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盟約
“啊?這, 二哥你不要胡說……”
儒風和绛绡兩人頭發松動, 此時終于分開來。儒風低眸與她對視,绛绡的臉刷地緋紅,低下腦袋。
儒風支支吾吾:“我, 我……”
文迎兒立即将绛绡拉到身後, 盯着馮熙,“你不要強加于人,你自己是偷子也讓旁人做強盜,绛绡的婚事由我做主, 我不會讓旁人害她終生大事。”
馮熙瞧她認真訓斥她的模樣,倒有些想笑,面上卻仍舊嚴肅, “儒風是個正經孩子,在我身邊時日也不短了,這樁婚事我看也何時。”
绛绡縮在她背後,小聲喚:“娘子……”
文迎兒也沒聽到, 只顧與馮熙對壘:“強詞奪理!未見過之人, 又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莫不要以為現在身上許多官職加身, 就可以随意擺弄他人。你擺弄我一個人已夠了,绛绡我絕不會讓你動她!”
馮熙嘆一聲,将那簇交纏一起剪下的頭發遞給儒風,“我只是提個議,成不成你們兩個拿主意吧。儒風, 你回去同家裏商量商量,若是商量好了,就遞更貼上來。”
“是。”儒風接過那縷頭發,放與自己胸襟裏,然後便赤着臉低着頭站到外圍守衛去了。
文迎兒仍舊意憤未平,此時馮熙将她一把拉過來,低低道:“你方才說什麽,我擺弄你一個人已夠了,你是讓我擺弄?”
文迎兒眼眸瞪住,他便攥着她胳膊拽到房裏去了。
“啪”地一聲,門狠被馮熙給踹住,随後門便咯吱咯吱劇烈搖動。绛绡在外面站着,發絲有些淩亂,那儒風就在院門口,兩人隔着數丈,聽着門響,各懷心事。
等了片刻,绛绡聽見裏面傳出氣喘,自己的臉已經燙得不成樣子,便轉身去了淨房。
那儒風本不擡頭,看她背影朝淨房去了,才擡起眸子一路注視她。見她入了淨房,他仍舊目不轉睛盯着淨房的門,直到門開了裏面出來人,他才立即偏頭向邊去,作值守模樣。
绛绡已經重新理好雲鬓,向着他走過來了。走近的時候,她心裏也亂撞,到了儒風跟前,伸出一個梳字來:“儒押班,你頭發亂了,我拆開來給你重梳罷。”
儒風現在不過十七八歲,十五歲入廂軍中摸爬摔打了兩年,因勤懇果敢,早在龍神衛就跟了馮熙。前些時日牛羊司的幾個跟着馮熙的幾個兵拉過來保護文迎兒,其中就有儒風,他也不是第一次來馮宅了。绛绡長相可人,他早就看在眼裏,只是他是個老實人,沒和姑娘們打過交道,也不多說話,因此也不敢有非分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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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绛绡同他這麽湊近,又在胸口放了她的頭發,一時口齒不靈,“不、不敢有勞姑娘。”
绛绡垂眸:“無妨,方才是我的簪子作祟,不是你故意……”說着擡起手來。
儒風于是踟蹰地低下腦袋,将自己的頭發撩到前面來。
绛绡道:“還是有些高,你不妨坐下罷。”指着石桌前凳子。
儒風抿唇走過去坐下,一坐,便是軍人的姿勢,直挺挺的腰背。绛绡将他後腦幞頭拆下來,用梳子給他疏通了,那烏發垂在腦後,被她理得順順當當,随後她又将他頭發抓起重新梳好。
“好了。”
儒風立即站起來,腳定在地上一般挪不開。绛绡暗笑一聲,道:“方才的頭發給我罷。”
“啊?”儒風手放在胸口,目光剎時黯然,垂着眉将那簇頭發從衣襟拿出來,卻遲遲不想遞過去。
绛绡又暗笑,“這樣裝着,你走幾步全都在衣裳裏頭散了。”說着就将頭發纏繞在給他梳頭的梳子上,随後從腰間解下一個紅布繡荷包,将梳子裝進去,拉進了帶子,塞回他衣襟裏,然後低低說,“我爹是在馬行街鋪收泔水的,姓柳,都叫他叫柳癞子。除了我爹,現在家裏已經無人了。”
儒風半天沒說話,绛绡心裏越來越慌,怕他瞧不上她,頭只好越來越低。
“我爹娘都在陳州,我上頭一個哥哥,底頭一個姊妹,你等我的信。”
绛绡心裏雀躍起來。她頭發剪了,這個人她想嫁。“但是……但是我還得留在我家娘子跟前,我是發了誓的。”
儒風道:“我跟着馮提舉,我也是發過誓的。”
兩人目光相對,互相能聽見通通直跳,又趕緊地移開視線,各自歸去自己位置了。
屋裏“打了一通架”,安靜下來。文迎兒忍着羞恥看他又整起衣衫要出去,于是過去叫住他:“你既然已經提舉皇城司,我現在要以帝姬身份,讓你幫我做事。”
“以帝姬身份?”馮熙挑眉回頭看她。
“我募你為我日後府內臣僚,讓你輔佐我。”
“臣僚,輔佐?”
文迎兒道:“現在我雖然無法回宮,但未來我定會正名。哪怕不是本朝,便是太子登基,我也終有回宮那天,不過是遲早罷了。”說完偏過頭,方才雲/雨時的面頰紅潮還未褪去,“雖然已經委身給你,但仳離再嫁,于帝姬之身只要聖上下旨,我也無憂。倒是你,做個驸馬可就封不了萬戶侯,只能跟那荀子衣一樣尋花問柳過活,想必也非你本願,倒不如現如今你我就結成同盟,訂立盟約,現今夫妻相待,等我恢複身份,來日嫁娶不吝,兩全其美。你如果答應了我,我便不再逃走了。”
馮熙苦笑:“你想得很是周到,倒苦心為我謀劃了。”
“在這之前,避子湯我不會沾染,仳離也不會再提,就一心做你馮點舉夫人,這盟約你可願意?”
馮熙重複道,“現今夫妻相待,來日嫁娶不吝……”自嘲幾聲,“若你未能恢複帝姬身份,那又如何?”
文迎兒目光堅定,“不會有這天,我雖和你沒有夫妻情分,但必知道不能株連你家宅。如果未能恢複,一定是我死期,你不要想着再偷我救我,我定要以崇德趙頑頑存在世上,要麽回宮,要麽回冢,絕不會不明不白地棄母弟獨活。”
她說到前邊,馮熙還在恸那“沒有夫妻情分”這幾個尖利字眼,說到後面聽到是為了她母親弟弟,便釋然了。趙頑頑想起了不少她母弟的事,或許想起了過去宮中境遇。
馮熙本就是要為她正名的,只是她不知道他所努力的動機就是她罷了。
馮熙吐出一口長氣,“我和你定這約。你要我為你做什麽?”
“探查舊人,我要知道我弟弟與大姐姐,還有我,是怎麽死的。不是坊間那些瞎話,我要找出來那些人,一一親自問詢。”
“問詢之後呢?”
“要皇城司、禦史臺、登聞鼓院為我翻案。”
“若與官家有關呢?”
“那就等太子為我翻案。”
“若太子也不願呢?”
兩人目光灼灼對視,趙迎兒此時身上只用衣裳捂着自己胸口和下方,此時裸/露的肩膀聳動,鎖骨震顫,脖頸間的骨線因她情緒波動而清晰起來。
她咬着牙:“那我就親手殺了他們。”頓了頓,“那些害我母弟的人。我要你給我他們的名單,我會親手一個個處決。”
馮熙心道,那恐怕這個名單上,就會有官家、韞王、太子等人了。崔妃與漢王的死,是她母族崔氏黨争落敗的直接下場,若要追究,那便是成百上千人、錯綜複雜的朝中勢力。
馮熙在腦中已經樹起一張譜系,文迎兒見他沉默,便道:“你若不願意,我自然也能找到盟友。”
她忽然覺得身上有些涼,展開衣裳準備披上,那衣裳裏掉出了馬車上收進袖中的那幾封信。
馮熙見到,俯身伸手去撿。
文迎兒瞳孔散大,內心着慌,撲将下去。身上此時一絲未挂,但信也已經落在馮熙手裏。
馮熙将那些信一一拿出來,裏邊落款性名,那男人對女人的深情剖白以及一筆一頓極為工整的簪花小楷,字字句句全映在他眼前。
馮熙哼一聲,站了起來。文迎兒跪在地上仰視他,心下越來越慌。
“你說我要是不同意,你就會找新的盟友,也衣你此刻的姿态?一絲不挂在此人面前?以身體侍奉,就叫求一盟友幫你回宮麽?”
文迎兒沒料到他會如此說,将她看作勾欄妓/女了麽?!
她站起身來,那馮熙眼睛裏怒意充盈着,兩團火往外冒,卻冷漠得像好不認識一般,此人現在便是個兇獸。
“你是要以這副身子換一個帝姬稱號?”
馮熙掰開她的雙腿,“以這副姿勢?”
文迎兒大聲道:“你方才已經做過,現時我不要再做了!”
那信本就不是如此,她正要解釋,卻又被猛烈壓下,渾身被他揉搓得疼得幾乎要哭出來。
馮熙盯着她怒目難收,但見她痛苦的模樣,終于長嘯一聲,“混賬!”哀嘆着起身,重新裹衣出門。
冷笑一聲,自己還當真是她裙下之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