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師生情】鹹魚三四次翻身

這轉折也太突然了。看着顧澤嚴肅認真且憂心忡忡的表情, 簡直要懷疑剛才從他口中說出來的,不是他的老爹,而是開膛手傑克、本拉登一類的, 會沖進學校拿槍指着他的恐怖分子。

晏禾難得地反思了一下之前去操場溜達, 逃校坐地鐵的種種中二行為。他當時雖然大致概括了家裏的事,但不免旁觀者目擊他一系列的反常舉止後, 想入非非的把他徹底幻想成了一個受害者。凡都事出有因,要是他真那麽純良無辜, 他老爹也不至于被他氣得臉紅脖子粗, 陽壽縮短十年。

現在他竟成了全天下最可憐的那人, 連對着顧澤一連串“嘤嘤嘤”都理直氣壯的。一時之間,他竟然覺得蹲在家裏鋤大地的肥宅老爹有那麽一絲可憐。

晏禾摸了摸下巴,有意無意地遮起了翹起的嘴角, 輕咳一聲:“……他大部分時間還挺像個人的,沒那麽暴躁。不過,至于成人典禮他來不來我就不知道了。我沒打算通知他。”

談及自己親生老爹,直接用“挺像個人”的一筆帶過, 晏禾也絲毫沒覺得有什麽不妥,在顧澤輕輕蹙起的眉中,晏禾波瀾不驚鎮定自若地接了下半句:“出席這樣的場合, 就算臺上有如來佛,他也能雷打不動像豬一樣睡死過去。”

說罷,晏禾自顧自的聳聳肩:“我幼兒園被選去跳舞的時候,他在臺下錄紀念視頻, 前十分鐘還好好的,除了鏡頭晃點也沒什麽毛病,後二十分鐘就只看得見一團黑糊糊的。”

晏禾搔搔頭,苦惱的樣子,像是不願意回想起似的:“他的鼻孔。”

顧澤:“……”

沒準兒也有要家長必須出席的場合,比如什麽交換信啊,贈予憲法啊什麽的。晏禾搔了搔頭,就他老爹那雞飛狗跳的狂草,加上放浪形骸的言語,寫什麽信?大致是憋條的時候一道順着憋出來的,還沒某浪上的評論好看。

而且一個大老爺們捧着愛心情書交給另一個糙漢子的場景,眼裏嫌肉麻還要裝模作樣的彼此“嗯嗯啊啊”一番,啊,辣眼睛。憑他多年對他爹的了解,随手就塞客廳的水果盤裏了。更何況,饒是一頓飯後,父子之間的氣氛變得有些微妙。

經過一番周全的思慮,晏禾覺得還是事後再通報一聲比較好。想到那些必要的“親子互動”環節,晏禾挑挑眉,他連大課間跑操都能逃掉,這種“溫情時刻”,少個人又有什麽稀奇。

雖然不贊同晏禾的做法,但仍舊尊重他的決定。顧澤的重點一下就變了:“你還跳過舞?”

蒂花之秀晏禾順着這個話頭,迫不及待要把自認為堪稱完美的形象,在顧澤心中多鞏固鞏固,敲打敲打。随口便道:“多才多藝的我還學過芭蕾呢。小天鵝。”

“因為跳的好,連着一個月,我胸口上都貼滿了小紅花和小蘋果,哦,還有小星星。”現在說來還有幾分碾壓同齡人的自豪。

顧澤低低一笑:“那你後來怎麽不繼續學了?”

穿着緊身衫的晏禾确實是足夠讓人血脈擴張的那一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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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禾理所當然的,輕飄飄地回答道:“不喜歡了呗。”

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哪有那麽多為什麽。有些人天生就是三分鐘熱度,興致來的快,去的也快,善變的無情卻又無可奈何。

聞言,顧澤不覺頓住了腳步。

晏禾絲毫沒察覺到異樣,反而懷古地長嘆一聲,笑道:“小時候看見領居家的女兒穿着漂亮的裙子在我面前臭屁顯擺,嘲笑我連條裙子也沒有。當時小能懂什麽呀,我就纏着我爸一定要他給我買一套。”

“那老頭子怎麽可能給我買條裙,讓我光明正大穿着二逼的招搖過市?但又拗不過我,就給我報了舞蹈班,為的就是跳舞能穿上裙。那種場合,小孩男女服裝統一也沒什麽特別的。”

顧澤的目光平靜如水,聲音低沉:“後來呢?”

“現在我不是覺得當時穿裙子有多腦殘了麽。”晏禾笑笑,“這件事還被鄰居那女生揪住,當成把柄,威脅我把作業答案發給她。”

顧澤附和的笑了兩聲,眼神有不易察覺的微妙:“男人穿裙子很腦殘?”

晏禾沒懂他話裏的意思,還以為顧澤童年裏也有類似的糗事,被他這麽一吐槽直揭了傷疤,于是邊打着哈哈道:“過去了過去了,誰還沒有段黑歷史呢。”

顧澤定定的看了他半晌,而後搖搖頭,解釋道:“在蘇格蘭,男人穿裙子是一種風俗。這沒什麽大不了的。”

不明白話題為什麽突然轉向這個,晏禾一噎,腦袋有點轉不過來。随即想到顧澤大概是在反駁他之前随口那句“穿裙子有多腦殘”。

如果他是個女人,壓根不會在乎童年穿過幾次裙子。恰恰他是個男人,在雄性的外表下套上一件可愛的裙子,簡直驚世駭俗。顧澤這一句話,無非就是在告訴他,男人穿裙子不是什麽丢臉的事,不用特地把它歸在腦殘的黑歷史裏,以此為辱,還因此受到別人的要挾。

可是他好像忘了那個條件。于是晏禾善意的提醒道:“可那是在英格蘭呀。”

仔細一想,哪裏都有穿裙子的自由。只不過是能不能接受的問題。起碼現在,他要是套上一條裙,去街上溜達一圈,下一刻就能在微博上看見自己。

那可是英格蘭,他身處之地可不是。

不想繼續在這個無關緊要的話題上糾纏,晏禾趕忙岔開話頭:“後來我還學過其他的東西,什麽擊劍跆拳道的。”

顧澤看着他,晏禾氣定神閑的擺擺手,一派自若道:“不過,我每個都學了幾個禮拜就不想學了。沒勁沒意思,不喜歡。”

又是不喜歡。

顧澤忍不住問:“那你為什麽還學?”

晏禾毫不猶豫道:“一開始挺喜歡的呀,後來接觸多了,就越來越煩,幹脆就不想去學了。太麻煩。”

顧澤安靜了一刻,而後“嗯”了聲。

他的心情複雜。

雖然知道此事與其他的事情并不能一概而論,甚至沒有可參考性。

但顧澤心底還是微微的不舒服,像一個小小的疙瘩。不至于讓人為這麽點小東西寝食難安,卻在一伸手的瞬間,那凹凸的觸感又時時提醒着他的存在。

之後的幾天,不知是不是晏禾的錯覺,他感覺到了顧澤的疏遠。表面上一片祥和,該做的事一件都沒落下,無論是定時喊他起床,給他做早飯還是晚上輔導,一切都很正常。

但晏禾仍覺得有些不對勁。

顧澤臉上的表情少了。

他甚至看見了只有在接觸陌生人時,顧澤才會露出的彬彬有禮的微笑。

他想不通是哪一環出了問題。

然後他就把他的疑惑跟李沐說了。

“他是不是發現了?”晏禾憂心忡忡。

李沐轉身就想走。晏禾托腮嘆氣的同時還不忘往門口一杵,截斷了逃出生天的唯一一條路。

這幾天他在顧澤眼前拖地,做題,背書,十八般武藝逐一施展,然而對方只是報之一笑,就走了,走了?他晏禾什麽人呀,他還沒在一個人面前這麽表現過自己的呢,态度冷淡不說,然而他還找不出問題所在。不科學呀。前幾天還不是這樣的!晏禾被這個問題折磨得頭都快禿了。頭發也掉了很多。沒眼色的李沐顯然體會不到他這麽複雜內心活動,轉身一記腦瓢敲他腦袋上:

“你一天天的b事能不能不要這麽多?幹點正經事行嗎?你還寫知乎求助網友?……沒準兒人家顧老師這幾天有事,所以沒怎麽理睬你,你的腦回路也忒多了些,你以為別人像你一樣一天天的這麽閑?”

晏禾快愁的躺地上了:“可是我和別人不一樣啊!”

李沐奇怪的看他一眼:“怎麽不一樣了?”

“我晏禾啊!”晏禾愁眉苦臉的照着洗手間的窗子,“他怎麽能無差別對待呢?”

李沐簡直想掄起鞋拍在他那張自戀的臉上,沖他吼:你清醒點!

“什麽無差別對待?他對你都這樣,對別人肯定更加冷漠。”受不了晏禾一臉頹喪的樣子,李沐口不對心的說,暗自翻了個白眼。

朋友就是朋友,知根知底的,一招直擊要害。晏禾灰蒙蒙的臉上終于多了一絲生氣。

還沒來得及說話,李沐上前替他整理好正裝的領帶,又替他拍去了肩灰,不耐煩道:“真的,真的。我什麽時候瞎說八道過?”

晏禾:“上次作文你還寫你姥姥死了。”第二天,他就給老人家打電話噓寒問暖,隔着手機都能聽見他姥姥老當益壯的笑聲。

呵,這貨還較真上了。李沐替他扣好袖口的扣子,看了看表上的時間,故意扯開話題:“快到時間了,我們還要在廁所待多久?”

其實他硬拉着李沐窩在廁所裏,不光有顧澤的原因,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理由——外面太曬了。十點鐘的大太陽,頂着熱情的陽光,站在火辣辣的天空下,偏偏選在這樣的天氣進行成人儀式,這是要謀殺麽?

李沐焦躁的看了眼表,又提醒道:“我要出去了。不然我爸找不到我。”

晏禾挑挑眉:“你爸來了?”

李沐“嗯”了聲,随即詫異地擡起頭:“這麽重要的場合,你爸不來?”

“重要個屁。”晏禾不以為意,“我早就成年了,這就是個表面功夫,又沒什麽用。”

“那等會兒走那個成人門,你父母不在,你怎麽走?”李沐問。

晏禾潇灑的從兜裏掏出手機,完全沒把這雞毛蒜皮的小事放心上:“喲嚯,那我不去走了。”

反正也不是什麽大事,少一個人也不會被發現。這種場合總不可能有處分了。李沐邊這麽想着,手放在了門把手上。身後傳來一聲熟悉的游戲樂“Timi~”。

正偷偷玩的開心。

冷不丁就收到了一條微信。

-顧澤:玩王者榮耀?

晏禾下意識的否認:胡說。

-顧澤:我看見你王者的頭像亮着。

晏禾大驚,回到大廳才發現列表萬年躺屍的顧老師,不知何時開了一個王者的賬號,頭像還亮着。想着他現在可能還在那端窺屏,晏禾連舉報都不顧了,立馬退出了游戲,虛虛的收進兜裏。

忽然又轉念一想,由于父母在旁,今天玩手機的不少。

顧澤和他都是住一個屋檐下,又不是不清楚他幾斤幾兩什麽德行。難不成還特地來抓他不成,除非真是閑的沒事做了。

況且他們如今還有過同床共枕的關系。

一日夫妻還百日恩呢。

想完,自己都覺得十分有道理。

于是,晏禾又大搖大擺的拿出手機,開始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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