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還有哪一種的介紹,可以趕上這一句——“這就是南音!”
坐在包廂裏好久,南音嘴角還挂着笑容,心情飛揚的恨不能出去跑一圈,但偏偏要留在這裏坐着。太不人道了……
君顯在外面和朋友聊天,表演還沒有開始,彩青坐在南音左側,她低聲說:“你現在高興了……剛剛阿顯說那天是人家o粉彩和男朋友吵架。”
南音點頭,其實完全不知道彩青說的是什麽。
彩青看她那不在狀态的樣子,對方星他們轉了轉眼睛,做了個暈倒的動作,就開始看圖冊。
她們在舞臺的右邊,這裏的包間設計從上到下,一共四層,是4545的排列,所以一共18個,對面相對的地方卻是3434,而後空出一塊,有個大很多的vip包廂。
不多時,君顯就進來了,剛在南音右邊坐下,彩青就說,“那o粉彩難怪氣質那麽好,拉大提琴的呀。”
“什麽o粉彩?”君顯也完全不知他姐說的什麽。
“沒有,沒有!”彩青想起來君顯不知道粉彩馬家窯的典故,連忙說,“我就說人家那裙子好看,穿在我身上也未必有她效果好,這種帶藝術氣質的女孩,才能把黑色穿出那種感覺。”
君 顯聽完嗯了一聲,本來想說,家境好的女孩子,從小被家裏精心培養,像這種音樂會,英國很多小女孩,從小就經常來聽,是她們生活的一部分,但想到南音的背 景,他說道,“逛博物館,聽音樂會,看舞臺劇,這些古典的東西有其妙處,很多人長期接觸,養成良好的氣質根本不是什麽新鮮事。倒是沒這樣刻意培養,氣質天 成,才更難能可貴。”
“啧啧。”彩青捂上自己的臉頰,“牙都酸掉了。”
君顯沒理她,看向南音,南音低頭還在對着腿上的圖冊發呆,他伸手拉過南音的手,“想什麽呢?”
其實南音的注意力還沒轉移到這裏,她現在已經完全忘記了人家的裙子什麽樣,那女孩說了幾句話,就去了後臺,說什麽她哥哥要來,她還要去打電話之類的。
她問道:“那女孩的哥哥要來,也是和我們坐嗎?”這包廂已經太多人了。
君顯一怔,笑道:“當然不是,我都不認識她哥哥。”他靠近南音低聲說:“其實我和她不是很熟,我是通過陳琦才認識她的,但好像她家裏不喜歡她和陳琦在一起,那天她是從家裏跑出來的,自己一個人來了倫敦。”
“她家不在倫敦嗎?那來了為什麽不直接去找自己的男朋友?”南音問,她這會有邏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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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 見君顯忽然一笑,有些意味深長,擡手摟了摟她的肩膀,低聲說,“傻瓜,直接跑去男朋友那裏,不是顯得不夠矜持,跑到朋友那裏,再被送過去,有些被動,這樣 臉上好看點。”他說完遲疑了一下,又看向南音說,“……這種話,我可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說,但我覺得如果不和你說,你大概一輩子也想不到。”
“我當然想不到。”南音瞪大眼睛,“如果要矜持,那又為什麽要從家裏跑出來?不找男朋友不行嗎?住酒店多好!為什麽因為家裏反對就一定要去找男朋友,本來是和家裏的矛盾就是因為男朋友,這樣不是加大矛盾,變成男朋友和她家裏的直接沖突……我完全理解不能呀。”
君顯看着她,一時竟然不知道說什麽,乍一聽,南音說的蠻對的。但細想,又覺得有些怪異,南音從很小就和自己在一起,所以不明白,戀愛中想天天在一起的心情吧……
燈光忽然更亮,樓下有人開始上臺,大家不再說話。一陣掌聲中,指揮上了臺,今晚他仿佛還客串主持人,說了一大段,而後四周的燈光漸漸暗下,只留舞臺正中,燈火絢麗。
南音很少來聽這種古典音樂,古玩圈子裏到處都是炫技,炫知識的,并不需要音樂來裝點自己,所以也沒人勉強她,她這時也不怎麽有心情說話,正好用來聽音樂。這種波瀾壯闊的音樂,還蠻符合她現在的心情。
她聽着,裏面溫度适宜,非常舒服,她手指勾着身上的披肩穗子,君顯就在旁邊,她想到早前的事情,不免還想臉紅心跳,但又不想被君顯看出來,她默默數着披肩穗,順便整理自己的思路,
一個,
兩個,
三個……
沒多時,她竟然數完了,這條圍巾,聽阿顯說,是他去年去蘇格蘭,在那裏特意買的特産,開司米的,南音想,現在就算是他買的,他也沒自己了解,因為他一定不知道這穗子有多少根,單數還是雙。
音樂聽着倒是熟悉,估計在什麽飯店聽過,她覺得不能浪費時間,昨晚上她猛磕了一晚上英文,此時正好用來回憶……可是……
這樣半暗的燈光……這樣合适的溫度,氣氛,格外愉悅的心情,昨晚輾轉反側,其實單詞也沒背幾個,都是讨厭的阿顯,她這樣想着……想着……眼皮越來越沉,耳邊小提琴的聲音,中提琴的聲音……閉着眼睛,也能想象指揮奮力的姿态。
對面的貴賓包間裏,男人對旁邊攤開右手,立刻有人把一個精致的望遠鏡放在他手上,左側立着的男人,縱然身材魁梧,也如同隐藏在黑暗裏,因為他是個黑人,他個子非常高,卻微彎了腰說,“應該沒錯,是昨天那個女孩子,我認得她的樣子。”
望遠鏡放在眼前,透過小小的鏡片,看得清楚,那人頭低着,身上搭着一條披肩,很淺的顏色,她的包廂離舞臺近,光線不錯,所以她那個樣子……是昏昏欲睡絕對沒錯。
把望遠鏡向旁邊一遞,立刻有人接走,那黑人垂着眼望他,希望他說點什麽,卻等呀等呀,等了半天,聽老板問,“馬克,你盯着我看做什麽?”
馬克立刻眼觀鼻鼻觀心。老板昨天轉頭特意去看卻沒見人,剛剛他看到那女孩,趕忙就告訴老板,誰知道老板竟然不領情。
直到第三首曲子,老板才忽然又擡手,旁邊人遞過去望遠鏡,他拿着沒動,仿佛在等什麽。
樂章進行到一半的時候,臺下的聽衆慢慢都拿出紙袋來,馬克一下明白了老板的用意,他的嘴角抽了抽,望向遠處的包間。
這紙袋是進場的時候,和節目單一起給的,很普通的紙袋,四方形,很多私人商店用來提供給顧客裝水果蔬菜。
樂章進行到一半,指揮示意之後,忽然!大家都把紙袋吹了起來。
馬克見老板露出笑容來,他身後的人也拿出紙袋,一人發了一個……他也接過一個,拿在手裏。
南音睡的很香,她竟然沒有做夢,這種光線和溫度,最想睡的時候,就算是短短的時間,也能享受到不同以往,滿足身體本能的幸福,突然,“彭彭”的聲音……她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君顯在旁邊望着她笑,
她愣愣地。
“拍吧——”君顯把一個鼓起來的紙袋遞給她。
她看着那袋子,完全不明白,音樂會拍紙袋幹什麽?下面的音樂更加慷慨激昂,背景中更加入轟炸機的聲音,像是電影裏偷襲珍珠港……她茫然地望着君顯,覺得不是自己笨,而是這情形太詭異。
君顯慢聲和她解釋,“這首曲子是spitfirepreludeandfugue,英國作曲家,沃爾頓的作品。是英國1942年的一部電影,thefirstofthefew噴火戰機中的配樂。背景是二戰,所以讓大家拍紙袋,模仿轟炸機扔炸彈後的爆炸聲。”
外國人,古典派,也這麽會玩?南音眨了眨眼睛,二戰對我們而言的記憶首先是抗日戰争,她接過那紙袋,胡亂拍了一下,“彭——”的悶響!倒是痛快。
她伸出手,“再給我一個!”
君顯又把自己的給了她。
樓下的聽衆也都很興奮!
南音拿過,又“彭——”的一下,她笑起來,覺得很開心。這段過後,就到了中場休息時間,大家退場,燈光大亮。南音晃着破了的紙袋,側頭望着君顯說,“我知道為什麽要加這段了,如果不加這段,大家一定都要睡過去了。”
那神态有些嬌憨,開玩笑的樣子帶着小時候的天真勁,君顯低頭笑起來。
彩青原本也有些昏昏欲睡,一聽這話,頓時覺得拉低了自己的格調,伸手點着南音的頭,“心裏知道就行了,為什麽要說出來。”
南音轉頭看着她,故意詫異地說,“姐——你認真的?——我可是開玩笑。”
“開什麽玩笑?你都睡過去了還好意思說是開玩笑!”彩青作勢要打她,南音先一步向君顯那邊躲。
“君顯——”陳琦隔着包廂叫,“出來我和你說點事。”他人已經站了起來。
君顯也站了起來,又特意彎腰靠在南音耳邊說,“你在這裏喝點東西,我去一下。”他語氣親昵,說這話的時候,幾乎挨上南音的臉。
南音立時有些臉紅,君顯剛出去,她也就站了起來。
大家看她臉紅紅的,都臉上帶笑,等着看她的笑話般。
彩青扯着調子說,“今天真是某些人的好日子。”
南音說,“我出去提提神,”她也不叫別人陪,這裏太受罪了,就向外走。
彩青笑着點頭,故意追着說,“那你去,我可懶得動。”
“外面有個大陽臺……”南音想到剛剛來時大概看到的地形,“我就出去看看。”這裏他們是外地人,走還不忘交代去處。
“去吧去吧。”彩青捂着嘴笑,“下半場可不能再睡了。”
從音樂廳出來,透過一大排落地玻璃,可以看到外面有寬闊的露臺,露臺正對泰晤士河方向,據早前阿顯說,右邊還可以看到大橋。
推 開側面雙層的玻璃門,一陣清爽的風吹過來,身上的裙子被吹在身上,柔滑的絲料貼在腿上,她連忙裹着披肩微側身,裙擺又被風吹散,衣料在風中輕顫起來,她向 外走去,一瞬間,忽然感到一種幸福感,阿顯幫她選裙子的時候,一定花了很多心思,不長不短,不會太過隆重,也讓人挑不出錯。
這就是他!
從小就拔尖,卻從不要求別人,只會要求自己,認為好的東西,也會不動聲色地教給她……她滿心甜蜜,一陣更大的風吹來……臉上的燥熱好像減淡了些,但唇邊的微笑,卻無論如何也散不去。
一擡頭,她去愣住,面前的男人,最少身高一米九,黑人,老外!
她簡直以為自己在做夢,艱難挪開視線,而他的旁邊,同樣站着昨天那個不會國語的中國人,她連忙又左右看看,遠處散着幾個穿黑西裝的,各個高大筆挺,不同的地點,似曾相識的場景,不等人家再說話,她詫異道:“——難道這地方你們也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