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送子
因周家新開的茶園需要人手,所以周員外又調派與雇傭了不少人到新茶園幫忙。新茶園離原本的那三十畝茶園并不遠,所以稍不注意就有雇工跑到了舊茶園來,或偷偷打聽紅茶制茶方式,或是給茶園添堵。
前些日子周纾巡視茶園時才發現有些茶樹枯萎了,她找主事詢問,後者不以為意道:“這些茶樹想必是有蛀蟲,要麽是養分被別的茶樹吸收了,所以長壞了。”
幾乎所有的茶園都會有一兩株茶樹生病或枯萎,這是正常情況,所以主事不明白她為什麽會特意詢問這事。
然而他并不清楚,自從周纾知道茶樹的生長與祁有望有關之後,她便很是留意茶樹的生長情況,發現這一年來,除非是刻意為之,否則茶樹壓根不會枯萎。
她也擔心是不是祁有望的祥瑞不管用了,但是鹿、作物生長情況等越來越多的跡象表明祁有望的祥瑞依舊在,她夜裏甚至偶爾還會夢見綠色的光點。
所以她肯定是有人不安好心想破壞茶樹,毀了茶園。
周纾面上不動聲色,只讓人挖出那些茶樹,然後此事就這樣草草處理了。可是茶園的人慢慢地便發現了每日都有枯死的茶樹,那主事也開始覺得事情不對勁了,忙找周纾彙報。
周纾反問那主事:“你覺得會是什麽問題?”
主事也拿不準主意,揣測道:“興許是得了什麽會傳染的病,又許是照料得不仔細。”
周纾點點頭:“你将那些枯死的茶樹帶來給我,還有,那裏的土也帶些來。”
主事去辦了,很快茶樹就送來了祁家別莊。
其中一個雇工好奇地打量祁家別莊內部,離去時問主事:“茶樹難道不是正常枯死的嗎?為何要送來這兒?”
“打聽那麽多幹什麽?”主事訓斥,但是還是提了一嘴,“娘子種茶樹可是頂好的,讓她看看茶樹或許能知道得了什麽病。”
“哦。”那雇工心裏有點慌,但是又安慰自己,哪怕是老茶農也未必能看出些什麽來。
他卻不知周纾早就仔細地檢查過所有的茶樹了,也知道這些茶樹是被人澆了鹽水。
她之所以能發現,還是仔細研究那些泥土時,祁有望好奇地湊過來,然後夾出了一顆夾雜未融化的粗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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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纾眯了眯眼,剛要過來琢磨,祁有望便舔了一下:“還真是鹽,我以為是長得像鹽的砂石。娘子,這地又不是鹽堿地,怎麽會長鹽呢?”
“是呀,怎麽會長鹽呢!”周纾臉上沒什麽笑意,她端來茶給祁有望,罵道,“地裏出來的東西你居然就這麽放進了嘴裏,你就不怕這泥有糞便或者毒?!”
“嘻嘻,跟娘子成親那麽久,我可也是懂得一點種茶之道的好伐!這肥料不能常常施加,否則對茶樹來說不是好事。”祁有望依舊是那副樂觀的模樣。
周纾嘆氣,沒與她糾結這事,而是琢磨起了茶樹被澆了鹽水之事。這種事情一般很難讓人發覺,畢竟也不會有人肉眼便分辨得出鹽水與普通水的區別。
這些茶樹被施以惡劣的手段,即使祁有望親自照顧茶樹恐怕都回天乏術。
周纾也清楚那些眼紅周家的人終于下手了,而且絕不可能是個別雇工的報複行為,畢竟能用這麽多鹽水澆灌茶樹的可是只有買得起那麽多鹽的大戶!
找到了調查方向後,周纾又讓人去查信州城最近哪戶人家買了大量的粗鹽。
另外她也不清楚別的茶樹是不是同樣被澆了鹽水,所以她借着此次機會又徹查了茶園一番。
這事她跟周員外提了一下,後者思忖過後則将此事全權交給她去處理了。
周纾先是将近日來負責澆水的雇工都找來盤問,主事很快便問出來了,這其中有一個人曾經趁別人去茅廁,或者小憩而打着幫忙的旗號替他們幹活。
就這樣,周纾先揪出了一個可疑的人。不過對方嘴硬,一口咬定自己只是好心幫忙澆水,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周纾推斷這人肯定還有同夥,否則一個人是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添加那麽多鹽進水裏而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的。
周纾從這人家裏下手也沒查到什麽,只好将其交給了官府。
陳治熊聽說了這事,又跑來了,對周員外道:“所以說這茶園裏還是得有個自家人看着才行,燕娘那麽忙,不能時常看顧,才會造成這麽大的疏忽。好在也只是傷了一些茶樹,要是日子久了,那不就全毀了嗎!”
周纾問他:“表兄怎麽沒來?”
陳治熊悻悻然:“他忙着讀書。”
實際上是陳自在知道周家不會輕易放權的,幹脆不白跑這一趟了,是陳治熊不死心,想為陳自在謀劃。
“那舅舅說能幫忙的人是舅舅自己嗎?”
陳治熊眼睛骨碌一轉,陳自在雖然不想白費力氣,可是他要是能混個主事當當,平日不用幹粗活,光指使別人就行了,好像也挺不錯的!
于是點頭:“是呀!”
“果然還是舅舅好啊,竟然不要一分一毫地幫忙!舅舅說的對,一家人就無需這般見外!”
陳治熊臉上神情垮了:“什麽意思?”
他可沒說免費替周家幹活!
周纾佯裝不解:“我們是一家人,舅舅難道不想幫忙?”
“不是不想,但是也沒說白幹啊!”
周纾滿臉遺憾:“談錢便太傷感情了,一家人談什麽錢呢?”
陳治熊:“……”
他向來胡攪蠻纏慣了,卻沒想到周纾也會變得這麽蠻不講理!他要去找周員外跟陳氏,奈何陳氏早就被她那群關系較好的女眷拉出門了。
楮亭鄉有鹿大膽在路上走動之事已經傳到了信州城裏,甚至有傳言說見過那些鹿的婦人回去後都有喜了,于是便有人想來碰碰運氣。
陳氏反正是不清楚為什麽有這樣的傳言的,她的友人詢問她是否見過鹿才有喜了,陳氏猶豫了,因為聽別人說的多了,她便恍惚地有了同樣的想法,道:“我是在楮亭鄉住了一個月便有了,那會兒好像沒看見鹿。”
她說的是實話,奈何早已經被傳聞洗腦的衆多女眷頓時激動了:“那說明還是楮亭鄉這地方有靈氣啊!”
陳氏想了想,又說:“我倒是聽女兒與東床提過,林中确實有鹿,且常常跑到東床的生機閑園去搶馬的東西吃。”
衆女眷更加激動了,敦促她帶她們去生機閑園走一圈。祁有望是陳氏的女婿,她們想進去還是得看陳氏的面子管不管用,陳氏為此心裏特別得意,帶着她們便出了門。
結果一行人來到生機閑園,發現裏面的母豬都大着肚子,對楮亭鄉能求子這種傳聞已經深信不疑了:“連畜生都有喜了,真是太靈驗了吧!”
生機閑園雇工:“……”
母豬懷孕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正好祁有望牽着懷孕的母馬散步,陳氏便走了上去,對她的姐妹們道:“這是我的東床。”
祁有望眨巴着眼,大致地行了禮,算是跟衆人打過招呼了。一個婦人眼尖地發現馬的肚子大了,問道:“這馬該不會也有喜了吧?”
“對,還有一段時日便能生了。”祁有望臉上帶上了笑容。
忽然,她臉上的笑容收斂了,将缰繩交給旁人後,便急匆匆地朝不遠處奔去:“只是去散個步,你們又搶馬兒的草料!”
衆人順着她的身影看去,便見有一大一小兩只鹿正大搖大擺地吃馬廄裏的新鮮草料。
“這就是那靈鹿啊?!”衆人激動了,也不顧身份地沖了過去,完全将祁有望推到了後面去。
祁有望:“?”
那兩只鹿果然不怕人,即使它們被衆多女人圍着,也老神在在地吃它們的草料。
那些女眷朝它們拜了拜,又摸了摸,嘴裏念叨着:“求保佑我的兒媳早日給張家延續香火……”
“娘,這些人在做什麽?”祁有望問陳氏。
陳氏也不知從何說起,她只覺得這群平日自诩端莊的人竟然也會有為了這種事擠得鞋子都快掉了。
等鹿吃飽了,便要離去,衆人不敢攔着,便目送它們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林木中。
一個婦人十分可惜地看着,随後責怪祁有望:“祁四郎,你怎能這麽大聲地吓唬靈鹿呢?!”
祁有望:“啊?”
“對呀,你的罪了靈鹿,萬一靈鹿不保佑你的香火了怎麽辦!”
她揣測周纾的肚子這麽久還沒動靜,就是因為祁有望得罪了靈鹿,靈鹿不給他送子了。
這樣的傳言在陳氏的一個友人的兒媳婦懷孕後便達到了頂峰,那婦人的兒媳是個身體嬌弱的,成親五年了,肚子裏也沒動靜。要不是家教森嚴,不允許納妾,她早就為兒子安排小妾了。
如今那兒媳身體好轉不說,還懷上了,可把衆人驚訝到了。
連在為了茶園之事而忙碌的周纾都被人拉住了,苦口婆心地勸她說:“燕娘啊,你還是得約束祁四郎才是,讓他好好給靈鹿賠罪,你的肚子才會有動靜啊!”
周纾:“……”
等她弄清楚發生了何事後簡直是哭笑不得,雖然楮亭鄉的水土受祁有望的祥瑞影響比別處好,以至于鹿也特別有靈性,但是她并不認為這是那靈鹿的功勞。
她娘那個友人的兒媳之所以能懷上,怕是因為常常陪着婆婆到楮亭鄉,用祁有望的話來說,便是多走動,身體自然就會有好轉,然後就容易受孕了。
她跟衆多好心來勸她的人保證回去後就好好調|教祁有望,這才得以脫身。等官府那邊查出了點眉目後,她便安心地回了楮亭鄉,還跟祁有望提起了這事。
祁有望道:“這鹿怎麽能把觀音的活給搶了呢?!”
周纾哼笑:“那鹿反正是被人盯上了,你的生機閑園怕是也不得安寧了,你準備如何做?”
祁有望倒樂觀:“這不正好嘛,反正我又不能讓娘子有喜,所以我就把鍋推到那鹿的頭上去!還有,有人來生機閑園也有好處,我可以弄門票、賣周邊什麽的。”
“門票、周邊?”
“便是——交錢了才能進生機閑園,還有可以趁機推銷我的茶香豬!”祁有望覺得農場樂可以搞起來了。
周纾:“……”
她家四郎這是鑽錢眼裏去了。不過考慮到日後若是總有人這麽跑到生機閑園去影響了祁有望的買賣,那就不劃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