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悸動
韻德因為杖殺斑鸠兒的事,被官家教訓了一通,責令回荀宅去等荀子衣回來。
她向官家告的是那荀子衣奸/淫未遂的事,結果官家說,“既未遂,又有什麽好說的?”
回到荀宅便看見那半死不活滿地打滾的探子,那是她心腹武臣給她找的人,說是萬無一失,結果現在連個文迎兒也劫不出來。
馮熙這麽一弄,等于給了她一個下馬威。如果硬要同文迎兒過不去,馮家可能站在她的對立面去。韻德權衡之後,讓她宅裏的學官草拟信函給她姐夫梁驸馬,讓梁驸馬想辦法把馮熙弄出牛羊司來,先賣弄馮家一個好處。文迎兒這個人對她還有用。
眼下一敗塗地,她讓藍禮給她倒酒喝。還是和往常一樣,她把婢女內監都支出去,就剩下藍禮一個人。
她倚靠在玫瑰椅上,藍禮站在旁邊,這個時候她就穿着抹胸外面一層薄絲褙子,藍禮略一低頭,就能将她白嫩的脖頸和酥胸盡收眼底。
他咽了一口唾沫,臉也發得紅潤潤的。韻德擡眼瞧見他這少年粉嫩面龐,忍不住心裏升了點隐隐麻麻的感覺,“你也別站着,陪我喝點兒。”
她這個時候想起崇德來。如果是崇德,估摸看着藍禮這個小雀兒這麽可口,一定會忍不住親他一口的。
可是她不是崇德。她只是深深覺得自己須得找個合适的男人,但荀子衣的嘴臉她已經厭惡,如果不能從他身邊将自己解脫出來,她就會在士大夫滿口的禮法束縛下守一輩子活寡。
“藍禮,你是去年分撥到我這兒的吧。你什麽時候入的宮?”
“就是去年一月份,沒幾個月就來帝姬身邊了。”
“是你爹給你淨的身?”
“啊?是……”藍禮低頭答,胳膊和腿卻開始抖了。
韻德好像意識到了什麽,目光一肅,“你脫下褲子我看看。”
藍禮大駭,立即在她跟前跪下,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你……你竟然”,韻德已經猜出了結果,她壓低嗓子,“你竟然沒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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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姬饒命!”藍禮趴在地上叫了一聲,韻德下去捂住他的嘴,“別叫了,讓旁人知道你還有命麽。”
藍禮的唇貼在她的手上,眼看韻德帝姬之尊,竟然蹲在了自己的身旁。她的手滑嫩香甜,好似抿着柔軟的沾着粉的糯米丸子。藍禮的心通通直跳。
韻德的聲音也小心翼翼地,目光掃向周遭,她知道這是荀宅,雖然她的武臣與內侍衆多,但難免就會有荀子衣的眼線。
她心裏暗暗地想,這藍懷吉為什麽要讓這麽一個沒淨過身的人在她身邊?當真是找個兒子給他傳宗接代舍不得淨身?還是有別的圖謀?
韻德知道如果被人知道她和這藍禮經常獨處一塊兒,而他又沒淨身,告發出去那就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正惶然神思間,那藍禮忽然伸出了舌尖,在她的手掌心裏一舔。
手掌心的那一點癢癢瞬時竄上心頭,令她渾身一震。
随後她抽開手,起身,向外面大叫:“王都監,進來!”
那王都監剛打開門,韻德就走到門口指着藍禮道:“這藍禮倒個酒都倒不好,以往看在藍懷吉的面子上,我就留下他了,現在藍懷吉一走,他連支應都做不好,你立刻将他給我打三板子,逐出去!”
“這孩子當事還算勤快……”那王都監正要替他說句情,一看韻德怒目圓睜,趕忙答應:“帝姬息怒,小的這就照辦,将他送回內侍省去。”
“送什麽內侍省!難不成本位想逐個人都不行,還要內侍省的那一幹人管我嗎!”
“行,行。”王都監知道她今天火氣大,那藍禮惹了她也是沒辦法了,當下便讓人将藍禮拖了出來,打了三板子,直接扔出了大門去。
韻德松了一口氣。
留着藍禮,自己恐怕會有把持不住的時候,又恐怕給別人當做構陷她的把柄。入了內侍省,那些閹人一查藍禮,恐怕他的小命就會不保,還是将他趕出去幹淨。
韻德獨自坐回玫瑰椅上,回想方才藍禮舔她手心的那一下,再看着偌大的空落落的屋子,竟覺得心上疼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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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上馮熙那夥牛羊司的禁兵回來,與他在院裏開了夥,又是把酒又是吃肉,鬧到大半夜才回去。
绛绡和霜小這兩個不出門的小娘兒,今天看見那人眼睛被樹枝紮進去的場面還心有餘悸,她們腦子裏一直回想着那個聲音。方才那些禁兵與馮熙用飯,她們就陪着文迎兒關着門在屋裏吃,不同那些粗魯的男人一道。
文迎兒倒是沒她們這樣吓怕了。大約馮熙護着她,她竟像沒事人一樣吃着羊肉,還說,“這入爐羊燴當真不錯。”
霜小打了個寒顫,接口說,“……娘子成婚那天也有這一道……味道倒沒這個好……”說完又想到那個叫聲了,又寒顫一次。
绛绡咽了好幾口唾沫,“娘子就不怕麽……”
文迎兒咽下去肉,“剛才那人拿刀指着我,後背冰涼,是有些怕。”
“是了,後來二哥把娘子摟得那麽緊,還堵着耳朵,什麽也沒看見也沒聽見當然不怕了。”
文迎兒臉上羞了羞,知道方才他那麽迅速的反應将她救下,又用臂膀圍緊了她,的确是令她心裏萌了一點悸動。大抵女子都是想要這樣的保護吧。
绛绡看着她的表情,默默地吃着東西。心裏面竟然有些盼望方才被挾持的是她。她知道馮熙也一定會用同樣的方法來救下自己。
文迎兒見外面男人觥籌交錯地根本不散,只好自己在屋裏洗了後上榻先睡。绛绡卻一直在門口開着門縫盯着,直到等幾個禁兵醉熏熏地相互攙扶回去,她便悄悄開了門縫,去扶馮熙。
馮熙的步伐本就不穩,這個時候看不出是因為酒醉,還是因為瘸腿,但從今日回來時,绛绡就發現他沒拄拐。
于是她過去,将他的手挂在自己脖頸處,環抱住他的腰,“二哥,你撐着些走路吧。”
馮熙笑了笑:“無妨,是時候不拄那東西了。”于是将胳膊從她脖頸上拿開。
绛绡将他胳膊扶住,知道他這時身子軟,也不會硬掰開她的手。
“二哥先去淨房洗了身子,娘子可不喜歡這味道啊。”
“嗯。她已經睡了?”
“睡熟了。”
馮熙入了淨房,見裏面已經氤氲潮熱地置好了一盆水,便自己支撐着屏風道:“你先出去吧。”
馮熙的确是飲得多了些,因為在家中,心裏沒什麽防備,此時已經在屏風後面解下衣裳,躺進水裏去了。
熱水在身上一滾,渾身的疲累都發散出來,整個人松軟地靠在盆邊,仰頭就有些睡着了。
“二哥這麽醉,還是我幫你吧,且別摔着了……”
绛绡并沒退出去,見他在裏邊沒有吭聲了,就蹑手蹑腳地走過去。水霧較大,能看見他露出水面的胸膛與肩頸,水珠挂在肌肉與疤痕上,起伏平穩的呼吸。他喉頭偶爾聳動,便勾得她心裏也聳動,于是用手上已經拿着的巾子,在盆中沾了一點水,朝他肩膀上擦過去。
擦第一下的時候,她的心幾乎提到嗓子眼。見他沒有醒來,便又順着肩膀往水中擦去。
這時馮熙終于酒醒,感覺到身前異樣時,手掌扭住她胳膊向後一轉,将她強行背過去。
绛绡“哎呦!”地叫疼,腿也站不住地向下跪。馮熙見是她,便皺眉道:“不是讓你出去嗎?”
“方才……方才我問要不要幫忙,你沒有答我,我就以為……”
“以後不用你服侍我,你只需照顧好迎兒就行了。”馮熙語氣凝重,不容置疑,甚至還有些反感。绛绡羞恥地将腦袋埋下去,答說“知道了,”頭也不敢擡地跑出去。
這麽一跑出去,她心裏酸澀得很。若說怪她也不能,因為好幾年前文拂櫻就說了要她做馮熙的通房,那時候她便有些想象,如今雖然是文迎兒嫁過來,自己也算是陪嫁,道理上已經是随給他了……想到這個,明日還要陪着文迎兒與馮熙回文家去拜門,就會見着文拂櫻。
绛绡知道文迎兒其實還沒有和馮熙圓房,若他們房裏有什麽動靜,她都能曉得的。眼下已經羞得不能見人,她便躲在耳房裏面聽着。
馮熙從淨房走回屋內,在文迎兒身邊躺了下來。文迎兒其實還沒睡着,只是想着怕他借酒醉對她做什麽,便将自己身體早早地蜷縮成一個團兒,和熱鍋裏的蝦一樣。她的拳頭捏着被子藏在胸前,心髒亂撞着。他的氣息一靠近,便使她越發方寸大亂,要趕緊地将自己埋起來才安全。
馮熙從後面湊近她,能感覺到她的呼吸不似平時熟睡時那麽沉,睫毛略略在抖動。他的手在她面上一撫,她便立刻長出雞皮疙瘩,嘴唇也偷偷地咬死了。
“當真不願意?”
文迎兒緊閉着眼皮,不吭聲。
馮熙長長地吐了一口息。感覺好生難受似的,自己拿單獨的一層薄被蓋住自己,仰面盯着床頂發呆。散了大半夜的熱,他才終于能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