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進了餐廳,貝甜已經在安逸對面坐好了,兩人正一起吃甜點,舉着小勺互相挖對方杯子裏的冰淇淋,湊着腦袋竊竊私語。
“厲貝甜認識安逸,在工作室一塊兒吃過飯。”厲歲寒在陶灼身後說了句。
陶灼知道這是在跟自己解釋,簡單的“哦”了一聲,沒說什麽。
安逸不在厲歲寒那兒工作,他現在玩兒攝影,但是總去工作室找聞野,沒見過貝甜才不正常。
“安逸哥哥也在,可以坐一起麽?”厲歲寒走到桌前,貝甜聽見聲音,回頭問他。
“你不是已經坐下了麽。”厲歲寒摁着貝甜的腦袋把她轉回去,過去在貝甜旁邊坐下,還把胳膊上的外套搭在椅背上。
動作行雲流水,非常自覺。
陶灼看看厲歲寒,又看看他對面僅剩的空位,最後看向安逸。
安逸的屁股緩緩翹起來一半,不知道該不該往裏挪,讓陶灼跟貝甜面對面坐。
從朋友的角度論,他肯定跟陶灼一條心。但是私心上,他還是忍不住想給兩人制造點小契機。
“你們怎麽來了?”他拖拖延延的問厲歲寒。
“順路。”厲歲寒言簡意赅,接過貝甜遞給他的餐單,一目十行地開始看。
服務員很快就拿着點餐器過來,見陶灼站在桌邊,跟他大眼瞪小眼。
陶灼把安逸往裏一推,在貝甜對面坐下,捏了根桌上小竹筐裏的手指餅,蘸安逸的冰淇淋吃。
這家餐廳的風格不倫不類,中西混血,老板什麽錢都想賺,裝修得倒是很小資,但是同一時間,店裏既有喝茶聊天的,也有吃飯喝酒的,菜單上既有牛扒意面蘑菇湯,也有炸魚炖菜毛血旺。
貝甜點名要吃金湯肥牛和紅糖鍋巴,厲歲寒糾正她那是“糍粑”,又點了蟹黃豆腐,龍井蝦仁,糖醋裏脊,清蒸鲈魚,醬鴨,炸鮮蘑和炝炒圓白菜,以及絲瓜雞蛋湯。
“為什麽要點兩個湯?”陶灼忍不住了,厲歲寒以前點菜就這樣,亂七八糟,像個死暴發戶。
“金湯肥牛算菜。”厲歲寒沒看他,又翻了一頁餐單。
“這是什麽?”貝甜突然抻過頭,指着餐單上的某張圖。
她認識的中國字不多,偶爾會下意識重複別人說話,看到有興趣的配圖也要問。
“這是布袋豆腐。”服務員立馬解釋,“裏面包着蝦仁,很好吃,小妹妹。”
“布袋豆腐。”貝甜點點頭。她對包着什麽不感興趣,但是對包得像小口袋一樣的豆腐躍躍欲試。
厲歲寒就眼也不擡的食指一劃,給貝甜加了道布袋豆腐。
這下安逸也快看不下去了,厲歲寒帶小孩兒是真的沒譜,貝甜張嘴要什麽他就買,明明已經點了豆腐和蝦仁,實在沒必要再來一道合體菜。況且貝甜就是個吃鳥食的飯量,別說他們三個男人,就是三個水缸這些菜也夠吃了。
“這個……”貝甜又要指什麽,安逸忙喊她說話,轉移注意力,不讓服務員有機可乘。
厲歲寒又翻了兩頁菜單,擡眼看陶灼:“還有什麽想……”
“沒有了!”陶灼和安逸同時喊,感到非常無語,點個菜,堵完外甥女的嘴,還要堵她小舅。
厲歲寒笑了笑,把菜單遞給服務員。
服務員看着這四個人,臉上帶着微笑,心裏總覺得三個老爺們兒帶一孩子來吃飯,有種說不來的怪異,都長得有鼻子有眼兒,又不像是一家子,完全讓人分析不出關系。
她報了一遍菜名,确認完畢後轉身要走,厲歲寒突然想起什麽,又說:“加一道海蜇,三杯酸梅湯。”
服務員細致地解釋:“老醋蟄頭是麽?好的先生,我們有老頭菜拌蟄頭和黃瓜拌蟄頭,請問您是需要?”
“黃瓜。”厲歲寒說。
安逸飛快地看了眼陶灼,陶灼沒說話,忍不住望了眼厲歲寒。
厲歲寒正在解襯衣的袖扣,動作漫不經心,鼻梁唇鋒的線條流暢英氣,從這個角度望過去,落地窗外的光籠在身上,顯得他整個人特別有感覺。
“黃瓜?”貝甜追問。
厲歲寒随口回答:“陶灼喜歡吃。”
陶灼:“……”
安逸:“……”
陶灼跟安逸約這頓飯,本來是要跟吐槽昨天的偶遇。結果現在被吐槽的對象本人就在跟前兒坐着,他倆面無表情地對看了一會兒,陶灼只能無聊地問:“你跟聞野又怎麽了?”
“沒什麽。”安逸用叉子紮了塊醬鴨,放在盤子裏要吃不吃地戳,“一天瞎忙,也不知道都忙點兒什麽。”
厲歲寒正給貝甜用小碗盛肥牛湯,聽見這話就笑了:“他老板在這兒呢,你說話注點兒意。”
“哦,厲總。”安逸禮貌地點頭,“不好意思讓你聽懂了。”
“讓聞野過來一塊兒吃吧。”厲歲寒放下貝甜的碗,又拿起自己的碗開始盛,盛好後很自然地擱在了陶灼面前,“有一陣子沒一塊兒吃頓飯了。”
陶灼伸手要攔,厲歲寒已經把他的空碗換走了,這時候再追着奪碗顯得有些小題大做,他只好沖厲歲寒說了聲謝謝。
“那我叫了?”安逸拿出手機,看了眼陶灼。
“叫吧。”陶灼也沒理由攔着,反正有一陣子沒見聞野了。
在等聞野過來的時間裏,陶灼冷不丁回過了神——如果這頓飯只是多了厲歲寒和貝甜,他這會兒估計已經吃完,說走就走了。
但厲歲寒把這頓飯變成了四個人的“久別重逢”,确實就像他說的那樣,他們上次這樣四個人聚在一起吃飯,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那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他都會把這頓飯吃完。
陶灼夾了塊喜歡的黃瓜慢吞吞的咀嚼,沖着炸鮮蘑發愣。
他覺得自己可能是有自作多情的病,反複琢磨厲歲寒那句“有一陣子沒一塊兒吃頓飯了”,一邊明白這只是非常順便的一頓飯,一邊又實在沒法不去想這句話底下的意思。
他們四個的關系一直很好,在學校的時候就好,前兩年只是他和厲歲寒斷了聯系而已,各自跟安逸和聞野都該怎麽樣還怎麽樣。聞野和安逸沒事兒會找他一起吃飯一塊兒玩兒,厲歲寒跟他倆也同樣,他們四個從不存在實際意義上的分道揚镳。
“有一陣子沒一塊兒吃頓飯了”,指的只是厲歲寒和他。
那到底是說跟他很久沒吃過飯,還是跟他與另外兩人一起很久沒吃過飯?
陶灼要被自己繞暈了,食不知味地夾了幾筷子什麽菜吃下去,他抿了口酸梅湯起身叫人:“我讓服務員換張桌子,等會兒五個人坐不下。”
安逸跟厲歲寒正随口侃着大山,兩人同時擡眼看他。
“喊過來不就行了?”安逸說。
陶灼胡亂做了個手勢,也不管安逸看沒看懂,反正他自己都不懂是什麽意思,拿起外套往前臺走。
人與人的關系需要契機來開啓,再靠交際推進。
任何人身邊最親密的幾個位置都是有限的,親人、好友、戀人,全都有數額,每個人一生會遇到無數個人,卻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了解發展下去——從陌生人變成朋友、從一個身份轉化為另一個身份,需要漫長的時間來接觸磨合;而從相識了三個月的家教變回陌生人,只需要不再聯系就夠了。
陶灼也沒理由再聯系厲害,三歲一代溝,他跟厲害之間光年齡就能代出一個半,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況且跟小升初一樣,一升入高中,初中的一切就默認成為了過去式,哪怕是曾經一個班的初中同學,在高中分去了不同的班,少了交流,關系也會自然而然變得疏遠。
所以從初三暑假那次匆匆的商場偶遇以後,一直到在大學裏重新遇見,整個高中三年,厲害在陶灼心裏都只是個過去式的符號,是帶過他的一個家教,不過這個家教特殊一些,長得好,教得好,還是個同性戀。
“同性戀”這個詞在陶灼十五歲的夏天埋下顆種子,之後他忙着适應高中的新環境,忙着認識新的同學朋友,忙着在上課與玩鬧之間匆匆發育成長,看了兩部電影,滿足了一點對于“男同性戀”的好奇,就把它抛在腦後。
這種子再次冒出苗頭,是在高二的上學期。
高二對陶灼來說算得上很重要的一年,那一年裏,他的學習方向發生了轉折,從普通的文科生變成了美術生。
轉折的引子最開始是齊涯。
陶灼跟齊涯在高中沒分到一個班,好在就在隔壁,齊涯沒事兒就來找陶灼玩兒,跟以前一樣,鬧起來管他叫老婆,買奶茶買水都習慣給陶灼帶一份。齊涯住校,老媽在家做了什麽好吃好喝的,陶灼也總想着給他帶一份。
他們跟初中比都長大了,初中就是每天摽在一塊兒傻淘傻玩兒,高中有了“鐵子”的意識,他倆對對方都比跟其他朋友要親近。
從高一下學期開始,學校裏多出不少學藝術的,聲樂播音畫畫空乘表演,各種門類,齊涯去學了播音,陶灼班裏也有兩個,分別是美術和空乘。
陶灼一直對藝術生沒概念,總覺得就像小時候的興趣班,尤其像齊涯這樣的,純粹就是借着上課的名頭三不五時翹課溜號兒。
知道齊涯要學播音的時候陶灼還用眼瞥他:“你啊?”
“我怎麽了,”齊涯吊兒郎當地在他跟前一杵,順着自己的胸口往下一比劃,往大腿上拍了拍,“哥們兒哪差了,要個有個兒,要臉有臉,盤亮條順,誰看了不愛。”
陶灼想笑,順着齊涯的手掃了一圈他的身材,突然發現好像是不一樣了,齊涯初中也高,瘦高,幹巴巴的,現在開始往有型有款的方向發展了,胳膊是胳膊腿是腿,肩膀的線條很舒展好看。
他把齊涯轉過去看看,又轉過來,再低頭看看自己,幹巴的人似乎只剩下他一個。
“哦。”陶灼表示不服,“人播音要的是嗓子吧?”
“嗓子咱也不差。”齊涯搭着陶灼的肩往食堂晃,拿腔捏調地給他朗誦了一段“八百标兵奔北坡”。
陶灼對齊涯走什麽路子沒怎麽上心,對自己也沒真的操心過,高中的日子就是一天天過,寫不完的作業伴着躁動的青春期,枯燥又充滿趣味。
直到高二上學期期中考後,陶灼一口氣滑了小二十名,對着自己的分數陷入了深深的危機。
數學依舊是他的坎兒,其他分數都能看,就數學,以一科之力直把他往二本線下拉。
高中的數學跟初中的還不一樣,不是每周抽時間補補就能補上來的。
“我不會只能上個三本吧?不會吧?”陶灼跟齊涯叨叨,下巴磕在桌沿上,皺着眉頭想不通,“我小時候可是要考北大的,三本怎麽都不該屬于我啊?”
他真是在那一天才突然的、第一次意識到高考的現實與迫近,意識到他這個分數上不了什麽好學校,而他又不甘心真的胡亂混個通知書,陶臻考的可是985,都一個媽生的,他接受不了這個差距。
“我還要考清華呢。”齊涯笑了,他從來就沒有成績上的壓力,中考的時候差了點兒分,他老爸直接拿錢把他送進來,高考只要保持一定的分數,藝考過線了,好歹都能上個本科。
“你學點兒什麽呗。”他随口對陶灼說,無聊地往他腦袋上壘着個小橘子,“你不是會畫畫麽,學個美術,你的分夠考美院了。”
“別鬧了,我沒基礎,瞎畫着玩兒。”陶灼擺擺手,把橘子拿下來扒開皮,跟齊涯一人一半分着吃。
他從來沒往藝考這上面想,潛意識裏覺得跟自己無關,倒是随着“美院”兩個字一閃而過的想起了厲害。
嘴上說着別鬧,晚上回家,陶灼不禁也琢磨了半宿。
有些事兒就是這樣,沒那個念頭的時候什麽都不想,一旦起了個苗頭,“唰唰唰”就停不下來。
第二天,班裏那個學美術的同學從座位旁經過時,陶灼鬼使神差的把人攔下來,問了問藝考的流程與分數比例。
那同學很熱情,也想拉個同學一起作伴兒,跟陶灼說了兩天,周五晚自習去畫室上課的時候,還邀請他一塊兒過去看看,可以試課體驗一下,反正不收錢,不虧。
“我要帶紙筆麽?”陶灼問。
“不用,”同學搖頭,“畫室都有。”
同學上課的畫室就在學校不遠處一個小區裏,開畫室的老師租了個三室一廳的套間,陶灼暗自心想聽起來不怎麽正規。
不過同學又說,他們畫室雖然小,在槿市已經是老牌畫室了,這老師帶出的第一批學生,前幾年就已經從國美畢業回來,現在倆人合開畫室,這幾年校考沒少拿合格證,馬上就要擴大規模了。
這個美院那個畫室,這個老師那個老師,陶灼聽得懵懵懂懂,理不清關系。
及至真正進了畫室的門,他望見四處林立的畫架,每張畫板上都貼着已經完成或正在進行的素描畫,窗臺上擱了一排的石膏體和畫冊,滿室滿牆的畫紙,淡淡的木料氣混合着顏料的味道掃進鼻腔裏,他很久沒畫畫的手心一癢,第一個念頭竟然是:原來厲害的高中,是在這樣的環境裏度過的。
試課那晚很愉快,畫室的氛圍很好,有好幾個人都認識,大家說說笑笑的,放着歌畫畫,一起擠着去衛生間洗手。陶灼看誰的畫都覺得好,溜達了一圈,老師給他打了組線條讓他練排線。
素描的線跟平時趴桌上畫畫不一樣,要直,要兩頭輕中間實,拿筆的方式也不一樣,初學者每根線條都跟打水漂似的,小心翼翼,勁兒吊在胳膊上,一筆筆的重複。
陶灼也不覺得枯燥,坐在那兒認認真真排,心想做數學題跟這能比麽?這簡直是天堂啊!
排了半節課,老師來看一眼,誇他上手快,給他打了個正方體的型,簡單講了兩句透視,讓他試着臨摹。
陶灼一晚上畫了個正方體的框,直接框定了他轉藝術生的心。
其實高二上學期都過一半了才決定走藝考,還是零基礎,實在是有些晚。
但老師不管是真的出于對陶灼的肯定,還是出于招生賺錢,自然都以鼓勵為主,不會把學生往外推。
老媽四方打探問了一圈,也沒弄明白省考校考是怎麽回事兒,跟陶灼最初的目的差不多,聽說誰誰家的孩子學美術四百分就上了一本,覺得可以一試。
老爸向來是放任生長的鼓勵态度,陶灼說想學那就學。
最後還是陶臻問了自己學藝術的同學,把利弊都弄清楚了說給陶灼聽,讓他考慮清楚再做決定。
“學吧。”陶灼沒怎麽考慮,他又想到厲害,感覺如果能成為他那樣的人也很不錯,就直接拍了板兒。
後來,等陶灼熬過了沒黑沒白的集訓,經歷了大大小小、省內省外的藝考,真正明白了藝術院校的招考模式,知道了每年幾十萬的美術考生,能考入頂尖院校的學生需要具備什麽能力與素質、等最後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刻,看着錄取喜報底下考去了專科的同學,才回味過來自己的決定有多初生牛犢不怕虎。
再到跟厲歲寒告白失敗後,陶灼認真想了想,他活到這麽大,性格算得上溫和,爸媽對他很好,陶臻很疼他,他不缺吃不少穿,沒什麽大追求與大抱負,一共就做過這兩個頭腦發熱的決定,都跟厲歲寒有關。
當時這些他都還沒預想到,只沉浸在數學的壓力被畫畫勻走的喜悅裏,跟齊涯一樣,每周要勻出固定的幾天晚自習去畫畫,周六則要去一整個白天。
元旦放假那天正好卡着周末,頭天沒有晚自習,齊涯問陶灼明天還去不去畫室,陶灼說去,他就用肩膀怼了陶灼一下,說:“那你晚上甭回家了,去我寝室睡,明天直接去畫畫。”
“不了吧,”陶灼想想,“我媽說晚上要炖魚。”
齊涯差點兒揍他,不可思議地發出質問:“跟我跨年還比不上回家吃魚?”
“你去我家一塊兒吃不就行了?”陶灼笑得不行,“我床還大,你睡我哥的床也行。”
“也行。”齊涯想了想,同意了。
齊涯上回去陶灼家玩兒還是高一暑假,但是跟老爸老媽都不生分,該吃吃該喝喝,有說有笑。
要是陶灼一個人,壓根兒感覺不到什麽跨年的味兒,但是兩個人就不一樣了,并肩趴在床上打游戲看視頻,扯扯皮,互相蹬一下踹一下的,不盯着十二點說句元旦快樂都有點兒虧。
“找個電影看吧。”陶灼游戲連輸兩把,懶得打了,把床頭的pad支起來滑拉播放器。
“找個都沒看過的。”齊涯說。
陶灼提了幾個感興趣的片子,齊涯要麽看過要麽不想看,陶灼又往滑一下,“霸王別姬,看不看,不看拉倒。”
“你沒看過這個?”齊涯轉臉看着他,“這種經典老片我以為你都看一遍了。”
“以前看了個頭兒,陶臻不願意看,後來就給忘了。”陶灼把片子點開,重新趴好,歪歪屁股拱了齊涯一下,“那邊去點兒。”
齊涯動動,支着腮幫子跟陶灼一塊兒看。
看到老太監和小豆子那段時,齊涯小聲罵了句“靠”,在被窩裏踢了陶灼一腳,說:“陶小狗,你看過那個沒。”
“啊?”陶灼一門心思都紮進了電影裏,正看得入神,沒聽清齊涯在說什麽。
“別裝傻,”齊涯又踢他,還比劃手勢,“兩個男的那種片兒。”
陶灼以為他頭回看這種講述同性的電影,被驚着了,就淡定地回答:“看過斷背山和藍宇。”
齊涯掃了他一眼,像是有點兒無語。
“這老東西是把小豆子那個了?”陶灼仍盯着電影,忍不住皺眉,“雞兒都沒了,他能幹什麽啊?”
“能幹的不少啊,”齊涯淡定地說,“有手有嘴。”
陶灼猛地扭過頭跟他對視,順着這句“有手有嘴”想象下去,“噫——”地打了個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