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青州遺禍3
玉佩掉在地上，摔成了兩半。魏岚失魂落魄地把它撿起來，搖搖晃晃着往清水寺的方向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總之天色已經暗了很多，魏岚才到了門口，進門的時候，還差點摔了一跤。
黃默見魏岚臉色慘白，目光失神，忙上前扶住魏岚，關切道：“怎麽了魏岚？那些官員把你怎麽了？”
魏岚猛地抓住黃默的手腕：“如果我派幾個人保護你，你能自己回京城嗎？”
“不能…….”黃默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沒有你我沒有安全感。”
魏岚松開了黃默，癱坐在椅子上，揉成一團的紙條落在地上。黃默好奇地撿起來，展開，但上面的字跡已經模糊不清。他正想問魏岚上面寫了什麽，忽然門開了，一位老伯走了進來，向魏岚行禮道：“閣主，青州城裏好多人都生了病，您離開的時候，可得千萬小心。”
“什麽症狀？”
老伯思考了一會：“禀閣主，屬下只是遠遠的看見了些，然後和人打聽了一下。說是發燒，說胡話，少數人還會瘋瘋癫癫的，到處砸東西，還會打人。一但被人控制住，不多時就七竅流血而死了。”
“啊？瘟疫？”黃默吓得縮了縮脖子，扯着魏岚的衣擺說：“魏岚魏岚，我們趕緊離開吧。我還不想死在這…….”
魏岚撥開黃默：“那哪裏是瘟疫，分明是投毒！”
滿座愕然。
魏岚嘆了口氣，事到如今他也顧不得別的了：“在嶺南邊地，有一處窮山惡水的地方，是為南疆。那裏有一個部落，族人皆擅長禦蠱。我曾在這個部落裏居住了十年。但是這個部落從來沒來過中原，也不知這一次，他們到底想要搞什麽。”
“還有，今天衆官員的招待，是想讓我回京之後誇大青州的疫情，他們好從中斂財。若不是我借機溜走，他們不知道還要耍出什麽花招。”
江辰的身子動了一下，轉而提出了自己的疑問：“朝廷赈災，肯定會另派欽差大臣，到時候來青州一看，不就露餡了？”
魏岚嘆了口氣：“我當時也是這麽問的。沒想到他們說，若是欽差大臣不肯同流合污，便不再控制疫情，保證在欽差大臣回去之前讓我的描述變成真的。”
“這些狗官！”江辰一拳錘在桌子上：“我原以為他們靠着齊王，只是吃吃空饷罷了。沒想到這幫畜生竟毫無人性！”
魏岚多少緩過來一些，起身安排道：“各級官府應該都有我們的人吧，先查一查他們是否和南疆部落有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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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一次，江辰倒是主動了很多。
“準備筆墨，本閣要給太後上折子，請她老人家讓我多留幾天。”
“啊，不要啊。”黃默又發話了：“這些事情可讓朝廷再派人來嘛。魏岚，我們這一次出來就是要查殺害齊王妃的兇手的。現在查到了，就趕快回去吧。”
魏岚甩開黃默，吩咐道：“天晚了，送黃公子回房休息。”
江辰使了個眼色，兩個鬼爪不由分說地架走了黃默。黃默一走，屋裏頓時清淨了很多。
忽聽遠處傳來一陣陣悠遠的鐘聲，是清水寺僧人的晚課時間到了。
衆人領了任務各自離開，只有魏岚依舊呆坐在椅子上。直到屋裏傳來黃默不滿的敲門聲，魏岚才以內力碎了門栓，黃默果不其然從裏面摔了出來。
“喂喂喂！”黃默一個鯉魚打挺爬起來，雙手抱在胸前開始不停地大聲抱怨：“魏岚你怎麽可以這麽對我！我就是想早點回去嘛！要是一直留在這，萬一得了瘟疫可怎麽辦？”
魏岚深深吸了一口氣，問道：“若是把瘟疫帶到了京城，又該怎麽辦？”
黃默被問住了，但依舊無法改變他歸心似箭的狀态，他開始像小孩子一樣鬧起脾氣來：“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要早點回去！”
魏岚起身，走到黃默面前，他比黃默略高一些，在近距離的時候，顯得極有威懾。黃默還在嘟嘟囔囔着，張嘴的空檔，魏岚突然把一個什麽東西塞進了他的嘴裏。黃默來不及反應，咽了下去。
“你……”黃默摳着喉嚨試圖吐出來，結果除了讓他自己更難受之外，毫無作用。
“這是南疆避毒蠱。持有此蠱着可百毒不侵。從蟲卵到成蟲需要将近百年時間，整個南疆現在也只有我這一只。”
“這麽厲害？”黃默好奇地問。
“如今臣把此蠱獻給陛下。”魏岚說着跪在黃默面前：“它在，如臣在，可保陛下一路平安。臣已經安排了二十名鬼爪護送陛下返京，明日便可啓程。”
黃默嘟了嘟嘴，心情稍稍平複了些，但還是不太滿意：“它在，如你在，那你就是不在喽？”
“處理完青州的事，臣會盡快趕上陛下的。”
黃默看魏岚已經沒有商量的餘地了，只好獨自回了屋，重重地甩上了門。
打發走了黃默，魏岚猛喝了幾口涼茶，強行讓自己精神些，喚道：“江辰。”
“閣主有何吩咐？”
“傳本閣天蛛令，行文青州各級官府：青州現有來自南疆的匪患，本閣率衆剿匪，持尚方寶劍，有便宜行事之權。各級官員務必全力配合，違者以通敵論處！”
江辰領命離開。魏岚終于撐不下去了，自從去碧靈宮開始他就幾乎沒睡過一個完整覺，連日來的高度緊張讓他此時無比困倦。他坐在胡床上，心裏念叨着只休息一小會兒。奈何頭一碰到枕頭，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
“閣主，閣主！”不知過了多久，魏岚聽到有人叫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發現已然天光大亮。盡管他還是昏昏的，但還是打起精神從床上坐起來，順手拿起一杯水潑在自己臉上，問：“什麽事？”
“黃公子要走了，您去送送吧。”江辰說。
魏岚點頭，連忙起身整理儀容。短暫洗漱之後來到山腳下。黃默已經收拾好了東西，準備離開。看到魏岚，他只是幽怨的一望，便轉回頭不理魏岚了。
魏岚不好再說什麽，叩首之後目送黃默遠去。忽然，不遠處的大路上漸漸出現一群人，卻不是奔魏岚等人而來。隔着幾棵樹，魏岚看見他們大多衣衫褴褛，身形搖搖欲墜，奔清水寺山門而來。
魏岚往前走了幾步，仔細一聽，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蠱毒已經蔓延到青州城內，而他們，正是看不起病的貧民，抱着最後的希望來清水寺尋求佛祖的庇護。
魏岚回頭，發現黃默正站在不遠處的另一棵樹後望着那群難民。看着他們一個個倒在山門前，黃默也有了些動容。他回頭，正準備說些什麽，卻正好對上了魏岚的目光，又把頭低了下去。
魏岚上前安慰道：“疫情危險，您快走吧。”
黃默似乎想說點什麽，但終究沒說出口，只帶着一副痛苦的樣子轉身離開。
“閣主，天蛛令已經發下去了。接下來如何安排？”江辰過來問。
“施主，施主們不能進去！”魏岚正要安排，忽聽山門處傳來了幾個僧人的阻攔。幾個武僧手持木棍橫在山門前，任憑難民如何磕頭作揖都不肯讓他們進寺。
“施主們聽我說，這病是會傳染的，貧僧實在不敢放你們進去啊！”一個看上去地位略高的僧人在門口解釋道。魏岚又仔細想了想，那個僧人好像是之前見到空玄大師時左邊的随從。
“施主們可在寺外林中稍後，貧僧這就安排師弟們熬些湯藥來。”這句話一出，人群立刻平靜了不少。但這只是暫時的，魏岚往遠處一望，又一大片人影越來越近。接着，人群中又有幾個人出現了那晚在漁村中看到的瘋子的症狀，都是年輕人，瘋起來破壞力極強。魏岚隐約覺得，這次的幾個人發病要比前晚在漁村中看見的還要嚴重許多，足足三個武僧還要花上十幾個回合才能對付得了一個。控制住之後，病人掙紮的時間也長了許多。
魏岚心想，蠱毒只用一天的功夫就傳得如此之快，而且毒性還強了不少，青州境內必有蠱陣在維持蠱毒。若是不及早破除蠱陣，只怕還要有更多的人受害。想到這，魏岚叫來江辰，命令道：“馬上送黃公子離開，其餘人随本閣剿匪！”
“閣主。”江辰提醒道：“蠱毒神秘莫測，我等屬下對此皆不熟悉。若是此時讓黃公子離開……”
魏岚深吸了一口氣，望向了黃默，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見。
黃默迎上了魏岚的目光，猶豫了一下，不知是最終下定決心，還是單純的要面子。總之，他低低地說了句：“我留下吧。”
魏岚再次跪下叩首，衆人也跟着跪下叩首：“只要天蛛還有一人，定護陛下周全。”
黃默不知道該說什麽。魏岚悄悄用餘光瞟了他幾眼，黃默緊緊攥着拳頭，卻無法控制住顫抖的手，而且他目光游離，額角隐有汗珠落下。
讓他留下，真的好麽？
幾個鬼爪護送黃默回了屋。魏岚則帶領衆人來到屋後一處偏僻的山峰上。魏岚登上山頂，俯瞰下去，只幾天的功夫，漫山紅葉就已經凋零了大半，再看漫山草木，深秋的肅殺之像已歷歷在目。
魏岚拿出骨笛，此笛為南疆聖物，持有者可在禦蠱之時事半功倍。笛聲響起，無數追蹤蜂朝四面八方飛去。一場秋雨一場寒，若不是有骨笛的加持，只怕已經無法在室外用蠱了。
憑蝶姬和部落其它人的實力，恐怕也不足以在人生地不熟的中原煉出如此劇毒的蠱蟲，但算上蒙面人就不一定了……
魏岚盤膝而坐，靜靜等待着追蹤蜂的結果。
這時，暗衛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并未查出青州官服與南疆有勾結。
一聲震雷炸開天際。大雨傾盆，迎面的風已經滿載冬日的凜冽。魏岚還在反複琢磨此事：南疆部落傾巢而出，不遠千裏來到青州，沒有任何理由，只為下蠱毒殺百姓。就算是蝶姬等人有心入主中原，也該從近處開始。最重要的，蠱陣作為維持蠱毒有效性的關鍵，這麽輕易就被找到，未免太離譜了些。
但眼下已經來不及多想了，探查回來的暗衛來報：随處可見中蠱發病甚至發瘋然後被打死的人。破掉蠱陣就可救全城百姓，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只能硬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