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師生情】鹹魚四二次翻身

辭職是顧澤大半年前就做出的決定, 交接工作已經全部完成,老校長那邊也已經一切談妥。畢竟是私立高中,不像公辦, 歸教育局管, 違約想走,橫豎就是一個錢的問題。

下午的酒吧還沒有開業。姜涵揉着惺忪的睡眼下樓, 差點被跟前幾排的多肉植物,絆個狗吃屎。

“小心點。”顧澤晃了晃酒杯, 睨了他一眼。

他懂, 他懂。這是顧澤在叫他小心他的寶貝多肉。就算他摔了個四腳朝天, 顧澤也不會讓他“小心點”的,沒準還會若無其事地蹬他一腳,問:“死了沒?”

姜涵特地不繞道, 直直地跨過了面前的幾排多肉,讓顧澤的寶貝植物感受一下`胯`*下之辱,就好像同時侮辱了顧澤一樣,心裏一下就舒坦了起來。

扭頭就招呼新來的吧臺駐唱:“南希, 來幫忙調杯酒。”

酒吧的工作人員都在夜間出沒,只有遠處一個看似十七八歲的小男孩坐在沙發裏,神色冷峻又眼神溫和地擦拭着他的吉他。

聽見老板喊他, 南希将吉他輕輕放回遠處,走了過來。

姜涵笑嘻嘻地:“怎麽樣,我這新來的這個寶貝兒不錯吧?”說完,還趁機捏了捏南希的臉, 趁機揩了把油。

南希臉色一僵,眼神裏明顯帶了一絲警告的意味。

姜涵卻不以為意,嬉皮笑臉地看着南希低頭棱角分明的側顏,一臉花癡。

顧澤接過酒,笑了笑,悶頭喝了一杯。

剛睡醒的姜涵,身上還套着松松垮垮的絲綢睡衣,伴随着他靠向吧臺的動作,衣領斜向了一邊,露出了纖細的脖子和好看的鎖骨。他懶懶的打了個哈欠,有點頭疼的看着地上的一大坨:“作為回報,去了美國記得拍點鳥大的糙漢給我看看,帥的,高的,肌肉兇猛的。”

顧澤只是內斂地笑笑,不答話。而後接過推來的第二杯酒。

在姜涵的印象裏,顧澤換過好幾個女朋友,但時間都不長遠。他也嘗試着給顧澤介紹幾個男朋友,當時顧澤的表情就好像要把他切吧切吧剁了,扔去街上喂狗。顧澤冷靜、沉穩、內斂,卻像縷捉摸不透的風,從魔都刮來金陵,如今又要刮去國外了。

饒是像他這麽喜歡玩的人,如今也喜歡安定在這間自己開的酒吧裏,像是有了一個可靠的歸屬與倚仗。他看不懂,顧澤“居無定所”似地“飄蕩”,是為了什麽。即使沒有戀人,也該找座城市,好好安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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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經問過他。

顧澤卻自若得笑了笑,像是漫不經心地随口一提:“你有看過毛姆的《月亮與六便士》嗎?”

“嗯……?哦,是不是那個為了畫畫,抛棄妻子辭掉工作,窮困潦倒的瘋子?”姜涵頓了頓,“不是吧你?難不成你要學他?那個紙片人……?查理斯·思特裏克蘭德?顧先生,你是不是忘記身份證上自己有多大了?”

顧澤看向前方,杯子裏的液體在燈光下折射出一種奇特的顏色,光影随行,晦明變化。他抿了一下嘴唇,而後輕聲道:“這個人物有原型。”

顧澤點起一支煙。他一向自律意識極佳,連姜涵見他吸煙的次數也極少。淡淡的煙霧在他眼前升起,姜涵一時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彈了彈指尖的煙灰,聲音清冷,竟格外清醒:“人這一生能選擇的路很少,有得必有失。”

姜涵聳聳肩,拿過他的煙點了一支:“你是想說,你要選擇月亮?”姜涵笑了笑:“以你的家境,就算選擇月亮,也是可以和六便士兼得的。何必要讓自己陷入左右為難的困境?”

現實中,能夠真正為夢想奮鬥的人很少,絕大多數人迫不得已只能為生活而駐足,放棄那輪遙不可及的明月,而低頭撿起能夠供養生活的六便士,唯碌碌一生而已。

這是現實。

而顧澤恰恰是那個既能擡頭望月,又同時懷有六便士的幸運兒。

顧澤低低的笑了兩聲,無言的啜了口酒,而後問:“姜涵,你以為六便士是什麽?錢嗎?還是社會資源?人脈關系?”

姜涵一句話被堵在了嘴邊,不知如何應答。

顧澤轉動着面前流光溢彩的酒杯:“不管是查理斯·思特裏克蘭德,還是高更,不是他們選擇了夢想,而是他們被夢想砸中。”顧澤将酒杯重重穩穩地放在吧臺上:“他們的眼前只有一條路。”

他不向往姜涵說的穩定的生活,也不羨慕穩固的關系。愛情于他而言,更像是一把沉重的枷鎖,将他牢牢地束縛。

時間久了,這種束縛會變成折磨,徒增疲憊。他不相信所謂的天長地久。

況且,與一個人長時間地生活,更會産生難以割舍的依賴。他不喜歡這樣,感情容易失控,他更喜歡理性人生。

只有絕對的理智,他才能看清面前的道路,才能堅定不移得走向遙不可及的月亮。

這才是他想要的。

過去,他也談過幾場戀愛。他不懂愛情,一段關系的結束,他認為愛情也不過而已。然後就失去了興趣。

而那些曾經哭天喊地不願分手的女孩,不久後,也在朋友圈曬起了她們的新戀人。這樣沒什麽不好。

愛情是有保質期的。

只是他微微猶豫了。抽屜裏躺着一只黑色的蘋果,他閑來無事時常會窺探那個孩子的微博,這是他第一次見他時沒收的,竟一直留到現在。那旁邊還有一條粗長的狗鏈,和一把長頸鹿小刀。還有零零碎碎的一些小玩意兒……金邊的眼鏡框,一沓整齊的書寫着他名字的紙,一張關于王者榮耀的抗議書……

他的心出現了松動。

最後逃出校門的變成晏禾與李沐兩個人。

晏禾站在路邊刷着手機,等着滴滴車:“哎,你确定要來?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李沐左顧右盼找着車牌說:“來,反正都高三了,學校不可能給處分。再說,那個新班主任現在連人都認不全,他能不能發現都還是個問題。”

上了車,晏禾報了個商場名。

一小時,晏禾換了套西裝人模狗樣兒地站在碩大的鏡子前,左照右照。然後拽起窩在沙發裏打王者的李沐,又直奔理發店。

将近傍晚時,李沐看着他一身今非昔比的行頭,忍不住啧啧稱贊:“你現在整個人就像行走的人民幣。”拽住他筆挺的西裝一角,頗為不解:“我說,這衣服你就穿一次吧。直接去KID三樓租啊,你還整套都買了。”

晏禾不以為意,心裏暗自吐槽着,那個租的西服多醜啊。而且萬一他成功捕獲了顧澤,這就是送他入洞房的紅衣裳啊!

李沐完全想不到面前這個財大氣粗的土豪,正瘋狂腦補着各種幸福快樂的婚後生活。眉毛不耷拉了,黑眼圈也沒有了,步履都矯健輕松了。擡首,挺胸,正步。不知道的以為他要登上國際的舞臺,領一座“人生贏家”的小金人。

“行了,你回去吧。”晏禾往酒店的沙發上一個優秀的葛優癱,完美的過河拆橋,用完就扔,有那啥忘那啥的典範,連頓飯也不管。低頭搗鼓着手機,看李沐一眼的功夫都沒有。

李沐頓時生出一種往他身上潑水的沖動。

晏禾盯着微信界面,思索了将近十分鐘,也沒編輯出一條像樣的消息。

——“顧老師,我們聊聊,XX酒店XX0X。”聊什麽是要來酒店的?一看就是圖謀不軌。删了。

——“顧老師,我在XX酒店XX0X,你能來看我下嗎?”……有點莫名其妙。删了。

來回删了寫,寫了删,晏禾終于不耐煩了。靈機一動,快步起身站到窗邊,遙望着18層樓下的大地,給自己來了張自拍。

又因為角度和燈光問題,他拍了好幾張,才挑了個最完美的,點了發送。

附言“XX酒店XX0X,晚上8點鐘,顧老師,你不來我就跳下去。”

心滿意足地關了機,看着電視,開始等人。

姜涵知道顧澤今天的心情不好,特地把頂樓借給了他。

那裏隔離了外面的一切喧嚣和紙醉金迷。

顧澤沒有開燈,沉默地陷在沙發裏,凝視着巨大的落地窗下車水馬龍的城市,不知在想什麽。

良久,手機在黑暗中射出一道尤其明亮的燈光。

他終于有了動靜,像是蘇醒的冰山。

只一秒,他豁然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飛快地看了一眼時間,拿起外套就往外走。

根據他的了解,晏禾絕對不是一個會用生命開玩笑的,輕生的人。

也許只是謊言。

想到這,他忽然頓住了腳步,鎮定了許多。他定了定神,才按住心下的波瀾,撥打了過去。

關機。

他幾乎要瞋目欲裂。

下了樓,發動汽車,飛快往酒店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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