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茶會所後院停車場出口緊鄰着路面,此時有人看見院子裏警車來來往往,出口處已經很站了一些圍觀的路人,喻滄州忽視他們打量的目光往警車旁邊走,“這個鄭國華和黎萱分別是什麽人?”
蘇小小手裏拿了一個巴掌大的記事本,上面鬼畫符一樣地記錄了一些信息,蘇小小看着手中的記事本說道,“根據保險公司的記錄顯示,鄭國華是鄭國強的親弟弟,而黎萱則是鄭國強的前妻。”
“保險受益人既然改了,公司的股票、人員調動一定也會被同時調整。鄭國強在五天前将自己的保險受益人從自己的親弟弟改成了前妻,看來這兩兄弟是發生了矛盾了啊。”喻滄州雙手插兜咀嚼着這些信息,“讓鄭國華和黎萱這兩人到局裏來一趟,其餘人收隊回局裏,告訴會所的經理如果還有問題會随時傳喚他們。”
蘇小小:“是,喻隊。”
鄭國強的前妻黎萱開着一家門面很小的美容院,因為規模太小,平時人手不夠的時候甚至會自己親自上場給客戶敷面膜,今天她接到傳訊消息要來警局的時候剛給一個五十多歲的客戶敷上面膜,彼時店裏只有她一個人,聽見傳訊的通知只好緊急給手下一個小姑娘打電話,讓她趕緊過來店裏接手她的活。
黎萱走進審訊室,喻滄州示意了一下對面的座椅:“請坐。”
黎萱是那種保養得很好的女人,穿着領口帶褶皺的茶色高領毛衣,搭配一條黑色闊腿褲,她在喻滄州對面的座椅坐下,喻滄州開口問道:“你就是黎萱?”
“是。”
“今年多大年紀,平時工作都是什麽性質?”
“今年四十一,平時開着一家美容院。”
”鄭國強和你是什麽關系?”
“鄭國強是我前夫,我們已經離婚了。”
“他最近一周有聯系你嗎?你們都聊了些什麽?”
“他上周四給我打過一通電話,主要是問我女兒在學校的學習情況。”
上周四這個時間點倒是和鄭國強手機上的通話記錄吻合,喻滄州接着問道:“他經常給你打電話問女兒的情況嗎?你們什麽時候離婚的?你們離婚以後還經常聯系嗎?”
“我們離婚大概七年了吧,他不經常打電話過來問女兒的情況,他的工作也很忙,我們一年根本見不了幾次。我們協議約定好離婚以後女兒的學費和生活費都由他支付,所以一般只有學期開始的時候我們才通一次電話,基本上是關于打多少錢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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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時候會去學校看看女兒,除此之外我們基本沒有聯系。怎麽警官?你問我這麽多關于他的信息是他惹了什麽事嗎?”
黎萱提起鄭國強的時候語氣帶着輕蔑,喻滄州敏感地察覺出一絲不滿,“怎麽?聽起來你們關系好像不是很好?”
黎萱聽見這個問題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好像聽到一個好笑的笑話:“警官你随便去找一對已經離了婚的夫婦問一問,看看他們有哪對是關系好的。”
“這倒也是。”喻滄州笑了笑,“我就是随口問問,你別在意。你看上去性格挺安靜的,最近有去過這家茶會所嗎?”喻滄州一邊說着一邊順着桌面将鄭國強遇難的茶會所的名片向黎萱的方向推了過去。
黎萱将名片接過來看了看,确認片刻才道:“沒去過,這家茶會所和我平時住的地方就不在一個區,我都沒聽說過這家茶會所。”眼看喻滄州一直發問卻不對他解釋,黎萱心中記挂着店裏的客人,有點急了,“警官,你還有什麽要問的嗎?如果沒有的話,我店裏還有客人,我得趕緊走了。”
“店裏的客人先放着,我這裏的事情比較緊急一點。兩天前,鄭國強死在了自己的車裏,就在我剛剛給你看的那家茶會所。”
黎萱愕然:“……”
“所以你知道我為什麽把你叫過來了嗎?你最好仔細回憶一下鄭國強在打來的電話裏都與你說了些什麽。最近不是開學季,不需要交學費,鄭國強為什麽會給你打電話?他在電話裏面都對你說了些什麽?”
黎萱安靜下來,細細地回憶了一下,緊接着又搖搖頭,大約是喻滄州的消息讓她有些震撼,她再次開口時的聲音更輕了:“真的沒有說什麽警官,那天他打電話過來,無非就是過問了一下女兒的成績、最近還需不需要錢這些瑣碎的事情,我當時也正在店裏忙着,聽到他的電話很不耐煩,随便敷衍了兩句就直接挂掉了。你如果一定要問我,為什麽他會在這樣一個不是開學季的時間點給我打電話,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可能是他那被狗吃掉的良心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回來了吧。”
“只聊了這些事情?成績、學費,沒聊到保險?”喻滄州問道。
“保險?”黎萱疑惑,“什麽保險?”
“你大概還不知道吧,鄭國強在四天以前将自己的保險受益人從鄭國華改成了你的名字。”
黎萱愣了愣。審訊室內一時安靜,過了很久黎萱才面無表情地開口道:“這我真的不知道。”
“但無論如何,我們真的很久沒聯系了,我也對他的錢他的公司都不是很在意,他留給我錢大約也是為了他的女兒。”
即使聽到鄭國強的死訊和他臨死前将保險受益人改成自己名字的舉動,黎萱也只是驚愕,卻沒有多少情感上的動容,顯而易見,黎萱在心裏早就已經将鄭國強當成了一個陌路人。這世上是有一些人,情愛關系斷絕得幹幹淨淨,一旦說了再見就轉身再也不糾纏。喻滄州打量了黎萱一會兒,莫名覺得這是一個有些潇灑的人,開口問道:“黎女士,我能問問你們倆當初離婚的理由是什麽嗎?”
每一對曾經的夫妻從恩愛鬧到了要離婚的地步,這中間的糾纏瓜葛絕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描述完的,隔着過往的時光再回憶起來,審訊室裏很安靜,黎萱的聲音聽上去有些低沉:“鄭國強出身家庭不是很好,他四歲的時候母親就去世了,父親在家裏種田,所以鄭國強一路走來幾乎都是靠自己打拼過來的。當初我們倆結婚的時候他還是個一窮二白的窮光蛋,我爸要給他錢他堅持不要,我們就住在一個二十來平方米的小平房。”
“那個時候的日子是真的很苦,不過生活嘛,咬一咬牙就過來了。住在小平房的時候我倆怎麽準備都懷不上孩子,說來也奇怪,等到他發了家,我們搬進一個大房子,孩子一下子就懷上了。他是個幹事業的人,無論是懷孕期間還是女兒出生以後,他每年回家的次數都屈指可數,我也沒怎麽在意,過日子嘛,總不能強求太多。就這麽過了幾年,卻被我發現他在外面有小三,還是在我懷孕期間好上的,我不能接受,兩個人大吵一架分道揚镳,就離婚了。”
“警官你看,就是這麽些個雞毛蒜皮的事情,說出來覺得丢人,我一般還不願跟人提。和鄭國強離婚以後,我不關心他的錢都給了誰,也一向懶得聯系他。這幾天我一直都待在店裏,沒有跟他有過任何接觸,您要是不信的話可以去問我的店員。但他的死真的和我無關。”
“沒事,誰家還沒幾件不願對人說出口的醜事呢?”喻滄州了然地笑了笑,“你的行蹤會有隊員去核實,我還有一個問題,鄭國強在死前将保險受益人從鄭國華變成了你的名字,大約是和鄭國華鬧了矛盾,你能說說關于這兩兄弟的信息嗎?”
“鄭國華和鄭國強這兩兄弟的感情很好,小時候鄭國強的父親去田裏幹活,都是鄭國強一個人在家照顧鄭國華,鄭國華可以說是鄭國強一手拉扯大的。鄭國華為人比較懶散,依賴心重耳根子軟,從小到大沒少惹過事,鄭國強也不嫌棄,用他的話說,人生在世,他就這麽一個弟弟,還不抓緊時間對他好嗎?鄭國強開公司以後,也給了他弟弟一些股份,鄭國華在公司也有個職位,不過這都是我們離婚前我知道的消息了,我離婚以後,沒怎麽關注他們,也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
“那他有在那天的電話中提到任何關于鄭國華的消息嗎?”喻滄州問道。
黎萱想了想,搖搖頭道:“沒有。”
“行,最後一個問題,”喻滄州一邊說着,目光一邊打量了一下黎萱環抱住自己雙臂的雙手,“這幾天天氣還是很冷,怎麽沒看見您帶手套呢?”
黎萱聽見問題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白皙的雙手,她松開環抱自己雙臂的手伸展了一下,“我冬天沒有帶手套的習慣,我的店子離家很近,兩個地方都有暖氣,再說我們幹美容會所的,帶手套也不好工作,所以不管再冷我都不帶手套的。”
“那行,今天就問到這裏了,”喻滄州一邊說着一邊從審訊桌邊站起來,“如果還有問題,我們之後會再聯系你。”
喻滄州和黎萱握手告別以後将黎萱送出審訊室,目送她下樓。眼看着黎萱走出大樓,正當這時,蘇小小三步并作兩步從樓道裏蹦跶了上來,“喻隊喻隊!”
喻滄州皺皺眉,“穩重點,什麽事?”
“剛才我們的人試圖聯系鄭國華,發現鄭國華昨天出國了。”
“出國?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就在昨天,據說鄭國華是因為要去馬來西亞談一個項目,昨天淩晨四點的飛機出的境。”
“呵,這還巧了。是誰說鄭國華去馬來西亞是談公事的?”
“鄭國強公司的人說的。”
喻滄州沉思片刻,轉身就往樓梯口走,“走,去鄭國強公司查查鄭國華。”
喻滄州往樓道上下了幾步,走到一半,轉過頭道:“唉,對了,顧彥呢?”
蘇小小這才想起有這回事地道:“哦對了,顧彥在我們剛剛回警局的路上說看到一個畫展的廣告牌,上面印的畫家名字好像就叫劉皎皎,他說想去那畫展看看。”
“他一個人?”喻滄州盯着蘇小小。
“嗯。”蘇小小點點頭。
“我那時候趕着回局裏,就沒跟他一起去。”蘇小小在喻滄州審視的目光下硬着頭皮解釋道。
喻滄州想了想之前很多次調查過程顧彥都喜歡一個人單獨行動,好像也沒出什麽事,就點了點頭道,“行,記得讓他随時保持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