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辭風怕人多,便不喜出門,整日裏在将軍府裏待着也無聊,蕭故便自己教起了辭風讀書識字。

雲熙說好了要幫辭風置辦一套上好的筆墨紙硯,就沒有拿次品來忽悠的打算,從她和辭風見了面過後三日,一套絕品筆墨紙硯就送到了辭風的手中。

老何也帶着人把蕭故住的院子旁邊那個院子給整理了出來,辭風可以搬過去住了。

辭風也擁有了屬于自己的書房,蕭故便将雲熙送的筆墨紙硯帶去了書房。

“這些毛筆都是雲熙姑姑親自挑的,她的眼光好,肯定都是好用的筆,你喜歡哪一支就用哪一支。”蕭故将嶄新的毛筆挂在了筆架上。

筆架是一個迎客松的樣式,松木做的,還帶着點點松木香氣,也是佳品,一共能挂七支毛筆。

“這是墨塊,不知道你喜歡用哪一種,便都買了些回來,有漆煙墨、桐油煙墨和松煙墨,你先用着看看。”

“紙全部放架子上了,有大有小,你挑着用,用完了就跟我說,我要是不在家,你就找老何。”

“硯臺有些沉,你要拿的時候小心一點兒,別脫手砸到了自己。”

蕭故像個送孩子上學的老父親似的,唠叨了個遍。

只是他唠叨了半天卻不見辭風回應,轉過身去,只見辭風愣愣的,眼眶都紅了一片。

“這是怎麽了?不高興?”蕭故上前,用指腹抹了抹辭風的眼尾,将那點淚花拭去。

辭風抽噎了一下,忽然就張開了雙臂撲向了蕭故,緊緊地摟住了蕭故的腰身:“蕭故,我先前從未想過我還能有今天,我、我……”

話到了嘴邊,辭風卻又不知該如何說了,他的心情十分複雜,求有所得,本該高興才是,然而心裏又莫名地生出了些懷疑來,憂心現在他擁有的一切是不是幻象。

不是說人死之前極有可能會看見幻象嗎?會不會自己根本就沒有能離開神殿,沒有被山神所救,更沒有蕭故。

一想到這裏,辭風就難過得冒黑氣了。

Advertisement

蕭故感受着自己腰間那兩條手臂的力道,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他抱住了辭風,小聲哄着:“不哭不哭啊,眼睛哭腫了會睜不開的,而且還會很痛,痛到晚上都睡不着覺。”

辭風:“真、真的會很痛嗎?”

蕭故:“真的,會痛到在地上打滾。”

辭風:“!!!”他才不要在地上打滾!

仗着辭風沒有多少生活常識,蕭故睜着眼睛胡編亂造:“不僅會腫,還會裂開,特別特別醜。”

辭風略微有些懷疑:“可是我以前也哭過,沒有裂開。”

蕭故:“那是因為你以前不是小邪神。”

辭·小邪神·風信了蕭故的鬼話,當真努力把眼淚往眼眶裏憋回去。

蕭故勾了下唇角。

“你可知自己的名字是哪兩個字?”蕭故問,“想不想學着寫自己的名字?”

這個辭風知道:“姐姐說我的名字是辭別的辭,風雨的風。”

蕭故:“那我教你寫你自己的名字?”

辭風:“好!”

蕭故把辭風牽去了書桌前,按着辭風在椅子上坐下。

“墨塊要先在硯臺裏磨開成墨汁才能用毛筆蘸了來寫字,我們先學怎麽磨墨。”

蕭故折起了袖子,手把手地教辭風。

毛筆是老何已經幫忙潤過的,倒是不用再動手,只要将墨給磨好了便能用。

蕭故拿了一塊墨來,和着水在硯臺裏磨,一邊示範一邊教辭風:“就這樣打着圈磨,要不要試試?”

辭風:“要!”

蕭故把墨塊給了辭風,辭風便學着蕭故的樣子磨起墨來。

最開始辭風還不大習慣,因為是第一次,小心翼翼的,蕭故叫他盡管放開了去磨,不用擔心硯臺會被磨壞,辭風有了蕭故的鼓勵才慢慢地熟稔了起來。

沒有讀過書的人,就連磨個墨都覺得有意思。

不過墨不需要太多,磨了一會蕭故便讓辭風停下了,讓辭風選了毛筆,準備教他寫他的名字。

辭風也分不出來這毛筆與毛筆之間能有什麽差別,只好随意從筆架上拿了一只,左右雲熙給他置辦的都是最好的,于辭風而言選哪個都一樣。

“你不拿一支筆嗎?”辭風拿了筆,卻見蕭故手中空空。

蕭故道:“你拿着就夠了。”

他去了辭風的身後,幾乎将辭風給圈在了自己的身下,右手握住了辭風的手。

“來,拇指壓下去,食指把筆給夾住,中指勾過來一點,對,頂住。”蕭故先幫辭風調整了握筆的姿勢,“以後練字就用這個姿勢,記住了?”

辭風握着筆的力道重了一重:“記住了。”

蕭故“嗯”了一聲,握着辭風的手去硯臺裏蘸取墨汁。

蘸了墨汁,又在硯臺上刮了刮筆,才提着回來,在紙張上緩緩落下去。

撇、橫、豎……蕭故帶着辭風一點一點地寫下辭風的名字。

有蕭故帶着,辭風第一次寫字,就得到了兩個鐵畫銀鈎的字。

“辭風,這便是你的名字。”蕭故貼在了辭風的耳邊,對辭風輕聲地說。

辭風心跳如擂,巨大的喜悅簡直要将他淹沒。

這是他的名字,是他父母為他取的名字。

“蕭故,我還想學姐姐的名字,想學你的餓名字!”辭風激動不已。

他想将所有對他好的人的名字都學會,不止是姐姐和蕭故,還有老何、雲熙姑姑他們。

蕭故:“那你可知你姐姐的名字是哪兩個字?”

辭風:“姐姐也說過,是流水的流,冰雪的雪。”

姐姐還說,流水和冰雪,是這人世間美好的景致。

只是那時他們困于囚籠,什麽景致不景致的,根本就不在辭風的考慮範圍之內,每天所想的,都不過是怎麽活下去而已,能不能給他們多一點吃的。

“那今天就先把我們辭風的名字學了,再學姐姐的和我的?”蕭故笑道,“貪多嚼不爛,而且啊,這寫字不能一來就寫這麽難的。”

辭風自是聽蕭故的。

蕭故握着辭風的手,又教辭風寫下了他姐姐的名字。

流雪。

聽着應當是一個很溫柔的姑娘。

不過流雪是識字的,而辭風卻不認字,看來流雪的年齡倒是要比辭風大上不少。

若是流雪還活着的話,說不定就能直接知曉到底是什麽如此對待他們姐弟二人,囚禁多年,最終用于鬼神一途。

蕭故沒想放過那些囚禁辭風他們的人,在暗地裏搞了這麽些事情,定然是禍害,為了避免這些禍害弄出更大的動靜來,肯定還是得找出來的。

大周朝的百姓雖然也會信奉鬼神,可一向不會像異族那麽狂熱,拿人放血這種操作定是出自異族,因而蕭故的調查方向也得轉向異族。

正好,異族屢次派人進入大周邊境試圖找人找物,那他也可以利用這一點來找出幕後黑手。

辭風的存在證明了這世間真的是有神的,那他便不得不防備。

“蕭故,我能請你幫我一個忙嗎?”辭風扭過頭去問道。

蕭故笑着說道:“自然可以,你想要做什麽?”

辭風把頭轉了回去,垂頭看着自己姐姐的名字:“我想給姐姐刻個牌位。”

人死之後,要是沒有人供奉,就會成為挨餓的孤魂野鬼。

“我不想姐姐活着挨餓,死了還要挨餓,想供奉她。”辭風說。

蕭故伸手摸了摸辭風的頭:“可以,我會讓老何去幫你辦好,等牌位做好了就放在你自己的院子裏?”

辭風咬着唇,沒有不争氣地哭出來:“蕭故,謝謝你。”

蕭故:“那我們接着學寫字?你還沒有學我的名字要怎麽寫呢。”

辭風打起精神:“我會好好學的。”

蕭故便再次握上辭風的手,帶着辭風寫自己的名字。

比起辭風的名字,蕭故的名字筆畫便要多上些,不過辭風很聰明,只跟着蕭故學了一次就記住了筆畫,等着後面練習。

蕭故在将軍府陪辭風練了一上午的字,辭風沒有基礎,好在勤奮,學起來還挺快。

中午兩人一起在将軍府吃了午飯,吃過午飯之後辭風還想去書房,被蕭故給趕去卧房睡覺,不睡好不許起來。

而蕭故則是要出門去一趟刺史府,陸川派人來請的。

“蕭故,為什麽你可以不用睡覺?”辭風覺得這不公平。

蕭故把辭風塞回被窩,不準辭風爬起來:“因為我是大人你不是。”

辭風:“……”

都說了他快二十歲了,怎麽就不是大人了?

蕭故逗了一下辭風,看着辭風閉眼睛了才出門。

小厮給蕭故牽來了踏水,蕭故騎着踏水一路奔向刺史府。

也不知陸川那麽着急地找他過去是為了何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