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在附近的垃圾桶裏找到了一個黑色皮夾,皮夾裏面只留下了身份證和幾張銀行卡,現金都已不翼而飛,初步懷疑這就是死者的皮夾。根據身份證和死者的登記地址顯示,死者名叫秦振飛,年齡二十五歲,目前居住在南湖附近的鼎盛天街小區。”南湖邊的警戒線外,蘇小小提着個證物袋向喻滄州彙報情況。“除此之外,我們還在死者身上和湖邊分別找到這兩樣東西。”
蘇小小一邊說着一邊将證物袋遞上來,喻滄州接過來一看,裏面分別裝着一個打火機和一個錢袋,打火機是那種非常老的樣式,大紅色,機身塑料透明,錢袋則是不知道什麽人從哪裏随便扯了一塊布做的布袋,可是說它是錢袋,袋底卻又沾着幾團黑色水筆的墨跡,喻滄州用手捏了捏錢袋,果不其然在錢袋裏摸到了幾只筆和厚厚的一疊紙狀物體。
“這錢袋裏面有多少錢?”喻滄州問。
“一千三百七十二塊五,零錢很多,兇手貌似經濟條件并不富裕。”蘇小小說,“看上去像是兇手不小心留下來的。”
喻滄州點點頭,“行吧。”他将證物袋遞給蘇小小,正要轉身,想起來什麽又問道:“對了,剛才死者從湖裏面撈上來的時候身上穿的T恤貌似是個牌子貨?”
方才屍體從湖裏撈上來的時候喻滄州特意留意了一下死者身上的T恤,看上去價格不菲。喻滄州自己每天穿着菜市場十五塊三件的T恤招搖過市,自然是不可能認得這些名牌的,但蘇小小就不同了,對于什麽樣的logo對應什麽樣的牌子這種問題,她幾乎對答如流,“是拉夫勞倫,它家的polo衫系列最有名。”
喻滄州點點頭,“行,那這打火機就不是死者的,應該是兇手的,吩咐下去,讓人留意鼎盛天街小區和南湖附近賣這種打火機的小賣部和超市,重點留意低收入的務工人員還有……高中生,我們現在去鼎盛天街走訪一下死者的家庭關系和社會關系。”
南湖邊的辦案人員紛紛開始動作,衆人收拾了東西回到車前準備離開,喻滄州這才留意到湖邊站着的人非常安靜,安靜到讓人幾乎忘了他的存在。
方才,喻滄州因為關心案情,幾乎全程都在交涉案情而忘了搭理這位新同事,而這位新同事居然也就一個人默默待着沒有過來尋找存在感,甚至連“有什麽忙是我可以幫的”這種問題都沒有問過,所以一直到此時衆人收工準備離開的時候,喻滄州才想起來還有這麽一個新同事兼新室友。
“他這麽安靜,以後兩個人住在一起不和諧那可怎麽辦啊?”
那一瞬間,喻滄州心裏不知為什麽突然掠過這樣一個想法,一時之間突然有點發愁。
摸了摸鼻頭,喻滄州開口道,“那個,你叫顧彥是吧?”
身旁的少年脊背挺直,即使只是随意地站着儀态也萬分好看,和喻隊長那懶散的風格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點了點頭:“是。”
喻滄州點點頭,開口準備要說些什麽,正在這時,走在後面的蘇小小跑上來插話道:“顧彥,男,身高186,今年二十五歲。華陽路79號偵查學專業第一的碩士生被我們分局招進來了,怎麽樣喻隊?你不是一直嫌手下人手不夠麽,劉局說了,這次特地給你個高材生給你用用。”
這蘇小小,喻滄州還沒問她呢,她就這麽熱情地主動回答,還身高年齡信息俱全,分明是見人家顧彥長得好看,對人見色起意,喻滄州開口道:“問你了嗎?你就這麽積極,專心收拾東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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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心剛起還沒來得劃一撇的蘇小小,就被隊長當頭喝了一頓,頓時夾起尾巴灰溜溜地收拾證物和器械去了。
蘇小小口中所說的華陽路79號,是國內警校中排名top2的兩所警校之一,相當于公安學校中的清北。每年各地公安系統招人的時候,基本上只要是這兩所學校畢業的學生,大家都是搶着要,也因為此,能在華陽路79號專排第一畢業的碩士生,在公安系統一定是不愁出路的。而顧彥卻選擇來了鄂江分局,要知道,在城市定位上,A市頂多只能算是一個二線城市,有很多A市畢業的本地大學生都不願意留A市,而顧彥卻主動來了A市。
“華陽路79號專排第一畢業的碩士生怎麽會來了A市?”喻滄州開口問道,“顧彥,你是本地人?”
顧彥聞言微微側轉身,帶着點笑意說道:“小時候在這裏長大的,零六年家裏出了點事離開了A市,可是喜歡的人又還留在這裏,所以畢業後就回來了。”
他一開口,聲線就偏低偏冷,像是冬日裏的松木,和他整個人的安靜氣質形成了一種相得益彰的效果。大約是人行事穩重,他說話的時候會專注地看着你,莫名生出些許深情的意味,讓人感覺自己正被他珍視着。喻滄州問道,“哦這樣,原來還是個癡情少年,那你以前是鄂江實驗小學的?”
顧彥點點頭:“是的。”
“初中呢?”
顧彥聽到這個問題楞了一下,好似對這個問題有些猝不及防,他擡眼看了一眼喻滄州,但很快他還是回答了這個問題:“以前……是二中的。”
嚴格來說,顧彥只能算是上過幾天初中,他那時候去了二中,班裏的同學人名都還沒有認全,就被領了回來,從此辍學在家。直到後來離開了A市,他才開始繼續上學。喻滄州卻不知道這其中的隐情,他笑了笑:“那我倆可算是校友,你可得叫我一聲學長。”
顧彥也笑:“應該的。”
他的笑容很幹淨不帶谄媚,一般剛剛參加工作的新人在面對未來上級的時候或多或少态度中都會帶些讨好,顧彥卻不這樣,喻滄州見狀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他本人倒其實不是很在意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覺得工作嘛,大家在一起好好工作就好,不過顧彥清冷的樣子實在少見,喻滄州覺得他一點也不像是幹刑偵口的,反而更像是技偵那邊比較學霸的男同學,他突然有些好奇以後和他一起工作起來會是什麽樣子。
正當這時,蘇小小已經收拾好了所有東西,跑過來問道,“喻隊,證物袋和器械都收拾好了,顧彥是跟你車還是跟我車?”
喻滄州說:“跟你車吧。行李還在你車上。”
蘇小小一邊提着各種器械一邊說道:“那行。”
鼎盛天街離南湖并不遠,蘇小小對顧彥這種長得好看的學霸很感興趣,一路上趁着喻滄州不在,把想八卦的問題八了個遍,一直到下車的時候還有些意猶未盡。在鼎盛天街的小區前喻滄州和蘇小小顧彥簡單會了個合,大致分配了一下各自的調查範圍,然後三個人就分開各自行動了。顧彥接到的任務是考察鼎盛天街的周邊環境,和大家分開以後,就一個人在小區外的街道上溜達。
顧彥平日裏有個不為人知的小習慣,出門的時候總喜歡在口袋裏裝幾顆奶糖,沒事的時候剝一顆扔進嘴裏,打發時間。因為昨天剛到A市住的賓館,居住環境改變,早上出門的時候自然而然也就忘記了平日的習慣。此時顧彥慣性地往褲子口袋裏一摸,發現什麽也沒有,心裏居然有些空落落地不習慣。不遠處不用走幾步就是一個小賣部,顧彥拾級而上,打算去小賣部買點糖果。
正在這時,兜裏的手機響了起來,顧彥拿出手機看了看來電人的姓名就一把接起。
“哥,”電話那頭響起的是一個女聲,聽起來年紀不過二十來歲的樣子,“怎麽樣?到A市了嗎?”
“嗯,到了。”
“A市最近的天氣怎麽樣?降溫了嗎?衣服帶的夠嗎?同事們人還好嗎?”電話那頭的女孩性格很活潑的樣子,一開了話閘就停不下來,“媽昨天吃飯的時候叨叨你叨了好幾遍,擔心你在那邊衣服不夠又擔心同事關系會不會很複雜,我說讓她打電話給你,她又跟我說男孩子一個人在外面不需要經常打電話,最後還是得讓我來打電話。”
女孩一邊說着一邊變了語調,顧彥只是聽她說話的語氣就能想象得出來她一定是在那頭翻了個白眼,顧彥寵溺地笑了笑道,“是我的問題,昨天到A市的時候有點晚了,到了賓館就直接躺下睡了,今天一早上報道,一報道就忘了給媽打電話。”顧彥一邊說着一邊握着電話往小賣部外走,又一一回答女孩剛才的問題,“A市有降一點溫,不過并沒有太冷。員工宿舍的話,因為漏雨了,所以不能住了。”
“啊?什麽?”女孩吃了一驚,“那你現在住在賓館嗎?那你們單位就不給你解決住宿問題了?”
“沒,局裏給安排了一下,”顧彥摸了摸鼻子,“所以現在打算……讓我暫時住在他家裏。”
他并沒有要刻意說得隐晦的意思,女孩一聽到“他”字就立刻會意了,“就是那個喻什麽?”
“嗯,喻滄州。”知道她記不住他的名字,顧彥替她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