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先生聯絡——太危險了,我沒有辦法安心工作。”
雪莉開始施壓。一個月內來了三批人,一點進展都沒有,她早就不耐煩了。直接聯絡那位先生?這句話到底是沖着誰呢?
“還真是嚴厲啊。”黑麥忽略那些話的真正含義,笑着開口,轉頭繼續看錄像,“你之前也是這樣吓唬那些人的嗎?”
他從懷裏拿出一個煙盒,抽出一支煙,點燃。
“不要在我的研究所裏抽煙。”雪莉忽然怒喝。
“遵命,公主殿下。”雪莉的語氣很不客氣,黑麥卻像逆來順受的小白羊,乖乖滅了火,将還沒被點燃的煙放回原來的位置。
公主?那個稱呼讓雪莉很反感,皺起了眉頭。
“我還有一些問題想要請教,能不能如實相告?”黑麥再次轉過來看着雪莉已經顯露不滿的臉。
雪莉回視她:“我只回答對我不再處于危險之中有幫助的問題。”
這個回答夠擰巴,腦子不好的人得想一會才能夠反應過來,換句話就是說:除了跟抓住老鼠有關的,其它的她都不會回答。另外一個潛在的意思就是:麻煩請在這些可以問的問題裏挑出最重要的那一兩條,多了本宮恕不奉陪。
麻煩兩個字純屬客氣,其實就是廢話少說,本姑娘沒時間。
“我要問的當然也只有這些,難道你以為我要問一些其它的奇怪的問題嗎?”黑麥反問,“沒有理由吧,也只是因為工作剛見面的關系,其它的該問什麽我自己都沒想到。你怎麽會這麽想?”
他看着她的眼睛,很認真在等待她的回答。不過那句反問,倒顯得雪莉的思維很奇怪了。
“如果只是正常詢問老鼠的事,直接問就好了,為什麽要用那種語氣呢?那不是要做逾越本分的事之前的先自降身份以示謙卑的行為嗎?”
“哈,好奇怪的思維。”黑麥低低一笑,“你放心好了,我沒那個心思。只是因為你看起來不是那種會對自己抵觸的人說真心話的人,就算明知道說了結果會對自己有利。”
雪莉詫異,心裏微微一顫,很快蹙起了眉頭流露出厭惡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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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還是小孩子所以不知道,女孩子不能總做那個表情,年紀大之後會留下皺紋的。”黑麥再次忽略雪莉生氣的真正原因,半開玩笑地緩解不太友好的氣氛。
“我才不是小孩子。”雪莉露出倔強的表情。
“是啊,小孩子是不會呆在這樣龐大的組織裏的。”黑麥很快接口,“而且還是那麽高的地位。”
他的臉上還帶着淡淡的笑意,語氣卻認真。雪莉收斂了孩子氣,眯起半月眼,審視着他。
“別露出那種表情嘛。”黑麥看着她,“你這樣暴露自己的真實想法了。對于一個不清楚底細但是覺得危險的人,千萬不要讓他察覺出你的聰明。你剛才的孩子氣就很好。”
黑麥唇角有笑意,眯起了眼睛。雪莉在門口站了一會,想了想剛才發生的事,發現自己在口才方面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也不想再浪費時間,轉身便走。
“請等一下。”黑麥叫住她,“我的問題還沒有開始呢。”
雪莉回過神粲然一笑:“我剛才在這裏已經站了超過十分鐘。你不問是你的問題,跟我無關。我很忙,別耽誤我的時間。”
“別那麽嚴厲,我只有四個問題,不超過一分鐘,問完之後絕不會再打擾你。”黑麥認真地看着她。。
四個問題一分鐘?他這是對自己得有多自信?為了想這個問題,她留了下來。
黑麥看了一下手表,似乎在計時,雪莉看他認真的樣子,自己也擡起手腕看表。
“對之前來這裏的人,你把你知道的都說了嗎?”
“是,全部。”
“你也來施加壓力要向上告狀嗎?”
“不是,拖了一個月,因為太失望才這樣。”
“你為什麽認為自己周圍有危險存在呢?沒有任何證據顯示。”。
“直覺。”
“你相信我嗎?”
“……”
前面三個回答得很順利,第四個忽然卡住了,黑麥擡起頭,看到雪莉瞬間表情空白的模樣。他看着她,擡起手腕上的表給她看,示意她發呆的事件時間在一秒秒流逝。
“至少跟我見過的其他成員不一樣。”雪莉也不知道自己想了幾秒,排除了幾句話後僅剩的一句話脫口而出,有些模棱兩可,但好歹是有答案了。一分鐘剛好結束。
“謝謝配合。”黑麥放下手,結束這場談話。
“不用客氣。”雪莉報之以微笑,“我在研制藥物方面是絕對的權威,但在其它領域,也算是新人——其實也沒見過幾個組織成員。”
說完,轉身離去。
黑麥看着她離開的方向好一會,忽而一笑:“她真的是十四歲嗎?”
作者有話要說:
☆、不信任的試探
23點,分析結果終于出來了,雪莉看了一會,收拾了一會,等到她關燈鎖好門朝外走的時候,已經零點了。整個研究所靜悄悄的,漆黑一片,大家在八點的時候都集體下班了,只剩下要親自确定結果的雪莉獨自堅守,這一等就比別人多工作了四個小時。
一天四個小時,一月呢,一年呢,兩年呢?其實更早的,她從出生就加入組織,這麽多年就只做了一件事而已。所以多那幾個小時少那幾個小時也沒什麽區別,反正她的業餘生活也是和這些藥為伴。
走廊裏沒有開燈,雪莉伸手放到眼前看了一下,發現真的是伸手不見五指的全黑。不過她對研究所的路很清楚,因此也沒有照明,就在漆黑中悠閑地走着。
黑夜裏潛藏着多少危險呢?但是同樣的,黑夜像一件無法被透視的披風,将她藏在裏面,不需要再僞裝。
這讓人又愛又恨的黑色啊。
她的手點着牆壁,一步一步向出口走去。
黑暗中,忽然有奇怪的感覺一閃而過,她一驚,停住腳步,在黑暗中靜下來仔細聽着,什麽動靜都沒有,但是那種殺氣造成的壓迫力卻逐漸彌漫,靠近她。她心下緊張,手模向懷裏,握住防身的手槍,慢慢拿了出來。
腳步聲就在這時候響起了。寂靜的黑夜,所有的雜音都睡去了,那腳步聲變分外清晰,像被無限放大了一樣,一點一點鼓動着她的耳膜,仿佛踏在她的心上。腳步很勻速,走路的人情緒穩定,并且心懷不軌。
聲音在需要拐角的另一條走廊,越來越靠近,馬上就要就要出現在她這條路的盡頭,在她的對面。她心裏默默算着腳步,算着他露頭的時間,在那個聲音走到交叉點,轉身一頓的時候,她忽然舉起了槍,扣動扳機。
砰!沒有裝消音器的槍發出巨響,子彈發射出去,但那人身手出乎人意料的敏捷,身子及時一歪便躲過去了,雪莉早已經猜好了第一槍會打空,也算好了他有可能躲避的方向,所以在第一槍還沒确定是否擊中敵人的時候,她又快速扣動了扳機。
連發兩搶。
被槍聲震得也無法再憑借聽力去判斷對方的狀況,她也不把心思耗費在這上面,開槍過後轉身便朝着來時的路跑回去。
剛才的槍響足夠讓外面的守衛聽到了,如果他們還活着的話,立刻就會沖進來,她只要躲到被他們找到就行。
黑夜也擋不住她的速度,她輕車熟路地逃到加了好幾重防備系統的房間,打開門進去。這個房間是擔心有今天這樣的臨時狀況專門準備的,進門需要密碼和指紋,只有她一個人可以進來。外面的人就算知道她在裏面,因為那複雜堅固的門神堅守,短時間內也拿她無可奈何。
進門之後她就聯絡了門衛,卻無人接聽。她打開監視器看周圍的情況,一眼看到走廊的燈亮了,一個黑衣男人站在房門口,拿着兩個子彈對準攝像頭比劃着。
黑麥?她認出那個人,就是白天新來的。
都這個時間了,他不開燈,一個人在研究所裏面幹什麽?長久以來養成的習慣性疑心再次是冒出來,左右着她的情緒。她怎麽想都不安,拿起電話按下了琴酒的電話,想問問這個人的可信度。
號碼按到一半,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監控器,闖入視線的東西卻讓她的心咯噔一下,差點把電話都扔了——那個人,竟然在試圖開鎖!
這是雙重鎖,要密碼和指紋才能開啓。如果有人在裏面反鎖,外面則會變成三重鎖,還要加一個磁卡才能打開。安全室是後來改造的,由琴酒親自監工,據說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指紋才能打開門。
她能進來當然是為了能保護她,琴酒也能進來,估計就是為了防備她了。
沒有入門卡,沒有特定指紋,密碼輸入錯誤三次就會鎖起來。
她緊緊盯着監控器,手上不停歇,重新按着琴酒的手機號碼。
嘟——嘟——嘟——
平日裏接電話很快的人也不知道這會幹什麽去了,竟然一直在占線。
監控器裏,他刷下的門卡顯示正确,接下來是按密碼。
雪莉的心沉下去幾分。
“喂?”電話中有人接起,是她厭惡了千遍的男人的聲音。
“是我。”雪莉急忙把注意力轉移一部分到電話上。
他開始按密碼。
“那個黑麥,是可以相信的人嗎?”她問琴酒。
他的密碼一次便按對了,門鎖發出滴的一聲。
雪莉的心快沉到谷底,那頭,琴酒沒聽清楚,追問了一句:“你剛才說什麽?”
最後一步,只剩下指紋了。雖然前兩項順利的詭異,但最後一項,根本就不可能做到。除非他之前竊取了琴酒或者她的指紋。
“現在有人——”琴酒的漫不經心讓她的語氣不知不覺間嚴厲起來,嗓門也拔高了。可是只說出四個字,門口三重鎖全部打開的獨特的聲音響起,一下子将她的話打斷。
門動了一下,在一只手的操控下緩緩打開。
她僵在那,手裏還拿着電話,電話那頭還有人在聽,她就保持着那個動作,看着門口的方向,看着門開一個小縫,看半個身體露出來。
她忽然間舉起槍,扣動扳機。
那個人的視線還看不到雪莉所在的地方,當然更看不到她的動作,他只要有一點反應不夠快,那槍就足以致命。不過雪莉的計算在今完全不不管用了,她扣動扳機的剎那,黑麥耳朵靈敏已經聽見,身體向後一退,以門板當盾牌,躲過了致命的一擊。不過他這一躲不要緊,剛打開的門又被鎖上。
這扇門是特殊的設計,防刀防槍防火,連炸藥都輕易奈何不了它。而且門內埋藏的各種系統也十分敏銳,發覺到不對便立刻自動升級預警級別。雪莉撲到電腦前,飛快地在鍵盤上按了一長串密碼,門被徹底鎖住,這下連琴酒親自來也沒轍了。
“雪莉,發生什麽事了?”電話那頭的琴酒終于開始重視問題。
雪莉這才注意到電話還在通話狀态,走過去,也不說什麽便擅自切斷通訊。沒有必要說的,這間密室的系統便連接着琴酒的電腦,她每回進來,系統會自動把她詳細的記錄發送過去。
她讨厭被監視,所以也很少來。
作者有話要說:
☆、工作和生活
倒是琴酒親自來了,搗鼓了半個小時才把門打開。這還得多歸功于雪莉在屋子裏面臨時換了密碼,而她又不記得按了什麽。門開之後,琴酒的臉都是黑的。
“最高級別警備,看來這次派來的人總算沒讓你失望。”琴酒的話裏含着刻薄。
“多謝重視。”雪莉幹巴巴地道謝。回頭去看黑麥,他站在門口遠遠看着一來一往不帶沙塵交手的兩人。。
那一夜的情形印象深刻,如果第一次見面她的冷淡因為那些海洋一樣的玫瑰紅而增添了不少顏色與醉人的話,那一夜就是黑色與玫瑰紅的交鋒。充斥着槍聲與死亡,屠戮與逃亡,信任與不信任的,一個既精彩又簡單的夜晚。
那個密碼是琴酒告訴他的,指紋是他之前趁着雪莉不注意自己提取的,還有那個萬能磁卡,是他之前和雪莉接觸的時候調換的。雪莉用的那個磁卡是琴酒的,他用的才是她的。雪莉沒有發現。做到這一步,不過是為了向雪莉展示自己的實力和他在琴酒眼中的地位。這個別扭的小女孩,認為琴酒不看重的手下實力也強不到哪裏去,一直不肯配合調查。
如今琴酒連密碼和磁卡都交到他手上了,足見器重,也足見他的能力。雪莉這才放心,認定琴酒沒有糊弄她。
她的能力得到了雪莉的肯定,終于把自己記錄下來的感受到危險時刻的詳細的表格給了他。
“家裏、路上、甚至是研究所裏都有感覺到危險的時刻,我能問一下你的直覺範圍嗎?”黑麥認真分析表格,頭也不擡地問。
那句話聽起來像是個玩笑,也确實戳中了雪莉的笑點——之前來過兩撥人,也确實盡力查找,但所謂的危險只是雪莉自己的感覺,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證據,甚至連她沒有看到或者聽到過什麽。直覺,在一堆找不到一點的可疑點的實物面前,那份靠不住的直覺,真的是讓人很難相信的。
雪莉知道那些人都把她當成一個怪物,向上的報告也說什麽都沒發現,懷疑是科學家勞累過度出現幻覺。
組織內部紀律嚴明,無法圓滿完成任務是要受到重責的,這個幼稚的小孩還拿這種事給他們添罪責。他們對她的不滿和輕視她是知道的,于是即便那種危險的感覺還時常出現,她也不提及最重要的那一部分了。但就這麽放棄又不是她的性格,所以才一遍遍騷擾琴酒。
也難得的,那個男人很重視。
“我也沒有測量過。”雪莉如實回應黑麥的提問。
本來都是很認真的話題,但因為兩人太過認真了,所以顯得有些诙諧。
“那麽,你早點休息,我去查看一下這些地點。”黑麥收起表格,起身,“已經這個時間了,你也不要回家去了,就留在研究所吧。祝你有個好夢。”
“都這個時間了。”雪莉看表,發現已經一點多了,詫異,“你也忙了一天了,不休息嗎?”
“哪裏有時間,公主殿下可只給了我們三天時間,如今已經過去一天了。”
黑麥又用那種語氣說話,很熟稔的,好像是認識許久的朋友,可是很奇怪的,并不覺得讨厭。黑麥是來這裏執行上頭命令的,不管多辛苦,大白天的也沒有在一旁睡覺的道理吧。雖然沒幾個小時了,但休息一小會也是好的。雪莉幾乎就要開口說沒關系,時間可以延長了,但想想兩人才第一天認識,這份寬容便壓了下去。
研究所裏也有專屬于她的卧室,工作很忙到沒有時間回家的時候,可以在那裏打個盹。她也沒換衣服,去那個房間和衣躺了幾個小時,黑麥則按照雪莉給出的路線夜游了一回,觀察周遭的環境。
一夜,兩個人都沒睡着覺。
早晨,黑麥從外面回來,正好遇到了幾位科學家來上班。
“雪莉,你有好重的黑眼圈,昨晚沒睡好嗎?”走廊那邊,一個女科學家驚呼,“該不會看了一晚上分析結果吧。”
“沒有。”雪莉的聲音輕柔而冷淡。
“要注意身體,如果你病倒了研究所可就沒辦法運轉了。”一個中年男人殷切地叮囑。
“我知道。”雪莉的回答仍舊那麽不冷不熱。
大家各自散開,雪莉走了一個方向,兩個科學家朝另外一個方向走。
“聽說,又派了新的人過來?”女科學家問。她昨天有事沒來研究所,不知道最新發生的事情。
“是,昨天上午過來的。看雪莉的樣子,可能又沒發現什麽。”
“本來就沒有什麽怎麽發現啊,她這是在強人所難。再這樣下去,大家都要受不了了。一個月來了三回人,每回都要問那些問題,一遍遍回答,還要被逼着仔細回想,不要漏掉什麽,真的要被折磨瘋了。我們是犯人嗎?”
“的确很折磨人,不過……”
“不過什麽?”
“新來的人還沒有開始問呢。根據我的經驗,今天機會開始。”
“啊!早知道我就多請幾天假了。”
兩人說得熱鬧,完全沒注意到那些話已經被另一邊的人聽到了,直到轉過走廊,看到玫瑰花前漠然獨立的挺拔男子,才猛然意識到,吃了一小驚,不過也沒有露出羞愧的神色,挺起胸膛徑直走了。
也是,在他們的眼裏,他不過是上頭派下來的調查員,跟研究所是格格不入的,也不該有什麽糾葛,他們對領導的小小不滿,跟他是無關的。
的确是該跟他沒關系的,如果出發之前詹姆斯沒有私下拜托他盡可能保護那孩子的話。
雪莉,被那些科學家們排斥嗎?那句話入了心,讓他的心情不知不覺間沉重起來。
黑麥拎着自己買的早點去找雪莉,她剛洗完澡換好衣服,頭發還有點濕,黑麥回避了一下,只站在門口。
“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我只是來送早餐的。”他提着袋子給屋裏的人看。
“我沒有叫外送。”雪莉只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不感興趣。
“是我買的。”
“為什麽?”她背對着他,語氣很淡。
“不知道他們真正的目的是什麽,擔心會不會在飲食上對你下毒,所以我親自接手了。”門外的男人回答。
雪莉輕聲一笑,回過頭認真看頭轉向另一邊正合她說話的男子。
“我的工作可就是研究這些。”她板起臉一本正經地告訴他。他的笑話一點都不好笑,懷疑起她的專業水準,換個脾氣大的早就生氣了。
“那就當成是我賄賂你了,求你別把我當小白鼠。”他的幽默果然無處不在,思維又敏捷,雪莉一個人呆慣了,一時間還真的不知道該反駁他什麽。
他還倚在開着的門上,頭望向另一邊,手裏拎着一個裝着食物的袋子,看起來真是很不熟練的貼心啊。其實在給他開門的時候,她就已經換好衣服端端正正的了,只是因為頭發還沒來得及徹底吹幹,他便避開了,給了她足夠的個人空間。
如果某人有他一半的尊重女性,她的槍法也不會那麽好了。
“有線索了嗎?”她想了很久才想出這句話。
黑麥回頭,看到雪莉的目光後才明白她問的是什麽,點了一下頭,“有點眉目了,不多。是現在就彙報給你還是交給我全權負責?”
他看着她的眼睛問,她為難,低垂了眉眼思索了片刻。
“現在告訴我吧。”她果然習慣性對人家不放心,自己無法掌握全局就沒有安全感。
黑麥笑了一下,擡高袋子給他看,無辜的早點已經在裏面呆了半個多小時了。雪莉點頭算是認同,黑麥便提着袋子進來了。雪莉當起了飯來張口的公主,就那麽坐着,看黑麥把早餐從袋子裏拿出來,一一擺在桌子上——一杯牛奶一罐咖啡兩種口味的三明治。
“芝士果醬三明治可以嗎?”他詢問她的口味。
“可以。”她的聲音淡到聽不出真心,在黑麥把三明治放到她面前的時候,她把手伸向了那罐冰咖啡。才剛碰到手就被抓住了。
“小孩子不能喝咖啡。”他把咖啡挪開,把牛奶遞過去。
雪莉愠怒:“我不是小孩子。”
“是,大人也有喝牛奶的,營養早餐的話還是牛奶最好。接下來可是要有一上午繁瑣的工作要做,別委屈自己的身體。”黑麥真的把雪莉當成小孩子,竟然像個長輩一樣諄諄教導起來。不過他似乎也了解她的脾氣,并不頂撞,凡事以退為進,總是先認同她的想法後再試着把自己的想法混進去。雪莉眯起了半月眼。
她從出生就在組織,身體狀況也一直是組織在照顧,小的時候是人家準備了什麽她就吃什麽,從不會對他們的食物提出抗議。後來大了幾歲,她自己嘗試着烹饪,這才有機會吃一些自己喜歡吃的東西。再後來她正式進入組織成為高級科學家,她生活的喜好就全部由她自己做主了。
她沒有父母姐妹在身邊,還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這些。
作者有話要說:
☆、貼心的騎士
“那麽同樣也能喝牛奶的大人,這個牛奶給你喝了。”雪莉并不買賬,把牛奶退回給他,學着他的語氣反駁他,“營養早餐的話還是牛奶最好。接下來可有一上午繁重的體力工作要做,運氣不好的話連午飯都吃不上,趁着能吃多吃一點,別委屈自己的身體。”
她把他對她的關心改動之後又退了回來,聽起來,比起他的關心,倒一點也不差。黑麥開始後悔沒有買回兩杯牛奶了。他知道她們工作狂,早晨起來如果不喝一杯咖啡提提神,這一上午就活不下去。但是一個十四歲的女孩,染上了咖啡的瘾,真的就這麽放任不管嗎?
第一頓共同進餐,雪莉一份芝士醬汁三明治加一杯咖啡,他則是雞肉三明治和一杯牛奶。雪莉看電腦,他看帶過來的資料,兩個人都沒再說話,安靜地吃完了飯。
飯後,重點終于來了。
黑麥把一張地圖展開放到雪莉面前。
“這些是你感覺到危險的地方,這些是他們有可能藏身的地方。”黑麥在地圖上做了記號,說的也簡明扼要。雪莉認真看着地圖,看出他的确用心,做了不少功課。不過……
“只有這些?”或許是他說的太簡單了,她竟然也覺得他發現的是一些過于簡單的一點。她不相信,特地跑來報告,竟然只有這些?
“暫時,只有這些。”黑麥的回答有些遲疑。
雪莉不說話,低頭認真看着地圖。從家到研究所路程不遠不近,感覺到危險的地方卻很多,有那麽多障礙掩護,想要以危險為原點找出附近最有可能的跟蹤者的藏身之處,确實是很難的。才幾個小時他就做到這些,可不是用心兩個字就能做到的。
“你在這些地方有沒有看到過可疑的人,聽到什麽奇怪的話?”黑麥詢問她。雪莉認真想了好一會,搖頭,有些沮喪,“我很多次感覺到後都會四處查看想找出來,但是一次也沒有發現。”
跟黑麥想的一樣,這次确實危險有趣到足以讓他出面的程度。
“我一會再去走一遍,看有沒有可疑的人出現。你安心呆在研究所,晚上下班我來接你。”他順理成章地安排她今天的動向,忘了她是個讨厭被束縛的人。
“嗯。”她不知道是沒反應過來還是怎樣,出乎意料的幹脆。
沒有針鋒相對沒有疑問,兩人很容易意見達成一致,黑麥收拾飯後的垃圾,給雪莉的三明治似乎是買多了,剩了一半。他往雪莉身後看了一眼,那裏有一臺正在工作中的冰箱。
“這個放在冰箱裏,餓的時候自己拿出來吃吧。”黑麥把三明治裝好,見自己的提議雪莉也沒有反對,便走過去,打開冰箱門把三明治放進去。
冰箱裏很空,看樣子她很少放東西進去,估計都是在外面叫餐,吃完了剩下的就直接丢掉,下次再叫。一個人生活做飯實在是浪費精力,她連朋友都沒有,也只有這樣了。
花生黃油和藍莓果醬。冰箱裏面只有兩個罐子,看清楚了之後才發現是做三明治的材料。原來她喜歡這種口味。早晨給她買三明治的時候他猶豫了好久,他還以為女孩子都會喜歡草莓口味的果醬呢,所以才選了那個。
果醬下一層放的是一些咖喱飯,估計也是放在裏面,時間太久忘記吃了。
“這些都不能吃了,我出去的時候幫你丢掉吧。”黑麥把壞掉的食材都打包起來,當然也要問一下主人的意見,雪莉正在認真看地圖,聽見他問,只擡起頭瞟了一眼複有低下頭,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算是認同了。
“我在這個地方的時候好像看到過可疑的人。”她指着地圖忽然對他說,黑麥放下垃圾過來,見雪莉正指着公園,“我之前在車站的時候感覺到奇怪的氣息靠近,轉身跑的時候被一個人撞倒。後來跑到公園,公園裏站着一個男人,對着我,看見我之後就朝着我走過來了。”
她說到這就停下來了,不知道在想什麽。
“後來呢?”黑麥追問。
“後來他們出現,那個人就跑了。”她指了一下外面。他很快就明白過來,他所指的他們,是門外的那些保镖們。
“你怎麽會出現在車站?”黑麥提出疑點。雪莉是有專車接送的,四個保镖兩輛車,一前一後,一個開道一個殿後,把她當危險品護着。
誇張了點,不過她的保護級別确實是很高的。因為最近出的事,又加了四個人,赫然成了儀仗隊,每次出門都很壯觀。
“他們讓我當誘餌。”雪莉擡頭看他。
她這次說的他們是前兩批調查員中的一夥,看情形可能是第二夥。
“有那麽多人在暗處保護,那個人還敢走向你?”黑麥再次揪出疑點。
雪莉搖頭,神情盡是對那些人能力的不滿意,“車站被撞倒的時候還發生了其它的騷亂,走散了,我自己去的公園,就在那個人就要走到我跟前的時候他們才找到我。但因為視覺死角,他們竟然沒看到他。”
果然,跟他猜想的一樣。因為那次失敗的引蛇出洞計劃,讓她對那些人的能力信任降至零點,所以才會用那麽苛刻的方式測試他的能力。
“能描述處他的長相嗎?”
“黑色風衣黑色禮帽,身高175,體重140斤上下,臉看不清楚,但他上身和下身是一邊長的,比例很奇怪,所以印象深刻,逃跑的時候動作也很敏捷,感覺不像是要殺我,只是單純的恐吓。”
雪莉回憶着,開始很慢,後來越說越多,語速越來越快,也越來越肯定。黑麥一邊聽着,一邊在腦海中畫着那個人的形象,等到雪莉說完了,一個大概的人形已經躍然腦海。
“那就先從他下手好了。”他眯起眼睛,有了計劃。
他忙了整整一天,來接她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西天邊漫天晚霞,她站在陽臺上,還穿着白色的工作制服,雙手插在口袋裏頭微微向上仰着,冰藍色的眸子被緋紅色的晚霞渲染,多了平日不見的溫柔和愁緒。
他站在遠處靜靜看着,夕陽拖長他的影子,時間都跟着靜止了。
後花園的玫瑰浩瀚如海,卻仍舊填充不了這世界的寂寞。
“抱歉,我來晚了。”他出現在她身後。
她不知道在想什麽,他進了研究所,走上樓梯,推開辦公室的門,走到她身後,直到他出聲,她才回過神來,露出茫然的神情。
“你來了。”她才反應過來,說着話低下頭,劉海垂下來遮住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再也沒說一個字,也不做任何表情。那個樣子,分外的脆弱。
“你——”黑麥想要說什麽,一個字剛出口,想起她是那樣鋒利的個性,被人捕捉到短暫的脆弱估計已經夠懊惱了,要是再自以為是說出來,造成反效果的抵觸就不好了。
“我還沒有下班,你先休息一下吧。一會可要打起十二萬分精神了。”在黑暗組織生活十幾年的人,盡管是個弱女子也是剛強的,脆弱的情緒只有那麽一會,很快就收起,跟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雪莉擡起頭,又用那種淡漠的語氣說話。
說完,也不等黑麥答複,徑直走出了辦公室,将他一個人扔下。晚霞的魅力逐漸消減,東天處,黑色已經悄無聲息地爬上來,很快就要暈染過來,最終占據整個夜晚。
作者有話要說:
☆、拿她當誘餌
黑麥找了一個房間和衣躺了一會,困倦很快襲上來,因為外面有足夠的保镖,他也沒為難自己,沒多久就放心睡過去了。連夢也不做一個。等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八點鐘了,是科學家們下班時疲憊的雜亂無章的腳步聲吵醒了他。
他出門去研究室,大家都散了,只有雪莉一人在顯微鏡前,聚精會神地也不知道在看什麽。他雙臂交叉站在門口,她擡起頭看到他。
“我還要二十分鐘。”她看了他一眼後又低下頭。
“那麽不介意我使用一下浴室吧。”黑麥征求她的意見,雪莉再次擡起頭看他,見他指着自己一身烏鴉黑的衣服給她看。
“我可能得洗個澡換身衣服,今晚又要熬夜。”他解釋。
雪莉打量他,不說話。他帶着黑色帽子,穿着黑色外套,黑色長褲,皮膚白皙雙腿很長,雕刻般的輪廓,綠色的眼眸,銳利的目光。無論外觀還是氣質都是無可挑剔的。
“你為什麽穿黑色?”沒頭沒尾地,她忽然問。
黑麥愣了一下,很快明白過來,“這不是組織的顏色嗎?除了你們科學家,其他的成員都是黑色的。”
“我問的不是這個。”雪莉搖頭,很明顯地流露出失落,又低下頭,讓劉海遮住了眼睛。
“浴室在哪裏你知道吧。”她把注意力又放回到顯微鏡上,淡淡地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