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取名

君家會有這樣的東西嗎?如果有,小孩會需要嗎?

會的,需要,就算僅僅是因為可笑的天真與良善,對于現在的小孩來說,那是難得的溫暖,這個人的身上不是同情和施舍,是溫暖呢!小孩不願放手。

看着小孩臉上露出迷惑的表情,季清也不解釋,他并不想要那麽小的孩子知道屬于成年人的規則和殘酷。

完全沒有看見小孩垂下的眉眼中,包含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就在季清想要開口打破沉寂的氣氛的時候,一直沉默的小孩,突然開口,語氣遲疑不定的喊道“哥哥?”

季清臉上露出真心的笑容,他覺得有這樣一個弟弟,在陌世也不像他想象中的孤獨。

“嗯,是哥哥。”季清立刻回應道。

“你現在自己一個人生活嗎?”季清繼續問道。

“嗯。”小孩聲音輕輕的回應道。

“你住在哪裏?每天吃什麽?沒有人管你嗎?是自己一個人住嗎?”

“母親死後,她住的地方就搬進去另外一個婢女,她們把我趕了出去,開始的時候我一直在母親住的房間附近徘徊,但是她們每次見到我的時候就打我,好痛好痛。我就走了,一直住在這裏面。”小孩一邊說,一邊伸出手指,指了指這幾天季清一直打磨的石洞。

“那這幾天怎麽不見你呢?”季清顧不上心疼,立刻追問道,小孩還沒有回答,季清立刻聯想到是因為自己,突然出現的陌生人,雖然一直強調自己是他的哥哥,但是對于受盡欺淩的小孩而言,也不過又是一個目的不明的陌生人而已,驚弓之鳥,小孩現在就是這樣的情況,沒想到他在無意之中也成為了君家欺淩小孩的一份子。

“你這幾天都住在哪裏?”

小孩擡擡手,季清放開由于過于□□的懷抱,已經沒有任何活動空間的小孩。

季清在小孩的指點之下這才發現在洞穴斜對面的位置,一塊凸出的山石,高度不高,大約只有幾十厘米的模樣,但是對于小孩的身高來說卻是足夠遮擋,最奇妙的是山石十分貼合假山,就像是內裏中空,從一道狹小的縫隙之中,才能夠進入。

“你一直住在這周圍嗎?”

小孩乖乖巧巧的點頭,季清瞬間聯想到很多的事情,在夏天的時候,還能夠勉強渡過,冬天,甚至春天和秋天都是一場折磨,不知道他一個人在這裏住了多久,季清在洞穴裏面也發現了幾件破爛的棉衣,完全像是小孩子過家家的道具,這孩子竟然就憑借這幾件東西活到了現在,季清能夠見到眼前的孩子乖乖的站在眼前,本身就是一個奇跡。

“你跟着我走,好不好?”季清凝視着小孩的眼睛,提出自己的要求,雖然書麗冷漠又刻板,但是至少不會故意虐待小孩子,不然君重陌不可能順利的活到現在,早就可以因為一系列莫名的原因消失在君家,至于要怎麽說服書麗隐瞞小孩的存在,季清也已經有了計較。

“嗯。”季清以為小孩會猶豫,詢問離開的理由,沒想到小孩毫不猶豫的答應季清到底要求。

季清驚喜之下,也沒有忘記提出自己心裏的疑問“怎麽不問問去哪裏?”語氣包含笑意。

“你會丢下我嗎?”

“不會。”季清毫不猶豫的回道。

“那就好。”

季清盯着眼前的小孩,只有那麽簡單的要求嗎?在被動小孩賴在父母懷裏撒嬌的時候,不,現在他依然是能夠撒嬌的年紀,就連最基本的要求都不敢,或者根本沒有想到要提出要求,連天性都遏制的小孩,該是受到多大的傷害,小孩子是最沒有記性的,一件事情只有反複強調,他們才不會再犯。

所謂的吃一塹長一智,那是教訓夠深,深刻到骨子裏,才會激起身體的本能反應,不再重複同樣的錯誤,可是小孩子的錯誤,面對的僅僅只是父母的幾句淳淳教導和不輕不重的責罵,意識裏面根本沒有留下任何的印記,小孩如此謹慎和膽怯,是得到深刻到骨肉,甚至靈魂裏的印記嗎?

季清心疼的摸摸小孩的頭發,完全不在意小孩頭上頂着各種不明的東西,小孩臉上一紅,但是終究舍不得季清受傷傳遞的溫暖和包容,忍不住往上探探頭。

季清臉上露出溫暖的笑容,認識到現在,終于在小孩身上窺到了屬于這個年紀孩子的一絲本性。

“我們走吧。”季清說着伸出一只手,等着小孩交出自己的手。

小孩看見季清毫無防備伸出的手掌,眼睛一亮,猶豫着伸出自己的手,在中途中看見自己手上的髒污,不由畏縮的想要收回。

季清耐心的等着小孩,看見他的表現,也不催促,眼神包容的看着小孩。

最終小孩主動的伸出自己的手,緊緊抓住季清的手指,低下頭,踩着季清的腳印走出了他獨自生活的狹小的世界,踏入另一個完全陌生殘酷的世界,但是因為眼前的人在前面引路,小小的心裏竟沒有一絲惶恐和瑟縮,只想緊緊跟着對方,不落下一步。

季清看着小孩的表情,心情很好的摸摸小孩的頭發,誇贊道“乖。”

帶着小孩向小院走去,季清看着沉默的小孩,心中一動“你沒有名字,我以後怎麽叫你?不能總是叫你,‘小孩’‘喂’‘你’吧。”季清提出問題。

小孩一臉純稚的問道“那怎麽辦?”

“你自己起一個名字吧。”原本小孩母親的願望,在季清看來雖然是美好的祈願,但是在實現的那一刻就意味着利用和肮髒,以君錫的為人不可能以慈愛為出發點,為小孩起名字,在君重陌的記憶中,他的名字都是紫衣為他取的,如果不是君重陌身上包含中君家的血液,連姓君的資格都不會擁有。

“我不知道。”小孩誠實的對季清說道。

“你幫我取吧,你不是我的哥哥嗎?”小孩認真的說道。

季清臉上微笑的表情一頓,在最開始見到小孩的時候,季清只是習慣使然的看不慣小孩的處境,後來也是出于對君重陌扮演的執着與不忍,就算以季清的心裏年紀來說,也不會真正把小孩當作弟弟看待,只是看着那麽認真的小孩,露出仿佛他是他唯一認可和信任的人的表情,季清竟然罕見的升起幾絲心虛,他真的承擔好要照顧這個孩子一生的責任了嗎?僅僅因為一時的心軟和執着,牽扯不休嗎?

季清心裏清楚,在他心定決心變成君重陌的一瞬間,他就失去了掙紮的機會,在他面前的路已經十分的明晰,就是那些早已經寫好的劇本,他只需要按照劇本的安排,一步一步的踏上君重陌的人生就足夠了,這一路的艱難險阻,季清在清楚不過,現在牽扯進一個從來沒有在劇本中出現的小孩,帶來的後果,季清不清楚,但是總是知道如果一直陪在小孩身邊,等待小孩的也只是一系列幾經生死的冒險,他又有什麽資格,把這個無辜的孩子卷進所謂的“命運”,其實只是句的安排之中?

季清陷入死循環,不帶走小孩,他一個人留在這裏,能不能活過這幾年都是問題,帶走了小孩,等到将來,所謂的命運開啓的時候,是不是會把卷入暗潮洶湧的漩渦之中?

察覺到季清的遲疑,小孩原本清凝的目光,突然毫無預兆的空洞起來,手上緊握的力度也漸漸消散,他感覺到季清的掙紮,在小孩的心裏,希望季清為他取名字,就已經下定決心,帶着季清給予的印記一輩子,這也是對季清的認可和信任,第一次鼓起勇氣接納的人,竟然在他徹底放下戒心的那一刻開始遲疑,這是對小孩最大的傷害和教訓,讓他再也沒有敞開心扉的機會,他不會再願意打開心扉接納外面的一切。

就在小孩即将放手的一瞬間,季清伸手握住小孩瘦骨嶙峋的手掌,臉上從又浮現溫暖的笑容,語氣從容的問道“叫你季懷初好不好?”季清在發現小孩逐漸失去光彩的眸子的瞬間,已經下定決心,十年,十年的時間,給自己也給這個孩子,十年之後,這個孩子有足夠生存下去的能力,季清就徹底變成君重陌,走完君重陌一生既定的“命運”,這十年的時間也是季清給自己最後的自由,他在這十年的時間裏面,在外人面前依舊是君重陌的模樣,但是在這個原本沒有出現在劇本裏面的孩子面前,季清決定做回自己,就當是他最後的自私,也許只是不願意以季清活着的樣子,沒有在這個世界出現過,在君重陌的世界,季清也想留下自己的樣子,即使只是在這個孩子一個人面前存在過,即使在他以君重陌的樣子活着的時候,或許就連這個孩子都不記得他原本的樣子,但是季清還是想要自私的恣意一回,這是他對這個世界留下的唯一的屬于季清的印象,在一個孩子的記憶之中。

十年的時間,正是劇本之中的空白期,在劇本之中,君重陌從七歲到十七歲的歲月,全部湮沒在編劇的“十年後”三個字之中,并沒有具體的對于君重陌這段最重要的人生歲月的描寫,這也是季清敢下定決心的另外一個重要原因,就讓這十年,成為他自私逃避的借口,利用這十年,讓這個孩子長大,獨立,踏上屬于他的人生道路,不必卷入劇本的安排之中,十年之後,季清會離開這個孩子身邊,還他一個屬于季懷初的安穩人生。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各位小天使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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