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梁府大門前停着一輛黑色轎車。梁清明、梁景言等人恭候着秦總督出來。
秦總督在車前站定,對梁清明道:“清明,我今天就走了,麻煩了你那麽多天,下次再來跟你賠罪!”
梁清明忙說:“總督太客氣了,你造訪敝府蓬荜生輝,如有招待不周,還請原諒。”
“哎,你就別跟我講禮數了,這一次,多虧有你們……”
梁景言把日月同輝遞給秦總督,道:“總督,你已經付過錢了,不知道這香水,你還要嗎?”
秦總督一怔,看着那香水嘆氣:“斯人已逝,如今再看着這香水也是徒增傷感,香水我就不拿走了,你們随便怎麽處置它吧。”
梁景言說:“雖然為了制出這日月同輝頗費周折,但聽了總督的故事,收獲還算巨大,這香水的味道,算永遠也忘不了了。”
秦總督一愣,笑了笑,看着梁清明說:“清明,你兒子是個可造之材,叫梁景言是吧?”
“總督過譽了,犬子正是梁景言。”梁清明說。
秦總督打量梁景言:“小子,我記住你了,我欠你一個人情,将來有什麽事可以來找我。”
梁景言淡淡一笑:“那我就謝過秦總督了。”
“梁清明,你有一個好兒子……”秦總督拍了拍梁清明的肩膀,“好好保重。”
“總督慢走。”
梁清明和梁景言忙施了施禮。
秦總督轉身,一個侍從開了門,秦總督上了車。
見塵土飛揚,車子駛去,梁景言打了個哈欠:“終于結束了……”
梁清明卻一把拉住梁景言,焦急地問:“景言,你快跟我說,我走這幾天,家裏發生什麽事了?”
“爹……”梁景言一怔,皺着眉毛,為難的神情,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梁清明臉色一沉,疑惑地問:“怎麽回事?”
“爹……脂香堂被商會會長,頒發禁止令,禁止了一切交易……”
“什麽!?”
不過半柱香的時間,梁清明便有些生氣的坐車到了周會長家,他掩着怒色坐在廳中的椅子上,他環顧着四周,眼睛落在書桌上的一瓶香水上,那香水他認得,是芙蓉齋賣的香水,正疑惑時,便看見周會長走了進來。
梁清明連忙站起來,伸出手要跟會長握手:“會長,別來無恙啊……”
周會長徑直走到一旁,坐在椅子上沒有動,只是看了梁清明一眼,沒有和他握手,說:“坐吧。”
梁清明尴尬地收回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仆人上好兩杯茶,退出。
周會長端起茶,緩緩喝着,漫不經心地看着梁清明,問:“找我有事嗎?”
梁清明一怔,冷冷一笑:“那我就不拐彎了,會長,是你給脂香堂下的禁止令吧?”
周會長放下茶杯,頭也沒擡,道:“沒錯,是我。”
梁清明一愣,有些詫異地說:“你知道我家的脂香堂是祖上傳下來的,質量那是整個桃花嶺公認的,香水裏面根本就沒有什麽毒,為什麽還要這麽做,禁止我們做一切生意?
“梁老爺,有沒有問題,不是你說了算的,那可是有證據的。”
“呵呵,證據,恐怕是你故意為難我吧?”
周會長突然幹咳兩聲,站了起來:“對不住了……今天我不太舒服,就不陪你了……來人啊,送客!”
梁清明起身站起來,氣憤地看着他說:“你我認識那麽多年,你真的一點面子都不給我?
周會長擺了擺手,說:“清明,這件事我真的幫不了你,你走吧……”
梁清明心尖一陣痙攣,忍不住怒喝道:“周靈全,既然你執意要跟我翻臉,就別怪我不客氣!”
“你別太嚣張!”周會長身邊的侍從突然抽出槍,猛地指着梁清明。
周會長讓侍從收下槍,盯着梁清明:“梁清明,我今天見你,已經很給你面子了。”
“呵呵,你知不知道當初你坐上這個位置,也是靠我把你引薦給林師長的?”梁清明啼笑皆非。
周會長冷冷地看着梁清明,說:“我當然知道,如今我讓你在這兒出言不遜,也是顧着以前的情誼不是嗎?”
梁清明一怔,拉下臉,道:“好,算你狠……從今天開始,你我再不是朋友。”
梁清明咬牙切齒地走到周會長面前,看了看周會長,突然猛地摸出一把槍,“嘭”的一聲,開槍打中了周會長旁邊侍從的小腿,侍從尖叫着跪倒地上。
梁清明冷冷道:“以後你不要後悔。”說完便轉身大步離開。
周會長目瞪口呆地看着梁清明離去的背影,半晌,罵道:“梁清明,我倒要看你能嚣張到什麽時候!”
……
夜幕降臨時,梁清明匆匆回到梁府,走進大廳,便猛地把旁邊的花瓶摔在地上,花瓶碎了一地。
梁景言走進來,看着梁清明的怒容,皺眉問:“爹,難道會長不肯幫我們?”
梁清明喘着氣,橫下心,斬釘截鐵地說:“他要跟我鬥,我就陪他鬥,看最後誰玩的過誰。”
梁景言疑惑道:“在我的印象中,周會長一直都沒有反抗過你,這一次,他怎麽翻臉不認人了?”
“恐怕是攀上了高枝吧。”梁清明冷笑。
“在這個地方,有誰的權利比林師長還大,沒想到他膽子倒不小。”
梁清明眼睛血紅,臉色也陰沉起來,道:“他也不想想,當初不是我,他也有今天!”
“爹,此人背信棄義,依我看,他遲早會有報應,混不長。”
“我一直認為他為人正直,只能怪我錯信了他。”
“人心似深海,你認為最可靠的那個人,往往是在背後朝你捅刀子的人。”
“哼,他一定會後悔的,既然做不了朋友,那就做敵人,我還不信我梁清明對付不了他。”
梁景言若有所思道:“依我看,他一定是和馬新棠結盟了。”
梁清明一驚,怒道:“馬新棠馬新棠,這個人究竟是何方神聖,次次跟我們過不去!”
“奇怪就在這裏,爹,你想想,以前究竟有沒有得罪過他家裏的人?”
梁清明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無奈地說:“出來混的,誰沒有幾個仇人,但那些仇人,我個個都認識,只有馬新棠,無論我怎麽想,也想不起來他究竟是誰的兒子。”
梁景言思忖了半晌,道:“我總有種不祥的感覺,總覺得馬新棠,在悄悄的計劃什麽。”
“我們在明,他在暗,我也覺得這個人太不簡單了。”梁清明放下茶杯。
梁景言一驚,忙問:“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
“既然他不幫忙,我們只有去找你舅舅王傳一了。這件事情不能拖,越拖對我們梁家越不利,明日我就和你三娘回她娘家,找她哥哥王傳一幫忙。”
“王傳一是三娘的親哥哥,他一定會幫忙的。”
“但願如此吧……”
梁清明長長嘆了一口氣,坐在椅子上,一籌莫展的發愣。
翌日,梁景言坐在車中後排假寐,司機正開着車正在街道上行駛。突然,一個女子跑到大街中心,司機猛地剎車,女子還是被撞倒在地。
剎車引起巨大的沖力,梁景言猛地睜開眼,問:“怎麽回事?”
司機吞吞吐吐道:“我……好像撞到人了。”
梁景言一驚,連忙開門下車,看到車前的道路上,一個衣衫褴褛的少女正抱着腿坐在地上。他蹲下身看着少女,急切地問:“姑娘,你沒事吧?
女子搖了搖頭,說:“我沒事。”她說完便站了起來,這時,一個中年男人卻沖了過來,猛地抓住少女,咆哮道:“好啊,我終于抓住你了,看你怎麽跑!”
那女子掙紮道:“放開我!”
梁景言見狀,猛地推開男人,把少女護在身後,道:“你幹嘛欺負一個姑娘?”
男人罵罵咧咧道:“我欺負她?是她偷了我的饅頭,她是小偷!”
梁景言疑惑地看了看少女,問:“姑娘,怎麽回事?”
“我……我沒有偷!”
見她矢口否認,男人火冒三丈起來:“喲呵!你還不承認!”
梁景言從西服口袋裏摸出一塊大洋,拿給男人道:“這些夠買你好幾籠饅頭了吧?”
男人一驚,見錢眼開地打量了手中的大洋,便笑道:“夠了,夠了,謝謝少爺!”
“那還不快滾?”
“好好好,我這就滾。”
男人瞪了那女子一眼:“今天算你幸運,遇見了好人!以後別再讓我看見你!”說完便捧着錢離開裏。
梁景言打量着杜玉蝶,見她光着腳,衣裳破爛,頭發髒亂,皺眉道:“姑娘,你是不是遇到什麽麻煩了,怎麽會淪落成這樣?”
那少女紅着眼圈道:“我并不是想要頭他的饅頭,因為我實在太餓了。我家鄉的父母皆已病逝,親戚們也不肯收留我,我無親無故因此流浪到桃花嶺,已經在桃花嶺流浪了三天,一點兒盤纏都用光了,所以…… ”
梁景言一怔:“那麽慘?”
女子點了點頭。梁景言從口袋裏摸出一疊紙幣,遞給她道:“這些錢,你拿去用吧?”
“這怎麽行,我不能無緣無故要你的錢。”杜玉蝶一愣,連忙拒絕。
“拿着吧,這點兒錢對我不算什麽,你總要活下去吧?”
“可是……”
梁景言見她不肯收,眉毛一挑,像想起什麽,笑道:“既然你不好意思接受我的錢,那這樣吧,反正你也無處落腳,正好我府上缺一個替我管理花草的丫鬟,我看你十分适合,你意向如何?”
少女一驚,蹙起眉頭:“管理花草?可我不會啊?”
“你放心,這差事很簡單,到時候我會叫人教你。”梁景言淡淡一笑。
少女大喜,連忙跪在地上:“那玉蝶謝謝少爺的救命之恩了!”
梁景言一驚,連忙扶起她:“你還是快起來吧,我這人向來不愛多管閑事,今天算你運氣好,遇到了我。既然這樣,你就跟我走吧。”
梁景言笑了笑,轉身上了車。
那少女咬了咬嘴唇,也連忙跟了上去。
傍晚時分,薄薄的夕陽灑照了整個府邸。杜玉蝶跟着梁景言在花園裏走着,游廊周圍都圍着些花木,遠處就種着些茉莉、桔梗、月季,遲日催花,綠樹啼莺,又有睡蓮六月雪盛開。沒走多久,便隐隐望見一個池塘,波光粼粼的水面被翠綠的蓮葉遮蓋,似有兩畝地大小,上面開着粉紅相間的荷花;湖面有一座玉石雕花橋,連着湖中央的四角涼亭,湖邊四周種了一排桃花樹和各色花草。
杜玉蝶緊張地握緊掌,也是沒料到這梁府居然那麽大。再往前走,映入眼簾便是一片花叢,中間一條小徑,右側一座假山,左側是一叢叢的海棠花,還有各種花草,便聽到梁景言介紹,這是“茉莉花”,“風信子”,那邊是“曼陀羅”、“迷疊香”等。
杜玉蝶止不住的點頭,興趣盎然的四處張望,走了幾步卻看到假山旁伸出來的枯枝上挂着一串“青棗”似的果子,依稀記得小時候吃過,味道酸酸甜甜的還不錯,便伸手要摘,卻被梁景言突然一聲“住手”吓得連忙後退一步。
“不能吃!”梁景言看她要摘果子,連忙喝道,“你別看這果子像青棗,差別可大了,含有劇毒。”
杜玉蝶一驚,不解問:“有劇毒?那你為什麽要種它?”
梁景言淡淡一笑:“我種它來當然不是吃的,這種果子名叫綠玉果,雖有劇毒,但用它制作的香油,用以調香卻是上等品。你記住,以後我這花園裏種的各色花草,沒我的吩咐,萬萬不能随便采摘食用。”
杜玉蝶暗自一愣,連忙點了點頭,驚訝地看着他:“梁少爺,沒想到,你居然是桃花嶺鼎鼎大名的調香師?你收留我,我該怎麽報答你?”
梁景言微微一笑:“不用謝我,反正我也在為找人照顧花草這件事發愁,正好遇見了你,這事情就解決了……我們這就算公平合作,各取所需。”
見梁景言深邃的目光就停留在自己的身上,杜玉蝶只覺得自己的心怦然一動,呼吸猛窒,半晌,眼含淚水紅着臉道:“梁少爺,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你這些花草。”
梁景言輕聲笑道:“你有這份心,那我就放心了。陳陽!”
假山旁的陳陽跑了過來,“少爺。”
梁景言指了指杜玉蝶道:“這是我請來照顧花草的丫鬟,叫杜玉蝶,一會兒你帶她熟悉一下各色花草。”
“好。”
梁景言又對杜玉蝶說:“行,那就我走了,有什麽事你可以問陳陽。”
杜玉蝶連忙點了點頭:“謝謝梁少爺。”
梁景言笑了笑,便轉身離開。
杜玉蝶不舍地看着梁景言的背影,握緊了拳頭,暗自想着以後一定要報答他的救命之恩。
月色如水,滿地樹影,院子裏靜寂的只有風吹過樹葉的聲響。
梁景言剛從外面回來,一踏進房間,就看見斜躺在床上的梁游,正疑惑這神出鬼沒的師父又從哪兒冒出來時,梁游便把他拖了出去,進了水月樓。
“師父,你說都這麽晚了,拉我來幹什麽,我要睡覺啊……”梁景言頗為無奈地問。
梁游微微一笑:“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為師以前不是教過你,人活着,當然不能把時間浪費在睡覺上,要夜夜笙歌才能活的有價值嗎?”
梁景言的額頭跳了兩跳:“可我現在真的很想睡覺,明晚再來夜夜笙歌行不行?”
“當然不行。”
梁游笑着拉着梁景言,正要進舞池裏去,突然,眼前穿着一襲黑裙的阮姐經過,梁游看到她,突然怔住了,這女子雖蒙着面紗,但無論身形還是氣質都像極了阮薇。心中一窒,梁游松開了梁景言,連忙往阮姐離開的方向追過去,“阮……阮薇?”
“師父,你去哪兒啊……”見梁游消失在拐角的背影,梁景言疑惑地沉吟半晌,道:“把我拖來,自己又走了,莫名其妙……”
正欲轉身離開,眼角卻經過一個熟悉的身影,見到她,心裏便猶如穿過一陣六月的風,哪裏還有什麽睡意,梁景言便是眼角眉梢都笑了起來,挑着眉毛跟了上去。
祝棠雨來到酒櫃,看着眼前各式各樣的酒,不耐煩道:“可惡的玲珑、如月,要喝酒沒有手,不會自己拿嗎?”
梁景言走到祝棠雨身後,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祝棠雨吓了一大跳,猛地轉頭,便看見梁景言一臉依舊秋水桃花似的笑,不由自主心一顫:“又是你,麻煩你下次不要再一驚一乍的好嗎?會把人吓死的。”
梁景言似笑非笑道:“我想叫你拿酒給我嘛,誰知道你看的那麽認真。”
祝棠雨沒好氣道:“那你想喝什麽?”
梁景言眼睛眯了一眯,極其自然,臉不紅心不跳道:“要喝醉了能夢到美女的。”
祝棠雨一愣,翻了個白眼,轉身拿起一個瓶子“嘭”地放在梁景言面前。
梁景言:“這什麽?”
祝棠雨努力做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神态來:“殺蟑噴霧,你喝喝看,或許能殺掉你滿腦子的淫穢思想。”
梁景言:“你……”
“走開,別打擾我調酒。”祝棠雨拿起兩瓶酒,打開瓶蓋,倒入調酒瓶。
梁景言翹着嘴角道:“喲,看不出來,你還會調酒啊?”
祝棠雨繼續皮笑肉不笑道:“是啊,唯一的遺憾,就是調不出,讓你喝了可以閉嘴的酒。
“我說你這人,怎麽說話句句帶刺兒呢?”
“不知道,可能是一遇見人渣,本能反應吧。”
“你這女的,面對我這麽好看的一張臉,怎麽好意思亂說話啊?”
祝棠雨翻了個白眼,放下手中的調酒瓶,凜然道:“這世上的帥哥分兩種,一種是謙遜不自大類型的,一舉一動渾然天成怎麽都好看,就連踢鍵子都帥;另一種呢,整天張揚跋扈,恨不得連太陽都跟着他轉的類型,難看得打高爾夫都像在鏟屎。知道你是那種類型的嗎?第二種。”
說完便拿起酒,向前走了。梁景言依舊嬉皮笑臉地跟在她身後,厚臉皮道:“你不是說這兩種都是帥哥嗎?鏟屎也行啊。”
“我對你真的無話可說……”
“我今天心情好,給你提給建議,以後啊,別那麽兇了,要不然,會嫁不出去的。”
祝棠雨停住腳步轉身,瞪着梁景言,“我真不明白,你這樣的人,怎麽會有那麽多瞎了眼的女人圍着你轉?”
梁景言以及眉開眼笑道:“很抱歉……因為我太優秀又讓你不爽了。”
祝棠雨揉了揉太陽穴,就要離開,卻被梁景言攔住。
祝棠雨瞪他一眼:“讓開。”
梁景言似笑非笑,再上前一步擋住她的去路,撩起她一縷頭發,緩緩開口道:“我偏不讓。”
“讓開。”
“不讓。”
祝棠雨忍無可忍道:“最後說一次,讓開。”
“不讓。”
見梁景言那一張臉笑成那個樣子,真是十分地要命。但長得好看卻是個混蛋又有什麽用。這麽一想,祝棠雨便理所當然地擡腿,又理所當然猛地朝梁景言的腳上踩上去。
梁景言頓時彎下腰捂住腳,痛的臉色發白。
祝棠雨卻忍不住揚起嘴角得意地轉身走了。
梁景言雪白的臉能凍成冰來:“祝……棠雨,別再讓我看見你……”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