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節

【杏默】【空俏】腦細胞愛人 作者:玄衣朱裳

當車子從山道上翻下去的時候,默蒼離還在看着手上的文件。

軍工研究三十七所建在天允山頂,平時需要坐車走三小時的盤山路才能到。今天是暴雨,原是不适合上山的,但為了處理一件事,他們還是冒雨上山。默蒼離知道自己的運氣一向很差,但真的沒想到,竟然會差到這個地步。

二月十三日,情人節前一天,淩晨兩點三十一分,負責國家高保密度尖端軍工研發默蒼離團隊在趕赴研究所的途中因為車輛滑下山道導致一死兩傷。三十三歲的默教授在事故中重傷昏迷,送往首都國立第一人民醫院搶救,于搶救四個小時後宣告腦死亡。

早上七點,參與這場手術的醫師陸續離開了手術室。沒有人對這個結果表示意外,病人送來的時候已經顱腦高度充血,各項反射異常,如果不是因為今天國手正好在首都,那麽結果就不是變成植物人,而是直接送下太平間。

“冥醫前輩真不愧是國手啊,剛才那條靜脈通道都能那樣建起來……”自助飲料機前,同行拍了拍他的肩。杏花君買了瓶烏龍茶,直接仰頭灌下半瓶。

“要是早送來十五分鐘,說不定就不是這個結果了。”他說。

聽說那輛車從山上摔下去之後,這個人還憑着最後的意識打電話報警,要不然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人發現墜崖。病人身份特殊,聚集在這的都是國家級的外科醫生,他們中有一個人去和軍方的人交流,其他人則留在大堂裏聊天。杏花君有點困,望了一眼監護病房外的人群,有軍方也有其他部門的人,看來變成植物人的那位确實不得了。

但這和他也沒關系。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他就離開了醫院大樓,到停車場,開車回家。

杏花君的家坐落于市中心黃金地帶,是一套複合式的三層別墅。作為當今國手,他有自己的工作室和診所,每個月只接三臺手術,手術費用則近乎于天價。

面對這種開價,求醫的病人仍然絡繹不絕,其醫術可見一斑。

長相端正,高收入,高學歷,性格随和;沒有不良嗜好,沒有外債,家務精通。

至今單身。戀愛經歷為零。

身邊每一個相處的女性都會告訴他,“希望有一個像老師一樣的哥哥呢。”

當然也有人說,希望有一個像老師一樣的爸爸。

盡管輩分不同,但是結果都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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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幾個小時的主刀後,他回到了家門口。杏花君的住址并不是什麽秘密,也因此會惹到不少麻煩。他看了一眼門上貼滿的詛咒傳單——淩晨出門前還是幹淨的大門,現在被人貼了二三十張印滿了詛咒的打印紙。

“真沒素質……”一邊嘆氣,他一邊将這些紙撕下來,扔進門口的垃圾桶。不知是不是沒休息好,擡頭撕高處的紙張時,杏花君的眼前視野忽然有些模糊。

怎麽了?他搖了搖頭,試圖驅散這種不适,靠在門上暫時休息了一會。作為醫生,他的生活習慣還是非常好的,除了偶爾會被緊急手術叫去,平時很少熬夜過勞。

剛才那個……是重影嗎?還是說年紀大了,連一臺手術都扛不住了?……果然是要考慮退休的事情了啊……

他捏捏睛明穴,舒了一口氣,再睜開了眼睛——視野已恢複了正常。可能只是突發性的疲勞,明天找老同學檢查一下眼科好了。

“喂。”

突然,杏花君聽見有人似乎在叫他。

他回過頭。早上的住宅區還很寧靜,今天是周六,只有幾個孩子在對面跳皮筋。那個聲音短促而陌生,辨別不了方向來源。

是有人在叫他嗎?他往道路兩側看去,沒發現什麽人。在重影後又是幻聽,自己最近的身體狀況真是堪憂……

“喂,你。”

緊接着,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這一次他聽清了——這個聲音離自己很近很近,近的就好像……

——就好像是直接在杏花君腦海中響起一樣。

幻聽?!他吓得險些撲在垃圾桶上,打了個踉跄。這幻聽的聲音很清晰,是個文氣的男聲,而且不伴有耳鳴之類的雜音。

“你是誰?”緊接着,這個聲音問。

這是什麽情況?杏花君迅速将自己記憶中的神經科和腦科病症過了一遍——精神分裂前兆?亞健康耳鳴?臆想症?還是……

“不要再想了,我快被你吵死了。”“它”說。這一次,能明顯聽見它的語氣中充滿了不耐,“這樣說吧,五分鐘前我已經和你想過同樣的可能性——我的情況比你糟多了,所以不要再吵了,冷靜一點。”

別墅對面跳皮筋的小孩子們突然聽見對過傳來了一聲慘叫,一個穿着藍T恤的人手上抓着件白大褂,跌跌撞撞從門口沖向了停車庫。

“——接、接電話接電話接電話!……溫皇?!啊是鳳蝶啊,溫皇在嗎?讓他接電話!”

“你就不能冷靜點嗎。”它嘆了口氣。杏花君插車鑰匙的手都在發抖,結果把它掉進了油門後面,只能在手忙腳亂彎腰撿,另一只手還拿着手機。平日倒個車出車庫只需要三分鐘,今天足足花了十分鐘。

十分鐘後,自己的老同學才不急不緩接了電話。

“我在度假……”

“度什麽假!我要約個特檢!馬上!”他的聲音都在顫抖,電話那頭是溫皇的聲音,還有自己的聲音,以及“它”的聲音,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簡直要把人逼瘋,“精神科……神經科,腦科,腫瘤科——對,記得還有腦癌……”

“冷靜點。怎麽了?”溫皇和“它”同時說了一樣的話。

“我沒法冷靜!它在我腦子裏說話!”

“你是不是嗑藥了?我能理解,畢竟最近是情人節,和周圍氣氛不适合,是很容易讓人壓力太大,找些舒緩的方……”

“我和你說真的啊!”

吼完這一句,他也開始反應過來了——別人似乎根本不會相信自己現在的處境。杏花君索性就關上了手機,從一片混亂的腦中理出去溫皇那所私立醫院的路線。“它”的聲音從剛才開始靜了三分鐘,讓他幾乎以為這陣幻聽已經過去了。結果當車遇到紅燈停下時,腦海中又響起了那個聲音。

“——我叫默蒼離,你是誰?”

怎麽還來?!杏花君渾身一震,險些一腳油門踩了出去。

“當心點!”“它”說,“就是為了讓你專心開車,才特意挑紅燈時候說話的。”

“你……你……你……什麽……什麽離……”

“總算知道怎麽正常說話了啊……你的腦袋長在脖子上面還不只是為了顯得人高麽。”默蒼離冷笑一聲,“我叫默蒼離,墨門理工大學原子核物理學及量子力學應用教授,昨天晚上……不對,應該說是今天淩晨兩點到三點之間出了車禍。醒過來的時候就這……”

“你為什麽那麽冷靜啊?!還能報得出自己的專業?”

“原子核物理學及量子力學應用兼授超弦理——”他真的又報了一遍。

“停!別說了!我聽都沒聽過這些科目!”杏花君不得不把車靠邊停下,以免因為精神崩潰撞上護欄。他趴在方向盤上,試圖讓自己靜下來——但是沒有用。不管是誰,腦子裏突然多了個聲音都是沒法冷靜的。

不,有個例外。

“它”,或者說默蒼離,非常冷靜,而且已經開始有條不紊地和他分析現在的情況了。

“你是說……你,出了車禍,昏迷了,然後……然後再醒來,就到了我腦子裏?”

“說得更恰當點,似乎是和你共用一個意識。你不用把話說出口,我能聽見你的思維。”

我叫杏花君——杏花君試着不開口,在腦海中想這句話。随後,那人說,“杏花君對嗎,外科國手?”

“對……你知道我啊?”

“嗯。”

杏花君的名氣很大,就算知道也沒什麽奇怪的。兩人好不容易才可以進行相對冷靜理智的交談,他也稍稍鎮定,将車開出路邊。

“可是你的意識現在在我的腦袋裏……那你的身體呢?還能自由活動?”

“應該不能。”默蒼離說,“事故中,車輛從山道上滑落,我們都傷得很重。”

等等?杏花君忽然想起些什麽。對他而言,“默蒼離”是個陌生的名字,但是今天早晨在山道上發生車輛滑落,這個人莫非是……

他如夢初醒,猛得抓起被扔在副座位上的手機,察看行程記錄——

“軍方委托,急救手術,大手術室A-3,傷者:默蒼離。”

确實不可能自由活動了。因為這個意識的主人現在已經是一名腦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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