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4)
在京裏俺們是怎麽過的,天天提心吊膽。宮裏說話的一換再換,我們都不知道聽誰的,吃誰的了!你說這叫什麽日子啊!”
我笑了笑:“快要過去了,咱們姐妹的好日子就來了。”末了我正色道:“孟君,你現在官任什麽職位?”
孟君擺擺手:“我早就辭官了,現如今朝廷不比往日,都是些軍閥管事,我原來在趙将軍那邊,現在也不行了。”
我大喜:“那正好,我營裏還缺一太師,就是為你留的!”
“如何?你真要稱帝?青雲,你可想好了。”
我不禁冷笑,事到如今我還有回頭路可走嗎?這都是尹如意逼我的。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你們若肯追随于我,便是太師太傅,不比跟着尹如意強個百倍。”我正色道。
“你我姐妹從小一起長大,這當然沒問題!”孟君也一貫講義氣。
☆、稱帝·完
我雖然暫時統領了京城,一幹軍閥也不敢胡亂造次,但危機還是時刻潛伏着。日頭漸漸落下,黃昏已至,夜幕降臨,會發生什麽誰也說不準。
我與孟君和王麗花商議了一個時辰的要事,準備下個月逼尹如意退位。她現在的身份已然是名存實亡,沒有了軍隊的支持,皇帝的寶座猶如一個空殼。現在的任務是消化尹天洵留下的舊部,再處理掉她。
我的腦子現在異常清楚,等一切結束之後尹天洵非死不可.就算是桓淩绡現在舍不得,也只好對不起他了。
京城現在亂成一片,人人自危,我從醉韻樓回去的路上愣是一個男人沒遇上。
和孟君她們分別後,我就回了大營。
我軍駐紮在皇城北部十裏外的大營,那裏有一條河,名叫忘憂。離我原來的丞相府邸也很近,以前閑來無事我與姚英歌時常去釣魚,現在倒是忙中偷閑帶他去釣魚了。
呼延靈笑我這會子還有工夫釣魚,我嫌她多管閑事。
之前她說要給我送男人的事,鬧得姚英歌好一陣不開心,我可不敢再讓她胡說什麽。
姚英歌這人別的挺好,就是特小心眼。別看他表面上大度,其實可小氣着呢。
說什麽他都記在心裏。
“多帶你來忘憂河釣釣魚你就不會總和我鬧騰了。”我指着魚竿說。
姚英歌挑眉道:“這是何道理?”
我調笑道:“吃魚補腦,吃忘憂河的魚補氣。”
姚英歌黛眉一緊:“什麽亂七八糟的。對了,你今天去哪了?”
“沒什麽,故地重游,我去了醉韻樓。”
果然,姚英歌一聽我說醉韻樓三個字他臉色一白,手裏的動作也僵硬了三分。
“你別誤會,我是和孟君她們談事去的。下個月咱們住宮裏去。”
姚英歌把魚竿一撇,詫異道:“為什麽是下個月?”
我和他細講了計劃,并告訴他京城裏還有些許軍閥需要控制,以防變亂。
哪想他蹙眉道:“遲則生變,你必須盡快動手。現在各地勢力都在看着咱們,就連宮裏都草木皆兵,晚了恐怕尹如意搬來救兵。”
“可是……”
“我原以為你已經足夠殺伐果斷,沒想到還是如此猶疑不決。” 他似乎有些失望。
“我只是想萬事周全再動手,尹天洵不究竟是吃了倉皇的虧嗎?”
“你看着好了,要不了多久現在假裝臣服的軍閥就會叛變,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等到尹如意裏應外合一切皆都晚了。” “那依你的意思,該如何?”
“現在京城群龍無首,你率先入主四周都會以你馬首是瞻,不要再猶豫了!”姚英歌決絕道。
“但是現在……啊……”我正想說話,卻不料眼前一花,差點沒站穩。
“青雲,你怎麽了?”姚英歌焦急的聲音在我耳邊回蕩。
我一個趔趄,沒了知覺。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躺在大營的床上。
姚英歌一臉一不可置信,又反複摸了摸脈搏。
突然,他擡眼愕然的看着我。
我心裏一緊,莫非不好?
“到底怎麽了?”
他粲然一笑,抱着我激動道:
“妻主有喜了。”
我一聽,一臉錯愕。
再看向自己的肚子,裏面真的有一個小生命了嗎?
“方才的眩暈應當是舟車勞頓氣虛血虧所致,只要按時服藥并無大礙。”
我有了?似乎不能很快接受這個事實,想來生命也過了三分之一,是該有個延續了。
日子過得很快,逼尹如意退位後,孽火就燒到了東宮。
這幾個月裏,皇宮裏勢力大清洗,一場孽火帶走一切繁華。殘酷血腥的政變就此展開,這場嘩變只有短短三天,可是它帶來的餘震給朝野上下蔓延了數年的陰影。
尹如意被處死,尹清漣也被吊死在東宮。
我仍舊記得她臨死之前看我的眼神。
冷冽而無辜。
我緩緩合上眼睛,細聽她在白绫上咽氣的最後一秒發出的呼喊。淚,從眼角滑落,但我的嘴角卻是勾了起來。
是誰說過人終究是要還的,尹氏王朝的罪孽就随着這場大火消失在人間。
地牢裏早已沒了守衛,我輕而易舉的率領侍衛進入了死牢。那也是我從沒見過尹天洵如此狼狽的樣子,她蓬頭垢面,精神卻異常矍铄。可笑的是她還正是身懷六甲,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是她第一個孩子。
“後悔嗎?”我問。
後悔這一切嗎,這十年以來的種種糾葛,不過後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但她偏要飛蛾撲火,從某種意義上我和尹天洵是一種人,同一種人的兩面罷了。如果她是我,或者我是她,我們都會走上同一條路。
她看着我,異常鎮定:“不後悔。我只後悔沒有早一點殺了你。”
我輕蔑道:“我也是。我現在就是來殺你的,可惜。”我掏出懷裏的玉穗,抻到她眼前。
她原本頹靡的神态忽然變得驚異萬分,眼睛瞪得似銅鈴一般:“你怎麽會有這個!告訴我!你怎麽會有這個!”
我平靜道:“你的生父其實并沒有死,而是被聖惠太君關在冷宮長達數十年,你知道嗎?”
她愣了半晌,雙眼由驚詫變成空洞,顫抖着唇抿了半天一個字也沒吐出來。接着她似瘋了一樣,在地上痛苦的打滾。
“老天爺……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你為什麽要這麽捉弄我!啊——”
“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向聖惠那個老匹夫複仇,你為什麽跟我開這麽大的玩笑,為什麽——”
她的聲音響徹整個地牢,我從沒見過她如此失态。大概人的信念崩塌的一瞬間,就會如此吧。
我将那塊玉穗丢給她,轉身離開了。
聖惠太君殘忍一世,也會寬容一時,他曾經的這份憐憫之心卻招致滅頂的仇恨。但人如果沒有了這份憐憫之心,将不能再稱之為人,金銀財寶不過是死屍的致腐劑,活人的催命符,毫無價值。
人如果沒有參透這些,猶如行屍走肉罷了。
也許是看在玉穗的主人的面子,也許是那個男人的面子,又或許是心中堅持的原則。
我還是選擇流放了尹天洵,并勒令尹天洵一家永世不得踏入中原,其後代永世不得入朝為官。
臨走的那天,我看見桓淩绡攙扶着她,一瘸一拐,走了很遠、很遠。
忘不了的是那一瞬的回眸,佛說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換的今生擦肩而過,我摟了摟懷裏的英歌,看着他的眼睛清澈動人,我與他該是累生累世的眷念才修此一生的緣分吧!
麒麟姐弟是在這樣的陰雨連綿的天氣裏生下來的。
他們的出生,也代表了新的王朝的開始,是一場新的革命,我願他們在羽翼的庇護下茁壯成長,再也不要有我的慘痛遭遇,只有王權的穩固才能換來他們的安寧,而這一切必須讓雙手浸血。
讓我把這王朝的荊棘剝去倒刺後再交給他們。
這是我作為母親唯一的厚禮。
麒麟姐弟的出生也給這個沉重陰影下的王朝帶來了一分喜慶,大赦天下之後數百死囚得意回歸故土。
他們中有的是刑事犯,還有的是政治犯,無論是什麽就讓它們過去吧。
我牽着青麒和青麟的手,來到神祗堂祭拜過世的祖先。
高祖李長樂的靈位前。
“母親大人,孩兒不孝,未能在您生前承歡膝下,但孩兒用尹氏王朝數百人口替您洗刷了冤屈,原您含笑九泉。”我上過香,虔誠的還禮。
人世繁華,多少遺憾,轉瞬間,浪花淘盡英雄。
一生真僞,且由後人評說。
史記太平帝本紀記載,帝于十二月登基,國號為炎,建國年號蒼元。
蒼元元年,帝大婚,封君後賢,至此再無納一侍。
蒼元三年,帝誕皇女歌,大赦天下。
蒼元四年,冊封太女麒,大赦天下。
蒼元十三年,帝讓位于太女,攜君出走。
梅花質本潔來還潔去,從此以後攜君笑傲江湖。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以後寫他們孩子的故事時可能會更幾篇番外。正文就先告一段落了。
青麒是長女,她的故事在《信徒》篇。
青麟是長子,他的故事在《超大牌男模》篇。
這兩是孿生的。
小女兒是李慕歌,她的故事在《絕對契約》篇。
我會先更《信徒》的,其他也有陸陸續在存稿,喜歡的收藏一下我的專欄,謝謝親們支持。
感謝大家一直追文到底,這是我第一篇完結的長篇小說,不成熟之處望多多諒解。
再會!
☆、番外一 淩绡獨白
我原以為她是不一樣的。
至少在對待男女平等的問題上,她一開始是和我站在一起的。
但是她最終不是我要的那個良人。
男女平等很困難嗎?
男子一樣可以騎馬打獵,習武弄文,不是嗎?
如果可以,出将入相才是我的理想!我不喜歡姐姐那樣攀附權貴的人,如果我要做官那一定要做清官,為國為民的好官。我不喜歡賄賂和一切肮髒的交易,人生短短幾十年,為何要為五鬥米折腰?
這一生做不成官,那便浪蕩江湖吧!我原以為自己可以随便找個小民嫁了,生一窩孩子,我妻主最好是那種夫郎孩子熱炕頭,有情飲水飽的那類人。
我看錯了李青雲,她志不在此,太遺憾了。
我想逃離姐姐的控制,即便是李青雲不愛我,但嫁了她我就能脫離那個讨厭的上層世界了。
可我又錯了,她竟然也考上了狀元,還一門心思想削尖腦袋鑽進皇宮裏。
這與那些臭女人有什麽區別
她與姐姐逼他嫁的女人并無二致啊!
我太失落了,一度頹廢到借酒消愁,孑然一身也很好。
但我似乎發現她是有苦衷的,她喜歡一個紅衣服的男人,那個男人有着不輸給我的容貌,我心痛至極。
原來她是為了那個人才做官的。
她就那麽喜歡他麽?我哪裏比不上他?
論才情,論學問,論容貌,論出身,我桓淩绡自诩不比他差!
憑什麽他可以我不可以,我真是不甘心。就算我投懷送抱,她也不分毫動心……
這種感覺就像最好的美味都被人給嘗了,剩下的都食之無味,我只想過和她仗劍江湖,一起策馬狂奔,對酒當歌的快意人生。
功名利祿我也可以不要,老天爺,真的不能成全我嗎?!
心裏像有貓在撓,她又去找他了……
算了,嫁了吧。既然逃不掉忘不了,那便随便找人嫁了吧。我的心已經死了,嫁給誰都不重要了。
那是我第二次見到尹天洵。第一次是在殿試的考場上,我發現她竟然不是原來想得那樣惡心。
她把我的蓋頭掀開的一剎那,燭火漫天映紅了我的眼簾。她身上的紅色禮服像火蓮花盛開着、綻放着、纏繞着——我的心。她伸出手擡起我的下巴,我很讨厭這樣,于是掙脫了。
她也沒有生氣,而是笑着從下人手裏端來兩杯酒,一杯我的,一杯她的。酒杯用金邊描繪,奶白色的玉石打造,冰冰涼涼的。
“來,同我喝了它,我們便是夫妻了。”
我沒有異議,同她手挽手喝了那杯交杯酒。
一夜之間,我成了尹天洵的夫侍,與那個女人再也沒有了關系。
但我還是做了我想做的事情,我說過。如果明知道沒有結果就不去做,那便是愛的不夠深。所以,我并不後悔。
尹天洵待我不錯,并沒有想象中殘暴。我不知道她喜歡我什麽,摸約是我從不巴結她吧。
我不喜歡她,她倒喜歡我。
還願意懷我的孩子。
我并沒有做父親的打算,但是她非要堅持,我也只好就範。她還告訴了我她的至高機密,原來她的父君曾經被聖惠太君殘害致死,所以她變得生性狂暴殘忍,但是有我在的緣故,她能變得安靜下來。
她說,她忍受不了自己的孩子在那個暴君的女兒統治下長大。在孩子出生之前,她一定要推翻尹如意的統治。
我不知這是一種怎樣的信念,也許有着國恨家愁的人才能理解什麽叫:不共戴天。
我勸過她,但這對她隐忍的仇恨來說猶如杯水車薪。
她還是選擇了孤注一擲。
直到我從地牢中逃出去搬救兵的那一刻,她都不曾後悔。
我又一次見到了李青雲。
她憔悴了許多許多。連我都沒想過她一介文弱書生能熬過漫長的流放之途,中間遭遇的非人待遇自是不用多說。
再見到她,已經是物是人非了。我已然有了自己的孩子,而她也終于擁有了那個夢寐以求的男人。
兩個人各懷心事,交代完事情我就走了。連夜回到京城,京城中戒備更加森嚴了。我費了好大功夫才找地方躲藏了起來。好在李青雲的軍隊開來的也算快,她手裏的人馬足足抵得上三個京師了,我不知道她是怎麽樣統治住這些人的,只能說她天生就有做統帥的本領吧。
這個我愛了一生的女人,最後成為了一片土地上的主宰,在我流放後不久我聽到有人說她稱帝了。
我和天洵相視一笑,現在,我們只想擁有彼此,互相作伴,浪跡天涯。
還有我們即将出世的孩子——
——————————完———————————
作者有話要說: 過幾天撸男主獨白和男女主小包子的故事
最後說一句——雖然完結了,但還是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
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