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3

麗麗去上班，高鴿一個人在家裏。此時，高鴿多麽希望能有一份工作來沖刷一下自己混亂的思緒啊。她呆呆地坐在地上，一坐就是一上午。高鴿感覺肚子有些餓了，正要去找點吃的，一陣急促地敲門聲。高鴿開門，看到氣喘籲籲的小艾。

高鴿給小艾倒了杯水，不明所以地等着小艾開口。可是半天小艾都只是看着高鴿沒說話。

“你來，找，找麗麗？今天不上班嗎？”

“不是，我是來找你的。”

“怎麽了？”

“我是來向你道歉的。”

“怎麽了？”

“我剛知道那天你在商場碰到我男朋友這件事，他跟你說了很多有關麗麗的事……”

“這，沒什麽好道歉的。”

“不是的高鴿，這件事情不應該讓你這樣知道，畢竟是你們倆的是，所以我非常不好意思，但是，我男朋友說的是真的。”

“什麽？”

“麗麗要結婚了，這事是真的。”

“沒聽說啊。”

“你別再裝傻了，你怎麽會一點感覺都沒有呢。”

“麗麗沒說過啊！”

“她當然不會告訴你了。但是你要知道，你們很快就要分開了，麗麗原定今年五月二號結婚的，因為你，現在婚期推遲了。但高鴿，你得知道，這個婚麗麗一定會結的。麗麗沒有告訴你是不想讓你傷心，可你不能因為麗麗愛你就什麽都不考慮地霸占着麗麗。麗麗家裏對明哥很滿意，明哥父母也很喜歡麗麗，結婚本來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是你的出現才讓麗麗差點沒能結婚。麗麗需要一個家庭，一個合法的家庭，你給不了她。高鴿你還年輕，你可以找到更好的。別再浪費麗麗的機會了，結了婚這輩子就安心踏實了，要不然總覺得人生沒有定下來。你要是真心愛麗麗，你就讓她去結婚吧，高鴿，麗麗真的耽誤不起了。”

高鴿沉默着，小艾又道：“我覺得你是聰明人，你應該知道，即使麗麗現在不結婚，你們将來也還是會分開，現實就是這樣，放開麗麗吧！”

“你的話我聽明白了。”

“那你好好想想，我得趕緊回去了。”

高鴿沉默地點點頭。小艾的話，在那個下午的混沌思考中，終于還是瓦解了高鴿想要堅持留在麗麗身邊的意志。

小艾離開了麗麗的家連忙趕回學校。麗麗看到小艾的喘息尚未平息，問道：“你幹嘛去了？跑馬拉松了？”

“沒有，哎麗麗，你婚期推遲到什麽時候了？”

“噓……”麗麗比劃着，小聲道：“推遲一個月，可是，我不想結婚啊，可能還會推遲，你說總推遲，是不是就有可能分手了？”

“麗麗你怎麽這樣呢，那多傷明哥啊！”

“可是……”

“你不能再推遲了，當斷則斷。”這時，上課鈴聲響了，小艾去上課，剩下麗麗繼續苦惱着。

麗麗下了班，買了好多的菜，她看到高鴿無精打采地坐着，上前關心地問高鴿怎麽了，高鴿含糊地回答太累了。麗麗擔心高鴿是不是複習考博太累了，告訴高鴿今晚要給她多做點好吃的。

吃過飯，高鴿陪麗麗看了會電視，麗麗窩在高鴿懷裏，像只小貓。高鴿摸着麗麗的頭發，輕輕地吻了幾下。

“睡覺吧？”

高鴿點點頭，跟着麗麗進了卧室。

麗麗捧着高鴿的臉說道：“瞧把我們家高小鴿累的。”高鴿也只是笑了笑沒說話。

“麗麗，有個東西想要給你。”高鴿在床上躺了一會道。

“禮物嗎？”

“嗯，我拿給你看看。”

麗麗看到高鴿抱着個大盒子回來，驚奇地問道：“這麽大，什麽啊？”

“打開看看。”

麗麗在高鴿的臉上并沒有看到笑容，心裏有些不安，麗麗打開盒子，看到裏面是一件婚紗。

“這是……”

“我不知道是誰送給你的，我想，這個得你告訴我啊。”高鴿微微地笑了一下。

麗麗突然想到，明哥跟她說過給她買了件婚紗，因為一直沒收到，麗麗也沒在意，就一廂情願地以為明哥只是說說。麗麗看着高鴿的眼睛道：

“我，我确實有些事沒跟你說，我……”

“那就說說吧，你要跟誰結婚，什麽時候結婚，在哪辦婚禮，伴娘是誰，預計請多少人，擺多少桌，蜜月打算去哪……”高鴿聲音越來越高，麗麗連忙上去捂住她的嘴。

“不是這樣的，高鴿，不是這樣的……”

“就是這樣的，這不是你這兩天在研究的細節嗎？如果不是那天我碰到小艾她男朋友，我是不是永遠都不會知道這件事？直到你婚禮的那天，直到你突然告訴我分手。為什麽一直騙我，既然你要結婚，為什麽不告訴我？想看我如何臨場應變是嗎？還是你覺得根本不屑于告訴我？”

“不是的，高鴿，不是的，我從來都沒想過要和你分開，一次都沒有。”

“那你要結婚嗎？”

“我……高鴿，你給我點時間好嗎，我現在沒法馬上做決定……”

“那這個決定，我幫你做。”高鴿起身穿好衣服，出了門。

這一夜麗麗沒能再找到高鴿。

對不起，麗麗，我不想讓你為難。

第二天早上，幾乎一夜沒睡的麗麗早早的就起來了，她做好了早餐放到桌上，就去上班了。高鴿确認麗麗沒在家後，才回家收拾好了自己所有的東西，留下一張字條便走了。

一整天都沒有高鴿的消息，麗麗忐忑極了，她給高鴿打電話，可電話關機了，麗麗感覺到強烈的不安。終于下了班，趕快回了家，因為沒耐心等電梯，快步跑上樓梯。麗麗滿心緊張地上着樓梯，每上一層緊張就加一倍。似乎是花了好久才走到門口，麗麗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穩住自己的情緒，擰開房門。

門開的一剎那，一股異樣的空氣撲面而來，麗麗趕緊打開燈，她發現房間似乎變了很多。她沒來得及換鞋，跑遍了整個房間，高鴿所有的東西都沒有了。整個屋子是空的，就像高鴿從來沒有住過一樣。慌亂之中，麗麗顫抖着掏出手機給高鴿打電話，依然關機。她通過各種各樣的社交渠道尋找高鴿，令她沒想到的是，高鴿竟然把自己從□□，微信等等這些社交軟件中全部删除了。高鴿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就這麽突然地從自己的生活中消失了。麗麗癱倒在沙發旁，她張着嘴想大聲地哭，可是，她并沒有流出一滴眼淚，她竟然痛苦到了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麗麗獨自坐在沙發上，抱着腿，把頭深深地埋在膝蓋中間。她想到了這張沙發上的所有往事，有快樂有悲傷，而後又想到了她們的最後一夜。

十天來了，麗麗沒有一刻是不後悔的，她已經不記得給高鴿發過多少條短息，打過多少個電話了。可是高鴿始終都沒有回應。麗麗特別想再靠一靠高鴿的背，再感受一下那種安心踏實和自在。高鴿離開的這些日子，麗麗習慣了獨自躺在沙發上睡。每晚，麗麗都會讀一遍高鴿留給她的字條，沒有任何意義的，因為這是證明高鴿存在過的唯一的證據。

“麗麗，對不起讓你生氣了。記得我說過，如果将來你遇見了讓你傾心的人，我會放手讓你去追求你的幸福。現在，我放手，不管你的那個愛人是男還是女，我都祝你能夠得到幸福。”

連個“再見”都沒說的一張字條，高鴿一定是不想再見到自己了。突然麗麗想到，這個房子的鑰匙還在高鴿那裏！對的，這是高鴿帶走的唯一的一個東西，她本來已經是把鑰匙和字條一起放在茶幾上了，可臨走時，她想到，一旦她關上門，她可能就再也進不了這個家了，最後還是折返回來，帶走了鑰匙。這把鑰匙開啓的，是高鴿幸福快樂的愛情時光，裏面有麗麗的參與，她不想把門關上。麗麗心想如果她能把鑰匙要回來，是不是高鴿就一定會出現？她沒有猶豫地給高鴿又發了一條短信，告訴高鴿把鑰匙當面還給她。麗麗成功了，她得到了高鴿的回複。高鴿握着手機，一陣哭泣，她不敢相信，這回連鑰匙都要沒有了，她可能真的要和過去說再見了，麗麗也許正在和她的她，或者是他，享受着他們的美好時光吧。

還鑰匙那天，高鴿來到學校，走到麗麗辦公室門口。她猶豫着輕輕敲了兩聲門，麗麗緊張地回頭看了一眼，看到是高鴿，眼睛立刻亮了起來。辦公室裏還有其他的老師在，高鴿進來先禮貌地笑了一下，問了各位老師好。她感覺到，麗麗的眼睛一直在跟随着自己。最後她來到麗麗桌邊，輕輕地把鑰匙放在了桌上。麗麗疲憊的面孔還隐隐留着些淚痕，與她發亮的雙眸對比鮮明。高鴿看着，十分心疼。麗麗擡着頭，一眼不眨，那眼光，是滿滿的期待，期待着高鴿跟她說些別的，可是沒想到，等來的卻是，“我先走了。”

就在高鴿轉身要離開的時候，麗麗站起來，拉了一下高鴿的袖口，小聲說：“出去說。”随即便出了辦公室的門，高鴿跟着也出去了。兩人在走廊的拐角處面對面站着。麗麗靠着牆，雙手背放在身後，擡頭輕輕地問高鴿：“你去哪了？我一直在打電話，但是一直關機。生我氣了？”高鴿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好把頭扭到了一邊。

“你別生氣了。”麗麗語氣明顯急切了許多，說着便要去牽高鴿手，可剛剛碰到高鴿的指尖，高鴿就把手抽了出來。

麗麗她慢慢踮起腳尖去吻高鴿，高鴿的餘光捕捉到了這個動作，突然轉回頭，雙手猛地推了一下麗麗的肩膀，突如其來的這股力量使麗麗猝不及防，後背砰的一下重重地撞在了牆上。高鴿眼中匆匆掠過一絲驚慌，麗麗不可思議地看着高鴿，突然絕望地抱頭大喊了一聲。

聲音太大，走廊裏頓時充滿了此起彼伏的回聲。這一聲，驚得高鴿身體不由得一抖。這一聲，也引得其他辦公室裏的同事紛紛出門一看究竟。高鴿看着麗麗，故作淡定地把麗麗的雙手從頭上拿下來放好在她身體兩側。當高鴿再看麗麗時，她看到麗麗眼睛裏充滿了淚水，高鴿這次沒有躲避麗麗的目光。四目相對着，麗麗吃驚于高鴿剛才的表現，帶着嚴重鼻音，顫抖着一字一頓地說：

“你在拒絕我！？”

麗麗的語氣傷心至極，高鴿心疼卻始終沉默不語。麗麗抓着高鴿的胳膊，祈求一般地問道：“你還愛我嗎？”高鴿嘴唇翕動了幾下，但什麽也沒說。

“告訴我我怎麽樣才能留下你，是什麽讓你一定要離開。我說給我點時間，我會處理好，你為什麽不相信我……”

“那天她來家裏，親你，我看到了。”高鴿失落地低下頭，打斷了麗麗的話，“還有咱倆因為小林吵架的那次，第二天早上的那個人原來就是她。我真不敢相信，她一直都在你的生活中存在着，那你為什麽還要接受我呢？”麗麗張大眼睛不敢相信高鴿所說的，她緊緊地咬着嘴唇，眼淚徹底崩潰地掉了下來。忽然她反問道：“所以那天你非要我做什麽選擇？”

“對。”高鴿又一次把頭轉到了一邊，“因為我對自己沒自信，我希望你能給我一點信心。還有，既然你都要結婚了，為什麽還要跟我拖着啊？這對你不好。”

麗麗哽咽着小聲解釋道：“親愛的，對不起，可是我想和你在一起。”

“麗麗，你還不明白嗎？在你心裏，無論是男生還是女生，我都不是你的首選。”

高鴿看着麗麗滿臉的委屈的淚水，真想伸手擦一擦。麗麗，別怪我無情，你那麽愛我，倘若我不主動退出，你一定不會讓我離開。我知道家裏希望你有了适婚的對象就趕緊成家，我知道那個人很愛你，我不能強硬地霸占着你為我所有，不能自私地毀掉你的幸福，既然我們必須要經歷這場分離，我希望起碼在這段痛苦的時間裏，你身邊還有個肩膀可以靠一靠。麗麗一眼不眨地看着高鴿，一直重複着：“我真的不想分開，我真的不想分開……”

高鴿緊緊地皺着眉，努力假裝着平靜，然後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仰起頭，顫抖着，無奈地說：“麗麗，結束了。”

麗麗再也無法挺直了站着了，她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相信高鴿的話。她貼在牆上，身體像是被什麽一下子抽空了，毫無力氣。雖然她知道兩個人在一起的結果不會如她們想象的那麽美好，但她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束。她曾經無數次告訴過自己，這次她終于找到了對的人。她曾經一度不停地感謝老天，感謝老天沒有因為時間太久而剝奪了高鴿對自己的感情。可是，就在剛才，真真切切是高鴿親口對她說，結束了。

這是她最認真地一次，她投入了太多的愛。她把誰都不曾見過的自己毫無保留地全部展現給了高鴿。也許以後，再也不會遇到這樣的愛情了。這一刻，除了哭，還能做什麽？

高鴿看着麗麗渾身發抖，一點一點蜷縮了下去，不由得上前扶了一把，卻被麗麗推開了。很久，高鴿看着麗麗一點一點地靠着牆，勉強站着，她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麽，只得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麗麗稍微有所緩和，她擡起頭，盯着高鴿，像是押上了全部的感情籌碼，拼死一搏，重新問了一遍：“真的嗎？”高鴿看着麗麗的眼神，她多不想放開麗麗啊，她是最不想離開麗麗的人。她愛了她那麽多年，好不容易有機會走在一起，可是不放手還能怎麽辦呢？高鴿只好點了點頭。

麗麗突然掄起胳膊，打了高鴿一耳光。一瞬間，高鴿臉上騰起一片紅紅的掌印。高鴿沒有伸手去捂臉，而是在原地不停地快速眨了幾下眼睛，然後轉身離開了。麗麗看着高鴿消失在眼中，一下子癱坐在了地上。

這時，下課鈴聲響了。小艾從教室裏走出來，看到麗麗坐在地上，立馬跑過去一邊問怎麽了，一邊趕緊把她扶進了辦公室。麗麗的右手一直攥着拳頭。她後悔剛才打了高鴿，她知道那一巴掌的力度。因為她的手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