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米飯粒的逆襲(一)
華城的機場一年四季都人來人往,幾乎每時每刻上演着悲歡離合,像一個濃縮的人生舞臺。
此時,2號國際接機口人群熙熙攘攘。一位身穿百麗經典格子外衣的中年婦女挨着欄杆朝着出口翹首以盼,她一頭自然卷的短發,鬓角染着幾分雪色,五官帶着一股親切和藹。看來是一位挺有教養的女性。
晏許拉着自己的行李随着人潮走出來,就看到這麽一位女性沖着自己喜笑顏開,還伸直右手向自己招呼:“清遠!這邊!”
晏許向她笑笑,點點頭,腳下加快步伐。
“媽。”
“哎呀,瘦了瘦了。怎麽,累不累?餓不餓?走走走,你爸在外邊等着呢。”田雅給兒子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上下仔細打量晏許的臉龐,眼底滿是疼惜。
他們向外走着,田雅還想從晏許手中搶過行李箱,被晏許眼疾手快地躲過了。
田雅左手牽在比自己高一個頭還多的兒子的手彎處,因為兒子體貼沒能成功拉過行李箱,她畫着精致唇線的嘴角還因此噙着一絲甜蜜的笑容,一直到坐上車子,還止不住。
元明正坐在駕駛位上,他鼻梁上架着一副無框眼鏡,雖然早已年過半百,但看着卻是文雅的中年男子。其實三年前發生的事,讓他不得不退居二線,發絲中也夾雜着不少銀絲。反而這些年因為不用為集團費神,多得是時間與妻子田雅四處游玩,眉目間少了幾分當年的嚴肅淩厲,增了幾分閑适自得。
此時,他正艱難得在駕駛座上轉過身,對上晏許的眼睛,微微一笑,父子間的默契在視線中交流:“回來就好。”
“我回來了。”晏許笑着颔首。
飛機到達的時間正值下午,巧巧地避開了高峰期。
汽車駛進看着挺高檔的小區的時候,不過過了一個半小時。
一家三口說說笑笑地進了家門。
“清遠,先去洗個澡吧啊,待會兒先別睡,吃了晚飯再睡啊,這樣好倒時差。”田雅跟在晏許身後絮絮叨叨着。
客廳裏正倒水解渴的元明聽見,不由笑着搖搖頭,眼底多了一絲欣慰。
“知道了,媽。”晏許無奈地點頭,目送田雅走出房門,這才放下行李仔細打量房間。
房間很整潔,一進門,左手邊是貼牆做的大衣櫃。距離衣櫃三、四步距離擺着一張雙人床,被套是深藍色海洋游着一只海豚。離開床不遠就是一排窗戶了,繡着海浪的窗簾正被束在窗戶兩邊,臨近傍晚的陽光還帶着一絲下午的灼熱照射在紅棕色木地板上。挨着床擺放着一張白色夾着藍色櫃子的書桌,此時書桌上除了一套桃子臺式電腦,和一張相框就空無一物了。
晏許看了眼躺在被子上那只海豚,不由笑了笑。他擡手拿起書桌上的相框,上面的照片,不出意外,是元清遠他們一家三口的全家福。
他低頭瞟見書桌右下角一列櫃子,彎腰打開。第一層放着一些文具和空白的練習本,第二冊放着寫過的筆記本。晏許不由伸手拿出那一摞本子,總共五本,都是統一的模樣和大小。簡潔的黑色硬殼,大約一張A4紙一半的大小,厚度不超過指甲蓋的寬度。
晏許心裏嘆了一聲最近真是和筆記本結緣。
他随意翻了翻,都是一些讀書筆記和感想。
忽然,晏許心下一動,彎下腰重新伸手往櫃子裏探了探,沒有東西。他轉念一想,手掌朝上摸了摸櫃子的上方,果然,有一樣長方體的物品貼在那。
晏許手下一用力,伴随着膠帶和櫃子撕離的聲音,他拿到了一本和剛才五本別無二致的筆記本,只不過封面是木頭條紋的。
翻開第一頁,上面寫着兩個字:日記。
晏許剛準備翻看內容的時候,門外傳來田雅的催促:“清遠,洗澡水給你放好了,趕緊的。”
“來了。”晏許只好暫時作罷,下意識的,他将本子藏到枕頭底下,這才從行李箱拿了換洗衣物走出門。
溫熱的水從花灑裏流出,嘩啦啦地順着晏許的頭頂向下流,劃過肌理分明充滿陽剛活力的身體,與浴缸裏的水彙流,最後消失在下水口裏。
一直到這一刻,晏許還覺得這夢境挺真實。
是的,夢境。
睡前剛幫舍友改了程序bug,整理了第二天上午家教時需要的內容,他就上床睡了。不,他還多做了一件事。
他翻看了一本筆記本。
那本筆記本只有一根手指的厚度,約一成年男子巴掌大小,封面是灰色棉麻手感的硬殼,上邊什麽字也沒有,大概因為封面的質地是想寫也寫不上去。除了右下角的棉麻外殼有些磨損,露出些許白色的線頭,有些雜雜地撐着,更多是依舊細細密密地排成一串緊緊地繃在裏層灰白色的硬紙板上,其他的看不出年代。
這是上周國慶回老家的時候,年近耄耋的外公給自己的。說是一本很有家族淵源的本子,至于寫了什麽,外公只是笑而不語,讓他回去慢慢琢磨。
晏許還以為是什麽家訓,為人之道之類的內容,就像一些在某方面取得不錯成就的人們會在年近中年的時候熱衷于記錄自己的故事,還有一些人生哲理,以此告誡後輩。
沒想到,裏邊的內容實在是讓他大跌眼鏡。
本子第一頁是尋常的那種特地的留白,上邊也寫着兩字:尋道。
看樣子是用毛筆字寫的,什麽字體晏許也不清楚,只覺得挺潇灑恣意的。其實看到這兩個字,他心底還覺得這先人寫的這本子,神神秘秘的,別是什麽追仙求道、神仙丹藥這樣的。
有那麽一秒他還想到了七點流小說,神秘的家傳本子,記載一些修煉功法,唯有有這一族血緣的族人才能看到和修煉。然後他天賦異凜,學了功法後,升級和火箭上天似的,分分鐘成為人生大贏家,迎娶高富帥,笑傲江湖,啊不,是社會。
後來被證實,他實在是圖樣圖森破。
那本本子裏,後邊一片空白,什麽也沒有。只有前幾頁寫滿了字,還是印刷體。敘述了一個網配小粉紅和網配大紫紅相知相戀的故事。
晏許看了,當即爆了一句經典國罵。
Are you kidding me (你開我玩笑?)
這難道不是一本先祖傳下來的書嗎?那個時代有網配嗎?我讀書少,你別騙我。重要的是,那還是本耽美文,知道什麽是耽美嗎?綠江的分類都說了,是非言情小說,純愛小說。
當時看到這樣的故事,晏許是奔潰的。他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從頭到尾翻了好幾遍無果,就去搗醒隔壁呼呼大睡的舍友。人醒過來戴上眼鏡仔細地認了幾遍,然後一臉懊惱:“爺,大爺,晏大爺。我錯了還不行,以後bug我一定死命琢磨,再也不賴你為生了好不好?”
晏許給了他一巴掌,一臉認真。
可憐的舍友哭喊着:“這上面什麽字也沒有啊大爺,你讓我睡吧,我趕了三天論文吶!”
“什麽都沒有?你看仔細了。”
“真什麽也沒有啊,我連上邊的纖維都看清楚了,我是近視,但我不瞎啊。”
晏許半信半疑,但此人要不演技超凡,要不真啥都沒看見。不過,鑒于這人平日撒個謊都結巴,晏許還是相信了。
他笑着給舍友拉了拉被子:“下回免費幫你改bug。”
“真的?”舍友星星眼。
“不信算了。”晏許起身就走。
“我信我信,晏大爺你愛什麽時候叫醒我就什麽時候叫醒我,讓我看什麽白紙就看什麽白紙,絕無二話。”
晏許給舍友帶上門,回房繼續和本子大眼瞪小眼的。
将故事前前後後,字字句句都琢磨了遍,并不是什麽藏頭詩,他跳着字看,豎着看。這依舊是一片非言情網配小甜文,別說,文筆還不錯。
然後,想破頭皮都解釋不了為什麽據說家傳的本子裏記載這麽一篇玩意兒,念叨着明天早上打電話問問外公。晏許就抱着百思不得其解的郁悶,洗洗睡了。
等他一醒來,他發現他坐在飛機上。
還是從A國飛往國內的國際航班,手裏屏幕還沒暗的桃子平板上放着一個廣播劇,包耳式耳機裏傳來一段人物對話。
“這,這到底發生了什麽?”磁性的男聲很是疑惑。
那個聲音繼續:“莫非……”語末上揚,但是音頻卻戛然而止,低頭一看,半小時長的音頻此時正好結束了。
‘我謝謝你大爺。’晏許虛着眼,手下用力關掉音頻。掃視一眼黑屏的平板,發現上邊倒映着一張陌生的臉。相較他本來劍眉星目的俊朗長相,這張臉輪廓柔和很多,眼睛變成了雙眼皮,可以說是俊秀了。加上一頭日韓風的短發,額前幾簇惱人的劉海,看着不過二十出頭的模樣,帥氣的小鮮肉一名。
随後,他從前座的底下發現原主的背包。翻了翻,找到了一本護照。
上邊寫着原主的名字:元清遠。
旁邊的證件照還挺青澀,一張帶着嬰兒肥的瓜子臉,果然顏值高的人拍個證件照都像拍藝術照還加後期處理過一樣。
證件照拍的像黑社會的晏許心一疼,心疼自己。不過,他還是喜歡自己原來的臉。
晏許嘴裏念叨了幾遍原主的名字,只覺有些熟悉。
糾結了好一會兒,發現這不就是昨晚臨睡前看的那個網配文裏頭被炮灰的原白月光後來的米飯粒的名字嘛。
所以說,自己是睡一覺穿到文裏了?
還是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現在可能只是做夢罷了。晏許下意識忽略了自己沒有去過A國,也就不會有乘過從A國回國內的國際航班的經歷了。
嘆了一口氣,晏許抱着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态重新睡覺,飛機自帶的屏幕上顯示到國內還有七個小時呢。
天知道他昨晚因為那個莫名其妙的故事折騰到淩晨,好不容易睡着就夢見自己穿成一書裏的炮灰,這心裏上上下下累得慌,趁現在趕緊補眠。
陷入夢鄉之前,晏許還迷迷糊糊地想着自己如果真的穿成了元清遠,那本來的元清遠去哪了?
答案他很快就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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