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她道,“待會天該黑了,他一個男子腳力不足走不遠的,我們分頭追能快點兒。”

我心想也有道理,于是和孟君兵分兩路,我往集市裏去,孟君往樹林裏去了。

“良梁,良梁——”我在人山人海的市集裏大喊,像個瘋子一樣。

暮色漸漸濃厚,街道上的人愈來愈多,燈籠也漸漸點上了,整個京城集市一片繁華。

我被人潮沖來沖去,沖到街邊民房牆根邊貼着走,心中愈來愈焦急。

我拉住一個身邊的年輕女人,大聲問道:“今天什麽日子,為什麽人這麽多!”太可怕了,這樣下去不僅找不到王娘娘,自己都不知道怎麽從人堆裏擠出去了。

她好似沒空理我,眼睛盯着前方,看也不看我地回道,“這你都不知道,今天是醉韻樓頭牌賣chuye的日子,價高者得,大家都瘋了,就算進不去也想一睹頭牌芳容啊。”

我靠,醉韻樓頭牌,不就是那個死變态嗎!?他還有zhuye?

我抱着僥幸心理,悻悻問道:“醉韻樓有幾個頭牌?”

那人好不容易挪過臉看着我,好像在看一個稀世奇珍,瞪大眼睛鄙夷道:“不就是名震天下的江豔舞嗎,你是哪個鄉下來的”她用手一指,“喏!”

我順着她的手指将目光移過去,從此知道了什麽叫——一眼萬年。

绛紅色鑲黑邊的驚鴻袍襯着一張絕色容顏,令周遭全都黯然失色。那黑色青絲巾半透明的遮在他臉上,就好像實在呵護真正的稀世奇珍一般。他玉雕琢一般蔥白的手指輕撫琴弦,流轉出絲絲入扣的聲音,他在吟唱的歌就是那悅耳的江南小調。

如果琴聲有味道,一定沁人心脾。

好看的寶貝,如果收藏起來束之高閣,那麽就失去了它真正的價值,配不上上天賜給它的美麗。

但我此刻就想拿塊大布把他蒙起來!!!

“如果有哪位小姐願意出五百兩,便有機會和江公子共度良宵哦。”

鬼臉老鸨扯着嘶啞的聲音大喊。

他的聲音真刺耳,我挖挖耳朵。

高臺底下叫買的聲音已經開始此起彼伏,六百兩,六百五十兩,七百兩,八百兩……八百兩一次……八百兩第二次……

我靠,這些聲音更刺耳。

我掃目望過去,叫買的盡是些三四十的貴婦人,吃得肥頭大耳大腹便便。

這些肥婆的力氣真大,一個個擠來擠去把我擠到角落裏。

我努力支撐着自己的身子不被人海吞沒,鼓起勇氣拿出我這輩子都沒這麽大過的嗓音力壓人群——一千兩!

鴉雀無聲。

只有我胸膛裏那個東西發出巨大如雷的轟隆聲。

我望着四面八方彙聚來的目光,脖子漲的通紅。

我分明的望見那個男人的目光向我投過來。幽深而蒼涼。血紅色的外衣罩在他身上,美豔得猶如地獄的修羅。

我是怎麽了——

整個人好像被沉入了湖底。

那個世界寒冷刺骨,深不可測。

我們的對視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麽長。

我聽見一個女人的聲音,她叫喊着一千一百兩。

但我整個眼簾只有那個高臺上同樣注視着我的男人,什麽也沒有想地就喊出了那個數字——一千二百兩。

就這樣,我被請進了醉韻樓貴賓房。

如坐針氈。這是我第一次真正的逛yao zi。

房間布置得格外雅致,別具一格的圓床上罩了一圈從上方灑下來的珠簾,文架上的裝飾花瓶上印着古色古香的chun1gong1畫,門口的屏風上也是象征意味濃厚的白鳥朝鳳圖,蠟燭換成暧昧的大紅色喜燭。

床旁邊是一張專為女人設計的交好的搖椅,還有各式各樣的道具。

值得一提的是這個房間後面有塊沐浴的池子,熱水已經準備好,熱氣騰騰的罩得整個房間都有了yu4wang4的味道。

我卻高興不起來。

心髒像是被一根細細的尼龍線綁住了,勒得生疼。

令我喘不過氣。

門呀吱一聲被打開,他進來了,褪去了绛紅色的大衣,只着了一件深褐色的中衣。

“我該叫你江豔舞,還是姚英歌。”我平靜地看着他。

這是我們分別七個月後第一次平靜地對話。

他勾唇一笑,笑的那樣妩媚,“春宵苦短,小姐一定要糾結這些沒有意義的事麽……”

我見他那副賤樣,心裏氣不打一處來,便把他領口一拉扯到床榻上,怒瞪着他道:“回答我!”

他漸漸斂起笑容,抿了抿唇,凝眸看我道:“其實我叫江英歌。姚是我爹爹的姓。”

“哦,江英歌。”原來你兩個名字都是假的。

我平靜的重複了一遍,不帶任何表情。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這是暴風雨的前兆。

他垂眸,眼睛裏的火焰熄滅了。蔥白的玉手開始熟稔的解開yi1dai4。

我見他如此熟練,就好像在幫別人寬yi1解dai4一樣,不知道為什麽心像被刀子在割一樣。

“小姐想奴家今晚怎麽ci4hou4,是想在床上還是後面的水池裏。”他用履行公式化的平靜口氣跟我說這些,不帶一絲個人情緒。

現在,他與我就是陌生人,嫖客和倌兒的關系。

他仿佛壓根不認識我。

壓倒我情緒的最後一根稻草落下來,積累了這麽久的牢騷委屈憤怒像火山一樣噴湧而發。

我不由分說走上去把他正在解衣的手捉住,擡起來死死地摁在床榻上,嘴唇欺上去就是一陣狂吻。

“嗚嗚……”

他一開始掙紮了兩下,然後便沒了反抗意識。

我撒氣撒夠了,放開他的唇。已經有些破皮出血。

我其實是有點心疼的。

喘息之間擡眸看他,卻發現他的眼神有些異樣。我以前從來沒有在江英歌臉上發現這種表情,還有這種眼神!

我們臉龐近在咫尺,他怯怯的看着我,是恐懼的眼神,但他的呼吸越來越重,我以為他被我吓到了。

于是我從他身上起來,正欲解開自己的yi1 dai4。

沒想到江英歌竟然從床上爬起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湊上來用zui3 ba1來拉開我的yao1 dai4。

我腦袋騰得一下炸開了。

為什麽我們之前做過那麽多次,我都沒有發現江英歌有這種屬性?!

突然想到那天那個巴掌和奇異的夢,我撫摸上他破皮的嘴唇,他又用那種怯怯的目光看着我。

我坐到床上,他開始主動fushi我。

看他這麽乖這麽卑微,我第一次有了rou/nin他的念頭。

我把他拉起來摁到床上,細細密密的吻他的胸膛,右手揉稔他可憐的hong3 zhu1,惡作劇的念頭占滿我的腦海,突然我掐住他的zhu1 yu2——

嗯——

果然一聲悶哼傳來,是很rou2 mei4 you4 ren3的那種。真好玩,我開始咬它。江英歌在我身下痛苦的扭動起來,還一直發出mei4哼。

我想起洵王郡的那個巴掌,心裏鄙夷他,真是賤!

于是對着他xia4 shen1柔軟的地方輕輕扇了一巴掌。

啊——

江英歌索性叫了起來,說不出是痛苦還是快樂的聲音。

我倒吸一口涼氣。

心中一股無名火升起。

我粗魯的把他拉起來叫他跪在地上,而我坐在太師椅上命他過來fushi我。他一邊guai1 shun4 mai4 li4的fu2 shi4着我,我一邊随手拿起燭臺上的喜燭,做了一件我以前想都沒想過的事情……

“唔……”

一滴la4 lei4滾落在他身上,紅的刺眼。

我從來沒發現,他脫了衣裳也能美得這麽有藝術感。

兩滴、三滴、四滴……直到他後背幾乎都是血紅色的液體。

一直都不曾說話的江英歌突然停下動作,聲音近乎哀求道:“青雲你饒了我吧……”

我盯着他,那雙眸子我熟悉又陌生,我冷冷地開口:“原來你還認得我是誰。”

沒想到他居然搖搖頭:“不太記得。”

什麽叫不太記得!

我憤怒得一把丢開蠟燭,把他拉到chuang2 ta4上叫他跪好,一個巴掌接一個巴掌的落到他tun上。

打一下問一句,你記不記得。

“啊,不要。。。”

我打完十幾下,他tunbu已經紅成一片。我原以為他會求饒,說記得。沒想到我再看他,他雙眼迷離,貼着被子身子不停niu3 dong4,呼吸甚重。他妖嬈的眸子眯成一條狹縫,撲朔迷離,鎖骨上青青紫紫的吻、痕混染着yuh huo快要燃燒起來了!

唉,江英歌,你真是個妖孽。

我一湊過去,他果然馬上貼上來抱住我的脖子,軟聲哀求道:“奴兒錯了,奴兒要……”

玲珑篩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清風搖弄玉床斜,疏影闌珊經年別。

三月初見十月遇,七月思念已成疾。

七個字,把我一切理智和思緒碾成齑粉,随風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是斯德哥爾摩綜合症。

尺度略大……但必不可少……為了性格塑造……

求審核手下留情,已經删了很多了。

☆、京城,再見

第二天。陽光照進厚重的帷簾,天亮了。

我醒來的時候,江英歌正在為我清理身上的痕跡。然而他自己身上的淤痕随着一夜過去更加顯眼了。青青紫紫類似被毆打過的痕跡,我不禁有些心疼。

但驀然想起七個月之前我救他的時候,他身上也是類似的淤痕,可笑那時我竟分辨不出是什麽!

我凝眸看着他溫柔得為我擦拭身子,覺得他很是陌生,但并不妨礙我想把他占為己有的心情!

“你現在是誰呢?”我柔聲問道。

他眸子也不擡,又恢複那個冷靜又刻薄的語調,“醉韻樓頭牌江豔舞。”

我的拳頭握成一團,指甲差點兒嵌進肉裏。

腹诽道,媽的這個人肯定有神經病!

我搶過他的帕巾扔到一旁的水盆裏,站起來把他摁到床架上:“媽的,我錢還沒給呢,你又開始不認人了是吧。”

江英歌臉色有些蒼白,嘴唇幹澀,他顫聲道,“啊……你輕點……把我弄痛了……”

我放開他的手,平靜了一下情緒,盡量用溫柔的聲音再次問道:“乖,告訴我你是誰?”

他咬住發白的唇,眸子裏的火焰熄滅了,暗如死灰一樣的盯住地面,整個人像被判了死刑一樣松軟下來,“我是尹天洵養在勾欄院的男寵,你滿意了?”

對于這個答案,我心裏早有預料,只是還有諸多不解。

“既然這樣……那你又為何……為何與我拜堂?”還度過了那麽多真實的日日夜夜?

他雙眼瞪大,好像聽到什麽恐怖的事情,掙紮着想推開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沒做過。”沒做過,就一句話想否認一切嗎?我把他圈禁在我臂彎,不讓他出去,聲音已經近乎于狂怒:“你對你自己說過的話,做過的事都忘記了嗎江英歌!還是你根本就是在耍我你不敢承認?”

“不是……”使勁力氣都推不開我,江英歌快啜泣出來了,他反複辯解道,“不是我……我真的不知道……你不要這樣我好怕。”

他還怕?我能對他怎麽樣?又好氣又好笑的同時我并不打算就這樣算了。我繼續問道,“你到底在耍什麽花樣,我……”

我話還沒說完,江英歌突然抱住我的腰,開始吻我。我瞪大雙眼,不可置信。他的唇像蜻蜓點水一樣落到我的臉上、唇上、脖子間,小心翼翼地像在拼命讨好一樣。良久,我已經沒了動靜,他停下來湊到我耳邊,像在哀求一樣,“不要生氣……有話好好說可以嗎……求你了……”

我拉開他,看着他懼怕的眼神,還有因為過度懼怕而蒼白的一塌糊塗的唇,似乎不像是能裝出來的。

簡直與之前的那個他判若兩人,又都不像是裝出來的,難道江英歌有個弟弟或者哥哥?

“你是不是有個哥哥或者弟弟?”我狐疑地看着他。

他顫聲道,“你不要問了……忘了我吧,只當從來沒見過我……”

可笑,忘了他,不可能。

你是我這輩子無論如何都忘不掉的人。

連我自己都訝異,我心裏竟然發出了這樣的聲音。

“我不會忘了你的,我要把你徹底贖出去。”我看着他身上青青紫紫的淤痕,突然很後悔昨天那樣對他撒氣,也許是我根本沒弄明白事情的真相。我小心的環抱住他的身子,柔聲道:“你跟我走吧,我保證昨天的事不會再對你做了,我會對你好好的!”

“哈哈哈哈……”江英歌忽然笑了,他水靈的眸子裏閃着奇異的光彩,笑的那樣輕蔑,笑的那樣凄慘,“連我自己都贖不出自己,任何人也救不了我……”

我呆呆的看着他。

又從他邪魅狷狂的笑容中找到了一點兒以前的他該有的痕跡,但仍然非常陌生。

他的聲音,恍若穿過岩石,從遠古的湖水深處而來。

沉睡而冰涼的湖水啊。

在裏面是否掉落了絕世的寶藏,你隐蔽的身影啊,又在深淵裏掙紮些什麽。

他恢複了冷靜,話鋒一轉,閉上一雙清澈的眸子,“青小姐,你還是走吧。以前發生的事,都只是誤會,我們注定不會是一個世界的人。你也不必為了我這樣一個下賤的人犯難。”

呵,下賤的人,江英歌連你自己都說自己是下賤的人,你的心不會痛麽?

我如鲠在喉,半天才擠出幾個字,“一千二百兩銀票,謝謝江公子的一夜春宵。”

啪嗒一聲,銀票飄落在地上。

我已轉身出門。

卻恰好錯過了看見他睜眼後泛紅的眼眶。

頭,痛欲裂。我不知道該怎麽處理與江英歌的關系,但既然他不愛我,那我只能成全他。

恍惚間,我突然想起來把王娘娘的事給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媽的,孟君和麗花肯定要殺了我。

我偷偷摸摸趕回客棧,看到了一片和諧的景象。

王麗花賞了我一個白眼,孟君則正在往王娘娘碗裏夾菜。還道,“多吃一點,補補身子。”

誰能告訴我這是什麽情況??

我正欲說話,王麗花把我拉到一邊,神神秘秘的講:“你這個混女子昨晚上又跑到哪裏去了!?總叫我們姐們幾個為你擔心!”然後她轉頭看看後面的兩個人,嘿嘿一笑:“不過嘛……也的虧你昨天沒有當電燈泡,我哥哥他居然和君妹妹好上了,我現在才知道咱哥哥居然也有意中人!”

我翻了個大白眼。

轉移話題道,“話說我的盤纏快用光了,你們真打算在這不走了嗎。”其實我的盤纏在昨天一夜之間已經光了- -

王麗花支支吾吾道,“我想留在京城,昨天哥哥也答應留下來陪我了,君妹自然也……要不你也留下來吧,咱們大夥在京城做生意。”

我一臉黑線,敢情這一群人在一夜之間全把我給賣了?

但我也有自己的考慮:“皇榜十二月份出,還有倆月,我盤纏不夠了。況且家裏鋪子一直沒有人料理,怎麽也得回去啊。”

王麗花這人凡事豁得出,說幹就幹的架勢:“那你先回去把你鋪子賣了,咱們在京城開一家大的,總銀號那種!”

這事我還沒想好,畢竟鋪子是祖上傳下來的,況且我們四個人的家當還遠不夠開一間大型的銀號,萬事開頭難。假如我們三個中間有人做了官,便方便很多了。只不過這一切還得等待十二月份的皇榜發出來才見分曉,于是我便先搪塞道:“我回去看看情況,有什麽事情再通知你們。”

就這樣,我找王麗花和孟君湊了一點盤纏,告別了她們之後準備上路。

這次,我心想怎麽着也得買匹馬上路。不然倆月一來一回根本不夠。上次就是因為沒有馬匹,走小道山路遇上了搶劫的人。

沒想到桓淩绡居然說要跟我一起走,他的理由是想去楊州城看看。我知道以他的個性,他的決定根本不容置喙。

于是我和桓淩绡還有他的雪王駒,一起上路了。

臨走時,王娘娘那個傻哥兒們居然還祝福我與桓淩绡一路平安,幸福美滿。

唉,只能說傻人有傻福吧。一向精明聰慧的孟君喜歡這孩子坦率真誠的一面,我也深深為他感到高興。他有孟君照顧我挺放心。

落日豔霞灑滿路邊田野間。

雪王駒信步前行,餘晖中閃閃發光的京城被我們抛在身後。說實話,京城這地我還挺挂念。挂念更多的,是那個人。我沒有想再回到這裏,在這裏安家,但好像命運從來都是神秘詭谲。誰也沒有想到十年後,我竟入主京城,并為這座城池帶來了一場血雨腥風。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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