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7
回到麗麗家後，高鴿蜷在沙發旁的地上陷入了沉思，她想着能有一段朝夕相處的時光也不錯，總不至于以後一想起對方就滿滿的校園回憶。高鴿的想法很單純，她只想拉近些彼此的關系，她勸說自己坦然接受麗麗有男朋友的事實，即便沒有又能怎樣呢，麗麗也不喜歡自己。
自從邢星離開後，麗麗和高鴿就再都沒怎麽交談過。高鴿每每想要跟麗麗搭搭話，麗麗都委婉地躲開了。高鴿知道麗麗的想法，她不願意讓她太為難，還是決定搬出去。高鴿以為這次找房子會非常困難，可沒想到，順利得很，她可以拎包入住。但她沒舍得，暗自打算着月末再搬走，想着和麗麗還能多住幾天，心裏還是挺高興的。我若想在你身邊多留幾日，就得裝出我不愛你的樣子。
麗麗可能自己潛意識裏都不信“姐姐”的解釋，因此理智告訴她盡量避免和高鴿過多接觸。好好思考後，麗麗還是決定不讓高鴿留下來，所以這段時間她愈加得刻意回避高鴿。她覺得自己沒有辦法再趕高鴿走了，只好用這種方式不停地暗示高鴿，讓她自己離開。偶爾有過那麽一瞬間，麗麗也想過，要是這麽安安靜靜地住着，讓高鴿留下也不是不可以吧，而且似乎從高鴿的話語中感覺高鴿自己都不确定她那份感情是什麽。在麗麗心中，既然有姐姐的感情傾向那就不應該是愛情啊。但最終留下高鴿的想法還是立即被麗麗的理智屏蔽掉了。原因很簡單，麗麗是要結婚的，她不能讓她即将到來的婚姻生活受到任何影響。
麗麗晚上經常不在家吃飯，有了男朋友之後生活就比以前豐富多了。高鴿心裏很痛，但是面對麗麗仍會表現得很不在意。這樣一來，麗麗就更不知道高鴿到底是什麽想法了。“也許高鴿真的不再糾結了呢，其實能做朋友也不錯。”麗麗心想着。
高鴿曾經也假想過，萬一要是麗麗一直不明說，自己就裝傻一直在這住下去得了。雖然折磨，但總比以後見不到面要好。她是這麽想的，可是，有件事情讓她還是回到了現實中。有一天，麗麗帶回家裏一個人，她們的舉止十分親密，高鴿猜應該是麗麗的朋友，或許還可能是她的愛人，總之，自己在這裏顯得很多餘。
那個女的跟麗麗在一起膩膩歪歪得住了三天。麗麗叫那個女的肖潔，高鴿總能聽見她倆在麗麗的房間裏嘀嘀咕咕，還不關門！要麽就是倆人貼在一起說什麽悄悄話。那個女的還總是摸麗麗的頭發，看得高鴿心裏很是不爽。可又能怎麽樣呢？每次被高鴿撞見這種場面的時候，麗麗總會很不自覺地向高鴿看去，神情略顯尴尬，而高鴿每次都是輕輕掃一眼然後假裝什麽都沒看見的樣子，或者有時也會對着二人禮貌微笑。
她沒有在吃醋，這就說明她對自己沒有那種感情。
我怎麽去吃醋呢，麗麗，名不正言不順的。
麗麗總是勸自己，高鴿對自己真的不像是她或者是自己以前以為的那種感情。也許當時青春期對感情的迷茫才使得高鴿模糊自己的感情吧。麗麗這個想法篤定了許多，不過……
有一天高鴿加班到很晚才回來，在門口換鞋的時候，聽到麗麗房間裏傳出這樣的對話：
“能行嗎？你手法都不夠純熟”麗麗懷疑地問着肖潔。
“相信我吧，絕對可以，我帶了殺手锏的。”
“我怕疼啊，你輕點，別太使勁兒。”
“知道啦，快快快，躺下躺下，一會就幹了。”
“啊！疼！疼！”高鴿聽到麗麗喊疼，扔下包沖到了麗麗的房間。高鴿站在門口，只見麗麗趴在床上，睡衣卷起露出整個後背。肖潔坐在麗麗大腿上，雙手在麗麗的背上又推又摸。
麗麗被突然出現的高鴿下了一跳，立馬起身把衣服拽下來。她第一個念頭竟然是想要跟高鴿解釋，嘴唇動了幾下，但看到高鴿臉色蒼白得很，一時沒敢說出口。高鴿回到房間，氣得渾身發抖，麗麗的房間也頓時安靜了下來。
“你緊張什麽啊？”肖潔不解地問麗麗。
“沒有啊，我沒緊張啊。”麗麗辯解着。
“你還能騙得了我。你剛才表情都不對了。你怕什麽呢？是怕那個女生誤會嗎？”
“哎呀，沒有，她誤不誤會的跟我也沒啥關系……”
“她到底是誰啊？我這兩天都沒聽到她動靜。”
“她，她跟咱倆一個大學畢業的。我平時都叫她小師妹。”
“你不會喜歡上這個小師妹了吧？”
“別瞎說，我倆就是房東與租客的關系，平時話都沒怎麽說過。”
“那就好。麗麗，你是有男朋友的人。趕緊結婚吧，有了家一切就都不是問題了。嗯……你不會，還沒放下楊娜吧，她都結婚生孩……”
“我知道！好了不提了不提了，累了。”麗麗和肖潔躺下後，肖潔沒幾分鐘就睡着了，而麗麗卻輾轉反側，她想她應該去跟高鴿說明一下情況，可是現在太晚了。
麗麗一早出了門，出門前遇到剛起床的高鴿，麗麗剛想打聲招呼，看到高鴿瞪了自己一眼，心裏有些不快，她知道高鴿一定還在誤會着。麗麗走後，屋子裏便只剩下高鴿跟肖潔了。
“哈喽，小師妹，幹嘛呢？”高鴿驚奇地擡頭，看到肖潔雙手抱在胸前，倚着門框跟她打招呼。
高鴿想起昨晚的那一幕，一股熱氣沖到頭頂又被硬生生地壓了下去，勉強地笑着說：“哈，瞎看看，嗯？您剛才叫我什麽？”
“你不是跟麗麗一個大學畢業的嗎。”
“對啊。”
“我跟麗麗是大學同學。”
“室友嗎？”
“不是，我倆不在一個寝室。”
“哦，那您也是我師姐啊！”
“對啊，所以我剛才那麽稱呼你沒錯吧。”
“沒錯沒錯，就是我從來沒聽過有人這麽叫我。”
“不對啊，麗麗說她平時就這麽叫你的啊！”
“啊？啊。對對。”高鴿趕緊把話圓回來，“有過有過，我記得，只不過我倆平時也都挺忙的……”
“嗯，我知道。麗麗說你特別文靜，而且這兩天我也看出來了。”
“師姐您現在在哈爾濱工作？”
“不是，我到哈爾濱出差，來這看看麗麗。”
“哦哦”
“師妹，姐托你個事呗。”
“什麽事啊，您講。”
“別總跟我‘您您’的說話，哪那麽大歲數。”肖潔撩撩披散的頭發，理到一側，一邊紮頭發一邊說。
“好好，你說你說。”
“這還差不多。對，我要跟你說的是，聽麗麗說你在一家外企工作，一定能接觸挺多人吧。看到好的，你給麗麗介紹介紹，你看她現在的男朋友，哎，我總覺得配不上她，主要是總出差，要是有點什麽事旁邊連一個能商量的人都沒有。麗麗總愛逞強，弄得自己好像啥啥都行一樣，那些都是表面。她挺會照顧人的，就是不太會撒嬌啊，不太會表達溫柔啊什麽的。而且她在感情上也不是那麽一帆風順。人越大就越不愛表達感情。我們幾個好朋友其實都挺為她着急的。”
“她感情怎麽不順了？”高鴿試探着問肖潔，因為麗麗曾經跟她說過，她和她的愛人是大學同學，但是後來分開了。
“具體我也不知道，感情上的問題咱們外人也都說不清到底都怎麽回事。對了，介紹男朋友的是你千萬別和麗麗說啊，我不是要拆散他倆，我是真心覺得麗麗值得更好的男人。”
“也對也對！行，我一定給她留意着。”
“那就謝謝你了啊！”肖潔拍了拍高鴿的肩膀。
“客氣了，師姐。唉，對了，師姐你這次出差多久啊？”
“今晚就走，明天還得回去整理報告。勞苦大衆啊。不說了，我去收拾收拾行李先。”
“好好，您忙。”聽到高鴿又用您稱呼自己，肖潔轉過身假裝生氣地指了指高鴿，高鴿馬上就知錯地笑了。
高鴿再一次對麗麗過往的感情感到好奇，她想了好多種可能，可昨天的那種場面總能浮現在眼前，要是能，高鴿還真想把麗麗抓過來好好審問一頓。
送走肖潔，麗麗回到家中，猶豫了半天，還是決定去找高鴿聊聊。高鴿房間沒有關門，麗麗站在門口敲了兩下，看到高鴿靠在床上，就走到床邊坐了下來。高鴿擡頭看着麗麗說：“有什麽指示啊，老師。”高鴿生硬的語氣讓麗麗想要好好聊聊的想法付之一炬，她覺得自己的做法真是多餘。麗麗起身要出門，高鴿大聲喝道：“你想幹什麽啊？”
麗麗板着臉，生氣地說：“你管不着！”
“你站住！”
“高鴿，我本來是想跟你說說昨天，但我發現沒有這個必要。”
“你來向我解釋啊？你什麽态度啊。你犯了錯你還這麽橫。”
“你沒完啦，我犯什麽錯了。我……”
“你犯什麽錯你自己不知道那你來幹啥來了！”
“你有病吧，高鴿，你，你是不是以為我不教你了我就管不了你了？”
“那你覺得呢？”高鴿冷笑了一聲。
麗麗覺得沒必要談下去了，轉身就往外走。
“你回來，我讓你出去了嗎！”麗麗一聽，突然火冒三丈，回身拿起了寫字桌上的一支筆朝高鴿打了過去。麗麗從來沒有動手教訓過任何學生，這應該是她第一次動手打人。高鴿騰地一下從床上跳了下來，上前抓住麗麗的手腕，使勁把麗麗拽了回來，随即按到了床上。其實高鴿沒有想要做什麽，她沒有那種想法，就算是有，她也不敢。只不過是吓唬麗麗，作勢要扯麗麗的衣服。後來高鴿回想這件事，始終都不明白當時的自己是哪裏來的勇氣，明明和麗麗相處是那麽的小心翼翼，怎麽會有那樣沖動的行為。
“高鴿你松開我，我命令你松開我。”
“你憑什麽命令我啊！”
“憑我是你的老師。”
“可是你現在不是了。”
“我沒有必要跟你廢話，你松開我！”麗麗想冷不丁地沖開高鴿的束縛，卻被高鴿更用力地鉗住了雙手。
“高鴿，你松開，你抓地我手腕好疼。”麗麗最終抵不過疼痛，語氣還是柔和了下來。高鴿也突然意識到自己用力太猛，趕緊松開了手，把麗麗扶起來。麗麗不停地揉着自己的手腕，氣得滿臉通紅。看着麗麗白皙的手腕上一道道紅紅的痕跡，高鴿也很後悔自己剛才的行為。
“對，對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高鴿內疚地拉過麗麗的手，輕輕地揉着。她擡頭看着麗麗生氣的表情，上前坐近了些，抱過麗麗，輕輕地摩挲着麗麗的頭發，說：“是我錯了是我不好，弄疼你了。別生氣了。”麗麗顯然對這樣親昵的動作非常不适
麗麗顯然對這樣親昵的動作非常不适再加上火氣正旺，下意識地大聲警告高鴿松開她，同時也用力掙脫了高鴿的手。高鴿立馬放開麗麗，沒敢有一絲停留。麗麗轉過頭看着高鴿，□□顫抖地說：
“你說你剛才什麽态度！”
“是我不對是我不對。我應該聽你把話說都出來，昨晚上，到，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憑什麽要把事情都告訴你啊。”一聽這話，高鴿也有些生氣了，她頓了頓說：“那你向我來解釋什麽來了？”
“我就是告訴你，是你想多了。”
“你這哪是來解釋的啊，你這是來通知我的啊！”高鴿退回到剛才坐的地方，“你什麽都不告訴我你讓我怎麽相信你啊！”
“你愛信不信。”麗麗說着起身往門口走。高鴿三步兩步地搶先堵在了門口。
“起來！”
“嚴麗麗，你什麽意思啊？”
“我什麽意思了我，你怎麽還沒完沒了了呢。”
“你是不是覺得看我吃醋好玩，我告訴你，我沒那麽無聊。除非你也喜歡上我了！”麗麗聽到這話，腦子裏面嗡嗡直響。
“你發什麽瘋啊，我有毛病啊，我為什麽要喜歡你啊。你記住，不管我喜歡男的還是女的，我這輩子都不會喜歡你。還有，請你找好房子趕緊搬出去。”高鴿沒眨眼地看着麗麗，說不上驚訝還是氣憤，摔門而出，留下麗麗自己站在原地。麗麗覺得，她好像說錯話了。
午夜時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震醒了不小心在沙發上睡着的麗麗，讓麗麗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不知道門後會是一個怎樣的消息等着她。她心驚膽戰地去開門，卻看到是刑星扶着一身酒氣的高鴿。兩人好不容易把高鴿扶到床上。刑星說，其實高鴿沒喝多少，只不過她酒量太差，不到兩瓶就醉了。刑星還有事，不能留下來照顧高鴿，就拜托麗麗幫着照顧一下。她不知道她們倆之前發生了什麽，以為是高鴿工作上遇到了什麽不順心的事。麗麗聽着，也沒有說什麽，只一味地點頭說會幫她照看一下的。
麗麗用濕毛巾輕輕地給高鴿擦着臉，小聲跟高鴿說：“我最不喜歡滿身酒氣了。以後你不許喝成這樣，聽到沒？”話畢，麗麗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想到自己是要高鴿離開的，不由得覺得這話有點說的不着邊際了。在麗麗幫高鴿換衣服的時候，高鴿稍微清醒了些，她費力地看了一眼麗麗，恍惚間以為是在麗麗的房間裏，便推開麗麗，搖搖晃晃地起身往外走，麗麗怕高鴿摔倒趕緊上去扶她。
“我不是故意進錯房間的。”
“你沒，你，這就是你的房間。唉，高鴿……”
高鴿趔趔趄趄地走，走到麗麗房間門口，感覺到自己又走錯了，但酒醉的高鴿手腳發麻，沒有力氣，就順着牆滑倒在了地上。這樣一來，麗麗只好把高鴿拖到自己的房間裏，又拿了被子給她蓋好。折騰了這半天，麗麗也累地不行，懶得再去找床被子，便挨着高鴿，扯了個被角在裏面躺下了。
這一夜像是經歷了由天入地一般的眩暈，最後才站穩到地面上。高鴿清醒後發現自己躺在麗麗的床上，旁邊還躺着熟睡的麗麗，怎麽都想不起來昨晚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她看了看表，才早上五點半，又看着麗麗熟睡的臉，露出一絲微笑。她不由自主地湊上前去，想去吻一下麗麗的唇，但最後，只是輕輕地落在了唇角便蹑手蹑腳地出去了。高鴿剛一出門，麗麗就睜開了眼睛，她抿了抿嘴唇，眼睛好像突然間濕潤了些。
這一次的争吵讓先前累計起的那點親密值全部清了零。高鴿和麗麗之間的交流越來越少。高鴿正常上班下班，麗麗照常約會吃飯，期間還出現了麗麗夜不歸宿的情況。高鴿想了想，可能這次真的就只能這樣了，自己應該知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