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個個有劍。也難怪裝備不精的山賊選擇不硬拼。

王麗花人精會來事,一見此狀馬上和領頭的女人示好。好在首領頗通情達理,我們一幹人等也有了歇腳的地方。

坪遙軍營裏。

“我說這樣不成吧,你偏要走那條山賊出沒的小路,現在沒死可是萬幸!”王娘娘緩過勁來,一副後怕不已的表情。

王麗花努努嘴,喪氣道:“要不是趕時間,咋們用得着走小道嗎……”

孟君出來打圓場。

“算了,都少說兩句吧。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人家願意救我們,就是有這個緣分。”

孟君這個人一向心底沉穩遇事不亂,她看問題往往客觀,這也是我欣賞她多年的原因。

說話間,外面來了人。

兩個兵姐姐掀開帷帳,走進來一女一男。

女的就是方才的首領,端莊大氣豐神俊朗。男的優雅從容清秀大方。

我一時間竟看癡了。因為這男的頗有幾分像姚英歌。

身形看起來別無二致。

但氣質不甚相同。姚英歌的容貌堪稱豔冠天下,獨特之處就在于他眉宇之間的妩媚。而這男的容貌也是極為好看,穿着一身天藍寬袖衫,襯得他淡雅脫俗不食人間煙火。

“我叫桓淩宇,坪遙城守軍都督,這是家弟淩绡。我們将士也很是尊重讀書人,家弟聽說我在巡城時救了三個趕考的秀才,便想跟我過來看看。”

桓淩绡略福了福身子,溫笑道:“見過各位,讓你們見笑了。”

我心想,你長得那麽好看還見笑,應該是我們見笑才對。

桓淩宇這個人倒是很客氣,“剛才招待不周,要不請四位在營裏住上幾日,補充體力和精神再走不遲?”

這人和我們非親非故倒熱情出奇,我心裏很是納悶,但出門在外,我是極謹慎的,不敢似在楊州城一樣亂開玩笑,便略有所思講了一番官話:“謝謝都督擡愛,小生們無以未報,只是九月殿試在急,我們姐妹不敢停留太久,都督好意我們心領了,我們今天便要走的。”

我這話一出,王麗花向我大使眼色,擠眉弄眼。我知道她這個人有些好吃懶做貪戀美好生活,但是我們的日子确實不多了,且不知道這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這天上掉餡餅的事我是吃一塹長一智了。

我以為桓淩宇要挽留我們,但她沒有,“如此這般也罷,來人啊,把我準備的東西拿進來。”桓淩宇拍了拍手,外面立刻有人送了一袋子糧食和水過來還拿了一盤銀子。

他高深莫測的笑道,“這是我的一番心意,還望各位笑納,日後若是有幸高中,不要忘了坪遙城桓淩宇。”

我心想,原來在這等着我們呢。看來這桓淩宇也是個投機分子,和平年代軍事将領難以立功,又升不上去,便想着靠朝中有人加以提拔。我細細揣摩着,這也無可厚非,反到真實條好路子,再加上我們的盤纏确實被山賊搶光了,于是只好接受了這份人情。

不得不說朝廷發的軍饷實在太難吃了,我們姐妹僅靠它填飽肚子。桓淩宇給的袋子裏都是粗糧,沒有粳米和細面使我們吃得味同嚼蠟,還不如楊州城的夥食。

感嘆着楊州城繁華的同時,我們已經來到了京都。

我的人離開了坪遙,沒有記起桓淩宇,卻滿腦子都是桓淩绡。那個清新素雅的大美人。

我不知道桓淩绡為什麽要過來看我們,畢竟我自認為三個讀書人加一個村夫實在沒有多大魅力,但卻也沒有機會問,就走了。也許平生也見不到了,這麽一想還有些難過。

客棧裏。

為了節約盤纏,我和孟君一間房,王家兄妹一間房。

半夜我起床解手,回來時發現我的房門口站了一個詭異的身影。

我靠,打劫呢!孟君有危險!

經過山賊一事,我們現在個個都如驚弓之鳥,見不得一點風吹草動。

我随手拿起觀賞花瓶,蹑手蹑腳地朝黑影走過去。那個人影對着房間內窺視,臀部還一扭一扭的,像個十足的死變态。就在我準備拿出吃奶的勁把花瓶朝她腦袋打過去的時候,說時遲那時快她一個轉身把我吓在了原地。

王娘娘!?

“我說梁小哥,你一個男人家半夜不睡覺在我門口幹什麽呢。”

娘娘把我袖口一拉,悶着頭把我往客棧樓下拽。

我被他拉到客棧外面小樹林,頭上頂着十五的月亮。

他悶着頭支支吾吾,手指絞着衣邊打結。

我等了快半柱香的時間,他突然擡起頭望着我說,“青娘,你考完之後帶我私奔吧!”

噗,如果我當時在喝水一定噴他滿臉,咳咳咳。

說實話王良梁長得還不錯,算得上清秀可人這個詞。現在,月光照在他臉上,濃密的睫毛灑出一片陰影,朱唇小嘴有些緊張得抿在一起,很标準的男人味的長相。

清風徐徐吹,密林寂靜搖,聲停欲語遲,紅豆最相思。

我知道一個正值青春年少的男孩兒最羞赧莫過于向他心宜的女人表白,他是個大膽而直白的男孩,我千言萬語堵在嘴裏出不來,腦子裏的畫面在走馬燈似得飄過,明明是這樣的場景下我卻想起了那個人的那句話,‘你娶夫了嗎?’

我想起那夜夜笙歌抵死纏綿的日日夜夜,餘溫仿佛還在我的唇邊未消散而去,它是那麽的溫熱,他的聲音是那樣軟,就好像在乞求我輕輕對待一樣……

我腦子一熱脫口而出,“我有夫郎了。”

嗡的一下,我回過神來,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他是與我拜過天地喝過交杯酒,也與我入過洞房,從儀式和實質上都算是我的男人,可我不願意承認他不只是我的男人。我不知道他為什麽委身于我,甚至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兩次離我而去,我很想找到他弄清楚一切。

想到這,心中似有團火在燒,我也竟忘了顧眼前這位人兒的存在了。

在我恍惚間,他居然哭了。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啪嗒啪嗒一顆接一顆的落到袖子上,我想幫他擦眼淚,可他竟像瘋了一樣推開我,快速跑開了。

唉,我覺得好像做了件又蠢又沒面子的事。

我搖頭。青雲啊青雲啊,你就他媽是個沒出息的東西!漂亮男人要不着,人家巴着給你你不要!

☆、頭牌又是你

作者有話要說: 那個解釋一下,前幾章有的地方蟲子沒有捉。

洵王爺一律改叫洵王郡,然後那個女主的身份此時是個秀才,因為一開始行文設定不太一樣後期修改有漏洞,JJ受受每次修改章節都要抽風審核很久,日後我再逐一修改,現在這裏做個解釋。

後面我會都叫洵王的,這樣看起來比較霸氣,嗯……大大我是個抖M。。。

第二天。

三個女人在樓下吃飯。

王良梁果然沒來。王麗花在那抱怨,說男人屁事多。孟君扯勸,我卻獨在一旁不發聲大口吃飯。

“可能是生病了,我上去叫他好了,要真生病了我給他把飯菜端上去算了。”孟君果然是老好人,心思細膩得不像個女人,從小到大我也是什麽事都瞞不過她的,果然,她給我使了個眼色。

我悶頭吃飯,坐視不理。

還有半個月就是殿試了,我此刻心思不能用在兒女情長上。

但我有個隐隐的想法,那就是高中之後去做官,然後把那男人給找回來!

夜晚,我一個人坐在門口拿了個蠟燭看書,孟君從裏面出來給我拿了件披風。

“說吧,到底怎麽回事。”孟君開口道。

唉,還是瞞不過她。我嘆了口氣,“你知道了些什麽?”

孟君說昨兒晚上的動靜她聽到了,再加上那日山賊的事,就猜出個七八分來。我笑罵她,“你這麽好的腦子不中狀元簡直白瞎!”

“你有個夫郎,我怎麽從來不知道?”孟君看着我,像是要我把望穿。

我猜她是從王良梁那聽說的,于是把前些日子的事挑重點給她說了,又說道姚英歌走了的事,她把我打斷道:“一個來歷不明的男子,就算是在你家多住了幾日,你就把他納為夫郎?”

我知道這事理虧,支支吾吾道,“他說是大戶人家的落魄公子,我見他學識頗多穿戴都挺好,也覺得猜得八九不離十,想着一個男人能翻多大的天,再說我也沒有高堂,兩人決定的事沒多久就辦了,真沒想那麽多!”

孟君嘆氣,“你就是這個性子,謀略有餘沉穩不足,什麽時候沉穩了才能做大事!”

我覺得她說的在理,也就只能點頭稱是。

“你說的那個洵王郡,叫尹天洵,她的府邸就在京城。皇帝一向很看重她,因為她年少有為,又平定了番事,早早就被封王郡了,我們惹不起這樣的人物。”

“你是說她手上還有軍隊?”我一個激靈,心想這女人好生厲害。

“沒錯,她雖不是武将出身,但聽說很善于用兵。”孟君道。

我嚣張氣焰去了一大截,心想這女人有權有勢又有本事,我一個窮酸秀才怎麽和人家比。

但又不甘心就這樣下去,于是我越發用心讀書。

九月秋試在即,衙門把考生名單全用毛筆在白紙上貼于廟堂。

很不湊巧,我和孟君還有王麗花都是是分開的考場。

走進考場,我滿腦子都是詩文古經,整個人都是暈暈乎乎的,一不小心撞上另一個書生。

待我看清楚“她”,一席淡藍色長馬褂,外頭罩件黑色薄紗,頭發束得老高,身形相當熟悉,再看她的臉——分明就是男扮女裝的桓淩绡!

“你。。。。”我呆若木雞半天說不出話。

他用那狹長漂亮的丹鳳眼給我遞眼色,好像是叫我別拆穿他。

好像之前很多疑惑都被我解開了,但是我想不通的是,桓淩绡一介男兒身,就算高中了也不可能做官,如果被發現了身份,還有掉腦袋的危險,他究竟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但我很快就沒有空再想這些問題,因為殿試開始了。

殿試理應是皇帝巡考,但這次聽說皇帝不湊巧生病了,于是換了個巡考。那人一來,我定睛一看一口老血差點噴湧而出,這不就是洵王郡嗎?

還好她不認識我,不然要是知道我上過她養的男寵,一定把我生剝活吃了!

我埋首做題,這次題目很拿手,論銀號在國家商業中的作用。

長篇大論完了之後,結束考試的鑼也打響了。

我走出考場,又遇見了桓淩绡。

他這個人很氣質很冷,不像姚英歌的俏皮妩媚,也不似王良梁的坦率可愛。一個男人喬裝女人來參加國考,知識學識肯定不是一般男兒能比的,心氣兒高也能理解。我不知道怎麽與他接近,但對他甚是好奇。

“桓公子。”我叫住他。

但意料之中,他果然沒有理我。

該死的我竟然又脫口而出,“桓小姐。”

他居然回頭了!!

“有事兒嗎?”聲音還是很清冷,仿佛來自蓬萊仙境亦或是出自觀音菩薩之口。

我有些不好意思得走過去與他并肩,這才發現他比我矮上兩分,大概在我額頭的位置。

我讪笑道,“有緣又遇見公子,不知公子為什麽要來這裏呢。”我是問他為什麽要男扮女裝參加科舉。

他反倒裝作聽不懂似得,挑眉:“京城人人都能來,你能來我為什麽不能。”

他又補充一句,“在外面叫我桓小姐。”

我有些尴尬,所以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而是換了個話題,“那桓小姐覺得今年的題目怎麽樣呢?”

說到這個,桓淩绡似乎頗有興趣,他與我邊走邊談:“今年的題目很有深意,都知道當今聖上登基之後改良了銀票,說明還是非常鼓勵商業發展的,朝廷一是想通過這個命題了解考生除了四書五經還對如今商業關注程度如何,二是想試探一下民間對當今聖上的舉措有什麽态度……”

我一聽不禁笑道,“是啊,我家在楊州城就是開銀號的,現在來銀號換銀子的人越來越多,我也準備擴建地方……”

他似是有些驚訝,“你們是從楊州城來的?你家也開銀號嗎。”

我點頭稱是。

“我聽說三月煙花下楊州,楊州城歌舞升平一片繁榮安定,琴槐河上熱鬧非凡,早就想去看看了……”

我竟不知他一個男兒家有如此想法,氣魄和性格都像是個女兒,只感嘆他偏偏生了個男兒身。

說着我們來到了落腳的客棧,此時我才發現他也住這裏,比我還來得早。

他說他是騎馬來的,偷了姐姐的雪王駒,自個一個人收拾包袱來到京城的。

孟君最先出考場,所以現在已經在客棧門口等着我們了,她見我身旁還有一位,也認出是桓淩绡,甚是詫異。

待我與她細說過程之際,桓淩绡已經換了身男兒裝束出來了。他的衣裳都是淡淡雅雅,清風素華,一點兒不像個尋常穿紅戴紫的男兒家。但那張臉卻生得雌雄莫辯,甚是惹眼,任誰也不會過目即忘。

我心想,這下他該不會逼我叫他桓小姐了吧!

這時候王麗花也回來了,一臉垂頭喪氣。估計考得不咋地,她嚷着要喝酒。王良梁聽到她的聲音,趕忙從房裏出來迎接。

我心裏有些過意不去,心想他肯定早就聽見我們的動靜了,但偏等到他妹妹回來他才肯出來,定是覺得那天的是讓他丢了臉面沒臉見我們。

唉,我還是個機會好好跟他說明緣由,向他道歉吧……

“酒呢,我要喝男兒紅,上好的那種!”王麗花好像已經在外頭喝了一些,暈暈乎乎的。

孟君道,“這店裏只有清酒黃酒米酒,沒有男兒紅,你別喝了。”

哪想王麗花非要喝,說到京城不喝純正男兒紅等于白來!我們扭不過她,也被她說的心癢癢。女人嘛,平生就愛兩樣東西,男人和好酒。

最後商量還是我這個飛毛腿出來跑腿。臨走時王麗花還千叮咛萬囑咐,“要好酒!記住是京城最好的男兒紅,別的我不喝。”

不給酒錢還屁話這麽多,我腹诽着她,不過講着姐妹道義我還是不計較那麽多了!

我跑到街上轉了一圈,沒發現酒鋪。

郁悶之際想到了個好點子,酒樓裏應該有酒!

不過很快我就為我自作聰明付出了血的代價……

這條繁華的街上有個叫做醉韻樓的地方,我跑進去買酒。

奇怪的是她們好像不做生意,大堂裏只有一個雜役在櫃子旁邊睡覺。

我喊道:“你們做生意嗎?”

這時從內堂出來一個塗脂抹粉的男人,畫得像個鬼。他打量了我一番,随即笑道,“哎呀,這位小姐想要什麽呀。”

要什麽?我來酒樓可不是吃飯喝酒的嘛,我翻了個不耐煩的白眼,“有男兒紅麽?”

鬼臉男人一愣,然後笑的一臉淫蕩,脂粉都顫掉了一堆,“有,有,不就是男兒紅麽,小姐随我進來,什麽樣的都有。”

怎麽男兒紅還分很多種嗎?

我一進內堂,他們叫我坐下稍等。

我不禁贊嘆這個酒樓還很是很幹淨的,門梁上都用粉色綢緞裝飾起來,圓桌桌布上也都是古代仕男圖,好一個古色古香的酒樓!

就是有點兒似曾相識……

我還沒回想出什麽來,只聽得那鬼臉男人在樓上扯着嗓子一喊:“少爺們起床了,有客人來了————”

一口老血噴出來!

不是啊,你們聽我解釋,我是來買酒的……我真的是來買酒的……是酒的名字叫男兒紅……

望着門口幾個彪形大娘,我咽了咽口水,什麽也沒說。

這時那群同樣塗脂抹粉的男人已經圍了上來,有的還把我脖子抱住,在旁邊撒嬌。

我從石化狀态醒過來,看着老鸨期待的眼睛支支吾吾地說,“那個……我不是要這個的……我是要買酒……”

老鸨一臉詫異,“這就是你要的呀,你看這是文君,這個是屠蘇,這個是竹葉青,秋露白,梨花釀……”他把我眼前的男人都數了一遍名兒,敢情他們家倌兒全取的酒名??

我扶額,又重申了一遍:“我是來買酒的,酒,就是京城最出名的那個男兒紅……”

可能是因為鬧了笑話沒有底氣,說的語無倫次。讓這個老鸨再一次誤會了。

他又拿欣賞的目光打量了我一番,啧啧道:“看不出你個書生氣魄倒不小,要京城最出名兒的是吧,趕巧了,他今兒還真在。”

“江豔舞,有人要點你。”老鸨又一次扯着嗓子對樓上喊。

“我我我……我我不是要……”我哪逛過窯子,又是這種情況下逛窯子,還不能跑!看見門外彪形大娘守在門外急得快哭出來了。

我正拉住老鸨袖子向他解釋,樓上的聲音傳了下來。

“誰要點我,膽兒不小。”

我呆呆望着樓上。

一個穿深紫色上面繡着梅花長袍的男人從樓梯走下來。那張面孔,分明是姚英歌!!

☆、一入江湖歲月催

“姚英歌!”我瞪大眼睛朝他嚷。

他似不認識我一樣,平靜的看着我。

“我叫江豔舞。我的一個小時是一百兩,吟詩作對彈琴頌歌都可以,如果你還要有別的要求,價錢是五百兩。”

我起身與他對視,但他似乎一點兒也沒有被我愠怒的目光所感染,冷酷得像個殺手。

殺了我這麽多日子以來思念的心。

“你就是姚英歌,你的眼睛下面有顆淚痣,你騙不了我!你為什麽不認我?你被他們控制了嗎,你說話!”如果可以照鏡子,那我一定發現我現在的眼睛紅的可以滴出血。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這裏是青樓,有銀子來沒銀子滾。”他閉上眼睛轉身上了樓。

老鸨也開始狐疑地看我,用細長尖銳的聲音說,“這位小姐,你若是沒有銀子,醉韻樓可不歡迎你喲——”

是的,結局是我被趕了出來。

不過這時面子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我滿腦子都是那句:有銀子來沒銀子滾。

有銀子來沒銀子滾,有銀子來沒銀子滾,有銀子來沒銀子滾,有銀子來沒銀子滾,有銀子來沒銀子滾,有銀子來沒銀子滾,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瘋了似得拍打床板。

“青雲,青雲,你醒醒。”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喊我。

我睜開眼,眼前模糊的人影開始清晰,是孟君。

原來我已經回來睡了一覺了。

“你下午回來就開始發瘋,酒也沒買到,現在半夜還做噩夢,到底發生了什麽?”孟君頂着黑眼圈一臉無奈。

我抱住她的肩膀,第一次像個男人一樣沒出息得眼淚在框裏打轉:“我見到他了。”

“誰?”

“姚英歌!”

“……你在哪裏見到他的。”

“在京城的青樓裏!”

“……”

我突然意識到這麽說很令人誤會……果然孟君一臉嫌棄得看着我。

但我管不了那麽多了,此時氣得眼眶出血。

“分明是他,他還不認我!舊日我們那般相好,說的話做的事,都與夫妻并無二致!如果他真的看不上我,當初為何又那樣待我!?”

孟君拍了拍我的背,安慰道,“興許你是真的認錯人了,你這個樣子,人家還以為你瘋了,青雲你振作一點。”

我知道我沒瘋,那是絕對就是姚英歌。

他現在是個有錢就能上的風塵男子。

有錢就能上,有錢就能上,他不就是要錢嗎!?

我起身下床,從床下找出行李,打開包袱除了幾件衣裳和碎銀子,就是那些姚英歌留下的首飾。我本來不想動他的東西,準備留到路上不時之需當了換些銀子,等過了燃眉之急再贖回來,可這回我就是想當了它們換銀子!

我穿好衣服,帶着包袱,奪門而去,留下身後孟君的呼喊。

等京城銀號開門換好銀票,天已經亮了。

我又再次站在醉韻樓的門口。

迎接我的又是那個睡着了的雜役,和興沖沖走出來又敗興地看着我的鬼臉老鸨。

哼,我內心冷哼一聲。

“江豔舞呢,叫他下來見我。”我聲音很平靜,平靜的就像我在買一件昂貴的花瓶。

老鸨又打量我一番,然後道:“不好意思,豔舞他今兒不舒服,一律不見人。”

我冷笑一聲,“怎麽,他是害怕了嗎,告訴他銀子我有的是,叫他下來服侍我。”

沒想到老鸨蹙眉認真道,“豔舞真的生病了,小姐點別的少爺吧。”

我一拍桌子。

“昨兒還好好的今兒怎麽就生病了,你不叫他下來我自個上去!”

說完我就沖上了樓,“告訴我他是哪個房間。”

老鸨年紀大了,好不容易追上我,攔住我說,“小姐,你真的不能去啊,真的不能去。”

這個鬼臉老鸨也是心虛,眼睛一邊說着一邊朝最裏頭那屋瞟,我本來是不可能一間一間查探的,但他這個動作,讓我瞬間有了目标。

你越不讓我去我就越要去!

姚英歌,你等着,我今天就要上你。

年邁的老鸨拖不住我,走到最裏頭的那個廂房他用身子死死的擋在我面前,“你真的不能進去,你真的不能進去!”

我紅着眼正欲把他拉開,突然裏面一聲巴掌響使我腦袋一炸。

我還沒回過神來,裏面又傳出一聲清脆的巴掌聲,然後是姚英歌痛苦的shenyin聲。

我愣了半天沒任何動作。

裏面又傳出一個女聲:“外面是誰在鬧啊。”

老鸨連忙緊張得打圓場,“是新來的雜役不懂規矩亂闖,我正教訓她呢,王郡受擾了奴才該死。”

我被老鸨拖下樓,恍惚間我聽他說:“你這個書生怎麽這麽不懂規矩呢,我說他今兒不見客你不懂麽,現在倒好,差點沖撞了王郡,害的我們全部差點掉腦袋!”

我回過神來,拉住老鸨胳膊:“裏面那個人是誰?是洵王郡麽?她為什麽打他?”

老鸨一臉嫌棄把我嘴捂上:“哎喲喂,我的小祖宗,這關你什麽事啊,洵王郡一向有這點兒愛好,全京城都知道,你瞎嚷嚷什麽!”

他把我拉到醉韻樓門口,“你快走吧。不要再來了,你的生意我不敢做!”

我就像是個笑話。

市井上人來人往有說有笑,好像人人都在看我笑話,連手裏的銀子都是。

我恍恍惚惚回到客棧。

王麗花看到我打趣兒道,“你這幹什麽去了,咋跟丢了魂似得。”

我回了她一句“世界真精彩”然後滾到樓上倒頭睡了。

夢中又見到了那個眼角帶着淚痣的男人,他站在一堆紅綢深處。陰風陣陣,吹得紅綢漫天飛舞如楊柳蕩漾,他的身影時而清晰時而模糊,我往前進他則越飄越遠,我瞪大眼睛分明地看清他背後還有個人。

是個女人,在抽打他。

他竟不叫也不掙紮,只是閉上眼睛享受。

血蓮花一朵接一朵的在他身上綻放,啪嗒啪嗒,每開一朵他的笑容就加深一分。

他的身上染滿了血蓮花,那擁有一張傲人臉蛋的男人正閉着他水靈靈的桃花眼發出妩媚的shenyin。

姚英歌美,美得像來自地獄的男人。

我的瞳孔被紅綢熏染地一片血紅,叫罵了一聲“媽的死變态”,然後在一片黑暗中驚醒過來。

呆了良久,我見身邊被我鬧了兩晚上的孟君睡得深沉,又想到剛才的夢,抓抓腦袋一時間五味雜陳。

我悄悄披了件外衣,出門找酒喝。

感情深一口悶,感情不深我也一口悶!

京城夜晚風沙挺大,搖得我頭上的樹葉那叫個無邊落木蕭蕭下,黃沙漸欲迷人眼,不知不覺我的眼角泛起了淚花。

我擡手用袖口擦拭,不料想上面傳來一聲嗤笑。

我登得一聲提起酒壺站起身來,渾身繃直了:“誰在上面?”

“你一個大女人哭什麽?”是個男人的聲音,那感覺猶如傳音入密,令人聽醉了。

我臉一紅,大聲辯解道:“誰我說哭了,風吹的!”

他又是一陣笑。

“你躲在樹上算什麽本事,有種下來。”我連忙嗆聲。

“我是個男人,沒種,有種你上來。”

我哪上的去?又沒學過輕功。

我輕蔑的打了個長長的哈欠,轉身欲走:“沒意思,回去睡覺去咯——”

只見樹上一陣悉悉索索,驀地跳下個人。頓時覺得身邊被一股奇特的清香味所包圍,是我以前聞到過的。

我一轉頭,差點撞上他。竟是桓淩绡!

他一把奪過我手上的男兒紅,舉起酒壺,對着嘴就倒了下去,這一幕我看呆了。

入秋的夜晚也有幾分寒涼,寒涼蕭瑟幾人別,夢裏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雨潺潺。

明月照進浮華間,斑駁夜色催人醉。

“好一個俠骨柔情真男兒。”我不知怎的脫口而出這句話。

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失态了,尴笑道:“桓公子真能喝。”

他把空酒壺還給我,用袖子摸了一把嘴,道:“你一個女人,該是這樣喝酒!”我知道他是笑如此哭哭啼啼丢女人臉。。

哼,連這個初識不久的男人都笑我窩囊,夫君跑了也是該的!這麽一想,我負氣道:“什麽女人男人,都一個樣!”

我本以為他要笑話我,沒想到他贊同道:“說的沒錯,男兒女兒都一個樣,女兒家能做的事我也能做。”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笑的明媚如今晚的月色。

“難得今晚有人陪我,走,我們去騎馬!”他一把拉上我的手,帶着我就飛了起來。

我靠!大美人還會飛,不過……下面好高啊……我我我……不敢往下看……

“啊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我一邊叫一邊拿手死死捂住眼睛。

沒想到一會兒我們就降落了。我頭暈了一會好不容易才站穩,右手食指和中指分開一條岔,怯怯地張開眼睛,被眼前的景象美呆了。

銀白色的月光灑在雪白的馬駒兒身上,一席藍衣的大美人跨坐在馬鞍上向我伸出了手。

桓淩绡柔滑的青絲在風中飄揚,月亮給他鍍了層銀色光圈,整個人在夜幕中閃閃動人。強烈的對比讓我腦袋一陣眩暈,我為什麽在這裏,我為什麽要跟他騎馬,但我想不了那麽多,我只覺得他整個人的存在對我來說都是無比的新鮮,我伸出手,握住他的,冰涼涼沒有什麽溫度,就像他這個人給人的感覺一樣。

雪王駒在田野間狂奔,金黃的稻子一簇一簇從我身後溜過被遠遠甩下,仿佛山河大地都為我們而生!

我漸漸适應了這樣的情況,也不害怕了,甚至覺得很有趣,也許這是女人與生俱來的天賦!是遠古祖先賦予女人奔騰在血液裏好戰與狂野的種子,在一點點覺醒。

我伸出手拉住缰繩,這種情況自然而然就把體型略比我小的桓淩绡圈在了我的臂彎間。

他突然詫異的回頭對我說,“你會騎馬的?”

在男人面前,我只好說不太會。其實我之前是完全沒有碰過這種畜生的。

但今天突然覺得這種畜生也挺可愛。

随着聲聲“駕”的催趕,雪王駒在田野中像脫缰野馬一樣狂奔……

半人高的麥田裏。

雪王駒被扔在一旁打着響鼻出氣。我和桓淩绡則在休息,兩人都是一頭大汗。

我見桓淩绡年紀還不大,神情卻甚是成熟堅毅,倒有些反差得可愛。便笑着打趣兒道,“你這男娃娃真是大膽,一個人背着家裏裝成女人來趕考,現在又和陌生女子在這夜裏策馬狂奔,也不怕我對你做什麽壞事麽。”

他輕蔑地看了我一眼,嘴角上揚反諷道:“就你?我可是會武功的。”

唉,又被鄙夷了,果然百無一用是書生麽?

我佯裝愠怒,“再怎麽樣,女子天生也比男子力氣大,你就是有武功,說不定也就是跑的快而已。”

我嘴上不饒人,其實心裏是曉得打不過桓淩绡的。剛才他徒手把我拉上馬,那力氣我可沒有。

果然桓淩绡嗤笑一聲,懶得還嘴。

我笑道,“你的愛好也不像個尋常男子,竟喜歡騎馬喝酒,又跑去考殿試。我納悶了,你考中了也不能做官,作甚還去?”

他望着我,雙眼裏好像有些失神,悶悶的道:“你果然與尋常女子一樣,沒意思。”然後他就轉過身背對着我了。

我愕然道,“我哪說的不對?”

他沉吟良久,說了一句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話。

“若是知道無果的事就不去做,便是愛的不夠深。”

他有所思地望着雪王駒出神。

一瞬間,我愣了。桓淩绡仿佛來自天籁,淡雅漠然的看穿一切世俗又自由徜徉在紅塵之中。

我對他好奇得緊,便挪了挪身子與他靠近了些,指着雪王駒問道:“這匹馬是你姐姐的,那你姐姐發現丢了馬又丢了你,可不得急瘋?”

哪知不問還好,這一問把他惹毛了。我很少見他這樣。

他扯起地上幾根麥穗狠狠絞爛,恨恨地說:“哼!她才不會管我死活。他要把我嫁給洵王郡去換榮華富貴!他叫我入宮不成便打起那魔頭的主意,京城裏誰不知道她是什麽樣的人?弑母殺姐,男寵成群。叫我嫁給她,不如死來得痛快!”

我一時愕然,怎麽又和洵王郡扯上了關系?

“那你知道當日我們的巡考就是洵王郡麽?”我掰下一根麥穗放進嘴裏咬。

這次換他愕然了:“你是說,那天那個……女人是尹天洵?”

我點頭稱是。

他嘩然道:“我原想洵王郡荒淫無度,又心狠手辣,當是大腹便便的臃腫婦人,竟沒想到是個器宇軒昂的美少女?”

我滿頭黑線,難道美少女就不能是荒淫無度心狠手辣的人了嗎,這果然是個看臉的世界……

我挑眉道:“莫不成你見她這個樣子,決定要嫁給她了?”

他聽聞這話一把麥穗從我嘴裏□□,惹得我聲聲叫疼,捂着嘴還沒回神,只聽他如觀音菩薩的銀鈴聲音從遠處飄來,“不,我要殺了她!”

“喂喂……桓淩绡……你要幹什麽……”我站起來去追他。

桓淩绡把馬繩放下來,翻身跨上馬,輕吐兩字:“回家。”

我松口氣,原來是開玩笑的。

作者有話要說: 考試黨馬文時間不定。。。

☆、春宵一刻值千金

第二天,客棧裏。

王娘娘在收拾包袱。

“怎麽,要走了?”我整個人都是虛脫的,沒精打采的回來了。

孟君嘆氣道:“梁哥兒鬧別扭。說來是因為麗花姐不肯走,要在這裏安家,可梁哥兒還是喜歡老家……”

我仔細一想,王家老一輩都去世了,如今就留下兄妹倆,倒是不用非得再回楊州十裏鋪了……

“既然麗花姐喜歡這裏,你就陪她住呗。”我也覺得京城比咱們楊州城要好。

沒想到話沒說完,王良良跑過來推了我一把,惡狠狠的道,“你就是想我跟妹妹住在這裏,你回去好眼不見為淨。”

我二丈和尚摸不着頭腦,仔細一想才知道他為什麽生氣。原來還是在氣我。

他又瞪着我道,“你和那個男人的事,我都看見了!他是比我漂亮比我美又比我有本事,我不在這礙你們的眼了,祝你們白頭偕老,兒孫滿堂!”說完哭着沖了出去。

可他說這話的語氣,仿佛要咒我斷子絕生一樣……

他在客棧門口遇到剛栓完雪王駒兒的桓淩绡,徑直把他撞得一愣,然後匆匆消失在門外。

我暈,真暈,一個頭兩個大。

“青雲你愣着幹什麽,還不趕緊追!”孟君着急道。

“我我……”我追出去能說什麽……說我還是不要你,你回老家好好嫁人嗎?我怎麽說得出口。

孟君這次不同以往,她厲聲道,“他可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男子,待會出去遇到什麽事,我看你怎麽跟麗花姐交代!縱使你不喜歡他,可他是為你鬧的別扭,你好歹去安慰一下!”

我硬着頭皮出門,望見桓淩绡用複雜的眼神看着我,但沒心思再去解釋什麽了,徑直追了出去。

我出門沒見着他,心想這小哥兒跑的還真快。

随後我又聽見身後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定睛一看,原來孟君也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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