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楚楚和小白
一碗熱粥進了肚,尚楚總算覺得胃裏舒服了點兒,渾身經絡都舒展了。
他滿足地揉了幾下肚子,翹着腳靠在沙發上。
小白和楚楚為了搶一根大棒骨頭,在地上翻來滾去咬作一團,尚楚笑得樂不可支。
楚楚是白艾澤花重金買來的一只柯基,兩個月大時接回來的,小家夥不僅屁股大,脾氣也大,誰要是不理它就生氣,氣極了還喜歡拿頭拱你。白艾澤給它起了個名字叫“楚楚”,尚楚表示抗議,但在白艾澤的高壓政策——實際是債務威脅下,反抗無效。楚楚這狗東西越長大越皮,帶去寵物店裏洗澡,店員都說沒見過這麽活潑的狗子。
楚楚八個月大的時候,尚楚在地下車庫撿到了小白——一只可憐巴巴的小土狗,看模樣是博美和田園犬的串。當時小狗崽縮在他的電瓶車前輪邊,尚楚起初沒注意,險些從它身上碾過去。小家夥髒兮兮的,一條腿帶着傷,有個指甲蓋那麽大的潰爛。尚楚抱着它去寵物醫院看病,醫生說從骨齡看它還不到三個月。所幸小土狗生命力頑強,治好了病後活蹦亂跳,還很能看人眼色——它知道誰才是這個家裏真正當家的,見了白艾澤就搖尾巴撒嬌,不要臉的很。
尚楚把小土狗抱回了家,報複性地起了個名字叫“小白”,白艾澤對此倒沒什麽異議,只是每次看見小白和楚楚翻滾在一起,眼神都很微妙。
小白不愧是流浪過的土狗,打架鬥毆的水平比貴族犬楚楚高多了,沒多久就制服了楚楚,把楚楚壓的嗷嗷直叫喚。
尚楚捧腹,喊道:“白sir,你的狗被我的狗壓了!”
白艾澤非常鎮定,不慌不忙地回答:“很好,小白壓楚楚,符合實際情況。”
尚楚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家夥指的是什麽,他臉頰有點發燙,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白艾澤正在收拾廚房,尚楚這個位置恰好能看見白sir修長挺拔的背影。
廚房暖黃的燈光罩在他身上,白色針織衫邊緣泛起一層細細的絨邊,他脖頸微垂,在光下顯出一種玉石般的質地,彎出一截利落的線條,隐進寬松的衣領中。
尚楚眨眨眼,在閃爍的光暈中有些剎那的恍惚,竟然開始懷疑這個場景究竟是不是真實的。
白艾澤是按照Alpha裏最标準的樣子長的,他家世顯赫、能力超群、英俊挺拔,在學校時是風雲人物,在警局是警界精英,他的人生從一開始就注定是康莊大道、錦繡前程。
他理應在榮耀加身、光環籠罩,在擁戴和贊譽中平穩地邁向青雲之上。
尚楚垂下眼睫,扯了一個抱枕蓋住自己的臉。
其實在分開的那段時間裏,尚楚經常夢見這樣的場景。
就像今天這樣,他和白艾澤有自己的家,有暖色調的燈和柔軟的布藝沙發,白艾澤叫他阿楚,和他說我愛你愛得要命。他在白艾澤的低語中驚醒,睜開眼只有牆皮脫落的黑灰色牆壁和滿地的空酒瓶。
這樣沉夢和驟醒的過程重複了無數次,尚楚一度過得非常混亂,晝夜晨昏在他看來沒有差別,他不知道那個靠着安眠藥才能入睡、過得亂七八糟的自己是真的,亦或是那個擁有暖色燈光、布藝沙發和Alpha愛人的他才是真的。
廚房裏傳來嘩嘩的水聲,尚楚掀開抱枕,靜靜看着天花板,耳邊突然響起很多嘈雜的聲音:
“尚楚?比較突出,但不推薦,畢竟他是Omega。我們還有更好的人選......”
“白艾澤又是第一?太變态了吧?哎你說那個尚楚他氣不氣,成天和白艾澤較勁,還不是處處被壓一頭?”
“你聽說沒?就尚楚他爸,殺過人吶,就這種雜碎的兒子還考警校?想想都好笑。”
“你知道你自己是什麽嗎?水溝邊的臭蟲見過沒?看你一眼是覺得你可憐,可不要有什麽別的想法,巴巴地黏上來,臭不可聞啊尚楚。”
......
尚楚的瞳孔越來越緊,他翻了個身,側卧在沙發上,燈光把他的側臉勾勒出一道森涼的弧度,雙肩緊繃,蝴蝶骨凸出。
他閉上雙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要去想。
那段混亂不堪的過去和惡毒刻薄的言語,通通都不要再想。
“回房間睡。”
白艾澤以為他躺在沙發上就睡着了,俯身捏了捏他的耳垂。
尚楚安靜地躺着,眼睫微微顫動。
“阿楚,”白艾澤捏着他的後頸,輕聲說,“聽話。”
尚楚皺了皺鼻子,含含糊糊地說:“你抱我進去,再親一下......”
白艾澤聽他這裝乖的聲音就知道這混賬東西是裝的。
尚楚起床氣大得很,要是他真睡着了,被這麽一吵早開罵了,哪兒能這麽黏糊糊的要抱要親。
他揚了揚眉,朝卧在電視櫃邊的小白招招手,白色小土狗甩甩尾巴屁颠屁颠地跑來,白艾澤抱起小白,把狗子毛茸茸的屁股對準尚楚的臉,準準地放下去。
“乖,陪你爹睡會兒。”
小白扭了扭屁股,嗷嗷叫了兩聲。
“......滾滾滾,”尚楚黑着臉趕走小白,“呸呸”兩聲吐出嘴裏的幾根狗毛,豎着拇指說,“白艾澤你牛!”
“不裝了?”
尚楚從鼻子裏“哼”了一聲,眼珠一轉,忽然伸手攬着白艾澤肩膀,把臉往他脖子上、下巴上亂蹭。
“尚楚你這是襲警!”
白艾澤想躲,尚楚不依不撓地追着他,把臉往他身上胡蹭。
最後白艾澤被鬧的實在沒辦法,攔腰把尚楚一把扛在肩上,一手往他屁股上拍了一下,壓着嗓子問他
:“還鬧不鬧了?”
尚楚趴在他肩上哈哈大笑:“蹭你一身狗屁股味,哈哈哈哈哈......”
白艾澤額角狠跳兩下,把尚楚扔到沙發上,快步往房間裏走。
“白sir,去哪兒啊?”尚楚明知故問。
“洗澡!”白艾澤說。
“臭毛病!”尚楚笑得直不起身,抱起小白嗅了嗅,“白啊,你臭嗎?不臭啊!”
小白在他懷裏扭了扭身子,表示贊同。
一邊被冷落的楚楚扭着屁股跑過來争寵,想要跳上沙發,無奈柯基先天不足,兩條小短腿扒拉了半天也沒扒拉上去,倒是自己把自己整生氣了,吭哧吭哧地拿頭頂尚楚的小腿。
“你和你那主人一個樣,”尚楚彎腰抱起楚楚,在它額頭上點了點,“脾氣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