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晚上便利店裏的東西幾乎都已經售空,周海歌拿起貨架上僅剩的三個飯團結了帳。
加了熱的飯團暖呼呼的,周海歌将他們握在手中,快速往酒吧走去。
周海歌剛到酒吧門,易伯洋就從裏面開了門出來,兩人迎面撞了個正着。
周海歌戴着帽子,帽上圍着的一圈收縮繩将她整張臉圈住。周海歌反應過來,連忙扯開帽子,伸手和他打招呼,“嗨。”
易伯洋沒想到在這遇見她,有些意外,“你怎麽在這兒?”
大概是喝了酒的原因,易伯洋的聲音不似往日清潤,變得低沉嘶啞,像小貓的爪子撓過心間。
“出來玩。”
易伯洋往後偏了偏頭,“一個人來酒吧?”
“嗯。”周海歌想了想重重點頭。
易伯洋眉頭似乎蹙了起來。
周海歌連忙開口:“那個……你是要回家了嗎。”
“嗯。”
周海歌捏了捏手中的飯團,一時間不知道怎麽給他,剛才只想到他可能沒吃飯,卻沒有想到該怎麽給他。
“你喝了酒,我陪你回去吧。”周海歌不太放心他一個人。
易伯洋笑了起來,眼裏滿是潋滟,“我沒醉,現在腦子也很清醒。”說着還伸指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再說了,你陪我回去了,我還得反過來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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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我可以自己回去的。”周海歌擺手。
易伯洋突然握住她的手,将她牽到一旁,周海歌整個人都停滞了,她微涼的手被他攥在手裏,溫熱的觸感慢慢清晰,攀爬直上,蔓延她整個身體,她好像不會呼吸了。
“有人進門了。”易伯洋放開她的手。
“……哦。”原來是擋住別人進門了。
“你……要不要吃點東西。”周海歌突然問他。
“嗯?”易伯洋沒反應過來。
“這個。”周海歌從塑料袋裏拿出飯團,在他眼前晃了晃,“我剛買的,你吃飯沒?”
易伯洋搖頭。
“空腹喝酒對身體不好,吃一個填填肚子,你跟我來。”周海歌沖他招手,往前面一個關着門的店鋪走去。
周海歌摸不清他現在的情緒狀況,不敢放他一個人回去。
這家店鋪在裝修,在鬧市中獨獨圈出一小塊黑暗,易伯洋學着她的樣子在樓梯凳上坐下,長腿交疊放在下面好幾節臺階。
周海歌低頭拆開飯團包裝袋,正欲遞給他,就聽到他說,“杜維言叫你來的。”
周海歌錯愕擡頭。
出酒吧之前,易伯洋收到了杜維言的短信,他在酒吧裏找了找沒見着她,正準備出去就撞見她蓋住腦袋整個人懵懵的樣子。
周海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易伯洋偏過頭視線放到馬路上來來往往的人上,淡淡開口,“其實我沒事,只不過每到這天就有點空虛,才會來酒吧喝酒。”
比悲痛更難度過的是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空虛與孤寂。
易伯洋又轉回頭看她,“所以,你不用這麽擔心。”
周海歌垂眸不知道說什麽,她不會安慰人,而且有時候,人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釋放。
她将手中的飯團朝他遞過去,“其實不開心的時候吃東西很管用的,這人生啊一半的快樂都藏在食物裏,以後不舒服了就吃東西,比喝酒健康,喏。”
周海歌手中的飯團還冒着微微的熱氣,黑色的海苔包裹着瑩白的米飯,很有食欲,易伯洋接過,輕輕咬了一口,忽然問她,“那另一半呢?”
周海歌噎了一下沒想到他會回問,頓了頓,摸了摸鼻尖開口:“……那個,先說明哦,這個話不是我說的,。”
易伯洋饒有興趣看着她。
周海歌頓了頓輕輕開口,“……蔡瀾先生說,‘人生的快樂就是吃飯……’”周海歌不好意思的輕咳一聲,頓了頓:“……‘和傳宗接代’……”
周海歌最後幾個字含含糊糊說的飛快,易伯洋牽起唇角,逗她,“什麽?”
“唉呀,就傳宗接代。”周海歌臉躁的慌。
易伯洋哼笑聲,“那這兩個加上就是百分之百的快樂喽。”
周海歌眨眼,“……是吧?”
易伯洋心情好了起來,起心思逗她,“你怎麽總了解這麽多——”他故意頓了下,“這方面的事情。”
什麽?
周海歌沒懂,但當他看到易伯洋臉上揶揄的笑容時,瞬間就明白了“這方面”是哪方面。
果然!
之前的糗事他全都沒忘記!連朋友圈的那件事他都懂!
周海歌臉爆紅。
易伯洋看着紅絲慢慢爬上周海歌的臉頰,實在沒忍住笑了起來。
周海歌用腳尖踢他小腿,“不許笑!”
他反而笑得更起勁了,眼裏的潋滟慢慢洇到眼角,泛起淡淡的紅色。
周海歌伸出手蓋住他的嘴,羞澀又氣憤的瞪他,“閉嘴!”
女孩的手冰涼卻柔軟無骨,蓋在他的唇上,一瞬間讓他清醒,易伯洋還真的止住了笑聲。
易伯洋咧開的嘴角放松下來,柔軟突然貼上掌心,仿佛突然在吻她,周海歌顫栗了一下,觸電般縮了回來。
靜默了一會,易伯洋開口問她。
“很冷嗎?”女孩手掌冰涼的觸覺還停留在臉頰邊。
“有點。”
易伯洋率先站了起來,低頭看她,“走吧。”
周海歌拍拍屁股上的灰塵也站了起來,仰頭問他,“去哪啊?”
“送你回學校”易伯洋下到平地。
“不用,我先送你回去。”周海歌跳下樓梯。
易伯洋怕她摔跤,忙擡手想扶她,見她站穩,不着痕跡的收了回去。
周海歌自然沒有看到這個動作,她往前走了幾步,回頭看他“走呀。”
易伯洋喊住她,“小歌兒,沒有讓女孩送人的道理。”
周海歌扁嘴,他這樣喊她,她就沒有辦法了。
“你開車來的嗎?酒後不能駕車的。”
“不是。”易伯洋幾步邁到她旁邊,“知道會喝酒所以打車來的。”
“哦哦。”
城市燈光旖旎,周海歌跟在他旁邊慢慢走向馬路,她第一次覺得在北京感到心安。
易伯洋看向旁邊的女孩,慢慢彎起唇角,他說,“謝謝。”
“……?”
“我現在覺得很開心。”
周海歌對上易伯洋的眼睛,眉眼彎彎,“那我今天做的還不錯!”周海歌豎起大拇指給自己點了個贊。
易伯洋笑,“嗯,很不錯,看來你有當心理師的潛質。”
“是嗎?”
“對啊。”
“那太好了,以後我當老師肯定完美,學生的小心思都逃不掉了。”
“想當老師?”
“對啊,安穩,我喜歡。”
“安穩我也喜歡。”
“嘿嘿……”
……
出租車到了學校,周海歌下車前,叮囑易伯洋回家後給自己回個信。
易伯洋應下,外面冷,催促她快回去。
“那再見。”周海歌朝他揮揮手。
易伯洋看到她進了校門,才轉身回到車上,拉上安全帶時,看到周海歌的位置上落下了一個東西,易伯洋拿起看,是一個被毛絨兔子保護套遮住的耳機盒。
肯定是她落下的,易伯洋拿出手機給她發了個消息。
周海歌一路上蹦蹦跳跳,不過她總感覺有什麽事情忘記了,她拿出手機看時間,發現手機上有10多個未接來電,微信也爆炸了,她這才想起來,忘記告訴劉芯彤她們了。
完了……
周海歌手忙腳亂的給劉芯彤打了個電話,小心翼翼的和她說自己已經到學校了,劉芯彤那邊接通後就沒說話,周海歌“喂”了好幾聲,她才冷冷回了句“回來再說”,就撂了電話。
周海歌一掌拍在自己額頭,愚蠢。
劉芯彤一行人很快回了學校,進了門,周海歌忙起身道歉。
劉芯彤睨她一眼,把包摔下,噼裏啪啦的給周海歌一通臭罵,劉芯彤平時雖然性格清冷對什麽事都不太在乎,但是個好相處的人,所以王好好、鐘玥她們三年幾乎沒有看到過她發脾氣,這是第二次。
大學上課啥都好,就是分組這件事情最讓人頭疼,一般情況下就是整個寝室抱一窩,大一有一門課,分組要求六個人,所以劉芯彤她們寝室四人,就和班裏另外兩個女生組了小組。
剛上大學大家底細摸不清,她們四人還好,雖然王好好有時候有些拖拉,但從不推卸,但兩外兩個人不一樣了,平時的小組作業渾水摸魚,劉芯彤她們出于同班的情誼,沒撕破臉皮,也就由得她們去了。
期末大作業是拍一個小短片,然後剪輯出來。估計是到了期末自己什麽都不做,片子上沒有他們的名字,這兩人自告奮勇說要剪輯,本來劉芯彤不太放心讓她們負責剪輯,說可以讓她們當演員,但兩人打包票說一定會弄好,劉芯彤想了想叮囑她們一定要提前一周剪好發給她彙總。
誰知快到截止日期了,劉芯彤問她們要片子的時候,兩人倒是理直氣壯地說自己電腦壞了,劉芯彤一口火氣憋在心頭,問她們為什麽沒早說,其中一人回複,“忘記了,反正不還有你嘛。”時間倉促劉芯彤沒和她門吵起來,要過素材和周海歌分了分,剪了幾夜才剪完。
最後交作業的時候,劉芯彤沒寫兩人名字,就找她們鬧了起來,本就兩人有錯在先,劉芯彤三句兩句把人怼了回去,原以為事情了了,沒想到兩人轉頭就在網上丢出之前的剪輯截圖,明裏暗裏說是自己剪的,諷刺劉芯彤人搶了功勞。
這兩人平時抱團着學生會的人,蛇鼠一窩,附和的人多的是,評論區全都是些不知所謂,跟着口誅筆伐的。
看她說的越來越難聽,還編織了些有關清白的不實言論殃及宿舍的人,劉芯彤一腳踹開她們寝室的門,把在網上發言的女生揪了出來,王好好也不是怕事的人,雖然言論沒殃及她,但是說她宿舍的人她也不能忍,本就想教訓她,一回寝室,就見劉芯彤連托帶拽的将人摔在牆角,甩了她兩巴掌。
王好好家不僅有錢還有勢,所以最後女生就算被打了兩巴掌也不敢說什麽,忙不疊删光了網上的言論,還發了個所謂的“道歉聲明”,事情也就在大家的唏噓中平息了。
所以就今天劉芯彤難得發火,把鐘玥和王好好兩人吓了一跳。
鐘玥見周海歌被教訓的垂頭喪氣,走來她旁邊,摸摸她安慰開口,“沒事沒事,你突然消失,把我們吓了一跳,她也是着急了。”
“是啊是啊。”王好好也蹭過來,邊說眼神邊往劉芯彤看,“這不是沒事了嘛。”
劉芯彤抱着肩膀靠在椅背上熄火,沒看她們。
王好好又搡周海歌胳膊,給她挑眉。
周海歌走到劉芯彤面前蹲下,一個聲淚俱下的道歉,劉芯彤被她吵得伸指抵開她的腦袋,面色稍霁,但還拿喬損她:“以後這種事多做點。”
“不敢了!不敢了!”周海歌連忙擺手。
鐘玥見兩人緩和,走過來拉周海歌,“話說你今天到底去哪了啊,上個廁所就沒影了。”
“哎呀。”周海歌撓了撓臉,“遇見個熟人。”
“什麽熟人啊,就把我們給抛下了。”王好好追問。
“……就易伯洋。”
“他是誰?”鐘玥沒見過易伯洋。
“嘶,這名字怎麽這麽耳熟呢。”王好好歪頭想了想。
劉芯彤在旁邊白了眼周海歌,順便提醒王好好,“暗戀對象。”
“嗷嗷啊!對!”王好好一拍腦門想了起來,“是不是上次送我去醫院那個?”
王好好湊近看周海歌,“對不對。”
“嗯。”
“感情你這是見色忘友啊。”王好好戳她腦門,沒好氣的罵她。
周海歌不想争辯。
“那你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什麽?”周海歌摸不着頭腦。
王好好:“你都背叛姐妹我們了,還不搞他,回來這麽早什麽。”
周海歌:“……你嘴裏就是吐不出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