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要了
白蘇墨不知何時踱步回的清然苑。
流知收傘,她卻道,“我想在苑中坐坐。”
流知瞥了她一眼,知曉她氣色并不好,初初沐敬亭回京之事,小姐應是想獨自呆一會兒。流知福了福身離開,待到一側,才囑咐胭脂送盞茶去。
今日晨間,盤子便帶了平燕啓程,一道去寶澶家,清然苑中伺候茶水的夥計便落到了胭脂頭上。
流知吩咐完,胭脂剛應了聲好。
正欲轉身,卻又被流知喚住。
“流知姐姐?”胭脂回眸。
流知嘆道:“今日小姐心情不好,送完茶,沒有旁的事情不必擾她,也同尹玉說聲。”
“哦。”胭脂愣愣應好,看了眼似是自先前就在樹蔭下沒有動彈過的小姐,又看了看流知,方又福了福身,轉身離開。
流知遠遠在一側守着,沒有上前,也沒有離開。
小姐這幅模樣,她還是三年前見過。
沐公子曾是國公爺最中意的後輩,也是國公爺親自教受的學生,風頭在京中盛極一時,無人能及。
沐公子墜馬,整個京中都無不惋惜。
他也将自己鎖在房中終日不出,後來聽聞安平郡王還去過沐府退親。
這樁曾經人人豔羨的親事,一夜之間,忽然變得讓人避之不及。
自幼時起,小姐便同沐公子親厚,小姐耳朵聽不見,沐公子便如兄長般處處呵護,曾經安平郡王府的親事将近,小姐還繡了個大荷包,說要送給安平郡王家的那位未來嫂子。沐公子卻嫌她繡得醜,說要自己帶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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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之間,沐公子墜馬,一切便都變了。
聽聞沐公子将自己鎖在房中,不說話,不見人,不吃藥,那時彭夫人日日以淚洗面,她随國公爺和小姐去看沐公子,沐公子卻讓人扶他起身,給國公爺下跪,可他哪裏跪得下?但沐公子執意,旁人根本攔不住,看小厮費盡周折扶他跪下,國公爺一把扶住他,他口中那句“敬亭愧對國公爺厚愛”,流知都險些聽得落淚。
似是自那時候起,沐公子肯見的人便只有小姐。
後來因為沐公子的事情,有次小姐同國公爺鬧得很大。她是小姐身邊的大丫鬟,雖然連她都未聽其中一星半點,只有臨末了國公爺大怒的那句“胡鬧!”,苑中旁人應當更不會聽見其他更多。但那時在苑中伺候的小丫鬟,粗使婆子和小厮都被盡數換掉了,只剩了她和寶澶,還有盤子三人。
胭脂,缈言,尹玉和平燕,還有如今清然苑中這些粗使的小丫鬟,婆子和小厮,也都是那時之後才來苑中伺候的。
不久之後,沐家舉家離京。
小姐便在苑中這麽坐了整日,黃昏過後,應是實在犯了迷糊,趴在石桌上迷迷糊糊睡着了,她去給小姐搭披風,聽小姐朝她渾渾噩噩道:“流知,我再沒有敬亭哥哥了,……”
她心頭大駭。
伸手去摸小姐額頭。
竟是燙得怕人。
小姐這場高燒,燒了足足有四五日,國公爺一直守在小姐身邊,給小姐喂藥,給小姐喂粥,遞水,夜裏也守在清然苑中。流知只覺自那時起,國公爺便似是老了一頭。
但小姐自那時病好後,卻再未提起過沐公子。
一切也仿佛回到了早前。
只是府中再沒有見過沐公子的身影。
從那以後,國公爺開始操心小姐的婚事,這三年來就從未中斷過,直至最近的,便是褚将軍家的褚公子……
見胭脂上前奉茶,流知才收回思緒。
心間輕嘆一聲,早前塵封的舊事,似是随着沐家的回京的瞬間,被重新翻開。
她亦有三年未見到沐公子,不知如今是何光景?
只是,流知兀自垂眸。
國公爺應當是不想讓小姐再見沐公子的……
恰好,苑外窸窣腳步聲傳來。
流知斂了眸間情緒,擡眸看去,只見尹玉領了一襲白衣身影前來,流知娥眉微蹙,似是在這苑中見到有些意外。
白蘇墨也恰好擡眸。
對上一眼古井無波,顧閱眉頭微攏:“白蘇墨,你……可是病了?”
白蘇墨雖是詫異,卻似也無多大波瀾:“有些困罷了,”唇瓣淡然一笑,還是問道:“可是來尋淼兒的?她今日不在我這裏。”
顧閱看了她一眼,低聲應了聲:“我知曉。”
言罷,伸手掀了衣擺,在她對面的石凳落座:“我……今日還是來尋你的。蘇墨,聽淼兒說,你能聽見了?”
眸含笑意,似是求證?
白蘇墨莞爾:“嗯,都是托淼兒的福,她說在容光寺求了佛祖三個時辰,佛祖被她的誠意打動了,這便才顯靈了。”
雖是勉強應付的打趣話,但流知心中卻是悠悠一松,還能打趣便好,顧公子來得再是時候不過了。流知瞥了瞥胭脂,胭脂會意,轉身去備茶。
顧閱便也低眉笑開。
竟比上次在紫薇園外見到時好了許多。
白蘇墨知曉是他兄妹二人和好的緣故。
顧閱如今在顧府四面楚歌,顧淼兒能同他冰釋前嫌,便是對他莫大的鼓舞,他整個人氣色都比早前好了許多。
胭脂端了茶水來。
顧閱接過,輕輕抿了一口,擡眸看她:“若只是困……蘇墨,幹脆同我一道出去散散心吧。”
嗯?白蘇墨詫異。
顧閱握拳輕輕咳了咳。
……
馬車往西市去。
白蘇墨在車中有些奈何,顧閱所謂的出去散心便是去西市,同他一道去見陶子霜,故而才說當幫他一個忙。
白蘇墨哭笑不得。
顧閱很少求人,自從他搬去子霜處,子霜終日忐忑,覺得他身邊的朋友或家人應當都很看輕她,他想安她的心,京中他認識的女眷也不過白蘇墨和許雅幾個。
許雅冷清,旁人同白蘇墨相處都更容易些。
他是想請她幫這個忙,就是在子霜鋪子裏吃上一塊糖糕,喝上一碗涼茶,聽子霜說上一兩句話便好,應當容易。
白蘇墨嘆氣:“顧閱,為何不找淼兒?”
既是顧家家事,淼兒自然更合适。
顧家的家事她并不想參與,顧淼兒早前便說過要她幫忙,她都一口回絕,斷然沒有回絕了顧淼兒卻應顧閱的道理。
只是顧閱留了心思,上了馬車才同她說起。
但既是朋友,便應有原則。
白蘇墨正準備回絕,顧閱卻笑着道:“蘇墨,子霜有身孕了,近日總是心神不寧,我想讓她心中安穩些,就這一次……”
顧閱眼中的柔和暖意,似是滿懷憧憬和柔情蜜意。
白蘇墨怔了怔,喉間的話忽得隐去。
……
陳記糖糕鋪。
陶子霜的先夫姓陳,這店鋪開了許多年,到西市來的客人都認陳記,這處鋪子便一直沒有改過名。
鋪子不大,接近晌午時候,人其實不多。
門口有只貓在懶洋洋打盹。
一側,有個六七歲的孩童在掃着地,忽得擡頭,見到是顧閱,眼中一陣厭惡,連帶着一并厭惡了白蘇墨,掃帚放在一側,便不知跑去了何處。
顧閱看了看白蘇墨,眼中歉意。
白蘇墨佯裝逗貓,未曾看見。
顧閱在此處,應當并非受所有人歡迎。
等那孩童離開,白蘇墨才起身,鋪裏便有一個女子迎了出來,瞧模樣,應當二十三四左右,生得不算一眼好看的模樣,人卻看着親厚質樸,極易讨人喜歡。見了她同顧閱一處,先是楞了愣,眸間似是有些自慚形穢,還是誠懇笑了笑。白蘇墨忽得明白顧閱為何會喜歡她,有的女子溫婉質樸,讓人一見如故。
陶子霜便是。
“子霜,這是蘇墨,寧國公的孫女。”顧閱上前,牽住她的手,仿佛給她莫大鼓舞
陶子霜頓了頓,似是有些驚喜,又有些錯愕:“白小姐?”
白蘇墨笑道:“顧閱說你這裏的糖糕很好吃,可曾叨擾?”
她似是全然不提旁事,陶子霜先前的尴尬不知匿去了何處,有些激動道:“不叨擾,不叨擾,我這就給白小姐盛。”
白蘇墨微笑。
陶子霜轉身,顧閱拉住她的手,她回眸,顧閱柔聲叮囑:“子霜,慢些,無妨的。”
陶子霜看了看白蘇墨,白蘇墨唇角禮貌勾了勾,陶子霜心底微暖,又朝顧閱道:“沒事,你先招呼白小姐。”
見顧閱颔首,才去了後廚忙。
顧閱這才回眸:“多謝。”
白蘇墨輕聲嘆道:“日後我去顧府,若是被曲夫人掃地出門,自是要找你尋仇的。”
顧閱笑不可抑。
店鋪中的位置很小,稍後要和陶子霜一道說話,顧閱領她到涼棚下,陶子霜有身孕,此處更為通風。照顧人的時候顧閱其實心細,這種照顧亦如春雨潤物,并不突兀,卻溫潤人心。
白蘇墨從善如流。
落座不久,陶子霜便端了糖糕上前。
只有兩碗,一碗熱忱放在白蘇墨身前,一碗放在顧閱身前。
白蘇墨和顧閱本是對坐,陶子霜便在一旁站着。
顧閱伸手牽她,“來。”
陶子霜同白蘇墨不熟,始終生疏拘謹,對方又是國公爺的女兒,她怎麽好同坐?
白蘇墨适時解圍,伸手拿起調羹,右手的無名指和小拇指微微翹了翹,輕輕舀了小勺,放入口中嘗了嘗。陶子霜的重心果真轉到她這處,便由顧閱扶着坐在顧閱一側,眼中滿是期許,又似不好問。
白蘇墨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角,朝顧閱輕笑道:“我知曉你為何賴在此處不走了。”
陶子霜似是意外,片刻眼中又是感激。
這便是最好的尊重。
陶子霜眼底氤氲,勉強擠出一絲笑意,強壓住鼻尖的酸意,輕聲道:“白小姐,這兩日京中都在說您的耳朵能聽見了?”
她能主動同白蘇墨說話,顧閱沒想到,卻心中歡喜。
白蘇墨梨渦淺笑:“看來也不都是壞事傳千裏,好事也傳。”
顧閱忍俊。
陶子霜也笑笑,眸間的氤氲好似晶瑩。
白蘇墨又道:“陶姑娘,我苑中有幾個饞嘴的丫頭,尤其喜歡甜食得很,這陳記糖糕,可否再幫我帶些拿走?”
陶子霜連忙點頭:“自然可以,我去做,白小姐稍等。”
言罷,笑了笑起身,轉身才摸了摸眼角的淚滴,進了店鋪中去。
顧閱如何不曉白蘇墨是在幫她解圍?
待得陶子霜走遠,顧閱才道:“蘇墨,真不知道該如何謝你?”
白蘇墨但笑不語。
……
稍晚,陶子霜将糖糕用碗盛好,端了過來。
白蘇墨接過。
白蘇墨起身同陶子霜道別,陶子霜才朝顧閱溫柔道:“送送白小姐?”
顧閱應好。
顧閱之事本就不便讓國公府中旁人知曉,此番顧閱同白蘇墨一道出來,便連流知幾個也沒有帶上。自陳記出來,顧閱要送她上馬車。
白蘇墨卻駐足:“不必送我了,我正好有事要去趟東市附近。陶姑娘有身孕,你留這裏陪她便是。”
顧閱攏眉:“你自己?”
白蘇墨笑:“顧閱,我自幼在京中長大,你可是怕我迷路?”
雖是打趣話,語氣卻分明篤定。
顧閱便不再堅持:“蘇墨,那你早些回國公府。”
白蘇墨颔首。
剛過沿街的距離,顧閱回首,見陶子霜還在身後遠遠看着,一臉笑意,似是不舍,白蘇墨道:“她很緊張你,你也很緊張她,顧閱,你們令人羨慕。”
顧閱斂了笑意:“蘇墨,你可是心中有事?”
白蘇墨嘴角勾了勾:“我會同淼兒說,請她常來。”
顧閱遲疑片刻。
“留步。”白蘇墨言罷,朝陳記店鋪門口的陶子霜遠遠笑了笑,陶子霜亦朝她揮手。
顧閱回眸之時,白蘇墨已離開。
顧閱踟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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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月京中格局四方。
東市就在西市對頭。
西市本就很長,又在東市走了些時候,白蘇墨自己也不知沿街走了多久。
她是國公爺的孫女,京中自然有不少人都認識,沿途,不乏有人招呼,她莞爾颔首,眼中卻似古井無波。
只是這般走着,仿佛心底都掏空,不想旁的事情,亦不覺腳下酸痛。
臨到喧鬧處,才見已是黃昏。
近處華燈初上。
遠處,輕塵在落霞中輕舞。
白蘇墨擡眸,一側竟是寶勝樓。
京中都曉她喜歡寶勝樓的七寶酥,卻無幾人知曉她為何喜歡七寶酥?初到京中時,她不過五六歲,她的世界自幼聽不見,初至京中的陌生又讓他惶恐不安,但似是過去許久的都已記不清,唯獨記得的便是沐敬亭帶她到寶勝樓嘗的那口七寶酥,好似一口便甜到心裏。
此後,她便一直喜歡。
從小到大都沒變過。
“白小姐。”掌櫃親自來招呼,待得看清後,卻又不免疑惑,“就您一人?”
“嗯,我過來嘗口七寶酥便走。”白蘇墨清淺應了聲。
掌櫃不敢怠慢,親自領她到三樓雅間處,這裏人煙稀少,亦不不會擾她清淨。
待得小二送來,她嘗了一口,幽幽問道:“可有桃花酒?”
小二送了一壺來:“白小姐慢用,我在外側,有事您喚我。”
掌櫃有交待,他專門侯在此處。
白蘇墨應好。
房門未關,她可以自三樓看下,看到寶勝樓各層的熱鬧場景,或三五成群,或兩人對酌,早前她聽不見,便總是好奇,這些歡喜的喧鬧聲該是何種模樣,等如今能聽見了,便覺歡喜的不是喧鬧聲,而是杯盞中的酒。
白蘇墨飲下一口,桃花的味道倒淺,酒香卻醇厚。
她并非沒有背着爺爺飲過酒。
哪有如此淺顯易醉?
只是目光瞥向二樓一側雅間時,眸間微微滞了滞。
……
肖唐本是侯在二樓雅間外,先前見有人上了三樓,他也并未多留意。
今日少東家同錦繡坊的孫老板一道在寶勝樓飲酒,談生意上的事,蒼月的刺繡多來自于南順,蒼月國中也見慣了南順的刺繡風格,但燕韓國中也有獨具特色的刺繡風格,這趟若是談得好,興許明年蒼月國中能擠掉不少南順刺繡的份額。
今日這場酒尤其關鍵。
少東家同孫老板在房中飲酒,肖唐同孫老板的小厮便一道侯在雅間外。
七月天,有些熱。
肖唐伸手拂去額頭上的汗珠,仰首時卻見三樓那間雅間大開着,內裏坐着的人似是有些眼熟。待得看清,肖唐心中才詫異,這不是……白小姐嗎?
肖唐認出白蘇墨來!
但翻來覆去看了看,怎麽看都似只有白蘇墨一人。
自從上回白蘇墨幫忙張羅了那處東湖小苑,肖唐心中對她的好感就直線上升,明明生得便很好看,也平易近人,最重要的嘛,又把旁人的事情放在心上,還沒有半分架子。這樣的公侯小姐,如今真是打着燈籠都找不到幾個了。
肖唐對白蘇墨印象很好。
但白小姐一個姑娘,怎麽獨自一人在這裏飲酒。
肖唐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妥。
咬咬牙,還是敲了門入內,歉意朝孫老板拱了拱手,上前朝錢譽附耳道:“東家,三樓那裏,是白小姐一人在飲酒,會不會……”
錢譽輕聲道:“我眼睛不瞎。”
肖唐愣了愣,自他的位置看去,果真見窗戶正對處,不正好是三樓那處嗎?
錢譽沒言其他,肖唐只好退了出去。
再如何,白小姐也不當一人在此飲酒,但少東家既是看見了,便應是心中有數的,肖唐想了想,幹脆多花心思瞅着三樓罷了。
錢譽自然看見了。
還看見小二進去送了五回酒。
她昨日飲得應是歡喜酒,今日飲得是悶酒。
孫老板又舉杯,錢譽禮尚往來。
又是幾杯下肚,錢譽餘光已撇不見那道身影,錢譽心中微滞。
他倒是不見再有旁人進出過,應是醉倒了。
孫老板正是盡興的時候,錢譽卻起身:“孫老板,今日對不住了……”
孫老板明顯方興未艾,臉色有些難看:“錢老板,那這生意之事……”
錢譽笑道:“生意之事我們明日再談?”
……
寶勝樓今日生意太好,先前在房外侯着的小二亦不知去了何處。
錢譽見她倒頭,側枕在自己的右手臂上,桌上五六個小酒壺,整個屋中都是股桃花酒釀的味道。
許是聽見腳步聲,有人當即警醒了半分。
看向錢譽時,微微攏了攏眉。
“白蘇墨,好巧。”錢譽的聲音在頭頂上方響起。
白蘇墨跟着緩緩擡眸。
應是忽得認出了他,莞爾一笑。她飲酒臉色從來不會紅透,只是雖然不會紅透,卻似一抹緋紅正好挂在臉頰,凝眸看他,眼角绮麗,竟是說不清的妩媚:“哪裏巧,有人方才不是明明往這裏看了許久嗎?”
錢譽俯身,于近處言語輕柔:“這蒼月京中之人千千萬萬,若是不巧,怎麽能回回都看到同一人,還都守在一處看許久?”
他打量她。
她亦在看他。
未及反應,白蘇墨只覺腳下倏然一輕,好似瞬間落入溫暖懷抱裏。
她只得伸手攬住他後頸,以免落下。
淡然酒香下掩藏不住的男子氣息,似是溫文如玉,于寧靜中透着瑞澤,又似那日在武陟山見過的風流恣意,讓人忍不住親近。
“錢譽……”
“送你回去。”
她還未說完,他便如知曉般應聲。
白蘇墨心底忽得繁花似錦。
而有人而言,懷中之人伸手攬住他頸後,青絲缱绻,醉意下的慵懶,好似份外撩撥心扉。錢譽咽下喉間情愫,瞥過目去,不敢低頭看眸間秋水漣漪,只怕攝人心魄得很。
“錢譽,那瓶雲錦草藥霜你回去可上過了?”她輕聲問。
“嗯。”他應聲。
“是我上的好,還是肖唐上的好?”
“……你。”
白蘇墨噗嗤笑開:“錢譽,我聽見你的心跳聲了。”
“……”
“錢譽,我昨日是特意的。”她緩緩将頭靠近他頸間,他身上特有的檀木香氣清淡好聞,沁人心脾。
“……”
“錢譽……”
“白蘇墨,”他沉聲打斷,“……你在怕什麽?”
緘默許久。
久到他以為她在懷中睡去,才聽她輕聲道:“錢譽,敬亭哥哥回來了。”
錢譽駐足。
他又不傻,他豈會聽不出其中究竟?
清風晚照,錢譽悠悠應道:“哦,那對不住你敬亭哥哥了,你這人,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