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祝棠雨取下胸前的支票,看也沒看一眼,便撕成兩半,撿起一旁地上的磚頭,走到梁景言的車前,一臉雲淡風輕,喊了一聲:“梁景言。”

“別謝我,這點兒錢不算什麽。”梁景言看着擋風玻璃前的祝棠雨,嘴角一挑,笑了。

“景言,說不定她改主意了,打算以身相許呢。”陳西戲谑道。

“哈哈哈……”一旁的吳雨大笑起來。

祝棠雨冷嗤一聲:“以身相許,呵呵……”

梁景言微微眯起雙眼,一雙眼睛像是深不可測的潭水,有種輕浮的笑意,“難不成你真的要這樣?”

“做你的春秋大夢吧!”祝棠雨拿起手裏的磚頭,猛地朝車子的擋風玻璃上砸了下去。

“嘭”的一聲,擋風玻璃碎成了波紋似的紋路,煞是好看。

梁景言僵住了,震驚地看着祝棠雨把支票扔在自己臉上,然後轉身離開。

陳西和吳雨更是看着被砸成大漩渦的擋風玻璃,目瞪口呆,一動不動。

……

水月樓裏,周黛眉躺在床上不省人事,馬新棠用力地掐着她的人中,半晌,周黛眉緩緩睜開了眼睛,看見馬新棠,一驚:“新棠,我是不是在做夢,你怎麽來了?”

馬新棠不解地看着她,說:“你怎麽那麽傻?為什麽想不開自盡?要不是今晚我有事找你,你……”

周黛眉沉默了好一會兒,思忖片刻,凄苦地笑着說:“是梁鳴偷偷叫人給我喝打胎藥,他親眼看見我流産,不但沒有給我叫醫生,還嫌棄地不管不顧走掉了。你說,我活在世上,還有什麽意思?”

馬新棠面色一沉:“我知道他是個混蛋,沒想到混蛋到了這個地步!你不要再想不開了,放心,我會替你收拾他!”

“馬少爺,還是你眼裏有我,謝謝你,救命之恩無以回報。”

“不用你報答,你只需要答應我,今後好好活下去就行了。”

周黛眉眼眶含着淚水,點點頭:“恩,我答應你,會好好活下去。馬少爺,我求你,從今以後讓我幫你做事行嗎?你和梁家有世仇,如今我與梁鳴不共戴天,我也要報仇!”

馬新棠疑惑地望着她,問:“你真的決定了嗎?給我做事,會有危險。”

“我已經決定了。”周黛眉斬釘截鐵的說。

馬新棠神态嚴肅地看着周黛眉,篤定道:“那好,從今天起,你就聽我的,我保證以後會讓梁鳴對你低頭認錯。”

聽這話,周黛眉便欣喜地笑了。

天就快要黑了,一絲昏黃的光線蔓延在涼氣肆意的街道上,空氣中像是浮着一層冷霧,比方才更冷了些。一輛豪車停在梁府大門外,梁景言打開車門跳了下來,便把車鑰匙扔給陳西,道:“你們倆記得把我的車開去修。”

陳西接住鑰匙,道:“放心吧。”

吳雨打量着破碎的擋風玻璃,嘴角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不錯,不錯……”

陳西疑惑地打量他:“你在不錯個什麽?”

“我覺得祝棠雨不錯。”

梁景言本轉身上臺階,聽這話微微一怔,轉過身來,道:“吳雨,你究竟是那邊的人?我怎麽覺得,我的車被砸,你好像特別開心?”

吳雨半開玩笑說道:“我當然開心了,你不知道看着一輛豪車被砸,那種感覺,有多麽的痛快……”頓了頓,“我現在突然發現,祝棠雨還挺有性格的。”

梁景言斜斜看他一眼:“你該不會是受虐狂吧? ”

吳雨對于他的這個舉動,看出端倪,笑道:“真的,景言,我覺得此女真是不普通啊,你要不要考慮試試看?”

梁景言一怔,腦海中浮現出祝棠雨那張素淨的臉,分明是平平淡淡的樣子,細看之下卻覺得有些美了。長而卷的睫毛下眼睛總是半垂着,與人對視的時候,深黑眼睛裏素秋千頃……

想到這兒,梁景言皺起眉頭,深沉道:“……我瘋了不成,那種惡女買一送一我都不要……”

陳西打趣道:“你可別後悔啊?”

梁景言面無表情:“神經病……”

“少爺……”這時,陳陽從梁府跑了出來,“少爺,老爺有事找你。”

梁景言點了點頭,便和他一起走了進去。

梁家大廳富麗堂皇,室內裝修大多以柚木為原料,牆壁上是貼花綢紙。褐色的駝絨沙發前鋪着一塊方形白毯,上頭有張淺色的琉璃茶幾。上頭擺着幾樣點心和一壺水果茶,一股茶點的淡香混合了濃郁的香水味彌漫在空氣裏。

見到他們進來,雕花木椅上的梁清明站起身,目光落在梁景言身上,道:“景言,我等會兒就要去北平了。”

梁景言一怔:“爹,你去北平幹嗎?”

梁清明深思道:“明日就是秦總督夫人的生辰了,我不放心別人送日月同輝,打算親自去一趟。”

“可是北平那麽遠,路上你一定要小心才是。”

“這你不用擔心,我叫陳陽跟我一起去。”

“憑陳陽的身手,那我就放心了。”

“我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家裏。”

梁景言疑惑道:“家裏有什麽不放心的,不是還有我嗎?”

梁清明幽幽地看了他一眼,輕嘆:“你太年輕,有很多事情都不懂,我怕馬新棠趁我離開之際,設計陷害我們梁家。”

“爹,你放心去吧,不是還有我師父在嗎,他會幫我的。”

“目前也沒有辦法,只能這樣了,我只去兩天,等事情一結束,我便速速就回。”說完,梁清明提起桌上的手提箱。

梁景言道:“那好,爹我送你。”梁景言在梁清明手中接過箱子,二人一起出了房間。

太陽西沉,昏黃的光線絲絲縷縷。祝棠雨剛在石階上坐下來,玲珑和如月就出現,二人一起走到祝棠雨身前,如月指着她,罵道:“讓你罰站,你居然在這裏偷懶啊,你信不信我們告訴阮姐?“

祝棠雨不耐煩道:“找我幹嗎?”

玲珑道:“喲,你什麽态度啊?哼,如月,我看她啊還沒站夠呢?”

如月道:“是啊,阮姐讓我們來叫她去吃晚飯,看來她是不想吃咯。”

祝棠雨一怔,笑着站起來:“吃晚飯,那我可以不站了?”

如月看也沒看祝棠雨一眼,便轉身,“玲珑,我們走。”

“哎……等等我……”祝棠雨連忙跟了上去。

碩大的飯桌上只擺了幾個饅頭、一小盤蔬菜、四個蘋果、四個雞腿。飯桌邊坐着阮姐、周黛眉等人。祝棠雨開門進來,到空着的坐位上坐好,看了看桌上的食物,整個人頓時像焉掉了一樣。好歹也是桃花嶺頂尖的舞廳,怎麽吃得這麽窮酸?

阮姐道:“好了,人到齊了,你們可以吃了。”祝棠雨連忙拿起筷子,夾住一只雞腿,卻被阮姐抓住手,阮姐道:“雞腿不可以吃。”

祝棠雨皺起眉頭:“不是,阮姐,你別罰我了,我知道錯了,我站了一天,快餓死了。”

阮姐淡淡道:“除了雞腿,你可以吃其他的。”

祝棠雨都快哭了:“為什麽?”

“黛眉,你跟她解釋。”

周黛眉放下手中的饅頭,不耐煩道:“這是我們水月樓的規矩,我們做頭牌的,要保持身材的體型,不可以随便進食,否則發胖了,就不好看了。”

祝棠雨焦急地說道:“既然不可以吃雞腿,那擺出來幹嗎?這不是存心讓人饞得慌嗎?”

周黛眉道:“目的就在于此,故意擺出來,一方面是讓人引以為戒的,另一方面,則是畫餅充饑,看到了,自然就嘗到了。”

祝棠雨不滿道:“這是什麽爛道理,我還是第一次聽見。那依你的意思,洗過澡就不用再洗澡?睡了覺就不用再睡覺?拉了屎你就不再拉屎了嗎?”

“你……”玲珑正在喝茶,沒忍住,不小心噴了出來,大笑起來。

阮姐怒道:“你這是謬論!不許吃就是不許吃,那有那麽多為什麽。”

祝棠雨撅了撅嘴,把筷子移到饅頭上,夾起來正要放在嘴邊,沒想到如月卻突然碰了她一下,手沒夾穩,饅頭掉在了地上。

如月故作驚慌道:“哎呀,棠雨,對不起啊,這凳子怎麽不穩啊……”

祝棠雨看着地上的饅頭,哭喪着臉:“我的饅頭……”

“阮姐我吃完了。”周黛眉笑了笑,起身離席。

“我也吃完了。”玲珑也離席。

如月連忙夾了桌子上最後剩的幾片蔬菜放在口中,也離了席。

阮姐對祝棠雨道:“棠雨,你慢慢吃吧,吃完了到練舞廳來上課。”

祝棠雨看着阮姐離開的身影,嘟囔道:“上課上課,這次又要怎麽整我?”

說完回頭,看了看空蕩蕩的桌子,睜大了眼睛,“不會吧,全吃完了!”

大約下午四五點鐘光景,梁府大門口,梁景言和三姨太送陳陽和梁清明出門來。梁清明上了車,打開車窗,看着梁景言,道:“景言,記住我說的話。”

梁景言點點頭:“爹,你放心吧,我記住了。”

梁清明又看向三姨太,道:“吟梅,家裏就交給你了。”

三姨太笑道:“老爺,你又不是第一次出遠門,不要再擔心了,我一定會把家裏打理好的。”

梁清明點頭道:“那好,我該走了。”

“陳陽,一定要保護我爹的安全。”梁景言道。

陳陽道:“是的,少爺。”

汽車開動,遠遠駛去。梁景言對三姨太道:“咱們進去吧,三娘。”三姨太點了點頭,二人正要進去,這時,身後卻響起一陣腳步聲。

梁景言和三姨太轉身,看見一群警察突然包圍了梁家。梁景言面色一沉,驚訝地看着林隊長,道:“林隊長,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

林隊長面無表情地說:“二少爺,今天我來自然是有事情,你爹梁清明在哪兒,叫他出來見我。”

梁景言道:“不好意思,我爹剛剛才走,外出辦事去了,你有什麽事情,就告訴我吧。”

林隊長沉吟了一會兒,說:“那好,近日我得到消息,你們梁家的倉庫發生大爆炸,我的手下那天在現場查驗時,居然在灰燼裏發現有毒物質,還有人來舉報你們販賣違規香水。”

梁景言臉上閃過一絲驚詫:“林隊長,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我們梁家了,我們家的香水世界各地都有,質量都是幾百年傳承下來的,販賣劣質香水,這絕對不可能。”

“梁少爺,對不住了,這事可不可能你也不能保證,我們依照上頭的命令,今天來是禁止你們脂香堂一切交易的。”林隊長說。

三姨太臉色一沉,看向林隊長,板着臉道:“禁止交易!你們憑什麽這麽做?”

“林隊長,話可不能亂說,你有禁止令嗎?”梁景言問完,看見林隊長拿出了禁止令,臉色發白,急忙把林隊長拉到一邊,問:“這是怎麽回事?”

林隊長輕聲道:“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商會會長的意思。”

梁景言驚詫:“商會會長?”

“是啊,我也沒辦法,”林隊長頓了頓,“這樣吧,你們只能暫停交易了,等過幾天,我打探清楚了,再來見你。”林隊長把禁止令放在梁景言的手中,便帶着衆人離開了。

三姨太拉着梁景言,連忙焦急地問:“景言,這……這是怎麽回事?”

梁景言心中一窒,皺眉道:“三娘,這事我也不清楚。”

三姨太忍不住打了個寒噤,惶恐道:“老爺才剛走,我們家就出這麽大的亂子,這可如何是好啊!”

梁景言冷下臉來,神色嚴肅地說:“三娘,你別擔心,我會查清楚這一切的……究竟是誰在背後搞鬼……”

此時,外面天色已經全黑了,路燈如豆,照的四下一片晦暗的橘黃色。

周黛眉剛走進馬府大廳,就聽見“啪”的一聲,一個花瓶被砸在地上,摔得粉碎。馬新棠坐在桌邊,神色陰沉,沉重地呼着氣。

周黛眉走了進來,疑惑地看着他,問:“發那麽大的火,你這是怎麽了?”

馬新棠沉着臉說:“我剛剛得到消息,梁清明帶着日月同輝香水,去北平給秦總督夫人做壽了!”

周黛眉一怔:“前些天,你不是說日月同輝被毀了嗎?”

馬新棠啪地一拍桌子:“梁家的倉庫明明被我燒了,沒想到這梁景言倒聰明,沒把香水放在倉庫裏……是我太大意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梁清明那父子二人詭計多端。”

馬新棠冷哼一聲:“這麽好的機會倒讓他們逃脫了,逃得了一次逃不了二次,我就不信,他們有那麽好的運氣!”

“依你的意思,又有辦法搞得他們雞犬不寧了?”周黛眉問。

馬新棠很是自信地說:“沒錯,借梁家倉庫爆炸這一次,我告訴商會會長,梁家販賣劣質香水,并且收買了他,讓他下令給脂香堂頒布禁止令。”

周黛眉一笑:“……依我看,這一次,梁家會有一半的分店都會關閉……妙計,妙計。”

馬新棠咬牙切齒道:“總有一天,我要把梁家搞垮。”

周黛眉道:“其實我今天來,也有好消息要告訴你。”

“什麽好消息?”

“你知道不知道,其實祝熄之并沒有死。”

馬新棠一驚:“這不可能,我親自動的手。”

周黛眉緩緩道:“我沒有騙你,而且她人現在就在水月樓。”

馬新棠皺起眉頭:“你是不是認錯人了?前陣子我遇見一個叫祝棠雨的女子,她跟祝熄之長得非常相似。”

周黛眉猛然一震,急問:“祝棠雨!原來她居然不是祝熄之?”

馬新棠笑道:“看來你果真認錯了人……”

“這怎麽可能?我還以為是她改的名字,況且那有兩個人長得那麽像的?”

“這件事我已經查清楚了,祝棠雨是祝熄之的遠房表妹,她家原本在一個小鎮上,聽說她母親好賭輸光了家産欠下巨債,不得已躲到桃花嶺來投靠她表姐一家。”

周黛眉沉思片刻:“原來如此……”

“雖然是個無關緊要的人,但我隐約覺得,她有點可疑,既然她到了水月樓,你就好好盯着她。”馬新棠說。

周黛眉若有所思地笑道:“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盯着她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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