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報告有人早戀

雖然家裏頭三個男人一臺戲,還有個老爹幫排戲,但陸安城很早就有了“男女有別”的概念。因為家裏頭沒有姑娘,整個大院裏也沒有,反倒激發了陸安城對女生這種生物的研究興趣。

這件事到他上了中學,更是變本加厲,對于女性的探索搞得他心癢難耐,尤其是到了懵懵懂懂的青春期,更是将他的好奇心擴大了數倍。

于是他早戀了。

是的,他談了個和自己同年齡的小女朋友,在那個人人豔羨的年代。

陳豔是隔壁五班的班花,文藝骨幹,學民族舞的,她母親是文工團的演員,就在陸安城他媽手底下,也算是有些關系。

這姑娘胳膊長腿長,身材纖細,皮膚也白,在身邊一衆姑娘進入青春期開始經歷發胖和變醜,她似乎根本不存在這樣的問題。

總之這是個“頂好看”的姑娘。

起碼王燚良是這麽覺着的。

然後初二下學期一個頂着夏日毒辣太陽的晨操課間,這個好看的姑娘就把情書遞給了陸安城。

陸安城又不是沒收過情書,可像陳豔這樣的還是頭一個。如此神情自若,如此不卑不亢,還如此大義凜……然?

陸安城根本找不出形容詞,他覺得陳豔高傲得很,根本不像在給人遞情書,反而像在向他宣戰。

這真的是相當成功引起了陸安城的興趣。他倆就這麽順理成章地在一塊兒了。

當然,這事兒瞞着程謙陽呢。

其實陸安城也不是故意瞞着的,他就是腦子一抽忘了,真忘了。他老覺程謙陽好像比自己還懂自己,覺得自己的事哪怕不說,程謙陽也該知道。

那可不嗎!他肯定能知道啊!躲都來不及呢!

程謙陽最後到底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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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院其他幾個弟兄都被陸安城安排得明明白白,尤其是陸家老三迫于淫威,不得不用幼童稚嫩的嗓音喊出那聲“二嫂”時,程謙陽被吓懵圈了。

“陞陞,你喊誰二嫂呀?”

那時程謙陽剛到上海參加全國中學生英語競賽回來,就放了行李箱,還什麽都顧不得收,連跑帶飛沖進陸家想給陸安城一個驚喜。

結果人壓根不在,還不知道和哪來的“二嫂”私奔去了。

“陳阿姨家的陳豔姐姐呀,她是我二嫂。”

陸家老三那會兒還小,基本他二哥給灌輸什麽他就接收什麽信息,沒有自己的判斷。

“二哥說他們兩個在談戀愛,所以她是我二嫂。”

“你哥怎麽什麽都和你說……”程謙陽嘆了口氣,揉揉陸念陞的頭發,臉暗暗黑了下來。

沒想到自己一個多星期沒看着,安安居然連女朋友都找上了。以後看來是寸步都不能離了。

他是有些生氣,但沒發火兒,還笑着去胡同口小賣部買了條口哨糖回來哄陸安城的小弟。

“陞陞,謙陽哥哥送你這個哈,你以後不能再叫陳豔姐姐二嫂了知道嗎?你二哥瞎說的,女孩子不喜歡別人這麽叫,覺得老氣,她要生氣的,你還是叫她姐姐,知道嗎?”

“哦!”陸念陞有了糖老早忘了他二哥姓甚名誰,歡歡喜喜接了糖跑回屋了。

程謙陽笑着朝他擺擺手,還要他當心腳下,結果人孩子前腳剛走他後腳臉就又臭了,低着氣壓離開了陸家。

“哎喲,謙陽你回來啦!哈哈,哈哈……”

這剛一出門就和王燚良撞了個正着,程謙陽眼睛一掃,發現他還提溜着陸安城的書包。

“你幾點的飛機到的啊也不和我們說一聲,我們好去接機啊。”

“不用了,你們都在上課,難道還翹課給我接機麽?”

程謙陽逆着光笑,那棕金發顯得更加光彩奪目,宛如西方小說裏的人間天使。

“安安不會翹課去給我接機了吧?”

“還是和什麽人偷偷摸摸約會去啦?”

“燚良啊,除了我你和安安關系最親了,不對,比我還親近呢,你肯定知道吧?”

王燚良猛地咽了口口水,不是,這哪兒是什麽天使,這活脫脫一皮笑肉不笑的惡魔啊。

“哈哈……你都知道啦,咋這麽快……”

王燚良簡直要替陸安城求佛了,也怪自己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給陸安城放包。

“我知道什麽?我什麽也不知道啊,就看出你倆曠課了。”程謙陽滿臉疑問,“你們翹的活動課吧?足球隊不訓練,那奧化班肯定要上課,你和博裕說了嗎?說你逃——”

“別——千萬別和他說,大哥算我求你了!”

王燚良一聽到沈博裕的名兒,差點沒跪下來給程謙陽磕頭唱征服。

“裕兒早八百年就看陳豔不舒服了,老和我說她不是陸安城能治得住的姑娘,還要我也離她遠點兒,要是讓他知道我陪着陸安城和陳豔逃學,不得提刀把我殺了啊?”

程謙陽一向是和沈博裕一條線上的,大院幾個孩子數他倆最早熟,讀書也好,能聊的話題也多。

其實還應該算上個周家佑,可他十句話有八句不離自己的同胎胞弟,比他對陸安城還老媽子,撞在一起都是各說各的娃,那還不如不聊。

因而沈博裕的眼光在他看來還是比較靠譜的。

陳豔是個什麽樣的姑娘,程謙陽以前只在男同學的傳聞中聽過,也只有過幾面之緣,原本沒什麽偏見,如今因為一個陸安城,程謙陽默默在心裏給這姑娘打了個負分兒。

“那你是不是該和我交換點信息?”

程謙陽把手搭在王燚良肩上,相當親昵地捏了一把。

“你知道安安最煩我跟他問東問西,我和你打聽清楚了,減少他生我氣的幾率啊。”

王燚良還能說什麽,只能老實交代,是陳豔給陸安城遞的情書,陳豔這姑娘可會了,知道陸安城不喜歡那種屁颠屁颠兒跟在後頭噓寒問暖的,一上來就一副“我就喜歡你了愛咋咋地”的架勢,還挺蠻橫,陸安城不知道怎麽就看對眼了,估計是覺得新鮮,反正就答應了,倆人處有快一個星期了。

程謙陽心中疙瘩一下,自虐地想,屁颠屁颠兒跟在後頭噓寒問暖不就說的他嗎?

但是心裏又有些安慰,還好不是陸安城主動的,陸安城就是三分鐘熱度的性子,對自己喜歡的這樣,那要是別人喜歡的他——

勸分可太容易了。

“謝謝,回頭請你吃東西。”程謙陽又拍了拍王燚良的胳膊,“哎呀你和沈博裕的禮物我還放在行李箱呢,忘了拿出來,你們晚上記得一起來找我。”

他把“一起”倆字咬得特別重,王燚良頓時有種被提審的錯覺,又好像犯了事兒被請家長,老師着重強調你得帶着你父母一塊來一樣。

那一頭要被勸分的陸安城壓根還不知道程謙陽已經回來了,他正和小女朋友在飲品店吃冰呢。他這一個多星期跟脫了繩的野狗瘋一樣撒歡,沒有程謙陽盯着感覺渾身哪哪兒都舒服。

雖然最開始兩天他老覺得不習慣。

那能不是嗎整天擱你身後黏着,一黏就黏了九年的家夥,現在突然背後就空了,心裏能不古怪嗎?

陸安城想起程謙陽坐飛機去上海比賽那天,那天正好是星期六,他習慣在家裏睡到日上三竿,也沒想過要去送程謙陽。

程謙陽倒是老早就來推他房門爬他的床了。

“安安?醒醒,你看我一眼我要去機場啦。”

陸安城夢裏正美呢哪能被他鬧這麽一下,皺着眉手臂亂揮:“我不,你煩不煩啊——”

程謙陽不下去,反而隔着被子一把摟住他:“燚良他們都和我去機場,你去不去?”

他混血的優勢慢慢顯露,青春期抽條似地長,不再像小時候那樣軟軟呼呼了,一只手就能把陸安城撈滿。

陸安城沒反應,他笑了一下又接着說:

“我就知道你不去,所以先來看看你,不然一會兒就看不到了。連小寶都起得來,你怎麽就睡不起來呢?”

“那是他哥狠心,舍得把他挖起來,太慘了……”

陸安城含含糊糊地嘀咕了一句。

他本意是想表達對周家斐的同情,沒想到話到程謙陽耳朵裏就變了味兒。

變成了綿綿軟軟的撒嬌。

“那我不一樣,我不狠心。”

他輕手輕腳地下了床,把還好沒被壓到的紅糖饅頭擱在陸安城床頭。

“我走啦,到了給你打電話。”

陸安城困得不行,原本想說一句“別打了長途貴”,結果沒說出來又睡死過去。

程謙陽倚着門框念念不舍地又看了他一會才走。

等陸安城醒來的時候,床頭櫃上的紅糖饅頭早涼了,一口啃下去,硬得像塊板磚。

……

“我不是說了我不愛吃這種膩味的東西嗎?”

陸安城皺着眉頭把紅糖蜜豆冰沙推回給陳豔。

“要吃你自己吃。”

陳豔可不是個好伺候的主兒,陸安城脾氣大,她一小公主脾氣比陸安城還大。可她也不怎麽敢在陸安城面前造次,為什麽?還不是因為是她追的陸安城,她還搞不明白陸安城願意和自己處對象是不是出于喜歡,萬一一鬧人跑了怎麽辦?

這話她倒是說對了。

陸安城壓根就不喜歡她。

陸安城甚至連喜歡是什麽都不清楚。

不對,或許還是知道一些。

他知道自己喜歡喝汽水,喜歡和兄弟們打街霸,喜歡欺負他家老三,還喜歡……喜歡拿手指頭卷程謙陽的卷毛玩兒。雖然他并不經常這樣做。

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他不知道,不過喜歡幹一件事是什麽感覺他還是懂的。

喜歡幹一件事就是得勁兒,就是想做。可他和陳豔待在一塊從來沒有這種感覺,他沒有想和她一塊玩的沖動,他甚至在陳豔提出各種約會的時候覺得麻煩。

他會皺着眉頭思索,怎麽可可愛愛,嬌嬌弱弱的一姑娘這麽麻煩呢,難道就她一人這樣?還是全天下的女孩兒都這麽煩人?

他還來不及細想,一個熟悉的聲音就飄進了他的耳朵。

“老板,開兩瓶北冰洋汽水,不要吸管。”

程謙陽找來了。

作者有話說:

小程同學在提刀來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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