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碧海靈宮2

魏岚也是一驚,他和黃默今日才到青州,還沒來得及按地圖尋找天蛛的聯絡點。沒想到只是随便找了家飯館,就是天蛛的地盤。但眼下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他拉起夥計問:“這裏都是我們的人?”

“回閣主,正是。”

魏岚站起身,指了指身旁的黃默,又沾了茶水在桌上寫了個“天”字,随後吩咐道:“去把所有人都叫來,好生照料這位公子。”

夥計見狀,趕忙給黃默跪下,口中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黃默被突如其來的祝頌吓得跳了起來,脫口而出說:“不會吧,我們随便選了個餐館,就是天蛛的地盤?”

夥計倒是不慌不忙地解釋說:“皇上有所不知,清水寺是皇家寺廟,寺內武僧衆多,平日裏來上香拜佛的達官貴人也不少,朝廷的事,寺裏的人知道不少,自然要多派人盯着點。自從天蛛建立開始,清水寺周圍就已經被暗衛布控了。”

魏岚默默拿出手帕擦了擦額角的汗,他已經不敢想象如果當年自己選擇留在清水寺會發生什麽了。

魏岚表示要辦正事,黃默則保證自己只在一邊看着,絕不多說話。魏岚也只好讓他坐着聽。接着,飯館裏所有暗衛到齊,為首者約有五十歲上下,青州口音,看樣子不會武功,與尋常百姓無異。

“你是江辰?”魏岚問。

“是。”江辰雖然跪着,身子卻挺得很直,直視着魏岚,滿眼桀骜。

“看樣子你不會武功啊?”魏岚可不慣着手下這些毛病,起身單手按在江辰的肩上,略一用力就讓對方站不起身。

“青州可不是塞北那種邊境重地,這裏太平無事,歌舞升平,安置一群武藝高強的鬼爪布控,豈不是太顯眼了嗎?”

魏岚松開了手,對方馬上站了起來,魏岚又問:“你既是這裏的總領,天蛛閣八大蛛首之一,本閣問你,青州境內可調集的鬼爪有多少人。”

“八十五人。”江辰不假思索答道。

魏岚坐下吩咐道:“發本閣天蛛令,所有鬼爪分批前往白沙灣附近的漁村集合,本閣自有安排。”

“知道了。”江辰愛答不理地回了句。魏岚沒再說什麽,直到衆人離開後,黃默跳過來問:“他好像不太服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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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岚望着窗外的月色,輕笑了下:“能辦事就行,他如何看待我,與我何幹?”

“所以,你要做什麽?”黃默問。

“我要去碧靈宮看看,那個行刺齊王妃的兇手,很可能師出碧靈宮,而且絕不是普通弟子。”

“你不會還準備像雪劍宗那樣裝死混進去吧?”

月色皎潔,照在魏岚那極淺色的眼眸上,更顯晶亮。但魏岚一身黑衣,只有面上的兩點亮着,猶如黑夜中的猛獸,吓得黃默直往後退。

“當然不是。直接去找宮主問便好。”

黃默咧開了嘴角,正要說什麽,魏岚卻一句話堵死了他:“你不能去,若是談不成,雙方容易有火拼。傷了你,我沒法交代。”

魏岚語氣堅定,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黃默還想說什麽,卻見魏岚接着說:“天不早了,休息吧。”

黃默失望地堆坐在椅子上不想動彈,這時魏岚走了過來,輕拍黃默的肩膀,用他自認為溫柔的聲音說:“不用擔心,我會盡快回來的。”

魏岚“溫柔”的聲音如冬日的冷風一樣陰森徹骨,如鬼魅般悄然滲入身體,直把人凍成一塊堅冰。

兩日後,海邊,魏岚換上了熟悉的黑色官袍,外罩蜘蛛百鬼披風,頭戴無翅烏紗,兩條朱紅色的穗子從鬓邊垂下。

一只雪白的海鳥蜻蜓點水般掠過海面,待落在海灘上時,嘴裏已經死死叼住一只拼命掙紮的魚。魏岚下意識拿出那根木簪,比對下來,簪頭的飛鳥到真和附近這只海鳥有些相似。

“留十個鬼爪保護黃公子,他若有半分閃失,提頭來見!”魏岚說着登上快船:“本閣帶二十鬼爪,剩下的碧靈宮附近待命,看信號行事。”

……

碧靈宮建在東海附近的一座小島上,島上物資充裕,可基本自給自足。此刻,魏岚正坐在碧靈宮主殿的宮主之位上,懷抱青龍劍,手指敲打着水晶扶手。二十名鬼爪分列兩廂,個個手持利刃,兇神惡煞般盯着殿裏的一切。在這種壓迫下,就連梁上垂下的海藍色紗幔也不敢動上一動。

殿內還有些執事弟子,都瑟瑟發抖地縮在一個角落,魏岚也不理他們,靜默了好久,才問了句:“安延年還沒到嗎?”

一個膽子略大的弟子見魏岚敢直呼宮主的名字,壯着膽子想站出來指責他,可一碰上魏岚那對蛇眼,還是不由自主地縮了回去。

“不知閣下私闖碧靈宮,有何貴幹?”人未到聲先至,一陣空靈缥缈的聲音忽然充滿整個大殿,卻不見一個人影。鬼爪們紛紛四處張望尋找,可最終一無所獲。只有魏岚還在擺弄着扶手,連看都沒有看一眼。

突然,正殿中央突然現出一男子,頭束幅巾,身着藍色直裰,上繡海浪紋。雙手掩在袖子下,不知有什麽東西。

魏岚擡眼皮掃了他一眼,晃了晃懷中青龍劍,輕蔑道:“見尚方寶劍如見天子,你的膝蓋是不會打彎嗎?”

在魏岚的注視下,安延年雖有不快,但還是撩衣跪倒:“草民安延年,問皇上聖躬安。”

“聖躬安。”魏岚起身道:“且慢起來,本閣代天子問話。”

安延年剛立起來的一條腿只能又放下,兩條袖子落在地上,但上面的布總是在動。

“聽聞你碧靈宮自長樂公主病逝後便嚴禁弟子外出,私自離島者将處以極刑,可有此事?”

“有。”

“十日前,齊王之妻王氏在府中遇刺身亡,此事,你知不知?”

安延年身子一顫:“不知。”

“在王府內,發現了你碧靈宮輕功‘滄靈’步法的痕跡,你對此有何看法?”

“此事非我門中弟子所為,一個月之內,沒有任何弟子離島。”

魏岚沒有接着問下去,也沒有叫安延年起來的意思。安延年正想站起來,忽見一只巴掌大的蜘蛛落在他袖子上。他被吓得慌了神,擡手便用袖中短劍刺死了蜘蛛。殿內鬼爪見他亮出兵刃,紛紛刀劍出鞘,卻聽魏岚一聲斷喝:“封門!”

鬼爪閃電般聚在門口,防止安延年外逃。魏岚也甩掉了披風,露出裏面黑色織銀貼裏。說時遲那時快,安延年神不知鬼不覺現在魏岚身後,一劍抵住咽喉。魏岚也不躲閃,回手握住劍刃,用力一扯,不料安延年竟突然消失,魏岚握着劍刃踉踉跄跄退後了好幾步。

安延年再次現身,袖中飛出一把暗器。魏岚避無可避,暗器正插在胸前的衣服上。魏岚拔下暗器,輕聲道: “宮主的輕功,當真了得。”

“客氣了。閣主這般硬功,在江湖中也是獨占鳌頭的。”安延年的神色放松了許多。

“哼!”魏岚丢下暗器,不屑道:“若本閣不用金鐘罩,宮主可是犯了襲擊朝廷命官的罪,到時候,就不是本閣帶幾個人來碧靈宮這麽簡單了。”

安延年已經沒有剛來時那般小心試探:“碧靈宮距離白沙灣有三十裏遠,島上全是我碧靈宮弟子。你剛才問了話,我也答了話,還請閣主不要揪着不放。如無其他事,請離開碧靈宮。”他一揮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魏岚悠閑地披上鬥篷,走到安延年身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本閣代天巡狩,難道你這碧靈宮,不是大容朝的土地?”

安延年攥緊了拳頭:“你要如何?”

魏岚笑了,笑時的表情格外猙獰:“哈哈哈哈哈!何必如此緊張,本閣從未來過碧靈宮,不如請宮主帶本閣四處轉轉,如何?”

四目相對,魏岚撣了撣衣上的灰塵,不經意間,又一只張着血盆大口的蜘蛛從袖中爬出,挑釁地望着安延年。

“閣主請。”安延年強壓怒火,上前帶路。鬼爪們終于讓開了門口,安延年望見角落裏的弟子,連忙眼神示意他們離開。

“哦對了。”魏岚補充道:“本閣剛剛叫人封鎖了這裏的船只,在本閣離開之前,誰也別想離開。”

碧靈宮四面環海,海邊多有茂盛的紅花。海風吹過,帶來陣陣花香,沁人心脾。然而安延年并無賞花之心,倒是魏岚低頭折下一只賞玩:“這紅花比起天蛛閣外的彼岸花海,倒是另有一番風景。”見安延年沒有搭話的意思,魏岚又說:“聽聞長樂公主薨于碧靈宮,不知她的墳茔現在何處,本閣想去祭奠一番。”

安延年沒有回頭:“島上地方小,逝者一律沉于大海,你要想祭奠就去海邊吧。”

話已出口,不去是不可能的。魏岚在海邊擺上香案祭品,恭恭敬敬地行了祭禮。

長樂公主可以算是太宗皇帝一輩唯一善終的楊姓族人了。太祖皇帝在時,她是最得寵的公主。太祖皇帝為了避免她去和親,便将她送到了碧靈宮修行。太宗皇帝“清君側”時,順便清洗了楊氏皇族,只有長樂公主以太宗同母妹妹的身份逃過一劫,還保下了碧靈宮,不至于像清音谷那樣遭到滅門的命運。

但長樂公主似乎也難逃上天對太宗皇帝一家的詛咒——她唯一的兒子生來帶有一種怪病,一但有傷口便會血流不止,難以愈合,只活到五歲就夭折了。同年,驸馬海難身亡。沒過多久,她也在喪夫喪子的痛苦下郁郁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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