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書名:浮圖

作者:夏聽音

文案

許南音精通古玩鑒賞,但到了國際大拍行,她才知道,原來撿漏發財早已過時,這是一個比搶劫,販軍火,更加安全高效斂財的地方。

這是,有錢人的游戲!

南音幡然悔悟,自己不玩,就等着被人玩死!

所以本文不講賭石,撿漏,只講藝術品圈子行業規則的博弈。還有人與人,情商和手段的博弈。

閱讀指南:1V1雙C,沒有渣男賤女,不見硝煙的資本戰争中,只望虔誠相戀厮守,這篇不是純言情.

正經版文案:

盛世收藏,其實只是各方人士圈錢的大時代,藝術品交易,不顧一切的豪氣,一擲千金的情義,掩藏着最肮髒的交易!

愛情,在這背景下,注定驚心動魄,蕩氣回腸。

——有一個群體,他們明目張膽,忽悠的就是權貴階級。當藝術品徹底被“金融化”的時候,所謂風險小,格調高……那純是一個笑話!

內容标簽: 天之驕子 都市情緣

搜索關鍵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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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南音精通古玩鑒賞,到了國際拍賣行,她才知道,原來天價藝術品成交,只不過是國際拍賣行各種炒作的手段,”億元古玩時代“只是一個游戲,而自己如果不玩,就只能等着被人玩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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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點:本文以藝術品天價的成交、國際拍賣行做局圈錢的內幕做背景,講訴一個女孩在國際拍賣場上的成長故事,從純粹虔誠的愛情,到驚心動魄,蕩氣回腸的愛情,一擲千金的情義,懸念叢生,令人心潮澎湃。

☆、金錢和時間

? 古玩市場

大氣兼具古典的裝修,明亮色系,米黃,白,原色,由外看去,明快的大線條,華麗的燈飾,這是一間裝修非常考究的店鋪,“翠保閣”。最近在古玩行內異軍突起,與以往古玩店不同,他們的市場,另辟蹊徑。

清晨剛開門,還沒來客,幾個女孩擦着櫃臺聊天,忽然,一陣腳步聲從二樓傳來,一名男子從樓上沖下來,身着行政标配,看年紀也就三十歲出頭。

“快,快,手腳麻利點,等會有貴客上門。”

一個女孩擡起頭來,“什麽人呀,看吳經理您高興成這樣,和上周見衛董的表情差不多。”

“可不是差不多,今天是他老婆。”吳經理站在最後一階臺階上,擡手指了指門外,“去,跑到街口的花店借盆花來。”

“又借?我都不好意思去了。”女孩忙搖頭,身後的馬尾晃了晃。

“有什麽不好意思的?要不好意思也該是我,你一個跑腿的,叫你去拿就去,我已經打過電話,你直接去就行,他們窗口擺的那花瓶還是借咱們的呢,有借有還,這樣做生意才活。你們什麽也不懂。”

紮馬尾的女孩點着頭去了,不多時,抱回來兩盆玉蘭花,擺在進門當眼的櫃臺側一盆,另一盆,放在了牆邊的方幾上,兩邊是圈椅,中間擺着深桃紅色的玉蘭花,很是添色。

吳經理滿意地到門口瞅了一眼,說道:“現在世道不同了,古玩生意一定要挖掘出附加值,不然真是難生存。”

另一個略年長的女孩說:“那還是咱們新老板有遠見,推出了這定制瓷器的業務。”

吳經理點頭,“不止如此,像今天來的這位,如果談成了,就是小一百萬的訂單……”忽然他眼睛一亮,“來了。”

一輛黑色的轎車在店外停下,下來一位穿黑色連衣裙的美貌少婦,她戴上墨鏡,向店裏走來,吳經理已經退了進去,“快,快,你們先招呼。”他轉身往二樓去,就算再心急,也不想被客人看出來。

門外,那貴客剛走到店門口,另一位客人也正巧走了過來,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女孩子。女孩看倆人目的地相同,她站的離門近,就先伸手拉開了門,但卻沒有進,而是扶着門站在了門口,虛讓一下。這是禮貌,結果誰知道,那穿黑裙的少婦直接進了門,理直氣壯的甚至沒有說聲謝謝。

女孩莫名其妙淪為門童,她拉着門愣在門口,好像完全沒料到有人會這樣。

店內,導購小姐當然看得分明,走過來笑着說,“小姐——有什麽可以幫您的?”

女孩勉強擠出一絲笑,走進店,對着導購小姐說:“我是來取東西的,我在你們這裏定制了一套瓷器。”說着,她從包裏掏出單據遞過去。

導購小姐接過單據,看到她手上的包,認出是無印良品的那種帆布袋,一百多元的東西,又看向手中單據,定燒的瓷器倒是貴價貨。

“許南音?”導購小姐念着單據上的名字。

“對,是我。”女孩說。

導購小姐說,“那請您先稍坐一下。”

那邊,同時進店的貴客,早有人喚來吳經理作陪,二樓是辦公區域,如若不然,這樣的貴客理應招呼到二樓去。

“您先看好,其餘事項可以到我們總店去商定。有什麽特殊要求,我們也可以盡量為您達到。”吳經理客氣地陪着那女客往旁邊的展廳去。翠保閣旁邊相連着展廳,氣派奢華。

倆人從自己面前過,南音看着那把自己當門童的女客,考慮着是不是應該提醒對方,忘了說謝謝。

“許小姐,這是你定燒的瓷器。”導購小姐捧着東西出來,放在中間的大桌上。

南音笑了笑走過去,不再計較剛才的事情,包裝精致的盒子,打開來,裏面陳列整齊,最上面是一個花口的盤子,她略微皺了皺眉頭,拿起來,只看了一眼,就放下說,“我訂的是手繪瓷器。”

導購小姐說,“這就是手繪的。”

南音看了她幾秒,重新拿出剛才的那個盤子,又多拿出一個……兩個盤子放在一起,低聲說,“你看清楚點,兩個盤子一模一樣,這是貼花轉印,不是手繪的。”

“怎麽會?”導購小姐連忙說,“我們有自己的工廠,都是手工繪制的。”

南音慢聲說:“你們有工廠,也不代表這東西是手工繪制的,這東西不對。”

導購小姐收起笑容,不大高興的樣子,周圍看了看,對着另一個女孩喊道:“店長。”

被稱為店長的正是剛才和經理說話,略年長的那位,她走過來聽了同事的彙報,聽說客人只是看了一眼就說不對,她看向南音說,“小姐,轉印貼花的瓷器是用絲網印在轉印紙上,然後再轉印到瓷器上的,所以印上去的花,一般有網格,但通常需要一個高倍的放大鏡才能看出來。”

這話的意思就是說,只憑着看了一眼就說是轉印貼花,非常的不準确。

南音搖頭,“不對,貼花瓷大部分圖案全是一模一樣,而手繪,就算是相同的圖案也不可能做到一模一樣。而且你所謂的貼花瓷特征,就是那種網格,我這樣打眼一看就能看出來,這兩個都有。”

店長略微驚訝,随即為難起來,這事情她處理不了,應該找吳經理,何況從開展定制瓷器業務之後,這還是第一次。

她說:“那不好意思,請您稍等一下,我去問問總公司出貨的地方,看是不是弄錯了。”

南音點頭,順手從包裏拿出本書來。對方說的很客氣,她也沒做多想,可是這一等,就等了二十多分鐘。

店裏安靜的落針可聞,只能聽到旁邊展廳裏不時傳來個男人的聲音,南音知道,那是他們的經理。

經理說:“衛太太,您看我們這瓷器,上好的瓷器都是手拉胚,全手繪,是真正的藝術品,您看看,為什麽我們公司會開展這個定燒瓷器業務,就是因為,這些瓷器,以前可是皇帝用的。您用來送人,像這麽漂亮的東西,每天用着吃飯都能心情好——

你現在看的這個系列,是我們最高等級的定制,旁邊那些雖然也是手繪的。但這個結合了早期西方手繪瓷器的特點,是我們公司精品中的精品。”

南音聽不下去了,說去打電話的人也不知去了什麽地方,她對着最早接待自己的導購小姐說,“不好意思,我已經等了這麽久,請問還要等多久?”

導購小姐有些抱歉道:“小姐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我們店長已經在處理了……”

南音說道:“但這種速度實在太不理想,還有別人可以做決定嗎?”

導購為難道:“當然有,這事兒我們也可以和經理彙報,但是你看我們經理挺忙的,麻煩您再稍等一下。”

南音搖頭,“我不能再等了,要不這樣吧,你們幫我換一套。”她看了一眼裏面的展廳,聲音不大地說:“這套瓷器,本來是我用來送人的禮物,我明天的飛機,所以再重新定制,你們燒也來不及了,不如你幫我換一套吧,不拘花色,手繪的就行。”

導購立刻一臉歉意地搖頭,“對不起,這恐怕不行,我們都是按照訂單來的。沒有多餘的換給您。”

“就是因為有訂單,按照訂單,你們沒有完成合同,其實應該賠償我的損失。但現在我不要賠償只要你們換一套瓷器給我,為什麽不可以?”南音說。

那導購猶猶豫豫地嘟囔道:“話是這麽說,但現在這瓷器是不是貼花的還說不好。”

南音合上她的書,裝進包裏,“那算了,東西我不要,你退錢給我吧!”

卻沒想那導購更快地搖了搖頭,“抱歉小姐,這也不行,要退貨一定得通過我們經理。”

“那你就去問問經理,我知道就是裏面展廳的那位。”

導購又再搖頭,語氣商量着說:“對不起小姐,經理現在正在招呼客人。請您再等一下,等一下就好。”

語氣雖然客氣,可是說的話卻很氣人,難道別人的時間就是時間,自己的時間就不是了嗎?

南音說:“我不知道你在這裏工作了多久,但是凡事總得講道理,東西是我和你們定的,現在你們交貨給我,東西不對,不退錢就算了,還讓我再搭上時間在這裏等。”

她聲音不大,純粹和她們講道理的口氣,“你們在這裏工作,是拿着工資的,也就是說,此時此刻,就算我和你們吵架,你們都有錢拿。但我呢……”她指了一下自己左手腕的位置,“我要搭上自己的時間在這裏等,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用這個時間也去上班,這樣被耽誤的一個小時,我能掙到多少錢?”

店長小姐怔住,看着她,心中驚訝:“沒想到這位客人這麽市儈,用這種角度斤斤計較。”

店裏的其他姑娘也都看着她們,有些人臉上還帶上了嘲諷。當然,其實大家都懂這道理,發工資時少了一百也得問問,時間自然就可以是錢。可是這樣坦白地說出來,而且是在這種地方,大家就不得不冷哼一聲,——這也是勇氣!

正在這時,吳經理忽然出現在展廳的門口,低聲訓斥道:“你們幾個怎麽這麽沒眼色,也不知道倒兩杯茶來。”

機會千載難逢,那不知所措的導購趕緊沖過去說道:“經理,這位客人說她定制的瓷器有問題,不是手繪而是貼花轉印的,她要退貨。”

“胡說!”吳經理連忙止住她,向後看了一眼,低聲說:“我們的瓷器怎麽可能有問題?”語氣隐含警告。

南音站起來,看着他說:“麻煩您來看一眼就知道。”

吳經理頓時皺眉,後面的女客一動不動,他最了解,這種姿勢代表對方在豎着耳朵聽。

他自然站在門口也不動,板着臉說:“小姐,我們這麽大的公司,怎麽可能出這種低級錯誤。”

南音拿起一個盤子走向他,亮給他看,“顏色毫無明暗過渡。色階生硬。這是手繪的嗎?”

吳經理一看,心叫壞了,打量了一下這女孩,長的不錯,但打扮的清湯寡水,身上沒有任何首飾,手裏的包他認識,店裏有女孩買過,頂多一百多一個,也許還是淘寶貨。

後面有大客……他不知道為什麽會出現這種情況,但卻知道,千萬不能讓裏面的客人知道,不然誰還敢花那麽多錢買他們的東西?他們可是掙傭金的,極快地一衡量,他說:“小姐你先坐一下,這些事情要通過我們總公司的客服部幫你解決。”

他想的很好,這樣進去可以暗示裏面的客人,外面這個只是個來搗亂的,不懂,所以交給客服部處理。

南音有些惱火,她低聲說道:“我要退貨,我沒有時間再等下去,我已經坐了這麽久,你的時間是時間,我的也是時間,你簽字讓她們退錢給我,我立刻就走。”

吳經理沉下臉來:“那麻煩你先坐,我現在立刻讓人給你處理。”一邊吩咐導購,“給總公司打電話,讓客服來處理。”一邊轉身準備向內走,想着把人打發到總公司去,也是個辦法。無論如何不能在這裏退錢。

南音卻真的生氣了,這樣被敷衍,這樣都不給退貨,不就是怕得罪裏面的客人嗎?她說:“別裝模作樣給總公司打電話了,所謂的總公司,還不是租的寫字樓。”

吳經理大驚失色。

南音已經拿出手機,“這次不用你打電話,我自己打!”

☆、救兵

? 聽說客人要打電話,經理第一反應,就是客人要打給消費者協會,或者是報社。真是個大麻煩,其實要放在平時,她要打電話,就由着她打了,因為又不是公司不處理,凡事都有程序。但現在有貴客在,投鼠忌器,不能讓客人覺得自己店大欺客……

他走過去說:“小姐有話好說,我已經說了立刻安排人給你處理,不知你還有什麽地方不滿意?大公司都有自己的章程,我們一向都是這麽處理問題的,別的客人從來都沒覺得有問題過。”

南音看着他,這話有潛臺詞,別人一向都沒意見,只有你有意見,那就是你不講理……她一笑,放下電話說,“好,那我等你處理。”說完她轉身回到牆邊的位置坐下,開始低頭按電話。

經理一時被她的态度弄的迷惑,怎麽突然又變得好說話起來?另一位導購正好沖了茶過來,托盤上兩杯,一杯經理的,一杯給裏面的貴客。經理連忙攔住那導購,指着南音說:“先給這位客人送一杯。”

茶放在桌上,導購小姐順眼看了一下,發現這客人不是在玩手機打游戲,而是在編輯短信。

經理轉頭問旁邊的導購,“你們店長呢?”

“店長去給總公司打電話了。”

經理一聽就知道怎麽回事,他們這裏就是這樣,偶爾店長處理不了的時候,就到二樓坐一會,給客人一種正在處理中的假象,然後等自己來。

他略微想了想,走到南音身邊低聲說:“我讓他們帶你上樓,直接找店長給你辦手續可以嗎?”

南音擡起頭,“當然可以。”

經理松了口氣,吩咐人帶她上去,行政區偶爾上個人也沒什麽,要知道,一個大客的價值,那可是無窮無盡的,一位可以下一百萬訂單的客人,代表她的朋友圈裏,一定也會有這樣同等級的朋友。那麽,服務好這樣一位客人,分分鐘,就是開拓了一條財富鏈。

所以現在,他寧願壯士斷臂,先把這麻煩客人送上樓,免得攪合了自己的大訂單。

經理看南音站了起來,他也連忙轉身向隔壁走,剛走到門口,他神色突變,就見那貴客一邊戴墨鏡一邊走出來,“今天就先這樣吧,等我有決定了再過來。”

經理瞬間怔在那裏,怎麽這就走,剛才——剛才都已經談的差不多了呀!

人家已經開始向外走,他心中急切,連忙快走兩步跟上,一邊說:“其實我們總店那裏還有不同的款,要不要陪您去那邊看看?”

“不用。有需要我會再過來。”那女客站在門邊等他開門,連句客氣話都沒。經理心理交戰了幾秒,不情不願地幫人家推開了門。

客人連聲謝謝也沒,踩着高跟鞋就走了。他目送着客人出門,上車,那神情,像遇上了絕情的相親對象,自己看對眼了,可是對方揚長而去。明明剛剛還相談甚好呢……

他猛然轉頭,滿腔怒火看向樓梯口,南音,和帶她上樓的導購站在那裏,經理心中的憤怒無處發洩,本來一切都好好的,都是因為這個客人!

南音看他盯着自己,那神情,像要沖過來吃了自己,她回頭看向領路的導購說:“為什麽不走了?”

引路的導購尴尬地笑着,卻還是站着不動,她在等經理發話,不知道經理什麽意思,但她知道如果這時候自己再領客人上樓退錢,回頭經理一定把怒火發給自己。

果然,就見經理看了她一眼。

那導購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轉身向樓上跑去說:“客人您等一下,我去找店長。”

經理都得空了,還找店長幹什麽?南音被扔在樓梯口,店裏死靜,經理不說話,其餘人低頭各自找事做,南音,詭異地就處在了一個尴尬的位置。沒人管她,也沒人搭理她。

這世上,有時候就會有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好像自己陽光明媚開車出門,一大堆的計劃,先去購物,再去看電影,回頭吃過飯再回家,結果“哐铛——”一下巨震,別人開車撞上了自己,什麽都完了!

無妄之災。

南音此時就有這種感覺。她走過去,拿起中間桌上她曾經滿懷期待的瓷器,走到經理站的位置,放在他身邊的櫃臺上,“我正常的消費,來你們這裏定制瓷器,現在東西不對,如果你是我,會不會什麽也不說?”

經理冷冷道:“每家公司都有自己的規定,東西我們又不是不負責,出問題的原因很多,也許是廠裏,也許是物流,你總的給我們時間檢查一下。”

“對!”南音說:“你們是應該查,但和我沒關系,我只是消費者,你應該最大程度的節約我的時間成本。東西不對,你們應該第一時間給顧客提出解決方案,而不是先內部調查。”

經理聽得心中來氣,他也覺得自己很憋屈,好好的一個大客,就這樣沒了,做人就不能通情達理一點嗎?如果她剛能等,按照公司正常的程序走,不就什麽事都沒了,他眼睛看着樓梯的方向說:“凡事都有先來後到,你所謂的第一時間,我們已經在第一時間幫你處理了,難道你沒看到,我們的店長現在還在樓上打電話?”

南音頓時氣結,這簡直是胡攪蠻纏,她手按上那瓷器盒子,“我不說這麽多,東西在這裏,你們現在辦退貨吧。”

經理一冷笑,看向旁邊人,“發票小票都拿來,裏面的東西,一樣一樣清點。”說完伸手去拿盒蓋。

南音一把按住,“我都沒有打開,為什麽還要一樣樣檢查?”這不是更浪費時間?

“怎麽沒有打開?”經理指了指剛剛的桌子,“你不是把東西從那裏拿過來了嗎?我們這麽多人都看到了,怎麽能不檢查清楚。”

南音擡起左手看了看表,不敢相信,取個東西快用了五十分鐘。她強壓着火氣說:“那你讓他們快點驗。”本來想說等會還有事,但一想,如果這樣說,對方也許會更慢。

盒子打開,擺放整齊的瓷器一件件被放在桌上,經理拿起來,對光左看右看,心裏又怨恨,這誰烏龍發錯了東西,對旁邊人說:“去樓上找個放大鏡下來。”

“咱們好像沒有放大鏡。”

“那就去隔壁店借一個。”

要用放大鏡看嗎?又要去借,南音說:“這盤子都一模一樣,一看就不是手繪的,你還想怎麽驗?”

經理搖了搖頭:“小姐,我們公司有我們公司的規定,我這樣和你解釋吧:退貨誰檢查誰負責,過後要簽字。這一套東西這麽貴,不檢查清楚,回頭出問題了怎麽辦?”

南音驚訝地看着他,這一刻,她有些搞不清楚,這人是有意為難,還是他真是這種邏輯,她說道:“你平時都是這樣對待客人的?”

“小姐你這是什麽話?如果你不服氣,可以打給消費者協會,就算你把記者叫來,我們的處理辦法,也一點問題沒有。”

“是沒有。”南音看着他說:“我不會找消費者協會,更不會找記者,因為那樣,太浪費時間,我的時間,得花在更有價值的地方,我希望你也是。——你慢慢檢查吧。”說完,她拿出手機來。

經理輕蔑地一笑,現在可不怕她打電話,真是不講理。

結果卻見電話一通,那女客對着裏面說:“你怎麽這麽慢?”

“來了——到了——”清亮的男聲,清晰地從電話裏傳出。緊接着店門一開,一個年輕男人沖了進來,手裏拿着電話,微喘着氣說,“……剛門口停車呢。”

南音挂斷手裏的電話,說道:“我定了套瓷器有問題,你快來看看。”

衆人已經目瞪口呆,進來的男人二十四五歲,襯衫西裝,腳踩範思哲小牛皮綁帶的皮鞋,正是他們的小老板。

店裏的女孩都激動起來,原因是她們小老板換了發型,竟然推了個利落的圓寸,這種發型最考校男人的五官,原本時髦值可随時登T型臺,再加這種發型,身高撐着,那簡直帥的沒邊了。

可那帥的沒邊的老板,此時表情不怎麽好,他看向傻在那裏的經理。

“陶先生——”經理覺得他開始冒冷汗了。

“怎麽回事?”男人沒有問他,而是問的那女客,經理複又冒汗,遠近親疏,一句話就看出來了,他和那女客關系比較近。

南音也多看了他的頭發兩眼,說道:“正好你來看看,你們不是經營手繪的嗎?怎麽我訂的這套是轉印貼花的?”

男人二話不說,拿過盤子來看,順嘴問道:“你什麽時候定的?怎麽沒聽你說?”

南音嘴動了動,卻沒有說原因。經理看她沒有立刻告狀,松了口氣。可氣還沒緩過來,就聽那女客說,“東西先放着,我有話和你說,咱們出去。”

經理一愣,頓時慌了,這裏不能說嗎?告狀難道還要出去告?這人怎麽這麽刁鑽!

☆、陶先生

? 其實是吳經理想多了,這種小事,別人根本不放在心上。一出店門,南音就說:“你趕緊讓人去工廠查一查,為什麽突然出現了轉印貼花的東西,你們是找代工的廠子,這件事一定得查清楚。”

一起出來的人卻看着她:“你為什麽來定東西也不告訴我?”

南音說:“現在說的是轉印貼花的問題,你不查最少應該給你爸打一個電話。”

“我們這裏定瓷器最少一個月,也就是說一個月前你就來定了,我竟然半點沒聽你說。”對面的人也挺執着。

南音說:“你怎麽和你家的店員一樣,說話沒重點,剛剛我說東西不對,她們不給換也不給退,就知道說空話。”

那人一笑,帥氣的眉眼生輝,他理直氣壯地說道:“你明知道我家的店就是狗眼看人低的地方,來的時候也不收拾一下自己,看看你那包,現在哪裏還有女人背這個。——我倒想給他們發獎金,不然我怎麽知道你來定了東西。”

來來去去就是糾纏這個,南音哭笑不得,柔聲說道:“服務行業看人下菜碟是正常的,我理解他們,但售後服務不是這麽回事,客人買了東西,已經是你們的顧客,應該一視同仁……你們這家這裏的員工,完全沒有做過培訓。就知道一板一眼的糊弄顧客,這是老板的問題。”

“如果你一早告訴我,根本不會有今天的事情。”

南音氣道:“陶保!”

男子一下愣住,然後下意識左右看了看,“真生氣了?”

他姓陶名保,家裏給他取名字的那會,還沒有“淘寶”,所以現在,他的名字随着淘寶火了,徹底地變成了悲劇。于是熟人一般都叫他“保保”,不熟的稱呼他“陶先生。”南音和他從小認識,一直都叫他“保保。”叫他全名時候,就代表她生氣了。

看南音不說話,陶保一掃之前的自持,笑着說:“生氣了,別生氣,你知道你剛打電話的時候我在幹什麽?”

南音擡腳向前走。

他上前一步攔住她,左右動動頭,“我正在推頭發,你知道,一收到你的短信,我站起來就要走,見過陰陽頭吧,就那酷炫,kelvin硬追了半條街才把我追回去。”

南音看着他利落的新發型,又想了想陰陽頭的樣子,被逗笑了,“你又胡說。”

陶保望了她一會,才低聲問,“剛剛他們給你氣受了?”他問的很輕,沒了剛才板着臉的故作冷漠,這樣柔下聲音說話的樣子,加上全然陌生的新發型,這種發型很男人,令南音忽然有些尴尬,她後退一步錯開臉說:“你怎麽忽然換了這個發型,看上去有點痞氣。”

“不好看?”陶保一抓她手腕,硬聲硬氣地說:“是不是不好看,不好看我找kelvin算賬去。”說着就要拉着她走。

“你這人……”南音使勁甩開他,“人家就是個剪頭發的。你找他幹什麽?”

“誰讓他極力推薦。”陶保說,神情卻帶着戲谑。

南音怕他了,“好看,好看總行了吧。”倆人太過熟悉,熟悉到他一個表情,她就知道他在想什麽。

陶保看着她,眼裏全是笑。

南音沒說話,從包裏掏出手絹,遞給他,“擦擦,耳朵上面還帶着碎頭發呢。”

陶保接過手絹,看着那幹淨的翡翠色,這種介于藍綠間的顏色,準确的說法是“松綠色”——綠松石的顏色,遲遲沒有用。

看他不動,南音擡了下他的手,示意他擦,一邊說:“你爸年初花了那麽多錢買這店,如果經營的好,我師父都說很有市場。”

“你想能有用嗎?”陶保把手絹塞回給她,還是沒舍得用,“你也知道我們家,做生意那是半路出家,開始靠運氣,中間靠運氣,以後……恐怕也只能靠運氣。”

南音用手絹給他擦去那碎頭發,笑着說:“運氣本來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這倒也對。”陶保看她折起手絹,心裏的不痛快仿佛都沒了,心情也敞亮起來說:“你師傅那麽厲害,見我爸是不是也得寫個服字?”

南音笑着連連點頭,“陶叔叔是業內傳奇,誰敢不服他。”

陶保盯着她看,“你還是不告訴我,為什麽來定瓷器要瞞着我?”

“都說了沒瞞着。”南音轉身欲走,卻被一把拉住手。

“車在對面。”陶保說,語氣有些無奈,“你不想說就算了,我家的瓷器這麽貴,反正我知道,你一定不會是買來自己用的。”

南音擡頭望去,對面馬路邊停着一輛林博基尼Aventador,顏色是絕無僅有的綠松石色。

這顏色,這車型,還有一輛一模一樣的,屬于卡塔爾皇室。卡塔爾是阿拉伯國家,和那裏的人撞了品位,這并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所以這車去年剛剛回來的時候,大家都驚呆了。

這種顏色是漂亮,女孩閃在指尖還可以,但是作為超跑,敢選這種顏色的人真不多。但陶保很高興,說Turquoise,是南音最喜歡的顏色。還開玩笑說他自己本來就是“金光閃閃”,開這種車更合适。

此時看到這車,南音忽然有些內疚,她看向陶保說:“我明天要去一趟英國,那邊出了瓷母,有人想通過我們博物館拍,師傅讓我們去一趟。”

“什麽?”陶保瞪大了眼睛,“你明天走?今天才告訴我?”随即他想到要去的地方,粗聲道:“還是去英國!”

南音看着他,“我和幾個師兄一起去。”

“那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那還用說嗎?”南音周圍看了看,見沒人,她說道:“還不是怕陶伯伯去搶,陶伯伯那上了拍賣場六親不認,每次他在,我們都要多掏最少百分之二十。”

陶保一揮手,“那和我有什麽關系,我又不告訴他。”

“你不告訴他也會知道的。”南音說。

“不對!”陶保卻忽然指着她:“我想明白了,怪不得你來定瓷器不告訴我,你定來送給君家那小子的。”

“別這樣指人。”南音打掉他的手,“什麽君家那小子,阿顯就比你小一歲。”

“我不管。”陶保拉開車門,按着南音的肩膀把她塞進去,“現在去訂機票,我也去。”

☆、撿漏最洋氣的說法

? 陶保的父親,是古玩圈的傳奇人物

他的發家史,就是一場傳奇史……

據說,他原本是個鄉下孩子,八十年代初的時候,跟着村裏一個耍猴的出來闖蕩江湖,結果沒幾天那耍猴的生病死在了醫院裏,留下他和兩只小猴。他想回家,連路費都沒,結果那家醫院有個小女孩,生了重病剛好,看到他那猴子蹦跶,小女孩很高興。

那家人心疼孩子,想買下一只猴子帶回家去給孩子玩,可是那家當時也沒錢。

陶保的父親當時不到二十歲,倒是仗義,看那家人也沒錢,就把一只猴子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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