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心急如焚
太子将位于東宮北面偏角的衡蕪院指給了沈蕪,不過本人并沒有出現,從頭到尾都是潘英在打點。
潘英不像沈蕪印象裏大腹便便笑裏藏刀的宦官模樣,跟範無雍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內心怎麽想的看不出來,至少臉上那份笑容看得人熨帖,比起五皇子那邊的長安也是要真切多了。
“沈殿下若還有什麽需要,盡管告知奴才,不要覺得不好意思,奴才能做的一定盡量做到。”
“沒了,這樣就很好,勞煩潘公公了。”
潘英很細心,考慮周全,連她這些小雞仔都照顧到了,特意在院子裏弄了一塊地圍起來,還搭了個遮風擋雨供小雞休息的棚子,比她想的還要周到。
“不知太子殿下何時有空,沈蕪也好前去拜見,以感謝殿下的知遇之恩。”
但願,今天沒空,明天沒空,大後天也沒空,永遠都沒空......
潘英笑容可掬:“不急,太子殿下諸事多忙,等他空閑下來,定會召見沈殿下的。”
沈蕪連忙點頭,矜持又懂事:“太子乃儲君,心系天下,日理萬機,阿蕪人小事微,如無必要,也不敢打攪太子。”
“沈殿下有何煩心事,可以先跟奴才講,奴才再找機會告知太子。”
潘英跟沈蕪也見過幾次了,看她唇紅齒白的秀麗模樣,少了男子的氣概,又不是他手下那些後天改造變得娘氣的小內侍,長成這麽個樣子,也難怪會引起太子的注意。
只要太子默許,是嬌娘還是郎君,很快就能查出。
可太子顯然沒有那個想法,或者說是暫時還不想,這位殿下也确實小了點,要驗,也得再長個兩年再看看。
年紀漸長,總有瞞不住的時候。
潘英返回主殿,太子剛好回來,看到他也只是淡淡掃了一眼,沒說什麽。
潘英察言觀色,将沈蕪入住時的情況盡可能簡明扼要禀告給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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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坐在案桌前,優雅又從容地翻看折子,似乎并沒有認真在聽潘英的彙報,然而,在潘英一口氣說完以後,太子翻看折子的手頓了頓,以一種帶點疑惑又不是很好奇的語氣問道:“她養雞作甚?缺肉吃?”
潘英愣了一下,中規中矩地回:“大概是吧,據說小王孫在驿館的日子并不好過。”
“那樣不着調的性子,又如何能夠好過。”
太子不以為然,将折子扔回桌上,從暗格裏取出用紅綢布包裹着的半邊玉佩,握在手裏沉思了一會兒,他倏地站起身。
“備辇,去趟元春宮。”
淑貴妃此時正在喝藥,藥味太苦,喝了兩口,她就不願意了,一旁的嬷嬷又急又無奈,只能拼命勸。
“良藥苦口,娘娘若是覺得苦,那就多吃幾顆蜜餞,去去嘴裏的味兒。”
淑貴妃卻是意興闌珊:“我這又不是大病,一變天就發作,早就習慣了,吃不吃藥都一樣。”
“哪能一樣,這喝了藥,病情就不會加重,不喝的話,一年又一年,只會咳得越來越厲害。”
嬷嬷心急如焚,眼見着主子不當一回事,除了苦勸,也沒別的方法了。
一到這種季節,綿綿細雨,主子觸景生情,心病又開始發了,她一個下人,勸多了,反而讓主子反感。
“太子駕到!”
嬷嬷人老渾濁的眼睛裏放出亮光,趕緊捧着藥碗往外迎接,太子進門就見到嬷嬷手上還剩大半藥汁的黑瓷碗,眸光微沉。
見太子不悅,嬷嬷趕緊請罪:“奴婢無能,勸不住娘娘,求殿下寬宥。”
“給孤。”
太子接過碗,親自端到淑貴妃榻前,坐到床榻邊沿,拿着調羹慢條斯理舀了一勺。
“藥若不苦有如蜜餞,便似那口蜜腹劍,當時甜,難受卻在後面。”
太子一本正經說着不太好笑的玩笑話,淑貴妃卻一直都很捧場,彎了唇角又不想表現太明顯,看着昔日承歡膝下的小兒,已經長成了頂天立地,令朝臣百官頗為忌憚的英武男人,心裏的驕傲不是一點點。
“也就你說的是真話,旁人只會哄,偏生我又不是好糊弄的,哄不了就個個愁眉苦臉,看得我更愁了。”
淑貴妃似笑非笑,喜歡排遣下人,卻也沒有真的把他們怎麽樣。
下人雖然提心吊膽,但也沒有特別害怕,娘娘就是這麽一個人,面上說得兇,其實比誰都心軟。
太子一勺一勺地喂,間或給守在旁邊的嬷嬷使了個眼色。
嬷嬷趕緊拿出幹淨帕子給貴妃擦嘴,貴妃嫌她慢吞吞,過于小心反倒不舒坦,自己抽過了帕子,讓她退開。
太子看在眼裏,臉上沒什麽笑容,語氣卻是柔和的。
“他們愁,也是母妃難伺候,越來越不好哄,你若好好喝藥,這宮裏的人個個都皆大歡喜了。”
貴妃撇撇嘴,哪有人喜歡聽別人說自己這不好那不好,還是小時的養子更貼心,又乖又懂事,從不讓她操心。
“喝了一半,夠了。”
貴妃作勢就要推開碗,太子将藥碗遞給嬷嬷,手伸進大袖裏似乎在取東西。
“母妃若把這碗裏的藥全部喝完,孤就送母妃一樣禮物。”
貴妃聞言,掀了掀眼皮算是回應,不甚感興趣。
這孩子孝順,從小到大送了她不少稀罕玩意,她早就見怪不怪了。
然而,當一塊純白的半塊玉佩出現在貴妃眼皮底下,看清玉佩上的紋路,貴妃神色大變,猛地一把抓過,将玉佩死死握住,聲音發抖。
“這玉佩從哪來的?”
太子不動如山:“母妃先把藥喝完,孤再告訴你。”
“給本宮碗。”
貴妃态度陡然轉變,接過藥碗,迫不及待飲下,因為飲得太快,還嗆了一口,嬷嬷趕緊給她倒了杯溫水,又是拍背又是撫胸。
等貴妃覺得好多了,把下人全都遣了出去,眼巴巴望着太子。
“子璋,你就別吊母妃胃口了,快些告訴我,這玉佩你從何人手裏得到的?”
“孤也是路邊找到的,不如母妃告訴孤,這是何人所有?”
“......”
孩子大了,居然變淘氣了。
“子璋,母妃很認真,你不想母妃今晚頭疼難眠,就不要賣關子了。”
太子松開挂着玉佩的絡子,讓淑貴妃當寶貝似的捂進了懷裏,拿出随身帶着的另一塊,将兩塊拼在一起,連對角的小缺口都是那麽吻合。
淑貴妃激動得手微抖,臉上滿滿懷念的表情,雙眼更是浮上了霧氣變得潮濕。
“這是孤從戎衡那裏得來的,并得知了一個很意外的消息。”
太子一個停頓,貴妃急忙問:“什麽消息?”
雖然不敢相信,可貴妃又是那麽想要相信,期待奇跡出現,妹妹的死只是一場長長的噩夢,夢醒了,一切都會好起來。
“母妃想到的,便是孤要說的。”
在貴妃充滿期盼又害怕失望的矛盾目光下,太子緩緩道:“母妃的妹妹,當年的明珠郡主,還活着。”
房子大了,被褥厚了,床鋪軟了,沈蕪反而失眠了。
她并沒有換床就睡不着的毛病,新床又大又軟,應該睡得更香才對。
然而,大腦似乎不受控制,變得特別興奮,沈蕪做了一個特別長的,光怪陸離的夢。
夢到了便宜爹便宜娘,小王孫幼時的片段,特別最驚心動魄的那一幕……
小王孫被祖母寵妃的哈巴狗追着跑,別看狗小卻兇巴巴,咬着小王孫褲子一通猛拽,小王孫停下不敢動了,傻傻站那裏,等內侍們将狗轟走,小王孫褲子也掉了,正巧被過來尋狗的妖妃看個正着。
作者有話要說:
太子:我腹黑我不說,皮一下很開心,猜對了有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