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齊王千秋3

轎子擡得飛快,路上,不論黃默如何叽叽喳喳,魏岚始終不予回應,只是跟手下人部署說:“京城九門封禁,放走一個,提頭來見!”

可魏岚的不理睬并沒有換來黃默的安分,他的言論越來越不着邊際,甚至開始幸災樂禍:“報應,這就是報應!”

魏岚暗覺不好,一把捂住黃默的嘴,吩咐道:“你先去回禀太後,就說本閣要去案發現場看看。”

“閣主,張堯已經去案發現場了,那邊您不用擔心。”

他終于放開了黃默,黃默大口喘着氣抱怨道:“他們一家人騎在我頭上作威作福,遭了壞事,還不讓我說兩句?”

魏岚也不解釋,接着吩咐道:“送黃公子回宮。”

至少在宮裏,黃默還不敢如此口無遮攔。

……

金殿之上,太後斜靠在龍椅旁的一把椅子上,聽着齊王在下面大發雷霆,王丞相也到了,不說話,就在一旁抹眼淚。

魏岚上殿,叩首,剛一擡頭,正對上齊王殺意凜然的目光。他不知何時已經可以劍履上殿,手中寶劍已經挪出了半寸。

“微臣參見齊王千歲,千千歲。”

話音未落,衆人忽見一侍女跑上金殿,跪地哭訴:“王妃娘娘……過身了!”

王丞相當時昏了過去,被內侍擡下去搶救。與此同時,一道陰冷搭在魏岚的脖子上,魏岚斜眼一瞧:正是齊王的佩劍。

魏岚心中一陣鄙夷:王妃死得如此快,想來傷得不輕。齊王第一時間居然是跑到金銮殿上鬧事,而不關心自家妻子的傷勢,真是冷心冷情之人。

“王爺這是何意?”魏岚不緊不慢地問。

“你!”齊王雖橫目擰眉做憤怒之态,可話卻說的極有條理:“你身為天蛛閣主,有兼管京城治安的職責,況且本王壽辰你也在場,刺客來時為何袖手旁觀!莫不是你與那刺客有勾結,企圖暗害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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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岚心道除非遇到京兆府和兵馬司始終解決不了的問題,才會輪到天蛛,否則京城治安哪用得着天蛛來管。想到這,他只用一根手指便拂開齊王直抵咽喉的劍刃,從容道:“王爺恕罪,微臣給您拜完壽之後便離開了。但不知刺客是幾人,穿什麽衣服,拿什麽武器?”

“離開?”齊王的劍換了個角度抵住魏岚的左胸:“怕不是你找的托詞,誰能證明!”

這話真把魏岚問住了。皇上是斷斷不可以供出來的,至于葉重祥,他與自己非親非故,如何肯幫自己做如此重要的證人。

“怎麽,編不出來了?”齊王冷笑一聲,頭也不轉腰也不彎地對太後說:“太後,臣以為,魏岚玩忽職守,兼有行刺皇親之嫌,應着即削職嚴審!”

太後握緊了龍頭拐杖,她離得較遠,魏岚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略知道她始終在看着齊王,一言不發。

“那個……”屏風後面突然傳來一個猶豫的聲音,接着探出一個頭,聲音遲疑:“我……能……”忽見太後一瞪眼,便立刻啞了音。

楊铄戰戰兢兢地從屏風後面繞出來,龍袍歪歪扭扭地穿在身上,見了太後,他趕忙跪下道:“兒皇給太後請安……”

金殿上的內侍都跪下參見皇帝了,跪在地上的魏岚悄悄擡眼觀察:李小梅也跪着,只有齊王仍站在原地,直直地盯着皇帝。

楊铄大概早已習慣了齊王,只當不曾看見他,擡擡手說:“都……起來吧。”

“你來做什麽?”太後突然開口了。這句話并無太多威懾,可楊爍還是往後倒退了幾步,彎腰低聲道:“太後,兒皇是想……幫魏卿……”他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完全消了音,只能看見嘴唇的動作。太後也不理他,起身,一敲龍頭拐杖,朗聲道:“魏岚,給你三天時間,查不出兇手,你就到牢裏去過你的後半輩子吧!”

楊铄倒吸一口冷氣,同情地望着魏岚,又轉向太後,似乎要給魏岚說情。可被太後一瞪,便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回太後,臣無能,無法在三日之內查出兇手,請太後現在就治臣的罪。”魏岚上前說道,身形極盡謙恭,可言語不卑不亢。

“你!”龍頭拐杖重重砸向地面:“魏岚,你是在威脅哀家?”

魏岚又上前一步,與齊王拉開距離,免得再被他的劍碰到:“回太後,臣并不是此案的目擊者,剛剛問了齊王幾個簡單的問題,王爺情緒失控,未能作答。”他又轉向齊王:“王爺,若您不能控制情緒,講清事情來龍去脈,只怕王妃之死,将永無告破之日。”

齊王被噎住了,臉色像吞了蟑螂一樣難看。楊爍在一旁小聲幫腔道:“魏卿說得對……”

“啪!”

“啪!”

兩記響亮的耳光抽在楊爍臉上。楊爍的眼神先是茫然,随後漸漸被憤怒占據,他握緊了拳頭,卻聽到了一聲“滾!”

李小梅走上前,按住了楊铄的手,輕聲道:“請皇上移駕。”

楊铄走了,臨走前幽怨地望了眼魏岚。

不過,太後剛剛的舉動倒是讓齊王收斂了一些。

“魏岚,依你之見,需幾日能破此案。”太後問。

“回太後,若目擊者都能配合微臣,三日之內,微臣一定能查得出兇手。”

太後的目光轉向齊王。齊王雖有不忿,還是抱了抱拳:“臣弟願意配合魏閣主查案。不過……”他眼露兇光,盯死住魏岚:“閣主需立下軍令狀,三日之內查不出兇手,斬立決!”

魏岚沒有推辭:“臣願立軍令狀,只是若有人不配合微臣查案,天蛛閣裏的尚方寶劍,也有先斬後奏之權。”

四目相對,齊王恨不得把魏岚生吞下去,好重新把天蛛閣納入自己的麾下,而魏岚回了一個禮貌的微笑,陰寒刺骨,仿佛一抹殷紅盛開于骷髅之上,就連身經百戰的齊王都不由得膽寒起來。

但面子上不能輸,齊王丢下一句狠話:“三天,本王等着你。”

齊王拂袖而去,甚至忘了給太後行禮。

……

齊王府已經被戒嚴了,王府內外之人皆不能随意出入。剛剛還開着壽宴的前院已經變成了兇殺現場。破碎的杯盤和殘羹冷炙還沒有收走,隐約間似乎還能看到觥籌交錯的幻象。

齊王妃仰面躺在清月亭中,臉色慘白,脖子上插着一只飛镖,血流得滿地都是。王府中大大小小的家人仆役哭成一團,只有葉重祥平靜地跪在一旁,不見絲毫悲恸。

魏岚走上前看了看,分析道:“利刃割喉致死,一刀斃命。”

他又回頭看了看周圍,腳印雜亂,雜物滿地,想從這樣雜亂的現場找出線索,估計不太現實。

魏岚蹲下,輕輕拔出了那把飛镖,在光下仔細觀察。飛镖約莫四寸長,上面雕着海浪紋,由精鐵打造,兩刃簇新,切金斷玉毫不費力。只是……

魏岚放在手裏掂了掂,若是通體精鐵,這分量确實輕了些。

這時齊王忽然來了,他一步一頓,腳下的瓷器碎片被踩得咯吱咯吱響:“怎麽,魏閣主查出什麽了?”

魏岚沒有說話,只是舉起飛镖,四下展示一圈,說:“大家都看到了,此物正是殺死王妃娘娘的兇器,沒有被掉包。”

衆人不明所以地點頭。齊王則不屑地站在一旁,“哼”了一聲。

魏岚向齊王的方向進了一步,似乎是怕齊王看不清,只見他雙手捏住飛镖兩側,一用力,飛镖竟分成兩段,露出裏面一小卷布帛。

魏岚不慌不忙地解釋道:“此飛镖是精鐵打造,微臣剛剛拿到手之後發現重量不對,沒想到裏面竟是空心的。”說完,他取出裏面的布帛,展開。布帛是半透明的,齊王雖在反面,卻也能大致看出上面寫了什麽。沒等魏岚開口念,他忽然上前一抓,準備把布帛奪過來。幸好魏岚眼疾手快,迅速往後一跳,方才躲過。

天蛛暗衛一擁而上,把魏岚護在中間。魏岚清了清嗓子,高聲念道:“齊王,別忘了我。月。”念完,他又仔細看了看字跡,問道:“這字跡小巧娟秀,像是女子寫的。怕不是王爺以前的……”

“住口!”齊王怒罵道:“本王一生坐懷不亂,是哪來的賤人來污蔑本王!”

魏岚将布帛交給暗衛收好,轉而上前安慰道:“王爺莫氣,男子多情本就是常理,更何況您貴為齊王,便是有一兩個紅顏知己也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何必如此激動呢?”

齊王大口喘着粗氣,已經被氣得說不出話。魏岚順勢接着說:“女人善妒并不罕見,王爺何不想想自己曾經有沒有認識一些武藝高強的女子,這樣微臣追查兇手也好有個方向。”

“夠了!”齊王的唾沫已經噴到了魏岚臉上:“你到底是來查案還是查本王的!”

魏岚微笑着抹去臉上的唾沫,上前低聲道:“王爺,若您不願意在大庭廣衆之下說起這些,可以私底下說。微臣絕對保守秘密。”

齊王青筋暴起,魏岚見狀趕忙和他拉開距離,不料齊王并沒有理他,而是走到王妃的屍體前,高聲道:“我葉戬今日在此對天發誓:我從前從未有過沾花惹草之舉,有半句假話,即叫我死于萬刃之下!”

說完,他轉身盯着魏岚,似乎在說:這樣你滿意了嗎?

話說道這份上,魏岚也不好再多問什麽。只能勸齊王在想想自己或王妃有沒有得罪過什麽人,順便自己已經封閉了京城九門,正在挨家挨戶排查。

但魏岚心裏知道,一個能在齊王府裏來去自如的人,在整個江湖中也不超過十個人,此人能自由出入齊王府,想來混出城門也不是難事。三天之內抓住兇手,鬼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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