道這事了,又溫柔地笑了笑:“多謝嬌娘如此維護我。”
陳見嬌糾結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問:“阿姊,你的終身大事可曾考慮過要如何解決?”
就算周纾不急,也有的是人替她着急,而且周員外再寬容,也不會眼睜睜地看着她到了雙十年華都未解決終身大事。
周纾臉上的神情未變,似乎一點也不在意此事,她輕描淡寫地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爹娘真的要我為我挑選人家,似乎也容不得我置喙。”
陳見嬌心想:“也是,連阿姊這等強大堅韌之人都無力做主自己的終身大事,我又在肖想什麽?”
周纾怕她會産生消極情緒,便又勸慰了她兩句。
陳見嬌沒有為此而消沉太久,很快便将注意力放到了別的事情上。
待陳見嬌離去,周纾才冷了臉色,她面無表情地将朱珠喊來,交代了一些事情讓朱珠去辦。等朱珠辦妥了她交代的事情,調查清楚她夜不歸宿的流言從哪裏傳出後,她便直接将幾個仆役女使打發走了。
周員外得知此事後,沒有駁回她的決定,而是問她:“舒舒為何認為洩密的是家中的仆役,而不是祁家那邊?”
周纾道:“女兒在祁家別莊不過留宿了一晚,可是卻發現祁家別莊的仆役訓練有素、守口如瓶,也不曾向我透露半分關于祁四郎之事,可見祁家別莊的仆役都是被調-教過的。那麽我在祁家別莊留宿的消息必然不是從祁家傳出來的。”
她這麽一說,周員外便明白了,祁家來人時,周家的仆役都知道他與陳氏因為周纾遲遲未歸之事而擔憂。尤其是周纾院中的人,他們或許是聽到了些話,便傳了出去。
“趕走也好,這樣有二心的仆役留不得,也不敢留!”
周纾倒是沒說她懷疑陳自在,畢竟沒有證據的事情說出來,也不值得令人相信,反而還會損害自己的形象。
周員外看着自家花容月貌的女兒,深深地嘆了口氣。
周纾忙關心道:“爹怎麽了,可是身子又不适了?”
周員外擺了擺手,道:“夏季悶熱,又整日下雨,難免會有些苦悶,不過都不礙事,我歇一歇便好。”
往年夏季周家也都安排了不少冰塊解暑,可因周員外體弱不敢往房中放太多冰塊以免他受涼,以至于他的房中一到夏季便很是悶熱。陳氏受不住,性情便也容易暴躁些。
周纾琢磨着上回她爹覺得茶亭茶山那兒環境好,她是否要在那邊租一間院子,讓她爹在那邊調養身子?
而且近來她也覺得下雨後的信州城又濕又熱,不适宜居住。茶亭茶山在日出之前的天氣倒是宜人,可日出後也炎熱得很,唯有在祁家別莊時,她才覺得清涼一些。
周員外不知周纾的盤算,他吸了一口氣,語重心長地道:“舒舒,爹說不準何時便去了,所以你的終身大事,爹想盡早為你安排。”
周纾一怔,旋即垂眸:“父母之命——”
周員外打斷她:“別跟我說這些虛的,你是我的女兒,又是我看着、教導長大的,你的心思如何,我還能不知?”
他為自己有這麽一位出色的女兒而自豪,可同樣的,他的憂慮讓他的眉頭都皺出了三道褶子。
眼中帶着對自家女兒的滿意與欣賞,周員外道:“你很出色,比起大多數男兒都毫不遜色,爹相信,周家的家業能在你的手中發展壯大。”
他話鋒一轉,“可是爹又擔心你守不住家業——不是你的能力不足,而是為世道所迫。世道可不管你的能力有多出衆,只要你是女子,便是它們欺負的對象。”
“爹,我知道。”周纾的面色有些白——即便強勢如她也會為這樣的世道而感到不寒而栗。
“爹沒有親兄弟,叔伯兄弟都在建安,而我也不打算過繼一個孩子,所以你若是做好了準備,爹便為你尋一門可上門的親事。”他頓了一下,想到了妻子的侄子,又道,“關于安哥……”
周纾直言不諱地拒絕:“爹,我與表哥只有兄妹情誼。”
周員外點了點頭,又問:“那祁四郎呢?”
作者有話要說:旺旺:選我、選我!畢竟我們是有情侶裝的人了!
舒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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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加更一章吧,收藏跟訂閱都不是很理想,不過看見大家又重新認識了祁三郎,我感到心裏很高興呢(嘿嘿嘿,之前看見大家誇祁三時,心裏竊喜——大家還是高興得太早了,沒有什麽人物的性格是完美的喲。)
好像之前沒解釋,“安哥”是陳自在的乳名,“玉嬈”是祁有望的娘吳氏的名字,“宗華”是祁三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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