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終于忍不住,“好好地活着卻連個面都不露,讓我們都以為他死了,為他那麽難過。到底有什麽了不起的計劃,難道連我們都信不過嗎?”

朱蒂的怒氣此時雖然有點不合時宜,但并不算過分的,作為赤井秀一的前前任女友,聽說他死訊的時候崩潰大哭,好像全世界都塌了。這個素日剛強開朗的女子,自幼父母雙雙被那個組織害死,接受了證人保護計劃,長大後來憑借着自身的能力加入FBI,成為優秀的搜查官。為了完成任務消滅那個組織,連性命都可以不要,這樣的女子,骨子裏有多少堅韌是可以想象的。

但那時的場景,沒人看得下去。

“朱蒂,你冷靜一點。”詹姆斯試着安撫盛怒得怪委屈的屬下,“赤井也有不得已的苦衷。黑暗組織曾經不止一次派人易容成他的樣子來試探咱們,如果告訴你們他還活着,看到那個假的人,在分辨清楚之前,你們一定會驚訝地問赤井為什麽會在這裏,或者一些更私密的問題。這樣子苦心安排的一切就暴露了。要你們什麽都不知道,這樣的反應才是最真實的,而真實才是最能騙人的。”

“想要騙對手,就要先騙倒自己人嗎?”朱蒂總結他的話。

“是。”詹姆斯點頭,忽然看到朱蒂的怒氣轉為哀怨,一下子全部朝他過來了。

“您從一開始就知道?”朱蒂緊緊盯着他。

詹姆斯想要否認,順便辯解幾句,不過看朱蒂咄咄逼人的目光,想要說出的話便被生生咽回去,只得重重點頭。

“赤井事後聯絡過我。”只是聯絡不是商量,更不是接受命令,所以連個幫兇都不算,充其量一個知情不報。

知情不報?他好像才是上司。

“那至少在假的秀一出現的時候給一些提示啊。”對于連自己人都耍的團團轉的計劃,朱蒂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害我們每天把敵人當作最親密的戰友。你就不怕我們不小心透露什麽機密嗎?畢竟如果是秀一的話,有些情報還是沒辦法隐瞞啊。”

情報、沒辦法隐瞞?詹姆斯聽得冷汗直流。公事上未必怎樣,只是兩人曾經是情侶,朱蒂現在還餘情未了,見到死而複生的人,一激動難免會說一些私密的話,做一些不宜啓齒的事情吧。

“ 所以,我不是把你和卡梅隆調去別的國家長期出差了嗎?”詹姆斯老奸巨猾地為自己的行為狡辯,“也是為了提防這點。你不也是一個月前才知道赤井活着并且回到FBI繼續工作的事情嗎?”

該做的,詹姆斯可是一點也沒含糊,不過這樣子機密的算計卻讓被蒙在鼓裏面的人更像個傻瓜,怨氣更深。

“ 假的赤井先生好像也沒有和我們一起參加過幾次作戰會議,所以也算不上每日做親密的戰友。你沒有看出來他的真僞也是有可能的,就別放在心上了。”在一旁當了許久聽衆的卡梅隆過來替上司解圍,緩和一下尴尬的氣氛。不過他一個外國人,對日語倒是很精通,一下子就指出了朱蒂口不擇言時的口誤,也順便提出了朱蒂發了半天脾氣的真正原因。

朱蒂的一記眼刀刷的一聲轉移目标,劈向他。他啞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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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貌協會看到他,第一印象都說他是長相奇怪或者兇惡的外國人,但相處過的人都知道,他內心可是很溫柔的;倒是這個朱蒂,人長的漂亮沒話說,生氣起來卻好可怕啊。而且他也冤枉啊,他也是被蒙在鼓裏的那個,被波本套去了不少話,他也懊悔的不得了。

就像一年多之前一樣。

“我去冷靜一下。”朱蒂深吸一口氣,忽然就變得疲憊不堪,低聲打個招呼,黯然出去。

留下卡梅隆和詹姆斯兩個人看着她的背影,沉默好久。

“別擔心,一會就會好的。”詹姆斯率先收回目光,“朱蒂不是個小家子氣的女人,她知道她的目标在哪。”

卡梅隆目光一動,點點頭。

作為FBI 的成員,工作為重,感情只能是裝飾品,有了當然好,沒有也不影響什麽。

有時候,更像是昂貴到永遠買不起的奢侈品。因為太珍貴了,甚至都不敢寄望。

作者有話要說:

☆、雅美的秘密

25

赤井秀一去見了河內老師。就是雅美最後一次的朋友聚會,宣布婚訊後唯一提前知道她會退出文壇,再也不與大家來往的那個人。兩人認識三年多,是亦師亦友的關系。雅美給了赤井秀一一把鑰匙,讓他去取留給他的東西。

河內老師上下打量了一番後就去書房,将鎖着的櫃子打開,拿出另一個帶鎖的小盒子給他。赤井秀一用上那把鑰匙,看到了裏面雅美最後留給世間的東西。

是照片和一些書稿筆記。整整一盒子,是她這三年全部的生活,如果不出意外,本該也是她未來的生活。

“謝謝。”赤井秀一将盒子重新鎖上,起身和河內老師道別。

“你就是她抛棄一切追過去的那個人吧。”一直表現的很淡漠的河內老師忽然開口。

赤井秀一遲疑了一下,承認:“是,就是我。”

河內老師神情古怪地笑了一下:“努力了那麽久好不容易才看到點光芒,我是不贊同她就那麽離開的。不過她也沒有和我商量,一個人做了決定,就那麽義無反顧地去做了。”

“是啊,像個傻瓜。”赤井秀一低聲。

“雖然她從未說過,可我一直覺得她那麽努力地站在公衆面前,其實是為了一個人,為了能被那個人看到,能夠再次見到,為了那個,拼盡了一切。”

“是嗎?”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赤井秀一苦澀地笑。那個人,是會做出這種事情的。

“你跟我來一個地方吧。”河內老師忽然起身走向玄關,赤井秀一愣了一下後跟過去。

兩人出門,坐上了赤井秀一的雪佛蘭轎車,河內老師親自當司機,帶着赤井秀一在東京街頭開了很久,一路上兩人都再也沒有過交流。

一個小時後,終于在一棟老舊別墅前停了下來。

河內老師自己進去,片刻之後帶了一個盒子出來。

“抱歉,這是廣田的囑咐。”河內把盒子遞給赤井秀一,解釋起自己奇怪的舉動,“她說可能會有不同的人來找我,必須是能打開之前那個盒子的人,我才能把這個盒子交給他。”

“看來那個人就是你了。盒子裏面的東西因為她的告誡,我沒有看過,你拿走吧。”

這才是雅美真正要交給他的東西?究竟是什麽竟然要這麽謹慎?

“多謝您這些年對雅美的關照。”赤井秀一沒有多說什麽,鄭重道謝,向這個黑白迷亂,雅美唯一還能相信的人。

為什麽要這麽費事呢?除了因為擔心真正想交給他的東西被別人捷足先登,也是擔心這位河內老師的安全吧。畢竟如果盒子裏面裝的真是關系到性命的機密,那麽以那個組織的行事風格,保護這個盒子的河內老師也一定會被滅口。

如果無法順利打開第一個盒子,河內老師就不會告知第二個盒子的事情,就算盒子被強行破開,那個組織看到的也只是簡單的雅美的遺物而已。并不知情的河內老師,還是一位名人,那些人不會貿然動手的。

“廣田已經不在了吧。”赤井秀一轉身離開,才走了幾步,身後一直只是盯着他背影的河內老師忽然出聲。

赤井秀一停住腳步,卻沒有回答他。

“果然。”赤井秀一的沉默給了河內老師正确答案,他淡然一笑,望向欲雨的天空,“今年的櫻花開得很好,她應該看到了吧。不知道明年還能不能再開。雅美她……很喜歡櫻花。”

雨絲飄落,落在人身上,落在人心上,打濕了這個世界。赤井秀一才意識到自己是個多可惡的人。

26

河內先生出門度假去了,聽說是沿着櫻花盛開的路線自駕一直走下去,似乎想把一年的櫻花都看完。

赤井去找詹姆斯。

“原來她留下的是這個。”詹姆斯翻看着赤井帶過來的照片,感慨不已,“我也沒想到她就是那個孩子,真是太對不起她了。”

“到底是怎麽回事?”赤井的聲音都啞了,看樣子是受了很大打擊。

他打開了雅美留下的盒子,裏面裝着一些照片——一個日本男人,照片背後寫着“瘋狂科學家宮野厚司”的字樣;一個美麗的英國女人,背面寫着“堕落地獄的天使宮野艾琳娜”,大女兒是一頭棕色頭發,有着水晶一樣清澈的大眼睛,背面的名字是宮野明美,小女兒還是襁褓裏的嬰兒,有着更像外國人的茶色頭發,五官也更像一個混血兒,名字叫宮野志保。

這些照片是在雅美留下的盒子裏面找到的,意味着什麽,是想到就讓人忍不住戰栗的。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作為FBI裏的老人物,對沉重的過往,他知道得更清楚一些。

“二十年前我就已經參與了黑衣組織的調查,當時的情報了解到赫赫有名的瘋狂科學家宮野厚司竟然也在那個組織裏,我們派人去接觸他,想得到更多的情報。不過卻被他拒絕了,并且很快搬了家,我們再也沒找到他。”

“想不到兩年後的某一天,他突然來找我,說希望FBI能出面,幫忙救出并且保護他的兩個女兒。作為交換,他将把他所掌握的那個組織的情報都給我們。”

“距離那次見面半個月後,忽然傳來了他的死訊。聽說是乘坐的輪船出了事故爆炸,那對夫妻都葬身大海。我們意識到是黑衣組織動的手,只好緊急實施之前的營救計劃。”

“可惜,還是沒能成功,只救出了那家的大女兒那個叫宮野明美的孩子。才出生幾個月的小女兒不知去向。FBI 遭遇了埋伏,也受到了重創,犧牲了好幾位探員。”

“宮野明美被送到美國一戶人家撫養,改名換姓,開始全新的生活。另一方面,我們也在找機會營救宮野家的小女兒,可惜一直沒什麽進展。更沒想到的是,兩年後,收養宮野明美的人家忽然搬走了,只留下了一封信,說想安靜地生活,不想被打擾什麽的。可能是擔心那孩子被FBI 或者其他的什麽勢力惦記上吧。”

“那之後,我們連宮野明美的下落也失去了。”

這段插曲詹姆斯曾經跟赤井秀一提及過,尤其在他潛入組織之前,更是原原本本非常詳細地講述過。還給他看過照片。因為那個組織的高級科學家代號雪莉的女子,被懷疑就是當年被營救失敗的小女兒。詹姆斯讓他潛入組織以後試着接近她。

可是,他竟然沒認出來,沒認出來那個棕色頭發有着天使般笑容的小女孩,竟然是他後來為了潛入組織第一個利用過的女孩子——廣田雅美。

其實是很像的,跟小時候真的很像,都有那麽燦爛的笑容,那麽純潔的眼神。

“看來那戶人家後來帶着宮野小姐回到了日本,改換了身份。”詹姆斯猜測。

“不,他們一直在國外生活,十八歲的時候雅美自己回國求學,一直到現在。”赤井秀一說出他對雅美的了解。在一起的時候雅美并未過多提及她的家世,因為他自己也沒有說過什麽,所以也沒有問她的。

只是依稀知道她的父親是大學教授,母親是家庭主婦,他們長年生活在英國,僅此而已。他憑着多年FBI工作累積的經驗,沒有調查僅憑着直覺就将她拉入他的世界裏。

或許是因為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有什麽複雜的牽絆吧,所以也沒有試着深入的了解。卻不想,釀下這一段苦果,這一段孽緣。

“那麽雅美小姐拜托赤井先生保護的妹妹就是那個科學家,代號雪莉的女孩子嗎?”卡梅隆提問。

“是這樣沒錯。”低頭看照片的詹姆斯擡起頭,展開幾張照片給他們看——是一個茶色頭發的女孩。而且不是小孩子,是一個大人。

“這張照片——”朱蒂上前确認,在照片背後看到了手寫的拍攝日期。就是去年冬天。

“雅美小姐已經和那個科學家接觸上了嗎?”朱蒂驚訝。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我們只是我們

“應該還沒有。”詹姆斯把所有照片翻了一遍,否決了她的猜測,“連着幾張照片的角度都不太好,看樣子是偷拍。她應該是确認了妹妹的身份,還沒有來得及接近。她求助赤井,也是猜測到赤井在組織裏面見過雪莉。”

“怎麽覺得有陰謀在作祟。”朱蒂狐疑,女人的直覺,FBI 的直覺開始工作,可是看到失魂落魄的赤井秀一,便再也沒說什麽。

“我先出去一下。”幾乎窒息的氣氛裏,赤井抽身出去,把空間讓給大家。

大家擔憂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門關上許久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別擔心,很快就會好的,秀一不是那麽脆弱的人。”朱蒂第一個開口,打破沉悶的僵局。

剛想開口鼓舞大家的詹姆斯語塞了。

他總是用這句話鼓勵大家,麻痹大家,好像他們是機器人,都不會痛的,痛了也不傷感情,但其實,傷痕一直都在的。随着時間的推移,會越來越深,深到讓這個身體無法在支撐下去。

透支了生命的堅強,那時候一倒下,便再也沒有站起來的機會。

“既然跟FBI有這樣的過往,稍微一調查家世應該就能知道,為什麽拖到現在?”一直在美國生活的卡梅隆還不明白其中的狀況。

“那個時候黑暗組織四處找可以吸收進組織的新人,FBI就是利用這個契機将秀一改頭換面後送到他們的視線裏。這個新的身份必須要有新的人際關系和家庭背景,那時候出了一些突發狀況,為了補救,秀一自己做主找了一個女朋友來填補那個漏洞。就是雅美小姐。因為是臨時決定的,我們這邊并沒有參與審核她的身份,因為秀一說她不會成為障礙。秀一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所以大家就沒有做什麽。”

一同走過那段歲月的朱蒂提及往事,不知不覺間嘆一口氣。她和秀一就是在那個時候分手的。因為他說想專心扮演好諸星大的身份,專心和一個女孩子談戀愛。

這個借口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但FBI的女搜查官還是同意了。

“那個時候真的太危險了,每一步都走在刀刃上,底下是地獄火海。”朱蒂喃喃,“稍微出一點差錯就是滿盤皆輸,性命丢掉都是至少的。”

所以,那個時候不管他說出什麽奇怪的要求,她都會接受的。

“難道,她從一開始就是故意接近秀一的嗎?”朱蒂猛然想到這一點,“她早就知道秀一的身份,故意接近他,利用他去救她的妹妹?”

這種猜測一出口,一旁的卡梅隆都愣了。

“有這種可能。”詹姆斯看着剩下的幾張照片,若有所思,朱蒂好奇湊過去,看到了赤井秀一的身影。是偷拍的,背面寫的日期是兩人成為鄰居,但未正式打招呼的那段時間。日期寫的很用力,幾乎要把照片刺穿。還有幾張的日期則要靠後,是兩人相識到分離前的幾張,有的是偷拍,有的則是正面拍。

看樣子拍照人的态度也有所轉變,接下來的字跡也有所變化。

“真的是故意接近秀一嗎?”朱蒂覺得不可思議。之前還覺得她單純而無辜,被FBI禍及害死,讓他們處于深深的愧疚之中,卻不想,只一轉眼的功夫,認知被颠覆,變成了截然不同的另一番模樣。

讓人瞠目結舌,難以置信。

“我倒不覺得。”詹姆斯意味深長,亮起最後一張照片給FBI的兩位下屬看,“我倒寧願相信她一開始将總是一個人且神秘的赤井當成了黑暗組織成員,所以才去接近。猜到他是紅方人物後,便把所有希望寄托于他的身上,為此願意做出任何犧牲。”

最後一張照片也是赤井秀一,一個人站在陽臺上抽煙,黑帽長發,黑衣黑褲黑鞋,陰郁的表情,真的是從頭到腳的黑色籠罩啊。難怪會被誤會。

“那也是利用啊。”朱蒂心裏還是別扭。想起赤井秀一的模樣,心裏感覺怪怪的。

“可是我們也在利用啊,比起她,我們更過分。”卡梅隆接過他的話。“如果是這樣的話倒也更好,算扯平了。”

“是、是啊,我們更過分。”朱蒂的目光沉寂下來,“可是,真的沒有動過心嗎?”

27

波本從貝爾摩德那裏得到了雅美的死訊。

确切的是組織秘密給雅美下毒的行為。

在飲食裏下了毒,還在身體裏放進了毒囊,被劇烈撞擊後毒囊破碎,順着血液流遍全身,直接致命。琴酒做了兩手準備,以防萬一。這樣子就算赤井秀一親自出面将她帶回去,也沒有用的。

這是貝爾摩德的解釋。

“一個女人因他而死,琴酒可是在那顆銀色子彈的心上捅下了刀子啊。好遺憾,沒能親眼看到FBI王牌痛苦的表情。”貝爾摩德為錯過一場好戲而惋惜不已。

波本沒說話。

不只是因為赤井秀一,還是因為他吧。因為那個女人和掌握着組織秘密的高級成員波本以夫妻的名義共同生活了四個月年,既然已經聰明到能識破身份了,察覺到其它也不是不可能的。尤其又關系着組織最大的敵手赤井秀一,她就連一點活下去的機會都不該有了。

“廣田雅美,廣田雅美,如果四年前你轉身被人遺忘後不再回頭,只是以一個普通女人的身份安分地活着該有多好。為什麽還要站出來呢,站在萬衆榮光之中被所有人矚目,愛你的人,想要殺你的人。

你之前的及時後退,之後的一心求死,都是為了別人,都是為了不成別人的負累,你這一生,可有半點為自己而活?

甚至,都沒有幾個人知道你的死。記得你活過的人,也會越來越少,少到最後一個不剩。如螢火,盡管已經用盡了生命,但還是微弱的。

還沒來得及真正綻放就凋零了。”

“廣田雅美,做我的女朋友吧。”很久之前,有一個男學生酷酷地站在女學生的學校門口大聲告白。

女孩站住腳認真看他,她的面容是幹淨的,目光也清澈如水,笑容溫暖的讓人心動。街頭人來人往,很快将她單薄的身影淹沒,消失不見。

她拒絕了他。

幾個月之後她的身邊有了別人,他們一同走在街上,她親密地挽着那個男人的手臂,幸福地說着什麽,他站在遠處看着,沒有走上前去。轉身,将自己湮沒在人潮。

“你果然不記得我了。”

結局

海邊,赤井秀一一個人,風撩起他的黑色長發。

“我不會成為你的負累,不會成為任何人的負累。”有一個人死之前曾這樣說,那時候他以為是因為他。那種莫名其妙的,無法被理解的愛戀的犧牲,曾困惑他好久。但是這一刻全部解開了。

“我不會成為你的負累,不會成為威脅到我妹妹的負累……”

這才是那句話真正的解讀。

她的一心求死是為了妹妹,是擔心組織發現她與雪莉的關系後成為用來控制那孩子的籌碼;她的拼命努力成為被矚目的直木獎作家,高調亮相電視節目,是為了找到他,為了讓他幫忙救出已經确定行蹤的妹妹;甚至于一開始接近他,離開他,也是為了那個小她七歲的女孩子。

宮野志保!

這場感情從一開始就是一個計劃,兩人各自撒出了一張網,将對方套牢。

“大君,對不起。”他也終于明白了那句突兀的道歉。

“大君,對不起,從一開始就利用你,從一開始就讓你心存愧疚,對不起……”

“真的沒有過心動嗎?”這是朱蒂的疑問。女人的關注點就是奇怪,不過她沒敢問出來,只是在偷瞄他的時候用上那樣帶着疑問的表情。

動心過嗎?

赤井秀一望着遙遠的海平面,眸色在夕陽的渲染下慢慢模糊起起來,看不到真實的情緒,倒是讓許久之前一直拿在手中的照片露出個正面,越來越清晰——

那是兩人交往時唯一的合影。

他不肯拍的,但雅美不答應,說情侶怎麽可以沒有合影,硬拉着他拍了一張,照片中她笑靥如花,他也難得的露出了微笑的表情。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那個時候他的眼中含着笑意,很淡很淡,很真的。後來照片被放大挂在了她的卧室裏。分手之後他就再也沒見到了。

後來出現在那個盒子裏,最底層。

照片背後是熟悉的字跡,只有四個子:諸星雅美。

“如果我不是有妹妹要守護的宮野明美該多好,你也不是要豁出性命對付邪惡組織的赤井秀一,我們只是我們,是最平凡的廣田雅美和諸星大,該有多好?”

“諸星雅美,我這一生最大的心願,就是在名字前加上你的姓氏。只和你,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可惜這一切,已經都不可能實現了。

作者有話要說:

☆、雪莉的訪客

工作暫告一段落,難得悠閑的下午茶時光。

雪莉獨自出現在後花園,把平日夥伴一樣的咖啡推得老遠,換一杯清茶,兩樣小點心,外加一本時尚雜志,滿滿而惬意地占據着她的休息時間。

這本時尚雜志是三天前買的,卻一直拖到今天才有機會翻開。

普拉達皮包出新款了。雪莉長久地盯着那款包包,決定買了——正好明天會有一筆錢到她的賬號上,一部分先貢獻給它了。

作為組織的高級科學家,雪莉從來沒有為錢發愁過,組織每個月都會給她一筆不少的生活費,如果工作上面再做出一些成績,還會有額外的獎勵。對于一個十八歲的女孩子來說,這算是令人嫉妒的富裕了。當然了,前提是,她有自由可以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

作為組織研究所最重要的核心人物,她的一舉一動都是被監視的,沒有朋友沒有家人,就連出門倒個垃圾都會有兩個黑衣保镖跟着。這樣被□□一樣的生活讓她沒有心情去發展普通女孩子的喜好,除了夜以繼日的工作,業餘時間她唯一的時間就只剩下看時尚雜志,買各種各樣的奢侈品,放在櫃子裏,滿了之後就丢進儲物間。

她的存款幾乎都奉獻給了奢侈品。幸虧組織雖然霸道,還沒有幹涉她的這點喜好,否則她就真的沒什麽事情可以做了。

“看來,我的眼光還不錯。”雪莉正漫不經心地翻看時尚雜志,一個男人的聲音忽然從門口傳過來,雪莉吓了一跳,擡頭,看到了熟悉的人。

“福岡教授!”雪莉說出來人的名字。

“這個給你,是我特地為你選的。”穿着研究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走過來在雪莉對面坐下,把一個皮包放到了雪莉面前,赫然是她之前剛看過的那款。

“怎麽樣?我精心為你選的禮物,還滿意吧。”福岡教授語氣暧昧,眼睛裏閃爍着精光。

雪莉看着他,不說話。福岡教授是研究所的成員之一,是她的下級,聽她的命令行事。福岡教授年紀大閱歷也豐富,對才十幾歲的女孩子領導研究所一直不滿,因此兩人沒什麽私交,只是純粹的工作關系。現在這算什麽?

福岡低頭,嘴角忽然一扯:“我們又見面了,雪莉。”

雪莉的心咯噔一聲,瞳孔猛然收緊:“是你?”

她認出他了。

是一個易容高手。幾年前她剛接手研究所,得到雪莉這個代號的時候,就有一個人出現在她面前,告知了她不知道的有關于她父母的往事。那時候,他也是易容成福岡教授。

“我是易容成這個男人的組織成員。”估計是擔心不能在短時間內說出自己的來意,那個人開門見山,第一句話就挑明了自己的身份。

雪莉如他所希望的沒有出聲驚動任何人,就像只是跟研究所同事讨論工作一樣,認真低調地聽完了他的話。

“你父親叫宮野厚司,是一名科學家,因為奇怪的想法和行為被學術會開除,人送外號‘瘋狂的科學家’,在當時很轟動。算起來,那已經是24年前的事情了。後來你父親進入組織的研究所工作,遇到了來日本留學的你母親愛蓮娜,結婚之後,你母親也成為了組織成員,綽號,‘墜入地獄的天使’。”

雪莉的心裏湧上奇怪的感覺——她從有記憶起就在組織裏,接受各種各樣嚴苛的訓練教導,對于父母親的事情,從來沒有人和她提過。後來她問過琴酒,但沒得到什麽答案。她也就沒再說什麽了。在這種時候,這個人來說這些到底是想幹什麽。

“你現在研究的工作就是你父母以前做過的,因為一場意外,他們還沒來得及走到最後就離開這世界了。”福岡加重了意外兩個字,神情怪異,“所以現在更有使命感和動力了,是不是?宮野夫婦那對能判定是非的成年人都義無反顧去做的事業,你這個小孩子就更沒有理由去懷疑什麽了。”

“你到底想說什麽?”雪莉起了敵意。

“別着急,我真正想說的還沒開始呢。”福岡教授不急不慢,繼續露出狐貍一樣狡猾的表情,看到雪莉安靜下來,似乎也在考慮聽完他的話,他才繼續接下來的內容,“宮野夫婦有兩個女兒,大女兒叫宮野明美,小女兒叫宮野志保。因為父母的關系,她們一出生就被迫也加入了組織。”

“宮野明美?”雪莉驚詫。

“你應該叫她姐姐,雪莉。”福岡糾正她。

“我姐姐?我還有一個姐姐?”雪莉激動,上前一把抓住福岡,“我怎麽從來不知道,為什麽沒告訴過我。她現在在哪裏?也在組織裏嗎?”

“你問那麽多我怎麽回答你。”福岡冷冷地扯出自己的袖子,“急什麽。都分開這麽多年了,反正着急也是見不到啊。”

“這話是什麽意思?”雪莉冷靜下來。

“你姐姐不在組織裏,正好相反,她在跟我們相對的美國聯邦調查局的手裏。”

“FBI?”雪莉吃驚。那段被隐藏的過去,出乎意料到讓她無法保持冷靜地地方。

“你父母過世後,你們姐妹的住所忽然遭到了FBI 的攻擊,你姐姐就是在那時候失蹤的,連你也差點被搶走。這還多虧了琴酒,是他将抱着你逃跑的FBI探員在那麽遠的地方一槍爆頭,還幹掉了好幾個掩護的家夥,這才把你搶回來的。要不然,怎麽能有今天的少女科學家雪莉呢。”

福岡充滿惡意地笑,目光盡是挑釁。

雪莉的拳頭在桌子底下握緊,她聽出裏面的惡意。

“從那之後你們姐妹倆就分隔兩地,一個在代表正義的紅方陣營裏長大,一個則是繼承了父母遺志,成為繼續墜落下去的天使。”福岡慢慢地喝着雪莉的茶,輕描淡寫着別人的人生。

“你現在和我說這些,是有了我姐姐的消息了嗎?”雪莉敏銳地覺察到她的用意。

“沒有。完全沒有。”他攤開手,臉上堆着戲谑的笑意,“我猜她可能是接受了FBI的證人保護制度,改名換姓到其它地方生活去了吧。也有可能被FBI特殊培養,之後也以為能力出衆,加入FBI 了也有可能。到時候,會不會有一場兩姐妹的紅黑對決呢?”

又是這樣輕慢的語氣,這個人到底想幹什麽?雪莉的臉一黑,聲音也嚴厲起來:“你到底想說什麽?”

“已經說完了。”福岡放下茶杯,回視着雪莉的目光,“我想告訴你的就是這個。”

他的目光坦誠到沒有一點惡意,雪莉真的看不懂了。

“什麽?”她仿佛沒聽清楚。

“再見了,親愛的雪莉。”他自顧自地結束話題,起身走,才轉過身又想起來一件事,回頭神秘兮兮追加了一句,“對了,你長得很像你母親,如果想她了就自己照鏡子叫媽咪吧。哈哈。”

他消失在自己狂妄的笑聲裏,雪莉靜靜地坐在原來的位置,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沒有一點動作。

事後她想了很久,實在是猜測不出來對方的真實身份。她是組織內的科學家,被琴酒稱作少有的頭腦頂尖的天才,在組織內的地位也很好,受到的保護和監視也更多。但這并不意味着她對組織的情報就知道的比別人多。組織是一個被巨大謎團包圍的組織,大家各司其職,根本就不可能越界,也不可能知道更多。換句話說,在研制藥物這一塊,她是絕對的權威,沒有人比她更了解其中的狀況。但是其它方面,比如說組織成員,比如說組織存在的真正目的,她就知道不多了。

她沒有跟琴酒提及那個詭異的來訪者,因為還搞不清楚他的真正目的,她不知道她貿然問了什麽會不會反而将自己推入深淵。在組織的□□下成長起來的孩子,已經學會了如此謹慎。

那之後她跟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繼續生活,繼續工作,暗中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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