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都不留你吃個便飯。”陸銘煜揶揄道。
“她心情不好。”想起未未的經歷,蘇然在心裏又一陣唏噓,擡眸對上陸銘煜這雙黝黑泛着瑩潤光澤的眸子,小心翼翼的試探道:“陸銘煜,如果你跟璟熙結婚之前,知道自己在這個世上有一個孩子,你還會義無返顧的結婚嗎?”
“你想說什麽?”陸銘煜眉宇微蹙。
“我沒想說什麽,随便問問而已。”蘇然調皮的捏着陸銘煜的臉頰。
“你不會又想告訴我郁郁是我的女兒吧?”陸銘煜眸底快速的劃過一絲寒光,随後,擱在蘇然肩上的雙手緊了緊,語重心長的說道:“放心吧,我說過會照顧好你和郁郁,就一定做得到。”
話落,在蘇然茫然的眼神中,起身,道:“你躺下休息一會兒,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看着陸銘煜離開的背影,xiong腔像是堵了塊大石頭一樣,沉悶壓抑,難以忽略。
原來,在他心裏對郁郁的芥蒂從來沒有消除過,只是她一昧的幻想,将他很平常的一言一行無限倍的放大升華,一直升華到父愛的層面。
瞧瞧,多麽可悲,多麽自欺欺人的想法!
……
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面條,蘇然是怎麽都提不起食欲,胡亂的扒拉了幾口,便推到了一邊,“我吃好了。”
話落,拿了紙巾擦拭嘴角,欲要起身。
沒吃過豬肉但見過豬跑的陸銘煜,理解為孕婦口味挑剔,在她屁股離開椅子的一瞬,将她拉坐回去,唇角始終噙着一抹發自內心的笑靥:“是不是不好吃,說說看,想吃什麽我去外面給你打包回來。”
如此絢爛的笑容刺痛了蘇然的眼睛,也刺痛了她的心髒,脫口而出的話便帶了攻擊的成分:“你根本就不關心我,而是怕餓着肚裏的孩子!”
冷不丁的冒出這一句,弄的陸銘煜怔愣了片刻,等他反應過來,牛氣沖天的女人早已消失在眼前。
陸銘煜唇角抽了抽,在心裏嘀咕了句——
關心她和關心她肚裏的孩子有什麽差別嗎?
女人最擅長的本事就是無理取鬧和胡攪蠻纏,尤其是懷孕的女人,将這一點發揮到無人能及的層面。
陸銘煜看着面前蘇然吃剩下的面條,他特意窩的雞蛋,原原本本的窩在裏面,根本沒動。
有那麽難吃嗎?
思忖間,陸銘煜拿起筷子,挑了一條白白的面條,放入口中,這味道簡直都趕上國際水平了嘛。
其實,他也想為自己孩子的到來,好好施展一下廚藝,犒勞一下蘇然這個頭等功臣,可奇怪的是,平日塞得滿滿的冰箱,今天打開一看,只剩下幾個雞蛋,俗話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能做出這樣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面條真是為難他了。
陸銘煜也是清苦人家出身的,就這樣倒掉怪可惜的,再說他從早上來這裏接她,到現在滴水未進,早就餓的前xiong貼後背了。
于是,毫不猶豫的将蘇然剩下的面條吃的幹幹淨淨。
其實,每個人都是潛意識的潔癖者,能吃的下他人的剩飯剩菜的,只有一種可能——
這個他人,是自己的孩子或者是自己心愛的人,一個是自己所生養,一個是和自己口沫相溶并滲透在骨血的人。
這一點,目前陸銘煜還沒有真正的體會到。
吃完飯,陸銘煜洗了碗,這才輕手輕腳的推開卧室的房門。
午後的陽光光線特別強烈,蘇然既沒拉窗簾,又沒蓋被子,就這樣側躺在床上,嬌軀像蝦米一樣微微蜷縮着,金色的陽光透過落地窗漫灑進來,給她的身體籠罩了一層淡淡的光暈。
這是一個人沒有安全感時最原始的姿勢,陸銘煜喉結不由自主的滑動了下,蹑手蹑腳的走過去,從衣櫥裏拿了毯子給她蓋在身上,又将窗簾拉上,阻隔了光線,一室昏暗。
蘇然并沒有真正的睡着,而是不想面對他,所以再他推門進來的一瞬閉眸假寐。
身側的床下沉,蘇然知道他也躺在床上,而且直覺告訴她那雙幽深的眼眸此刻正目不轉瞬的看着她。
怎麽辦,睫毛都不能顫一下,好難受。
陸銘煜的确側躺在床上和她面對面,昏暗光線下,她的容顏安靜而秀氣,長而卷翹的睫毛像蝶翼般頻頻輕顫,說明她睡的不夠踏實。
不可否認她這幾年一點變化都沒有,更是找不到一點已為人母的痕跡,倒是少了些清麗脫俗,卻多了份女人味,憑她的生活條件和時間精力不可能去美容院做保養,只說明了她天生的底子好。
讓他忍不住伸手去描繪撫/mo這精致秀氣的五官……
想想蘇然當年在大學也算的上是校花級人物,追她的男生不是富二代也至少是官二代,可她偏偏看上了他這個站在人堆裏除了海拔稍有優勢外,毫無存在感的又不懂得花言巧語的IT男。
這得是天上掉下多大一餡餅不偏不移剛好砸在他腦袋上的概率啊。
說起來和蘇然戀愛到結婚再到離婚,他沒有為她做過任何付出,反倒是她,犧牲放棄了不少。
放棄了回C市蘇父托關系安排好的鐵飯碗,放棄了自己的專業改行去做最苦最累的銷售,像她那樣美麗自傲的女孩為了成全他的事業放下自尊顏面去擺地攤……
現在想來,當年她提出離婚似乎錯也不全在她,一個女人嫁給一個男人不就是想要份疼愛,溫暖,依靠麽,他什麽都給不了,談何留住她的心。
鼻端萦繞着他身上獨有的男性氣息和熱度,竟像是起了讓她浮躁的心漸漸平靜和安神的功效,蘇然從一開始不自在的屏息凝神,到現在鼻息變得輕淺勻稱……
昨晚一夜未眠,加上一早上的勞累傷神,蘇然這一覺睡的很沉很踏實,再次睜開眼,室內漆黑一片。
頭ding的燈光忽然漫灑下來,蘇然本能的擡手遮住光線,等适應過來,拿開手,入目是一張輪廓立體,五官刀削斧鑿的俊臉,尤其是他飽含柔情的眼眸像一泓月光下的湖面,倒映在她心裏,蕩起一圈圈漣漪。
“睡醒了,東西我已經給你收拾好了,我們走吧。”
118 孕激素作祟
“睡醒了,東西我已經給你收拾好了,我們走吧。”高大英ting的身軀籠罩在她身體上方,如大提琴般低醇的嗓音傳入耳府,大有餘音繞梁的趨勢。
蘇然像喝了美酒般有些陶醉,頃刻,意猶未盡的斂神,開口問道:“去哪?”
修長而骨骼雅致的大手包裹住她放在小腹上的兩只小手,動作輕柔的将她拉起來:“我從早上來就是接你的,你說我們去哪?”
“你是來接我去你家的,而不是來看我的?”蘇然臉上的肌肉一僵,惺忪的睡眼瞬間清醒過來,眸底浮現出淩厲的之光。
“這有什麽區別嗎?”陸銘煜含笑,蜷着食指刮了下她的鼻尖。
“你主動來和裴璟熙讓你來,你說有什麽區別?”蘇然聲音變得尖銳,這一點像極了蘇郁郁的起床氣。
“……”陸銘煜被她堵得一時半會想不到如何替自己辯解。
是璟熙讓他來接她不假,但一大早的過來不就為的是早點見到她麽。
至于這麽較真麽?
蘇然騰地下床,動作有些粗魯,陸銘煜趕忙将手伸到她的身後,虛扶着她。
都是個孕婦了,怎麽一點不注意呢!!!
蘇然打開衣櫥一看,哪裏還有一件這個季節能穿的衣服,放在角落的拉杆箱也不見了,心裏不由得燃起一團火,并且火勢越來越猛。
“我的衣服呢?”轉過頭來厲聲喝問。
“我都給你收拾好了,在門口。”要知道也只有在她面前他才會如此無微不至,和璟熙生活在一起,這種事情都是她提前為她準備好的。
蘇然黑着臉,一把推開擋住她去路的男人,徑自朝外走,陸銘煜像個男傭似的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只見蘇然走到門口提起箱子就往回走。
陸銘煜一把拉住:“你這是幹什麽?”
被這麽一問,蘇然驀地頓住,是啊,她這是做什麽,他和她之前早就說過了,而且她也已經同意了以代理孕母的身份住進他們家,可現在如願以償的懷了上了孩子,怎麽就無法接受了呢?
說到底她也覺得自己有些矯情了……
怎麽着,她就是想借着孩子矯情一次,又有什麽錯。
蘇然将這一點歸結于體內孕激素作祟的結果,反而底氣十足起來:“我不想去你家過着跟保姆一樣的生活。”
陸銘煜耐下心來,捧着她的肩膀,雖是解釋的話,卻聽出一絲保證的口吻來:“誰敢讓你做保姆,放心吧,璟熙今天專門去給你找保姆了。”
不提裴璟熙還好,一提火氣更大,“放開我,你就是說破天我也不跟你回去。”
說着,掙脫開陸銘煜的雙手,拖着箱子就往卧室走。
陸銘煜看着蠻不講理胡攪蠻纏的女人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擡眸拍了下自己的額頭,暗嘆一口氣,跟了進去。
“你別鬧了好不好,我容易給你收拾好,你現在又把它取出來做什麽。”陸銘煜闊步走過去,阻止她将箱子裏的衣服拿出來。
她驀地轉過身來,因為火氣臉頰紅撲撲的,瞪視着他漆黑的眼眸:“陸銘煜這套房子是給我的還是暫時給我住的?”
“房本上名字都寫着你,當然是給你的。”以他現在的身價就是送一套別墅眼睛都不帶眨的,哪有送出去的東西再收回的道理,真跌份。
話落,一只小手兒平攤在他面前,陸銘煜不明所以的看她。
這是什麽意思?
只聽她說:“給我。”
“給什麽?”陸銘煜微蹙着眉。
他不會讀心術,怎麽可能知道她想要什麽。
她還真是高估他了。
“鑰匙,你把我家的鑰匙還給我。”蘇然冷冷的看着他,語氣不容置喙,大有包租婆的風範,毫無人情可言。
看着翻臉不認人的女人,陸銘煜瞬間風中淩亂了。
“你要需要鑰匙,我改天多配幾把給你。”唇角噙着一抹輕淺的笑,裝傻賣愣道。
“把鑰匙給我!”蘇然一個字一個字的嚼念道。
陸銘煜從口袋中掏出鑰匙在她面前晃了晃,“你給我走,我再給你。”
從早上出來到現在,再不回去就有些說不過去了,這女人還這麽折騰,他必須速戰速決了。
蘇然也不是好糊弄的,趁其不備試圖從他手裏搶過來,哪知陸銘煜早就料到她會這樣,旋即将鑰匙舉到頭頂,占據着身高上的優勢,任她怎麽夠都夠不着。
蘇然夠了幾下,沒成功,不知是氣的還是熱的,臉頰到耳根發紅發燙,看着頭頂眉目含笑,好似看小醜一樣看着她的人,委屈,脆弱,無助……各種複雜的情愫一股腦兒的湧上心頭,鼻尖一算,像個搶不到糖果發脾氣的孩子一般,坐在床邊委屈的直掉眼淚。
眼淚是女人最有效的殺手锏!
陸銘煜見蘇然哭了,忙不疊的走過去,将鑰匙遞到她眼前,服軟的說道:“逗你玩的,你要還給你就是。”
他真的無力吐槽,就沒見過她這樣過河拆橋的。
最毒婦人心,來形容女人,簡直恰到好處。
蘇然擡手豁開陸銘煜的手,鑰匙從他的手裏飛出去掉在地上,陸銘煜蹙了下眉,隐忍着煩躁的心,俯身去撿地上的鑰匙,身後傳來她抽抽搭搭的聲音——
“陸銘煜……我後悔了……我不想把自己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送人……你不覺得這樣對我很不公平嗎?”
陸銘煜撿鑰匙的動作一滞,緩緩地拾起身子,居高臨下的看着淚眼婆娑的女人,若說他這一刻不動心是不可能的。
當初讓蘇然做代理孕母,着實是無奈之舉,甚至抱着報複她的心裏。
報複當年她背叛他給別的男人生孩子,給他的羞辱,他要加倍的還給她,那是因為他對她只有恨。
可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不承認也得承認蘇然在他心中的位置猶如拂塵拂去了灰塵,一點一點變得清晰可見,不容忽視。
人最害怕的就是走心,愛能讓一個人在心裏的永垂不朽,并不是恨可以泯滅消除的。
确切的說,恨只能掩蓋,恨也是因愛而生的。
昨晚,他想了整整一晚,想着蘇然和孩子,也想了可憐的璟熙,他陸銘煜這輩子何德何能得以上帝的眷顧,讓兩個女人走進了他的世界——
無法取舍。
即便這個女人曾經背叛了她,甚至給別的男人生了孩子,他的心一樣舍不得。
而璟熙,這個陪伴他,支持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這一步的女人,他又有何理由離開她,棄她于不顧。
他蹲在她面前,捧着削尖的下颌,拇指去拭她眼角的淚水,卻是這麽都拭不掉,幽深的黑眸滿目疼惜的望着她——
“我也是沒辦法,你知道嗎?那年我們離婚後,是璟熙陪伴着我走過了事業最艱難的時期……”
陸銘煜不疾不徐的将裴璟熙所付出的一切簡明扼要的說給蘇然,也把她車禍失憶的經歷敘述給她。
“其實,我們做婚檢的時候我就知道她這輩子都不可能有孩子,我隐瞞了她,所以,她一直以為自己只是子宮不适合孕育,在你之前已經找過兩個代理孕母,都以失敗告終,我不想讓她這輩子因為沒有孩子而抱憾終身……”
“所以……你就要犧牲我……把我的孩子送給她……”蘇然紅着眼眶,淚眼朦胧的看着他:“憑什麽要犧牲我和我的孩子成全她的心願,憑什麽?”
她不是鐵石心腸的人,聽了裴璟熙的經歷,她也同情她,可面對愛情都是自私的,何況還要犧牲親情去成全她。
她做不到,她想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女人會心甘情願的成全她。
一開始,她會答應那是還沒懷孕的時候,當她得知自己懷孕時的心情和感受,再想想自己孕育陪伴十個月的孩子,将來卻喚別的女人媽媽,那一刻,她後悔了。
記得報道中說過,有很多代理孕母最後不願将孩子還給雇主的案例,她現在深有體會,何況這個孩子實實足足是自己的,和裴璟熙沒有絲毫關系。
“蘇然……”陸銘煜捧着她肩膀的手緊了緊,幽深的黑眸深深的凝睇着她,語重心長的說道——
119 我是不是男人你不清楚麽?
“蘇然……”陸銘煜捧着她肩膀的手緊了緊,幽深的黑眸深深的凝睇着她,語重心長的說道:“我們還可以再有孩子,我保證,等這個孩子生下來,你什麽時候想要要幾個都可以。”
蘇然倏然擡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拼命的搖頭:“我不聽,我不想聽!”
這個男人的花言巧語她早已見識過了,不然當初也不會答應他做代理孕母,深知自己對他沒有絲毫抵抗力,所以,堵住耳朵阻擋他的甜言蜜語傳入耳府。
這一次,關乎到自己的孩子,她必須頭腦清醒,立場堅定!
陸銘煜見誘哄不成,眸底浮現出不耐來,眉宇一擰,起身,雙手叉腰,微眯着黑眸居高臨下的凝睇着她,嗓音變得冷冽寡淡:“你要知道璟熙已經認定你腹中孩子是她的,你想反悔都沒用!”
既然好言相勸不行,他只能惡言警告。
此刻,他心裏其實很心疼她的,也對自己之前的無理要求感到懊悔,覺得對不起她,對不起她肚裏的孩子,但已經決定的事情就不可能再有回頭的機會。
這麽簡單的道理她怎麽就不明白?
陸銘煜的警告不但沒有達到想要的結果,反而一語驚醒夢中人。
蘇然驀地擡起頭來,胡亂的揩去臉頰上的淚水,起身:“我現在就去找裴璟熙,告訴她我肚子裏的孩子跟她沒有任何關系。”
話落,徑自往外走。
陸銘煜額際的青筋一顫,在她從身邊經過時,長臂一伸,鐵鉗般的大手及時的扣住她削瘦的香肩,阻止住她堅定地步伐,切齒道——
“蘇然,你這樣置我于何地!”
“你放心,我不會牽累你,我會告訴她你們的孩子早流了,現在肚裏的……”手下意識的貼着腹部,做了個吞咽的動作,“是我和別人的孩子,和你們倆沒有任何關系。”
肩上的手忽然一松,然後聽到他說:“你去吧,我不攔你……”
蘇然驚詫的看着他,冷峻堅毅的臉龐,暗沉如墨的眼眸,不像是開玩笑,也不像說反話。
揪緊的心稍稍放松,視線移至門口,毫不遲疑的繼續往外走……
就在她再有幾步就走出卧室的時候,背後傳來他的聲音猶如數九寒冬刮來的冷風。
他說:“你可想清楚了,你對璟熙說出這些話以後,不管她信與不信,這個孩子……我這輩子都不會認他。”
我這輩子都不會認他……不會認他!!!
腳步戛然而止,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她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腹部傳來一陣尖銳的絞痛,右手本能的放在腹部,安撫還是個小豆子大小的胚胎,因為肌肉繃緊手背上的淡藍色血管微微凸+起。
她不敢想象将來自己的兩個孩子都不能和親生父親相認的情景,郁郁有程斌這個‘爸爸’還好一點,但現在肚裏的孩子就沒那麽幸運了,等他出生後,問起自己的爸爸是誰,要她如何告訴他。
告訴他,他的出生是父親為了彌補另一個女人的缺憾,因為她中途反悔,父親這輩子都不會和他相認?
她突然覺得事情發展到今天這種地步都是她作繭自縛的結果,是她認不清狀況,是她不自量力,更是她該死的幻想和希冀。
都是她的錯,将來卻要讓孩子承擔後果,為她犯下的錯誤買單,她可真是個好母親啊!
待腹部疼痛消失,蘇然緩緩地轉過身來,飽含傷痛的眼眸凝睇着陸銘煜陰冷暗沉的臉,冷聲凡問道:“陸銘煜,你還是個男人嗎?”
陸銘煜桀然一笑,不疾不徐的走到她的面前,略帶薄繭的指腹似觸非觸的描繪着她臉部輪廓,戲谑道:“我是不是男人你不清楚麽?”
這人還要不要臉?
她所指的男人和他所說的男人根本就不是一個概念,這種情況下還能嬉皮笑臉的和她開玩笑,真是無恥之極!
“是男人就不會連自己的親生孩子都不認!”蘇然被他的話氣的雙目泛紅。
陸銘煜斂笑,渾身散發出危險陰戾之氣,幽深的黑眸迸she出的寒光似劍:“我這麽說都是被你逼的,如果你還要堅持,我說到做到,不信的話你試試看!”
每個人都是有底線的,蘇然要去找璟熙坦白就是觸到了他的底線,他倒不是怕被璟熙知道了真相會和他怎麽樣,而是擔心她的身體,她根本受不了那樣的刺激。
話落,陸銘煜闊步往外走,從蘇然身旁經過時,她甚至能感覺到一陣風。
心,像是墜入了深不見底的寒潭中,恐懼和寒冷随着心髒的血液傳遞到全身的每一處,每個毛孔都叫嚣着寒冷。
他的表情和說話的語氣,讓她不得不承認他不是玩笑話。
這個男人今非昔比,既然能說的出口,定然會執行。再說,以他現在的身份,想另找人為裴璟熙生一個孩子還不容易,到時候置郁郁和她肚裏的孩子于何地。
他們可真成為不被認可,永遠沒有身份的私生子。
蘇然,這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開門聲陡然傳來,蘇然驚懼的瞠大雙眼,忙不疊的追出去,走出卧室,只見陸銘煜已經推門而出,大腦一窒,不管不顧的喊道——
“我跟你回去!跟你回去!”
像是怕陸銘煜聽不真切,蘇然一口氣說了兩遍,這兩句話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雙肩一垮,身體順着門框往下滑,最終抱着雙膝埋頭無聲的低泣。
孩子,我不配做你的母親,或許跟着爸爸生活在一起才會幸福快樂。
看着她蜷縮在卧室門口可憐無助的樣子,陸銘煜心裏很不好受。
為什麽,為什麽一定要逼他用如此激進的話才肯服軟答應?
陸銘煜懷揣的沉痛的心情走回來,眉宇緊蹙,涔薄的唇瓣抿出一條僵硬的弧線,在她面前停頓了下,看着她微微聳動的肩膀,眸底流露出濃濃的憐惜。
他沒有蹲下去安慰她,而是悄無聲息的走進卧室,将她扔亂的衣服一件一件疊好,整齊的放在箱子裏。
完成後,提着箱子出來時,低沉的嗓音沒有一絲溫度:“走吧!”
蘇然聳動的肩膀一僵,下一秒,手腕被一只溫熱的大手握+住,順勢拉起她,一聲不吭的往外走。
隔着眼淚看他的側臉,雖然有些模糊不清,但他渾身散發出的陰郁氣息,震懾了她的抽泣聲。
她忽然有一種就此走上一條不歸路的錯覺。
心,好痛,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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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奔馳在連綿不絕的漆黑夜幕中,車內的氣氛壓抑到極點,蘇然窩在座位裏,因為下午的一覺睡得很飽,這會子想閉眸假寐都不行。
胸腔像是被堵了什麽東西一般,煩躁沉悶……
打開車窗讓冷空氣灌入,但願能稀釋一下壓抑的氣氛。
哪知車窗剛滑下一條縫,又再次升上去,等她再去按,開關像是失靈了般,絲毫不起作用。
下意識的轉過頭去,只見陸銘煜挨着她的那只手掌控着方向盤,另一只手垂在身側,不難想到,這會子正按着關閉車窗的按鈕。
柳眉微蹙,幹澀的唇瓣蠕動了下,不等她開口,他便主動說道:“別開車窗會感冒的,你要是熱的話,我開空調。”
“我冷。”蘇然故意反駁了句,別過臉去,繼續盯着往外飛逝而過的路燈。
陸銘煜轉眸看了她一眼,路燈的光斑頻頻從她臉上一掃而過,越發襯托的她臉色蒼白,知道這是情緒壓抑所導致的,可他還是忍不住伸手攥住她柔若無骨的小手。
手心絲滑微涼的溫度傳來,要他眉宇微微蹙緊,柔聲詢問道:“真的冷?”
蘇然垂眸睨了眼擱在他腿上的骨骼分明的大手,嫌棄的推開他,并抽回自己的手,為防止他再次得逞,雙手環胸,腦袋抵着車窗,閉眸養神。
陸銘煜看着她小孩子一樣置氣的動作,還能發脾氣,說明沒什麽。唇角不可抑制的微揚。
腦子裏有什麽一閃而過,蘇然驀地睜開眼眸,驚慌失措的望着他:“我的手機忘帶了。不行,我得回去取一趟。”
120 我發現我又愛上你了
腦子裏有什麽一閃而過,蘇然驀地睜開眼眸,驚慌失措的望着他:“我的手機忘帶了。不行,我得回去取一趟。”
陸銘煜擡眸望着後視鏡裏女人驚懼的表情,車子剛好行駛在十字路口,再有三秒綠燈就過去了,陸銘煜油門踩到底,車子嗖的一聲穿過了十字路口。
蘇然看着陸銘煜,沒有注意前面的路況,而陸銘煜加速行駛這一動作,無疑是對他的挑釁。
眸底浮現出濃濃的厭惡,不等她開口,陸銘煜就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攤放在她面前。
蘇然二話不說,從他手裏拿過手機,按了下開關鍵,沒反應,再按了下,還是沒反應,一邊常桉開機鍵,一邊開口質問道:“你怎麽擅自把我的手機關機了?”
陸銘煜無奈的抿了抿薄唇,沒有替自己辯解,幽深的黑眸直視着前方路況。
到底是不是他關機了,答案馬上揭曉。
蘇然看着對她質問冷處理的男人,胸腔燃起的火苗嗖嗖的往上竄,疾言厲色的指責道:“你把我手機關機……”
話剛說了一半,開機屏幕閃了一下又黑屏了。
呃……冤枉他了……
不是他關機的,而是沒電自動關機!
趕忙将趾高氣昂指責的語氣,轉換成綿羊音,自責道:“怎麽辦,今天下午沒有去接郁郁,手機又關機了,郁郁在幼兒園裏打不通電話又該胡思亂想了。”
“放心吧,我下午已經替你給郁郁的老師說了,從今天開始她繼續留在學校全托。”陸銘煜淡淡的說。
聽聽這話,她應該是感激他呢,還是感激他呢,還是感激他?
他對她還真是無微不至,解決了郁郁這個小麻煩,又主動給她收拾好行李,就等着帶她回去到裴璟熙面前複命。
算了,對他,她現在是徹底的無力吐槽。
人各有命,蘇然,你是天生就是任人擺布的命。
當年是,現在亦是……
陸銘煜的手再次握+住蘇然冷冰冰的小手,為防止她抽走,直接十指交叉手心貼着手心握着,将自己的體溫傳遞給她,覺得還不夠,拉過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唇邊,開口說話,溫熱的氣息剛好噴薄在她的手背上。
“我剛剛說的都是氣話,你別往心裏去,我的孩子我怎麽可能不認。”
這有可能是他這輩子唯一的孩子,等他出生以後怕是愛都來不及,怎麽可能不認他。
剛剛他決然開門離開的時候,他甚至咬牙狠心的想就這樣吧,孩子跟着蘇然也是天經地義的,至于璟熙他再想想其他辦法。
蘇然嫌棄的看着他,心裏暗暗腹诽:這算什麽,打一個巴掌給個甜棗吃嗎?她不接受!
感覺到she在臉頰上的眼刀子,陸銘煜唇角勾勒出一抹迷人的弧度,轉過臉來,黑暗中他俊容至于半明半暗中,越發襯托出他五官硬朗,如刀削斧鑿般。
窗外飛逝的霓虹映在他黝黑的瞳仁裏,波光潋滟,熠熠生輝。
一個男人最迷人的時候莫過于此,又想用美貌迷惑她……蘇然,ting住!
看着蘇然眸光清冷,故作冷靜的樣子,陸銘煜唇角的笑靥更濃了一分,親吻她光潔滑+膩的手背,嗓音低啞魅惑:“我的是真的,不信我可以保證!”
手背的酥麻感讓蘇然的不由自主的心悸了下,不易覺察的抿唇做了個吞咽動作,嗓音如挂在半空的月亮一樣清冷孤寂——
“我信,但前提是我坐在這裏,你才敢保證的。陸銘煜我對你很失望,很失望。”
話落,她試圖抽回自己的手,卻發現像是被焊在一起一樣,把他的手也拉了回來,甩都甩掉,忍不住罵了句:“無+賴!”
這兩個字沒有一點攻擊的色彩,聽起來反而像是*間的打情罵俏,聽的陸銘煜心潮蕩漾……
上一次有這種微妙的感覺是什麽時候,陸銘煜已經想不起來了,但他可以肯定絕對不是和裴璟熙在一起的時候,那是和誰,用腳趾都想到了。
他忽然覺得自己對身邊這個女人的感情就像是釀酒一樣,藏得越深越久只會愈發的濃郁香醇,對于那段不好的回憶,就好像酒壇上的塵埃雜物一般,根本影響不了酒的品質。
“蘇然,我發現我又愛上你了怎麽辦?”
這句話是情到深處有感而發的,是他此時此刻內心最真實的感觸。沒有經過大腦編排,直接脫口而出的。
我發現我又愛上你了……
蘇然不置信的蹙了下眉,她覺得自己是睜着眼睛做夢,什麽時候上升到如此境界了?
啊啊啊……
她覺得自己快要死了,得了一種治不好的幻想症。
良久等不到回應,陸銘煜以為蘇然睡着了,擡眸瞅着後視鏡裏那張如月光般皎潔的容顏,美麗的大眼竟是沒有一點光澤度,呆滞,空洞……
原來他發自內心的話她竟然沒聽到。
一股失落感從心底由然升起,最後萦繞盤旋在他的頭頂,揮之不去……
微微蹙起眉宇,沉聲喚道:“蘇然——”
“……”蘇然沒有應聲,只是轉過臉來看着他。
陸銘煜默了默,幽幽的開口:“我說我又愛上你了……你會相信嗎?”
後一句是補上去的,因為他在蘇然的眸底掠到一抹複雜的光芒來。
聞言,蘇然了然一笑,笑意不曾傳遞到眸底,“陸銘煜,沒想到你短短的幾年時間你從內到外都變了,為了騙我你連愛這個字都用上了,如果你愛我,你會逼我做不情願的事嗎?如果你愛我,璟熙呢?不會也是愛吧,你的還還真是博大!”
他以前可不是這樣的,确切的說他們戀愛三年結婚兩年,‘我愛你’這三個字從他嘴裏聽到的次數屈指可數。
陸銘煜握着方向盤的手不自覺得攥緊,直到骨關節泛白,黑眸死死的盯着漆黑的夜幕,眸光漸漸沉了下來。
車內氣氛再次恢複到沉寂壓抑,都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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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郊區已是晚上十點半,下車蘇然主動繞到車後,去拿自己的行李箱,卻被陸銘煜攔了下來。
兩手空空,跟在他的身後進門。
一位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女人動作麻利兒的一路小跑而來,眉目和善的開口道——
“先生回來了,我是新來的保姆王敏,箱子給我吧。”
陸銘煜将箱子遞給王敏,邊換鞋邊問:“太太呢?”
“太太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