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與食人魔談笑風生
艾倫威克長着一張娃娃臉,如果不是調酒師作證,江越年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他比自己(這個身體)的年紀都大。
他在江越年的邀請下,坐到卡座,他們的位置在大廳的角落,是一個極佳的談話場所,此時還未至淩晨,前來買醉的人還在趕來的路上,吧臺和散臺零星坐了幾個人,都是剛從寫字樓裏走出的上班族。
“這兩個女生……”艾倫辨認着照片,“雖然和當時打扮不太一樣,但我能認出來她們。”
“哦?”江越年提起了好奇心,“怎麽說?她們當時的打扮和照片上出入很大嗎?”
“恩。”艾倫點點頭,眼球轉向右上方,慢吞吞地回想當時的情景,“她們打扮的很……呃,成熟?就是那種,小女孩故作打扮,穿上媽媽衣服的感覺。”
江越年敲敲杯壁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在酒吧待久了就能遇見很多這樣的姑娘,自以為畫上眼線塗上豔麗的口紅就能瞞天過海……實際上混跡于酒吧的人都看的出她們才在外面的廁所裏脫掉緊身裙外的校服。不過沒人去揭穿她們,這沒什麽好揭露的,誰沒經歷過那樣的年紀?我們酒吧很幹淨,沒有藥也沒有非法交易,姑娘們想體驗一下刺.激的生活,這沒什麽大不了的。”
為了讓他繼續說下去,江越年把“未成年人不能飲酒”的話咽到肚子裏。
“啊恩,我……不好意思我稍微有點話唠。”艾倫腼腆一笑,“上次的事,還沒有謝謝你,真的很感謝。”
江越年搖搖頭,表示那只是舉手之勞。
“啊,我們說到哪了?她們一進酒吧我就看出來她們是未成年了,雖然我們酒吧沒有非法交易,但我擔心她們會被獵豔的人占了便宜,所以給她們安排了最偏僻的卡座。說起來也巧,我當時打碎的三杯血腥瑪麗,就是她們點的……”
“等等!”江越年放下酒杯,因為這一下震蕩,柑橘清新的香氣與綿純的酒味混合的氣息迅速揮發在卡座的空氣中,江越年指出重點,“你剛才說三杯血腥瑪麗?”
“對啊,我沒說嗎?她們一共三個人啊。”艾倫摸着自己的後腦勺,他的頭發因為這個動作更加淩亂了。
“三個?”江越年問。
“恩,三個女生,除了你照片上這兩位,還有一個看起來和她們年齡相仿的……不過那個女生好像在這兒坐了沒多久就先離開了。”艾倫繼續回想,“那個女生個子挺高的,大概和我差不多,黑色卷發,穿着一身黑裙子……”
“你對她印象挺深刻的啊。”江越年狀似不經意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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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艾倫楞了一下,調換了坐姿,把岔開的腿略略并攏,“那個,我比較喜歡那種類型的嘛,所以就多看了兩眼。”
“能記得她的長相嗎?有什麽特征?”
“這個……眼睛挺大?”艾倫不好意思的蹭蹭鼻尖。
“我是說比較有代表性的那種特征,一看就能和其他人分辨開來的……”江越年慢慢轉着玻璃酒杯,橙黃色的液體宛若夕陽的餘晖,卡座上方的射燈打在桌面上,酒杯周圍呈現出一圈光暈,“你喜歡哪種類型的?”
“就是黑頭發,感覺很神秘,性格很酷的那種。”
“你去和她搭話了嗎?”江越年突然發現談話開始跑偏,自己什麽時候成了知心大哥?
“搭話了,她說她有戀人了。”艾倫臉頰害羞的紅暈漸漸退散。
“那你們沒交流別的?電話?聯系方式?”
“……沒有。”
除了知道那天和被害者在一起的還有一個女生,就毫無其他線索。
江越年摸了摸上衣口袋,掏出一個煙盒,“介意嗎?”
艾倫搖搖頭,然後看着江越年抖抖煙盒,裏面什麽也沒出來,往裏看看,又壓扁,空的。江越年摸遍全身每一個口袋,頗有一種今天抽不上煙,就什麽也不幹了的架勢,他找了五分鐘,最後收獲一個打火機。
艾倫偷偷捏緊褲兜裏的香煙,他看到酒吧經理站在吧臺張望,似乎在看有沒有上班遲到的小混.蛋,“如果不介意的話,我這兒有。”他把兜裏的煙掏出來,煙盒是淡藍色的,抽象的冰山上站着一只畫風簡約的小黑貓。
“冰蘇打味?”江越年接過煙盒,促狹道,“爆珠煙?你喜歡抽這個?這應該是女士煙吧?”
“啊,沒。”艾倫有點手足無措,漲紅了臉,“這是客人不小心落下的,我就拿着抽了。那、那個……”他指指吧臺前挺着啤酒肚的經理,“我得去工作了,那幾個女孩的事,能等我下班再說嗎?這是我的電話,到時候你可以打電話找我……”
“等不了。”江越年食指和中指的指節輕輕夾住香煙,濾嘴裏被捏爆的膠囊散發出薄荷清香,順着煙氣擴散,他沒抽,只是把煙放在嘴邊,“你知道我為什麽找這兩個女生嗎?”
“為什麽?”艾倫的身體已經前傾,朝向吧臺的方向,他的目光還注視着江越年,頭卻側向一邊,腳下皮鞋也在地板上來回碾着,一副老板叫我就立馬百米沖刺飛奔過去的架勢。
“因為她們都死了。”
江越年坐在酒吧等艾倫下班,喝到第三杯酒的時候,威爾打來了電話。
這時已經是淩晨,時間和兩天前那晚很相似,不同的是這次江越年身邊沒有伊芙琳,而電話那一頭只有威爾一個人。
“嗨,威爾,晚上好!”盡管不知道已經回家早該呼呼大睡的威爾為什麽會這麽晚打來電話,江越年此時心情指數還是止不住上升,他推開酒杯。
“江。”電話那頭是飒飒的風聲,威爾的聲音聽起來像站在曠野之中。他說話的聲音像是顫抖的嗚咽,江越年聽出其中的迷茫與恐懼,“我、我不知道我在哪,這發生了什麽,我記得我在床上,我……”
“別着急,慢慢說。”江越年掏出錢壓在酒杯下,杯裏的酒還剩二分之一,可他沒有心情再喝,“我現在就趕過去,你在什麽地方?”
江越年打着電話,單手穿外套,他邊向外走邊套袖子,走起來像穿梭過酒吧的一陣風。
“江?”整夜忙的團團轉的艾倫突然出現在江越年身後,秀氣的眉毛撇起一道擔憂的褶皺,“你要走了?”
江越年點點頭,他繼續向外走,豎起食指貼在唇上,示意艾倫別說話,“威爾?你周圍有什麽标志?”
“只是公路,還有路兩旁的樹,沒有标識,像是去我家那段公路的某一段。”
“你在那裏等着我,好嗎?我馬上就到。”江越年加大了步伐,跟在他身後的艾倫甚至需要小跑才能追上。
“你的手機還有電嗎?別挂,威爾,別挂,和我保持通話,随便聊點什麽。”關心則亂,江越年的心神都放在聽筒裏那茲拉的電流聲後的那個人,快出門時也只套上了半只袖子。
“我幫你吧。”跟在身後的艾倫小聲說,動作熟練地把江越年的外套撐起。
“謝了。”江越年比了個口型,把胳膊伸進袖筒裏,快步走向門口的停車位。
等他坐到駕駛室發動汽車時,他才注意到酒吧門口站着的艾倫,他在耳邊伸出大拇指和小指,——“有事打電話”。他開着車,在發動機的轟鳴聲中離開了。
巴爾的摩的夜很冷,街道也很冷。江越年駛出市區後便把油門踩到最大,疾行的車在黑暗中像一道白色的閃電。
威爾的家住在離市區很遠的地方,但偏僻有偏僻的好處——途徑他家的公路只有一條,一側向東,一側向西,威爾說他在公路上,只可能是在這條路,無論如何也走不到再遠的地方。
平時需要一個小時的路程被江越年壓縮到二十分鐘,江越年不想将自己焦慮的情緒暴露在威爾面前,他只能冥思苦想在腦海裏翻找兩人之間的共同話題——大部分都是關于案情的。
“我今天在酒吧得到一條消息。”江越年目光流連在公路邊掠過的黑影上,大部分都是樹,還有交通指示牌,“她們去酒吧的确約了人見面,另一個女孩,身份未知,年齡未知,唯一知道的情報是身高一米七五左右,黑發,眼睛很大。但那女孩還沒到午夜就離開了。”
“說起來也巧,那天我也在那家酒吧,可我完全沒注意到她們,然後她們就死了……”
“不,我沒自責,我只是心情有點微妙。”
“你們找到受害者這段時間的居住地址了?”
那邊沒有回話,三秒之後,電話挂斷了,江越年回撥過去,聽到“已關機”的語音提示。
“威爾?”
江越年眯着眼睛,辨認兩百米以外在汽車遠射燈照耀下的身影,那是個人,擡起一只手的樣子像是在打電話。
江越年搖下車窗,放緩車速,接近到十來米時他看到那人影腳邊伏了一只金色的大狗——“溫斯頓?”
果然是威爾!
他站在公路邊,穿着藏藍色格紋的法蘭絨睡衣,在家裏很保暖,在秋季郊外的深夜就有些力不從心了。他的手攥着手機,機身緊貼着臉,屏幕已經熄滅,但他似乎沒有察覺。他光着腳,蹬着一雙棉質拖鞋,溫斯頓靠着他的腳踝,不知道是在取暖還是在為他保暖。
車停到他面前時他還在發呆,目光看向地面,沒有焦距。等江越年為他披上外套把他帶到車裏後,吹在膝蓋上的空調熱氣才使他清醒過來。
“還好嗎?”
“唔。”他吸吸鼻子,感受不到空氣,頭腦開始混沌。
“別睡,威爾,回家再睡。”江越年的聲音像天邊軟綿綿的雲朵。“來跟我聊會天,你之前說找到她們的居住地址了?”
“對……在一戶人家。”
“什麽意思?像Airbnb那樣租住的?”
“一個老太太,讓她們借住的。”威爾的眼皮馬上就要合上了。
“老太太?”
“恩,老太太。老太太叫……霍普·斯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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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所以我就沒有出場戲份嗎?
江越年:你有啊,不然我拿什麽打電話的?
系統: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