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天蛛前緣3

魏岚懶得搭理他們,拉着躍躍欲試的黃默繞開這三人,繼續往回走。誰知這三人雖然身形笨重,動作卻極其敏捷,沒等魏岚邁出一步,竟如鬼魅般擋在魏岚前面,似一堵厚重的高牆。

“就是他!”沒等魏岚開口,左邊那人就指着魏岚嚷嚷起來:“徐先生就是因為要把他塞進去才把大哥開出了的!”

魏岚覺得好笑。天道堂名聲在外,是修身治學聖地,不想居然招上來這些不三不四之人,真是砸了天道堂的招牌。

幾個人活動着關節一步步朝魏岚逼近,魏岚只是站在原地,沒有半點懼色。倒是黃默上前賠笑道:“幾位,大家馬上就是同窗了,有什麽事情可以……哎呦——”話音未落只見黃默被一拳打飛出去,接着,又一拳直撲魏岚。魏岚勉強躲過,忽覺身後一緊——旁邊一人扯住了魏岚的後領。

“等一下!”面對撲面而來的鐵拳,魏岚突然喊了一聲。

“有遺言的話,簡短一些!”

魏岚向面前那位抱了抱拳,遺憾道:“在下沒想到今天要命喪幾位之手,可否請幾位報個姓名,我下輩子一定注意,絕不沖撞了幾位大駕。”

為首那人似乎被魏岚這話逗樂了,但還是不可一世道:“聽好了!爺爺我名叫丁言,我爹是堂堂戶部大臣!那兩位是我的家奴,丁一、丁二!”

這時黃默才顫巍巍從地上爬起來,正想大聲呼救,卻看到魏岚微微搖了搖頭。黃默正想着到底要不要叫人的時候,就看到丁言一拳打在魏岚的鼻梁上……

“啊——!”慘叫聲并不來自魏岚,而是丁言踉踉跄跄退出去四五步,邊揉着手腕邊“嘶嘶”地吸着涼氣。

魏岚順勢掙開身後奴才的束縛,但依舊站在原地,向丁言的方向微微探身道:“還要再來嗎?”

那雙極淺的眸子寒光凜冽,丁言吓得吞了口唾沫,招呼身後的奴才:“還愣着幹什麽!上啊!”

三個人對着魏岚一通拳打腳踢。可魏岚巋然不動,語氣裏透着滿滿的嘲諷:“就這?”

丁言喘着粗氣,伸手從腰間摸出一把鑲滿寶石的短刀,利刃出鞘,一道雪亮的光映在魏岚臉上。

日光流轉,此時恰好被雲層遮住。一抹鋒利幽寒的微笑在魏岚那血色極少的臉上緩緩泛出。緊接着,短刀直刺魏岚的咽喉,他也不躲閃,任憑丁言如何使勁,那短刀都刺不進皮膚分毫。

丁言的臉漲得通紅,就算是兩只手一起用力,也無濟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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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是人是鬼?”丁言吓得想抽回短刀,不料魏岚忽然上前一步,只用脖子就讓短刀彎成了半圓形,不過一呼一吸的瞬間,短刀“咯嘣”一聲斷成兩截。

“可惜啊!”魏岚輕嘆一聲:“這刀得值幾百兩銀子吧。”

三個彪形大漢誰也不敢再上前了,只圍成一個半圈緩步往後退着。在魏岚毒蛇般的注視下,三個人終于想起來自己還是會跑的。

魏岚望着他們遠去的背影,一聲虛無空靈的聲音順着他們逃走的方向飄了過去:“丁言、丁一、丁二,我記住你們了。”說完,他又瞟了眼黃默:“沒事吧?”

黃默已經被驚呆了,嘴唇動了好久,才勉強吐出兩個字:“大師……”

魏岚嘴角一撇,目光柔和了些:“我可沒動手,是他們自己跑的。”

他和黃默一前一後地回家去了。沒有人注意到,一只吐着信子的毒蛇從魏岚的袖中探出頭來,又被魏岚按了回去。

……

天道堂的環境也就一般。據黃默說,徐先生醉心修煉,已經有十幾年不過問天道堂的具體事務了。而下面那些屬官見徐先生不願意管,便把天道堂當成了他們的搖錢樹,本來必須要通過考試才能獲得的入學資格被明碼标價。開始時徐先生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誰知上次那個學生完全不顧天道堂的形象當街鬥毆,被徐先生抓個正着,還死活不肯認錯。徐先生忍無可忍才下令除名的。就因為這件事,現在整個天道堂都收斂了許多,不過只是表面上的工作,大多數人還在盯着徐先生的下一步行動。

魏岚到不在乎天道堂如何,在天道堂讀幾天書不過是應了黃默的邀請,順便了解一下京城的情況,說不定還能結交一些權貴子弟,遇到事情的時候不至于沒人幫忙。現在,他最在乎的事情就是掐着手指算日子,盼着天蛛初選的結果。

他這樣胡思亂想着,黃默忽然過來推了推他:“都下課這麽久了,不去吃飯?一會可沒吃的了。”

魏岚若有所思地站起來,跟着黃默到了飯堂,随手拿了個饅頭,一擡頭,正看到丁言正在瞪着他。兩人目光交錯的瞬間,丁言立刻收起憤怒,把頭轉向別處。

魏岚撕下一小塊饅頭塞進嘴裏慢慢嚼着,待黃默盛了滿滿一盤鍋包肉之後,便拉着黃默走到飯堂角落,解釋道:“我不喜歡人多。”

兩人面對面坐下,黃默夾起一塊肉塞進嘴裏,還沒來得及嚼,飯堂中間就傳來幾聲女子的尖叫。黃默循聲望去,只見幾個女弟子吓得四散奔逃,丁言嘴裏含着半口米飯,顧不得形象,直接在地上吐了起來,恨不得把去年吃過的東西都吐出來。

魏岚仍在一塊一塊地撕着饅頭,任憑尖叫聲、嘔吐聲在飯堂內肆意回蕩,都不曾轉頭看上一眼。

黃默徹底坐不住了,他放下筷子,想過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麽。可剛走出兩步,就看見一只棕黑色的東西朝自己飛過來,耳邊還有無數女弟子的尖叫:“啊————!蟑螂成精啦!”

黃默一歪頭閃過那個會飛的東西。碩大的蟑螂撲扇着外殼又朝丁言飛去,而丁言的反應比那些尖叫的女弟子還要誇張——一個身高八尺有餘的大活人,被一只拇指大的蟑螂追得抱頭鼠竄。而且據旁邊看熱鬧的人說,他在今天的午飯裏也吃出了一只蟑螂,還被他活生生咬成了兩截。

場面一度失控,因為周圍除了看熱鬧的,就是悄悄溜走遠離是非的。一時間,尖叫聲、碗盤摔碎聲、嘲笑聲混成一團,就是沒人願意結果了這只飛來飛去的蟑螂。

這時候,角落裏的魏岚終于轉過身來,饒有興趣地看着這一切。

忽然,半空中銀光一閃——一只銀筷穩準狠地把蟑螂釘在牆上。人群立刻報以熱烈掌聲,掌聲平息後,飯堂裏只剩下被重重扔在地上的三個字:“沒出息!”

魏岚沒有四處張望,只是悄悄用目光掃着人群,尋找那個扔出筷子的人。不多時兩人就碰上了目光:那人坐在飯堂的另一個角落,眼角耷拉着,一副司馬臉。身着紫色圓領袍,只看衣服上精致的刺繡就知道他絕非一般官宦人家。

丁言這時才回過神來,一邊捶打着胸口,一邊癱坐在地上喘着粗氣,時不時還要吐出些液體。

熱鬧看完了,人群漸漸散去。丁言連滾帶爬地挪到紫衣少年的腳下,拜謝道:“多謝世子爺!”

黃默這時也坐了回來,大方地把碗裏的鍋包肉撥了一半給魏岚,嘴裏含糊不清地說着:“別看啦!那個紫衣服的叫葉重祥,是當今齊王的獨子。”說着,他又壓低了聲音,半抱怨半無奈道:“也可能是下一任皇上!”

魏岚夾着鍋包肉的手懸在半空,面對這樣一個敏感的問題,他不知道該怎麽回話。據他的了解,自太宗皇帝駕崩之後,宮裏僅存兩個皇子,大的三歲,是葉太後的獨子,據說還有個小的,才剛出生,生母不知。按無嫡立長的規矩,三歲的楊鎮繼位,葉太後垂簾聽政。誰知這位小皇帝在位不到一年就夭折了,太後無奈只能把另一個小皇子扶上帝位,自己則仍以太後的身份掌管國事。

一晃已經十九年過去了,按理說小皇帝早到了親政的年紀,可直到現在,朝政都是葉太後在打理。

“天子腳下,慎言!”魏岚終于想到了一句合适的回應。

黃默癟癟嘴,滿不在乎道:“還不讓我抱怨了!橫豎就是個死,反正我家裏也就剩我一個人了……”他話說得很硬氣,聲音卻越來越小,直到完全聽不見了。

日子一天天地過着,天蛛閣那邊遲遲沒有消息,眨眼間,魏岚已經在天道堂待了一個月了。剛開學的時候課業并不多,每天除了讀書練武就是和黃默在京城裏到處閑逛。魏岚本不是喜歡閑逛的人,可黃默財大氣粗從不用魏岚花錢,漸漸地,魏岚也不再拒絕。

好日子總是要到頭的,天道堂月練在即,黃默不得不消停了幾天,認真複習備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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