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丹陽路96號新開一家私人會所,名字很優雅,叫“煙雨飄袅”,馮景覓正想哪天去一探究竟,下午就接到岑遠的電話,邀請她到煙雨飄袅唱歌。

岑遠是岑旭的表侄兒,如今在岑氏集團身居高位,馮景覓以前跟着岑旭做秘書的時候有交集,除了工作上的事,跟他并不熟悉。

不過岑遠曾經熱情邀請她喝過一次咖啡。

馮景覓到了約定地點,在服務生指引下找到房間。

剛進門,一首《時間煮雨》落幕,場內氣氛正處于水漲船高的時刻。

閃爍的搖頭燈營造氣氛,原本清幽雅致的私人會所,憑添幾分三流小酒吧的低俗。

馮景覓嘴角噙着笑,環視一圈,剛要找個寬敞的地方坐下,卻跟靠坐在角落,身着深藍色半休閑半正式西裝,手腕上綁着精致表盤,皮鞋一塵不染,臉色淡漠,微微不耐的男人對了個眼。

這還是從南嶺回來兩人第一次見面。

看見他,馮景覓下意識在人群中尋找李若青的身影。

很巧,李若青還真在。

馮景覓在看到李若青的那一秒,對今晚就已經不抱有好好嗨一次的期待。

很不巧的是,李若青今天穿着保守,像個正經人家的大家閨秀,馮景覓是出來野的,也不想着會遇見岑旭和李若青,所以穿了一身布料涼爽的白色上衣,香槟色的魚尾裙,纖細的腰身在人堆中亂晃。

怎麽晃怎麽讓人覺得不像正經人家的姑娘。

她晃了半天才找到一個相對比較安靜,寬敞的地方。同時又跟岑旭隔開一定的距離。

身邊有人問他什麽,岑旭扣着手,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

冰冷的視線在一次看過來。比上一眼直白,也比上一眼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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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景覓被看的很不自在,清了清嗓子,低頭,把襯衫多解開的一枚水晶紐扣扣上。

馮景覓扣上紐扣,冷靜兩秒,忽然有些懊惱。

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他教訓習慣了,竟然變得如此奴性。

再看他。

對方已然撤回眼,端起酒桌上的紅酒抿了一口。

馮景覓凝視着岑旭凸出的,性感的喉結,腦海中情不自禁的回憶起一句話。

是在岑旭某次喝醉酒,兩人在酒店留宿的時候他說的。

馮景覓就是一杯紅酒,紅酒最關鍵的就是需要一點點,慢慢品嘗,如果一次喝太多,喝醉只會有不美好的感受。

那個時候馮景覓還沒和岑旭發展到可以做全套的地步。如果馮景覓說她跟岑旭開了五六七八次房間還沒真正在一起,那麽純情的行為別人肯定不信。

岑旭不是那種喜歡鯨吞蠶食的饕餮性格,在馮景覓被一步步鯨吞蠶食的時候,他表現的很尊重,很有耐心,完全是一副儒雅的謙謙君子形象。

那份儒雅岑貴,就跟此刻品嘗紅酒的表情如出一轍。

不過如果岑旭在任何時刻都如此儒雅,馮景覓不會這麽對他的身心那麽迷戀。

他不穿衣服時的模樣,對比穿衣服,簡直判若兩人。這大概就是大衆口中所謂的衣冠禽獸。

李若青推門出去,沒多久再進來,很自然的走到岑旭位置的旁邊,有人很識趣的讓出地方,李若青仰着臉道謝,明眸皓齒,在鎂光燈之下皮膚尤其的粉嫩。

乍一看,好一對郎才女貌啊。

馮景覓只覺得自己的嫉妒心差點控住不出,好勝心頓時被激起。

有人湊過來,溫熱的氣息噴灑着,“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的那些事,妾有情郎無意啊,你不在國內的這段時間,我小叔惬意的很。”

對方說這話的時候,室內的音樂聲音很大,李若青湊近岑旭,一臉親昵的說了什麽,岑旭垂着眼,聽完三秒才搖頭笑開。

馮景覓記得岑旭有潔癖,不管男人女人,一律不喜歡被靠近,除非關系很好,或是讓他有感覺的女人。

她臉上的笑有些挂不住,轉過臉,看着岑遠那張還算拿得出手的面龐,“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聽不懂沒事,我就想知道你考慮的怎麽樣?要不要接受我的邀請?”

馮景覓莞爾一笑。

“那要看你有沒有誠意。”

“你要什麽誠意?”

“我是個俗人。”

岑遠搖頭,“行行行,大家都是俗人,說罷,多少?”

馮景覓說了個數字。

岑遠:“我跟着你幹行嗎?”

馮景覓被這句話逗笑,還要再說什麽,話筒被塞到手裏,冰涼的觸感。

唱歌可是馮景覓的短板,不誇張的說,是所有短處裏的短板。

守着岑旭,又守着有“麥霸小仙女”之稱的李若青,馮景覓打死也不會唱。

偏偏還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一個勁兒的起哄——

“覓姐的聲音那麽妙,唱歌肯定好聽。”

馮景覓端坐在沙發上,說什麽也不起身,“我五音不全,唱歌跑調。”

“沒關系,有些歌就得跑調了才好聽。”

“對對對,聲音好聽的話,跑調也有的聽……”

岑遠往後倚靠,翹着二郎腿看好戲。

在場的人馮景覓并不是都認識,除了岑旭、岑遠還有李若青,只有幾個臉熟的。

就在馮景覓想用“聲音好聽也不唱給你們聽”這句話耍賴的時候。

岑遠笑吟吟推來一紮燕京啤酒,冰鎮的啤酒散發着冷氣,玻璃杯上滿是水珠。

“不唱歌也行,得認罰,要不,你自罰三杯吧?”

馮景覓垂下眼,目光在岑遠手指着的啤酒上停留,下一秒笑了,“今天到底是你請我出來玩,還是給我擺的鴻門宴啊,專撿我不會的安排。”

岑遠看了一眼岑旭,“不會喝酒?不會喝酒怎麽給咱們岑總做秘書的?”

“我……”馮景覓剛說出一個字,一直沉默無言,有一眼沒一眼的看着馮景覓跟岑遠湊在一起說話的岑旭開了口,“你怕是不清楚,就是因為不會喝酒,做不了秘書才自動離職的。”

岑旭低着頭慢悠悠說完,放下酒杯,看過來。

語氣不悅,“這樣總比等着被辭退體面。”

他說話時認真的表情,就連馮景覓都差點信了。

事實上,馮景覓會喝酒,而且酒量還不錯,她前幾天在國外剛得知岑家打算把岑旭作為商業聯姻的籌碼祭出去,跟李家結什麽秦晉之好的時候,就很郁悶的邀請室友喝酒,兩個人喝了五瓶價格不菲的紅酒。

馮景覓都嫌醉的不夠徹底。

不過她跟着岑旭做秘書的時候,确實沒怎麽擋過酒,因為跟岑旭的那種關系,又因為岑旭不喜歡醉熏熏的女人,所以她有特別待遇。

馮景覓只是沒想到,自己前任老板今晚竟然站出來,為前任下屬挺身而出,憐香惜玉。

有岑旭這句話,在場的無人不給面子,一個個都變成啞巴,不起哄了。

岑旭不喜歡這樣的場合,烏煙瘴氣,原本只是過來坐一坐,眼下坐也坐了,整理着西裝外套起身。

李若青正跟人相談甚歡,見這個情況,說了句抱歉緊跟着站起來。

岑旭低頭整理表帶,邊整理邊走到馮景覓身邊,緊挨着她的腳尖擦身而過,走到一半,忽然頓住腳。

“馮秘書?”

他扭過頭。

馮景覓反應了兩秒才意識到在叫她。

岑旭一只手插進褲兜裏,依舊是不急不躁,很閑适的語氣,“開車來的?”

“嗯?”馮景覓想了想,點頭,“嗯。”

“我跟若青都喝了酒,麻煩你開車送一程。”

岑遠覺得好笑,提醒到:“小叔,您是不是年紀大忘事,馮景覓已經不是你秘書了。”

岑旭被說年級大也不生氣,看他,“要不然你送我?”

岑遠摸了摸鼻子,“我這還有朋友沒走。”

“那就她送。”

岑遠說:“別介,人家剛來,要不我幫您叫代駕?”

岑旭眉眼之間頓時有些不耐煩,低眉笑笑,“你知道我有潔癖,我的車不是誰都可以開。”

他說罷又往前走了一步,等馮景覓跟上。

其實這樣被灌酒戲弄的場合馮景覓不是沒經歷過,她并不是溫室裏的花朵,她今天除了出來散心,還有工作要跟岑遠談。

當然在岑旭叫李若青“若青”之前,馮景覓并沒有跟岑遠談工作的打算。

不過這一秒,她改變主意了。她給岑旭做秘書的時候,岑旭只叫她“馮秘書”,甚至兩人發生關系以後,人前的場合,他也只叫她“馮秘書”。

“岑總還是自己想辦法吧,我跟岑經理還有話要聊。”

岑旭聞言,身形頓住。

他轉身,“你說什麽?”

馮景覓笑了,一字一頓的說:“岑總還是自己想辦法吧,我跟岑經理還有話要聊。”

岑旭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周身冷的就像寒冬的天氣,他甩手離開。

走到她身邊時,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他說:“馮秘書,這是你第二次駁我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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