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別露出那種表情嘛。”身旁的人忽然說話,雪莉一驚,閃電般收回目光,落在穩穩地發動車子的人,她只能看到他的側臉,那份雕刻般的輪廓所發出來的自信和冷定是她見過的,卻又是陌生的。

這不是那個幫她買早點被她欺負的黑麥,而是黑夜裏被她槍擊仍能夠輕松躲過,鎮定自若的黑麥,是組織裏連琴酒都刮目相看的黑麥。她發現除了相信他她已經別無選擇,只得稍稍放下懸着的心。手顫抖着,擡了幾次終于伸向他,輕輕抓住了他的衣角。

正在駕駛車子的他也感覺到了,神情也忽然變得溫柔起來,那句話便随着他的溫柔低低傳來,“拼上性命也會保護你的,公主。”

她的手抖了一下,終于安定下來,抓緊他的衣服,将自己的一切都交到了他手上。

12

保镖們走錯了路,等趕到的時候只來得及看到黑色轎車離開的方向,別說駕車者,連人家的車牌號都沒清楚。在這附近埋伏的其他螳螂們,被計劃和行動力更勝一籌的黑麥為首的螳螂們給擺平,集體睡大覺去了。

不過,人家精心安排的一切可沒這麽容易就被毀掉。雪莉仍舊能夠感受到危險随行在附近。

“閉上眼睛。”專心駕駛的黑麥忽然對她說。

“嗯?”雪莉沒聽明白他的意思。

黑麥忽然伸出手覆蓋住她的眼睛,雪莉向後仰了一下,擡手想把他的手推開,黑麥做的卻不只是一個動作,而是一個目的。雪莉想到他用一只手操控方向盤,便不敢使蠻力,按照他的要求乖乖閉上眼睛。

“為什麽?”她乖乖照做嘴巴可不打算閑着——她不是小白兔,逆來順受什麽都不想就等着別人安排它的命運,不是她的個性。

“接下來會有點恐怖。”黑麥收回手,眼鏡瞟向窗外,通過後視鏡觀察周遭的環境。雪莉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通過他慢慢溢出來的殺氣來判斷此時的狀況。到了,生死相搏的時候嗎?在茫茫黑暗中,她緊緊抓住安全帶。

接下來發生了什麽,她再也看不到,只是根據聽力隐約判斷,有至少五輛車在追擊他們。他們的車子忽快忽慢忽左忽右,一會筋急轉彎一會又差點漂移,她咬着牙緊緊把住扶手才不至于飛出去。身體被折騰得夠嗆,耳朵也沒閑着,一輛車被幾輛車夾擊能發出的聲響都鑽進她的耳朵,雜亂到她甚至都無法分辨清楚。

當然了,還有槍聲!沒有裝消音器的槍聲在混戰中并不算多麽的石破驚天,卻一下子讓車上的兩個人的生命多了不少的死亡威脅。雪莉遵守着約定,不管交戰有多激烈,心裏有多害怕,死亡距離她有多近,甚至是就算算子彈真的擊中她,只要不傷及性命,她都不會睜開眼睛。

那是怎樣一番血腥混亂,怎樣一番生死擦肩,她是能想象的到的。所以絕不能讓他有半點分心。

時間過得好慢,恐怖的時間是渡秒如年嗎?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麽長,雪莉的身體都要石化,牙齒都要因為太過用力而脫落了,車子的速度終于平穩起來,身旁的殺氣也收斂,又恢複到了輕松自在的氣氛。

Advertisement

“好了。”黑麥開口。

雪莉一動不動,仍舊緊緊閉着眼睛,身體緊繃。

“好了,可以睜開眼睛了。”他的語氣還是那麽溫和,甚至帶着一絲不該在此時出現的笑意。

雪莉的眼皮動了一下,試了好幾次才睜開眼睛。在黑暗與動蕩中坐了太久,睜開眼睛的剎那,滿臉溫柔的月光都變得刺目了。她下意識地擡手擋了一下。

“聽說今天有超級月亮,東京是不錯的觀測地。”他望向窗外比以往的事物都要明亮的月亮,淡淡的說。

超級月亮?雪莉放下手,扭過頭也看向外面。今晚的月亮果然又大又圓,比平日見到的感覺更亮,距離人也更近。她看過這幾天的報道,說今晚月球、地球和太陽排成近似一條直線,月亮最圓,是多少年難得一見的美景。可是……

她不知想到了什麽,忽然轉過頭看他。

“不會真的引發地震的。”他沒有看她,但是已經猜到了她忽然間的思維所至,笑着開口解釋,“那是人們被地震吓到了,草木皆兵而已。”

地震!那兩個字讓雪莉的身體輕輕顫抖了一下,低着頭沒說話。

剛才還在生死厮殺,性命幾度折損在別人手上,僅僅十幾分鐘之後,一切歸于平靜,睜開眼睛之後什麽兇險都不見了,兩人這樣安然地欣賞着多年才出現的美景——剛才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場幻聽,是一場噩夢,醒來之後,睜開眼睛之後就都不見了。

夢嗎?一切是夢嗎?那麽現在呢?如果黑暗組織是最大的噩夢,等醒來之後眼前出現的是現在,真實的世界是現在,該有多好呢?她的眉頭輕輕蹙起,有一縷愁雲。

“都結束了嗎?”片刻之後她收起軟弱問他。

“沒有,還差一點點收尾。”他的回答聽不出任何的情緒。雪莉便不再問,安靜地坐在他身邊。

一分鐘之後他的手機響起,他接起,放在耳邊聽了一會,以一句“知道了”做結束語,将手機重新放回口袋裏。轉過頭看她。

“我去處理一下,你在這裏等我。”他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一條腿剛要邁出去,手臂忽然一緊,被雪莉抓住了,他回過頭,看到了雪莉不安的目光。

“沒事的,我很快就回來。”他安慰她。雪莉遲疑了一下,松開了手。他下車,走向另一輛車。雪莉這才注意到這附近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了好幾個人,有的在車裏,有的在高處,有的在陰暗處,都拿着武器,高度戒備着。

是組織的成員!是黑麥帶出來的一批人。

黑麥把雪莉留在車裏,自己走向了另外一輛車。車上的人下來,把鑰匙交到他手上,他上車以後車子便發動離開。沒有一個人跟上去,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這裏,在保護她毫發無傷這裏。

他單槍匹馬,這是要去哪裏?她的不安彌漫開來。

13

被打敗的殘兵們丢盔棄甲地逃回了大本營,他們的老大早早地坐在二樓陽臺的椅子上,居高臨下地看着手下狼狽不堪的樣子,也不知道在想什麽,連一句話都沒有。

“大哥,我們失手了。”手下請罪,已經擺脫那個人好久了,但是那場激戰造成的混亂和恐懼卻還籠罩着他們,讓他們瑟瑟發抖,“那個人太可怕了!他一個人躲過我們五輛車的包抄,還開槍打爆了我們兩輛車的油箱,害我們差點車毀人亡;有一輛車駕駛被打中,導致整輛車失去控制翻車,另兩輛車……”

他說不下去了。本來每輛車都有自己的位置自己的方向自己的任務,四面包抄,應該萬無一失的,但狡猾的目标飛車轉了幾圈之後硬是将他們引着都歸到了一塊,他繞到他們身後朝着相反的方向開,然後利用後視鏡準确打中距離最近的兩輛車的油箱,兩輛車燃燒爆炸,一時間擋住了路,等到大家反應過來追的時候,他已經沒了蹤影。另外三輛車分頭追擊,一時間力量又被分散開。目标并沒有走遠,在他們發現他之前,他先發動了攻擊,對着夜空打了一槍,最近的車子被吸引過來,副駕駛拿出槍準備狙擊,目标也不躲避,直接就沖過來,不過卻以更快的速度開槍,打中敵方的駕駛。車子猛烈晃動失去控制,副駕駛的狙擊手也無法再瞄準,兩個人手忙腳亂控制車子的時候,目标的車子已經沖到,狠狠撞向他們,他們的車子本來就已經失控,加上這個巨大的外力,順勢就飛出去了。

更慘的是接下來,另一輛稍慢一步被引過來的車子正好趕上這個空檔,剛一露頭就被自己人的車子迎面撞上,盡管采取了緊急措施,但還是無濟于事,兩輛車都翻了,再無戰鬥力。

至于最後一輛車,只被打爆了一個輪胎,算是傷亡最輕的了。不過他們親眼見到目标一手控制方向盤一手持槍準确擊中目标,那彪悍的車技和精準的槍法,可沒有因為一只手而威力有所折損,五輛車的圍攻都被解決掉了,最後僅剩一個微弱的力量,到底還有什麽用呢?

目标似乎也知道自己已經贏得了壓倒性的勝利,對付最後一個對手,也一改之前的狠厲和神出鬼沒的作戰計劃,直接就從身後追上來,和他們并排駕駛。他們心膽巨寒,戰戰兢兢地回過頭,看到一手控制着方向盤的目标露出死人一般陰沉的表情看着他們,他們被吓得魂不附體,大叫一聲,把所有任務失敗後要接受的殘酷懲罰都跑之腦後,猛踩油門,用自殺式的速度狂奔而去。

随着身後的一聲槍響,車身猛然一頓,車子的一個輪胎被槍打爆了。他們也顧不得許多,一溜煙地消失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把手槍

目标并沒有追過來,他們跑了一會後便棄車逃跑了。零零散散的,受傷的人聚集到一塊,簡單商量之後便一起回到了大本營請罪。

他們避重就輕,誇大了目标的厲害,淡化了自己的失誤和無能。

天上的月輪過于明亮,将他們的狼狽不堪照得清清楚楚。老大還是一如既往的神秘,坐在被陰影擋住的地方,靜靜低垂着頭看着他們。一言不發。

手下提心吊膽等了許久也不見老大發話,好奇地擡起頭。距離有些遠,光線也有些暗,什麽都看不真切。有人乍着膽子上前,開始只是試探着走上一兩步,見老大沒有動靜便越走越近,直到上了樓,走到了老大跟前。

血腥沐浴過後殘敗荒涼的夜,忽然爆發了一聲凄厲的慘叫。

老大他——他死了!

衆人悚然,紛紛湧上前。見老大渾身冰涼,早就沒了氣息,而一直以來端坐的姿态竟然是被魚線固定在椅子上的。群龍無首的小幫派一下子陷入混亂。

在他們看不到的不遠處的車裏,一個紅發女人清清地點着手指,幾個數字從他美麗的嘴唇裏蹦出。

“3、2、1——”

她忽然翹起了右手食指,拉長了最後一個數字的音,聲音微落,手指像點鼠标一樣,輕快地落到遙控器的一個按鈕上。

砰的一聲響,剛才的吵鬧瞬間被沖天而起的爆炸和火光所取代。她滿意地欣賞了一會自己的傑作後便搖上玻璃,發動車子走人。

真是一群沒用的家夥!她查了很多資料才确定用這個才崛起沒多久,但實力還算不錯的小幫派,為此她還特地易容成一個小喽啰接近他們的老大,觀察他的行為習慣,成功之後便幹掉老大,自己易容取而代之。

接下來就是下達命令。大家也聽說過起死回生的那個傳言,都蠢蠢欲動想要撈一把,因此都願意拼盡全力。她給他們制定了相當周全的計劃,周全到連擊殺琴酒都有成功的可能。可是那十幾個幫派裏面的精英,還是帶着失敗回來了。什麽都沒得到。

只是一個十四歲的小女孩和幾個沒多大用處的保镖,這樣子都能死裏逃生。雪莉,你的命還真大啊。

14

出其不意的槍聲!

她沒想到竟然會有人算準了她的路線,在這裏伏擊她,直到子彈射到擋風玻璃,眼看這就要穿過打中她的腦袋,她這才反應過來,身子一偏躲過了襲擊。然而躲過了子彈卻也牽連出其它,她這一偏帶動方向盤,車子也猛然向一個方向沖去,重重撞到一棟建築物才停下來。她臨危不亂,即便還不知道對手是誰,已經鎮定地開始了反擊。

迅速調整方向重新讓車子飛馳起來。

對手就在她左前方的樓上,她一眼就确定了目标,一手控制着方向盤,另一手掏出槍對準了他,子彈一發發從槍膛裏射出,每一槍都奔着要害。對方被他逼得無法再進行攻擊,只得暫時躲避,她利用這個時間飛速地從他面前閃過,沖出了只能被他堵住攻擊的被動局面。

目标被他甩在後面,她一面謹慎駕車,一面從後視鏡裏确定目标,手伸出車外,背對着便要扣動扳機。

然而自信滿滿的目光陡然一滞,換上了不可思議甚至是恐慌的表情。

目标也正在瞄準她,眼看這就要開槍。兩人開槍的時間前後應該只差1秒,從剛才男人的身手粗略判斷,她僅憑後視鏡确定目标這一槍能準确擊中他要害的幾率并不大,最多只能傷到他給自己争取到多一點逃跑的時間。

可是男人剛才隔着那麽遠的距離差點将她爆頭,槍法可見一斑。現在有占據那麽有利的地位。而且,看他的目标,并不是沖着她,而是她座駕的油箱!她現在一只手控制方向盤,車技也受到了制約,根本就無法躲開。

油箱爆炸意味着什麽……

她的思維快如閃電,只用一秒鐘的時間便判斷出自己的劣勢,在對方的子彈出膛的剎那,她迅速收回槍,打開車門飛身跳下去。她跳下去的剎那,車子被子彈擊中、爆炸,熊熊烈火很快就将它燃燒成一個空殼。

她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盡管及時棄車,但巨大的沖擊力炸得胸口一痛,後背似乎也被殃及,如烈焰在灼燒,她不敢有一絲怠慢,落地飛快跑開,躲開了爆炸的致命一擊。從死亡邊上逃出來,氣息未定,對方的子彈已經一波接一波地攻擊過來了,她在地上翻滾了幾下,子彈便毫不留情地掃射了幾回。她好不容易在一面牆後面停下來,暫時躲過了攻擊。對方的槍聲也在這時候停了下來。

緊接着,響起了腳步聲,由遠及近。

她看了一下自己,發現腿上、身上和臉上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對方的腳步越來越近,在只差一步拐過來就可以面對面的地方停了下來。她舉着槍,做出最強的防禦姿态——只要對方再靠近一步,她絕對能夠在他開槍之前打中他。

真正的神槍手,比的早就不是槍法了,而是對時間的計算。

“你還是放棄吧。”那個人并沒有過來,站在另一邊和她談起了目前的局面,“兩把手槍,你只有一顆子彈了。如果你現在換彈夾的話,不管你速度有多快,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在你完成之前立刻就上前殺了你。如果你選擇用最後一顆子彈來對付我,你有把握能夠一下子将我至于死地嗎?”

對方沒有吓唬她。對方的聽力超級好,身手也敏捷,但目前處的位置比起她稍顯不利,如果她用這顆子彈防守,的确暫時會占上風。可是也只是暫時而已。他說的沒錯,她只有一顆子彈,根本就沒有把握一次就殺了他。而棄用這顆子彈裝新的彈夾展開下一次攻擊的時間裏,以對方的身手,她早就玩完了。

他就在一步之外的拐角處提着槍等着她,她稍有異動他就會發動攻擊。該死,明明帶着多餘的備用子彈,卻什麽都幹不了。

“你怎麽知道我沒有第三把槍?”畢竟是身經百戰的老将,已經處于下風了氣勢仍舊不減半分,她嘴角噙着笑意問那邊的人,手偷偷伸向了衣服裏面。

“我賭你沒有。”那個人的語氣也閑閑的,像在聊天。這可比盛氣淩人更氣人。

她語塞了好久。手在衣服裏面握了好久,拿出來的終究只是一個彈夾。拿出來又有什麽用?根本就不能裝上去。

兩人都僵持着,誰也不肯退後一步。

“你想要這樣到什麽時候?”她先出聲。

“到你徹底放棄的時候。”男人回答的很快。

“放棄?”她輕蔑一笑,“讓我放棄什麽?乖乖做你的犯人被帶回去嗎?”

“要不然,你以為堅持下去你能等到轉機嗎?”男人回報以同樣不放在眼裏的輕蔑,“你受傷了不是嗎?拖下去對你沒好處。而且,看現在的狀況,也不會有人來救你了。”

男人的猜測句句在點子上,就像把她看穿了一樣。她的心裏不禁一陣怄。她的傷不算重,但拖下去真的不是什麽好事。而且,也确實不會有援軍了。她是秘密行動,參與的人在剛才的爆炸中已經被全部滅口了。只有她一個人。

“我可不會成為誰的俘虜,而且能夠殺死我的人,也不會比我多活一分鐘。”她的心慢慢沉下來,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她才不會妥協的。

“那麽就沒辦法了。”牆那頭男人低低一笑,她聽到向前邁了一步的聲音,同時一支槍伸過來,槍口正對着她的方向扣動了扳機。她這裏是個死角,除非對方轉過來,否則根本就無法打中她。更何況他根本就沒有看。

百分之百打不到她的,但她還是中了他的計策側過身子躲了一下。雖然無法命中,但那槍打中距離她非常近的牆,飛起的水泥塊和子彈殼也會成為武器傷到她。

第一槍開過之後,他從牆那邊閃出來,第二槍又緊接接着響起。她早就預料到他的步驟,嘴角一動扯出邪魅的笑容,在他的身影剛出現時便扣動了一直舉着的手槍。

她的手槍可一直沒有放下呢,還保持着最佳的防禦狀态,就算被逼的躲了一下的時候也沒有絲毫的放松。

然而當她扣動扳機後便意識到自己錯了。她看到了,她看到那個人竟然是用右手在開槍!

從交戰開始她就見到他一直在用左手,以為他是個左撇子神槍手,右手不頂用呢。沒想到,竟然上當了。

他剛才用左手槍擊他身邊的槍,同時從那邊轉過來,用右手的另一把槍槍擊她。

她算過了,只要她一直保持着最佳的狀态,在他開第一槍轉過來之後,她有辦法在他開第二槍之前殺掉他。卻不想,他的另外一只手竟然也和他保持着同樣的戰鬥狀态,在她因為躲避第一發子彈而延遲的零點一秒鐘時間,發動了下一輪攻擊。而且,是比手槍速度要快一半的來福槍。

完美的狙擊水平!連從不将任何人放在眼裏的她都被折服。

第二發子彈擊中她的肋骨,痛得她的臉都變了形。

“抱歉,你沒有的第三把手槍,我有。”他終于正式站到他面前,一手拿槍對着她,另一只手則指着自己的頭。

他的第三發把槍就是比任何子彈殺傷力都大的他善于計算的頭腦。

作者有話要說:

☆、雪莉的真心

15

等人的時間有多漫長,雪莉算是體會到了,她不停的看時間,一度以為手腕上的表在剛才的沖突中壞掉了。要不然怎麽那麽慢呢?就跟被誰拖着腳步一樣。

她平日算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冰山派了,但這回徹底被打亂了,焦躁不安的情緒溢于言表,連負責保護她的人都感覺到了,頻頻把目光投過來。她無暇理會,只覺得心裏像燃燒着一團火,快把她燒炸了,車裏悶熱得很,她再也坐不住。

“小姐,您不能離開這裏。”保镖上前阻止她下車的行為,“這是他的命令。”

雪莉狠狠壓住車門,又退了回來。

強行闖過他們下去了又如何?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在哪裏,去跟什麽樣的人交手,什麽都不知道,一點方向都沒有。可惡,明明被威脅的人是她,為什麽他卻是最茫然的那個人呢。

“黑麥,你現在在哪裏?不要有事啊。求求你。”

她閉上眼睛,第一次那麽脆弱。

“回來啦。”車外負責放風的人忽然驚喜大叫。

雪莉擡起頭,果然看到了刺目的車燈照向這邊,像茫茫黑暗的希望之光,一下子就照亮了雪莉的生命。她的心裏竟然一下子湧上潮水一般的感激之情,因為太激動,身體都忍不住顫抖。

黑麥平安歸來,把車鑰匙給了之前的駕駛者,自己來到雪莉乘坐的車子,打開車門上來。雪莉冷淡淡地坐着,看見他也沒什麽表情變化。

“都結束了,我現在送你回家。”黑麥沒有多說,系好安全帶發動車子。

“這回是真的結束了嗎?沒有什麽隐瞞的吧。”雪莉雙臂環胸,語氣冰冷,“可不要過幾天再出現一批暗殺者,我有幾條命也不夠你拿來出風頭的。”

對剛從死亡線上回來的人,她一點都沒有友好的意思,尖酸刻薄指責一通,賭氣一般轉過臉看向窗外。

黑麥沒想到迎接他的會是這樣的禮遇,詫異地看了雪莉一眼,扭過頭鑽心開車。

“放心吧,這回是真的結束了。”比起她的小女生情緒,他的反應則成熟多了。

“最好是這樣。”她低聲,眼睛一直盯着窗外。

已經是淩晨兩點,月亮越過中天往西方移動。再過幾個小時太陽就要出來了,到時候耀眼炙熱的明亮溫度便要将這一切取代,明亮卻沒有溫度的光,黑色的陰謀,血紅色的暗殺,恐懼絕望,還有這個神一般出現的男人,一切的一切,都會随着太陽的降臨而徹底翻過去。

可能是意識這點,多年才出現一次的超級月亮并不肯随着白天的臨近而消減光芒安靜隐去,在最後的時刻反而綻放出比之前更多的光輝,擡頭望過去,竟然亮得刺眼。車子移動,景色從車窗前放電影一樣閃過,雪莉凝望着不斷變換的風景沉默。

一只手伸過來,抓住她環起來的手臂。

“啊!”她受到驚吓失聲尖叫.

“你太緊張了。”始作俑者認真地看着她,雪莉這才發現那只手是他的,不由地一怒,但剛才受到的驚吓尚未散去,這又驚又怒的表情便沒有辦法準确表達出出來,反而是受驚小鹿的表情更甚。

她的身體緊繃着,像被拉開的弓,像張開全身毒刺戒備的刺猬,從頭到腳都被包圍着,稍一觸碰就全面崩潰。那份冷淡不過是一件勉力支撐起來的外衣,讓人不至于看到她真實的內心,讓她不用承認自己最真實的內心。

“你太緊張了,放松一點。已經沒事了。”黑麥停下車,認真地看着她。他的手還放在她的手臂上,掌心的力道傳達着他的心意。她盯着那只手,失神。

“放開我。”她忽然爆發,一把揮開他的手,身體退回到一邊,背對着車門緊緊地靠着。頭發垂下來,劉海又遮住了眼睛,身體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

黑麥看着她脆弱的樣子,目光複雜。雖然認識沒多久,但已經知道她的一系列行為所代表的意思。比如說讓劉海遮住眼睛,就是她最脆弱,最不想被人看到的時候。

她總是故作堅強,高傲、冷漠,有時候又像個刺猬,無情地刺向所有企圖靠向她的人。但是內心裏,卻是那樣一個脆弱的不堪一擊的女孩子。就像花園裏她最喜歡的玫瑰花。美麗與尖銳并存,這才是最真實的她。

“我以為你會死。”她忽然出聲,低着頭看不到表情,但是聲音裏的細微的顫抖夾雜着鼻音還是暴露了她最真實的情緒。黑麥的心一動,看着她。

“我以為你會死……像我那記憶裏面沒有的父母一樣,連一句話都沒留下,就那麽泡沫一般的消失了。以前也一直有人在我身邊,也有人為了保護我陷入危險之中,但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麽在意過,害怕過。在我最無助的時候你像神一樣出現……”

“在組織裏暗無天日的生活,其實我一直幻想着,有一個騎士出現,将我從這個地獄裏帶出去,那個人就是、就是……怎麽可能。”

雪莉說得情真意切,一字一句都投入了了全部的感情,連黑麥這個冰山都為之動容,差點被融化掉,不知不覺地伸出手想去碰她的肩膀。然而最關鍵的那句剛說到一半,低頭含淚掏出真心的女子陡然變了語調,一個急轉彎将情境帶到了另外一個完全不搭邊的世界。她擡起頭漏出狡黠的表情,黑麥柔化的表情僵住,愣了兩秒鐘之後才反應過來。

他被……耍了?

“我可不是那種會傷春悲秋的小女人哪。”她擡起臉狡黠地笑着,剛才的悲傷柔情一掃而光,竟然像從沒有存在過。

黑麥的錯愕定型了。看這表情和動作,沒什麽需要再懷疑的了。黑麥的心裏像被十二級臺風掃蕩過,狼藉滿地之後片甲不留,最後一層寒霜籠罩上來,整個車子裏都是寒氣。

“送我回家吧。幾個月都沒睡過好覺,快困死了。”雪莉打了一個哈欠,眨了幾下眼睛,竟然就真的眨出濃濃的疲倦。黑麥依言啓動車子,載着即将進入夢鄉的女孩子往家的方向去。

16

後來回憶的時候,他也覺得這個小女孩過于狡猾了些。他是受過FBI和黑暗組織雙重特訓的人,最擅長的就是拆穿謊言,可是那天晚上的那幾分鐘,他卻徹底地被蒙騙了。如果不是她及時剎車自露馬腳,他都不敢想象後來的事情。她的演技,可不比那些專業的演員差。

竟然能夠輕易撼動,FBI王牌的心。

黑麥苦笑。

“把胳膊伸過來。”雪莉拿着藥箱從房間裏出來,扳過黑麥的手臂,認真地處理上面的傷口。

送她到家門口,她一反常态地邀請他進去坐坐,他不知道她在想什麽,但看神情很是認真執着,估計拒絕的話也是一時半會走不了的,索性省了那層麻煩,跟着她進來了。

她的家裏很整潔,很符合她的性格。不過一個工作狂的家,還是一個才十四歲的工作狂的家,未免太幹淨,太有條理了。不過這女孩十二歲就拿到雙碩士學位,同年就成為最年輕的科學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還是在這樣一個地獄一般的組織裏擁有這麽高的地位……

她的存在本身就不是合乎常理的事情了。這樣想想,将家整理得井井有條,反而只是小兒科了、

回到家之後她就直奔一個房間,片刻之後拿了一個藥箱過來,招呼他到沙發坐下,他才知道她的用意——跟那個女人火拼的時候,他也沒那麽占盡上風,還是受了一些傷的。最明顯的傷口在胳膊上。他回去接雪莉之前已經做了一些簡單的處理了,但還是瞞不過那女孩的眼睛。

所以才破例讓他進去她的家嗎?她之前可是連站在她門口都很抵觸的呢。

“謝謝。”他道謝。

“就當成是你為我拼命的報酬吧。”她眉目淡然,認真地處理着他的傷口。

“還真是吝啬。”黑麥微微一笑。

作者有話要說:

☆、與魔鬼的交易

雪莉的傷口處理已經接近尾聲,正在給繃帶打結。她還是那麽認真的表情,跟做極其複雜的藥物試驗一樣。可是,這對一個這方面頂尖級的科學家來說,認真的未免過了。連黑麥都忍不住好奇,扭過頭看她的臉。

她是日英混血,異于日本人的茶色波浪短發,五官輪廓是令人驚嘆的精致。尤其那一雙眼睛,是冰藍色的,猶如純淨的藍寶石鑲嵌其中,美麗不可方物。

“怎麽樣?我有成為小白鼠的潛質嗎?”黑麥戲谑。

雪莉的包紮工作做完了,松開手,往後退了一步重新坐好。

“我有事要問你。”她看着他的眼睛。

黑麥點頭,也毫不回避地回視過去。

“那個人你是怎麽查到的?現在怎麽處理了?”

“……你是想通過我怎麽查到那個人,來判斷我是否找對目标吧。”

黑麥略一沉思,一語道中她心裏真正介懷的。換句話說,即使他為此差點丢掉性命,但她對他的能力仍舊無法百分之百信任。被說中真正意圖,她略略尴尬,但還是硬着頭點頭。

在這個組織裏長大,她接受到的教育就是如此。如果不是絕對确定,就絕對不能相信。更何況,那些人之前讓她失望了三次,其中一次還是這個人。還讓她怎麽再毫不懷疑地相信。如果又是一次障眼法該怎麽辦?她可不喜歡将自己的命運那麽完全的交出去。就算是死,她也要知道真相和事件和時間。

“那個人死了嗎?”她問。

黑麥輕輕觸碰着繃帶,雪莉不知在傷口上敷了什麽藥,已經完全不疼了,跟沒受傷時一樣。繃帶也綁得很好,不松不緊。看剛才的動作那麽慢,那麽小心,不知道的人還會以為她是個新手呢。

他看着繃帶,雪莉在看着他,他頭也不擡地回答:“……那可不是我能殺死的人。她還活着,但是她答應我放棄你,再也不會進入你的生活。”

雪莉愕然,很快別過臉:“果然是很棘手的人物。”

她頓了一頓,情緒起伏了一下,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終于恢複平靜,擡起頭重新看向他。

“不過,你是怎麽找到那個人的?從你們出現後我就沒有感受過那種氣息,好像是刻意躲起來了。那麽精明的人,應該也沒有留下什麽證據吧。你是怎麽找到的,還讓她放棄了殺我。”

這也是她一直放不下心的真正症結所在。她對黑麥的了解不多,進入組織一年就得到代號并且被琴酒那種家夥器重,實力不容小觑,她所看到的他的本事,估計只有十分之一吧。所以才不敢确定。

“不是你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