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我喜歡的人叫錢譽
“許雅!”
顧淼兒和白蘇墨都不知道許金祥是何時來的。白許雅和白蘇墨方才那一句之後,許金祥便出言打斷。
“哥……”許雅轉眸看他,臉上都挂着眼淚。
一瞬間,許金祥心底微痛,卻覺不知言何。
“你方才說什麽?”白蘇墨卻是盯住她不肯移目。
“你自己不知道去看嗎?”許雅厲聲道,“敬亭哥哥的腿已經能站起來了,可即便如此,國公爺防他仍如防鼠患一般,因為即便敬亭哥哥的腿好了,日後也頂多只是個能入仕的文官,連多站些時候,多走些路都異常艱難,這樣的人,怎麽能做國公爺的孫女婿呢?白蘇墨,怎麽不去問問國公爺,他如何對敬亭哥哥說的!”
“如何說的?”白蘇墨心底好似陷入冰窖深淵。
“許雅!”許金祥牽她走。
許雅将袖甩開,“今日所幸便一并說清楚,你不是問國公爺如何對敬亭哥哥的嗎?敬亭哥哥曾是他最喜愛的學生,他曾将敬亭哥哥捧得有多高,便将他摔得有多慘!三年前,在敬亭哥哥最狼狽的時候,國公爺将沐家逼得離開京城。這三年裏,連太醫都說他的腿不能好了,但敬亭哥哥每日咬牙吃了多少苦,才能如今日勉強走動。他也是世家子弟啊,便是不能再呆在軍中,想着有一日能入仕,而回京後,國公爺去看他說了什麽?他若是來尋你,便斷了他入仕的路……”
“夠了許雅!”許金祥上前,将她撤走。
“顧淼兒,你送白蘇墨回來。”許金祥又朝顧淼兒囑咐。
顧淼兒愣愣點頭。
許雅哪裏肯依,卻又扭不過許金祥。
等顧淼兒回過頭來的時候,白蘇墨已一言不發。
“蘇墨……”顧淼兒知曉她心中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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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蘇墨不知這一路是如何回的國公府。
寶澶和流知當時離得遠,只知曉小姐似是同許小姐起了争執。
事後,又不敢多問起。
一路回清然苑中,白蘇墨都一言未發。
胭脂迎上前來:“表公子等小姐許久了。”
見寶澶使眼色,胭脂才愣愣退開。
等入外閣間,果真見蘇晉元跳起來:“有人說好的同我一道逛夜市的,怎麽……眼下才……”蘇晉元邊說邊覺白蘇墨臉色不對,而又看向她身後的寶澶和流知二人,二人都朝他使眼色,蘇晉元才意識到不對。
遂而話鋒一轉,支吾道:“哦,對了,忽然想起還有旁的事情,表姐,我先回去了,明日再來。”
言罷,又朝寶澶和流知道:“你們好好照顧。”
兩人都朝他福了福身。
蘇晉元趕緊出外閣間。
誰知剛行出不兩步,就聽身後白蘇墨的聲音:“蘇晉元,你回來。”
蘇晉元心中叫苦不疊。
只是都指名點姓叫他了,蘇晉元只得硬着頭皮轉身回來,自小到大,白蘇墨脾氣都好,他似是從未見過白蘇墨這般模樣,他也想寬慰幾句,又摸不清楚狀況,只得道:“表姐……你怎麽了?早上不都還好好的?”
白蘇墨朝流知和寶澶道:“去取些酒來。”
寶澶和流知愣了愣,方才福了福身,應了句,“是”。
等寶澶和流知出了外閣間,蘇晉元在她一側落座:“表姐,你沒事吧?”
許是屋中沒有旁人了,白蘇墨才輕聲道:“我要是還聽不見多好?”
蘇晉元詫異。
白蘇墨繼續道:“我若是還聽不見,一直以為是朋友的還能繼續是朋友,也不會知曉旁的事情,也不會知道旁人因我的緣故受牽連,還是每日都如同早前一般,有一日過一日,覺得自己聽不見,旁人便對自己多為寬厚,也不必去恭維不喜歡的人……”
“姐,你別吓我……”蘇晉元心底莫名緊張,好好的,怎麽會無端忽然說出這種話來!
定是出了什麽要緊事!
蘇晉元又欲開口,又聽白蘇墨道:“晉元,自小到大,所有人都因為我是國公爺的孫女,又是一個聽不見的聾子,對我照顧的照顧,忍讓的忍讓。我便是不經意說了一句喜歡,便是旁人的心愛之物也要給我,還需得笑臉相迎,親自送來。原來我一直以為的,所謂的多為寬容,也不過是敢怒不敢言罷了。”
聽到此處,蘇晉元才明白了幾分。
恰逢流知和寶澶送了溫好的酒來。
白蘇墨是姑娘家,便是夏夜裏,天氣不算寒涼,也需飲溫好的酒,這才花了些時候。
蘇晉元擺擺手。
流知和寶澶會意退出了外閣間,房門未必,便在苑中遠遠候着。
小姐同表公子一處,倒也沒什麽好擔心的。
只是今日在白芷書院,不知生了什麽事,小姐不僅面無表情,一路上更是一言未發,同表公子一處飲飲酒,說說話也好。
兩人對視一眼,都嘆了口氣。
外閣間內,蘇晉元斟酒。
給她斟得不到一半,又偷偷給自己斟得滿滿。
“少喝些,潤潤嗓子便是了。”蘇晉元遞于她。
白蘇墨接過,一口氣下肚,只覺喉間一片火辣。
這酒并不好喝,只是這喉間的辣意,讓人覺得短暫釋然。便又趁着蘇晉元倒酒,抓起他面前那杯一飲而盡。
“喂喂喂!”蘇晉元惱火,趕緊将酒杯搶下來:“白蘇墨,誰同你說這些亂七八糟東西的!平日裏也挺清楚的一個人啊,這不分明是故意說來氣你的話,你還通通照單全收了?你平日那聰明勁兒去哪兒了!”
蘇晉元倒是自斟一杯,一口氣下肚,頓覺舒暢許多,便道:“你是國公爺的孫女怎麽了?難不成你是國公爺的孫女你便有錯?國公爺怎麽了?你是國公爺孫女,國公爺不該疼你啊?這麽說得似是祖母疼我,我也錯了似的!說這話的人,是站着說話不腰疼,是她自己家中對她不疼不愛,未遂她心意罷了!”
蘇晉元言罷,又一杯下肚:“姐,別人對你好怎麽了?我姐本來就好,我就願意對我姐好,別人管得着嗎?口長在臉上,手長在人身上,一個人要怎麽說怎麽做,他自己心中怎麽可能沒數?說這話的人是看不慣別人對你好,心中遂才生了嫉妒。可若要真的這麽想着比來比去,這世上可比的人便多了去了,宮中的金枝玉葉少嗎?何時見旁人随意評說的?只不過宮中的金枝玉葉說不得,羨慕嫉妒不得,便尋了你這處來說,這種話你也能往心裏去!祖母和國公爺可是拿你放在心尖上疼的,這話要是被他二人聽了去,怕是都要心疼。”
白蘇墨轉眸看他。
“來來來,喝酒喝酒,別想那些糟心的事兒了,明日起來,便如浮雲一般,就都不是事兒了。”蘇晉元兩杯下肚,酒瘾便上來了。
白蘇墨看了看他,再想說的話也隐在喉間。
……
兩人便在一處安靜飲酒,飲得有些晚。
最後白蘇墨趴在案幾上昏昏睡了,蘇晉元才喚了寶澶和流知進來:“先扶表姐去休息吧。”
其實一整晚,他喝得比她多了去。
只是心裏裝了事情的人容易醉,他反倒清醒罷了。
臨到寶澶和流知安排妥當了,寶澶出來拿東西,蘇晉元才問道:“表姐今日不是顧淼兒一道出去的嗎?”
他自是不信先前那翻話是顧淼兒說的。
寶澶一臉為難,蘇晉元有些惱:“怎麽,連我都不說!”
寶澶才福了福身道:“小姐今日在白芷書院似是同許小姐起了争執。”
“許雅?”蘇晉元意外。
寶澶颔首。
蘇晉元忽得想到前兩日在翩城,白蘇墨便同他說起過,聽見旁人的心聲又未必是好事,譬如,過往待你好的不一定真心,待你不友善的其實反倒是熱心腸
他當時還詫異。
白蘇墨那時就提了一句許雅,而後便什麽都沒說了。
今日說這番的人是許雅?
蘇晉元心中嘆氣,那便說得通了。
若是旁人,以白蘇墨的性子還真的未必在意,能讓她在意的話,也必定是在意的人說的。許雅自幼同她親厚,她同許雅,顧淼兒三人是一處長大的閨中密友。旁人說這些不打緊,若是許雅說了這番話便是誅心了。
蘇晉元看向寶澶:“櫻桃那只貓,可是許雅送給表姐的?”
寶澶不知何事,愣愣點頭。
蘇晉元心底微滞。
也未多言語,只囑咐了寶澶一聲好好照顧白蘇墨。
……
一宿無夢。
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腦子裏還有昏昏沉沉,白蘇墨扶額喚了聲“寶澶”。
寶澶聞聲而入。
“小姐醒了?”語氣裏都是擔心。
“什麽時候了?”白蘇墨只覺睡了許久。
寶澶道:“都快晌午了。”
白蘇墨這才撐手起身,只見窗簾的一角已有陽光灑進來。
白蘇墨捏了捏眉心,覺得腦中似是還有一團漿糊。
寶澶嘆道:“昨日本是備了解酒湯,可小姐說什麽都不喝,倒頭便睡了,這一宿也沒動過,連一口水都沒起來喝。”
言及此處,白蘇墨倒真覺得有些口渴了,便喚寶澶拿些水來。
寶澶倒了水給她,她一飲而盡。
寶澶又倒了一杯。
白蘇墨一連飲了三杯才覺口渴緩了些。
寶澶扶了她起身,“耳房裏的水是備好的了,小姐先沐浴更衣,稍後還得去趟萬卷齋……”
白蘇墨轉眸看她。
寶澶道:“先前齊潤哥哥來了,說國公爺請小姐去一趟……”見房中沒有旁人,寶澶又悄聲道:“國公爺聽說小姐昨夜宿醉的事了,應當是叫小姐去問話的。齊潤哥哥是說,國公爺讓小姐醒了便去萬卷齋見他。”
白蘇墨平淡應了句,“知曉了。”
沐浴更衣,而後往萬卷齋去。
白蘇墨仍是一言未發。
寶澶又不敢随意問起,昨夜同表公子飲了一場酒後,小姐今日神色不似昨日那般死灰,只是稍後要見國公爺,國公爺怕是要問起的。
平日裏覺得從清然苑到月華苑的路有些遠,眼下,又覺得似是變短了。心中方才七七八八想了一些事情,便覺忽然到月華苑了。
白蘇墨敲門,待得國公爺在裏面喚了聲“進來”,才入了萬卷齋中。
齊潤和寶澶都在樓外候着。
“昨夜同晉元喝酒了?”國公爺開門見山。
白蘇墨颔首,應了聲:“是。”
國公爺便沒有吱聲,只是看她。
她心中無事便不會尋蘇晉元一道飲酒。
國公爺心知肚明,卻未多問,只手中拿着書卷指了指一側的位置,道了聲:“坐。”
白蘇墨上前,卻未在他一側坐下,而是在他身前。
國公爺擡眸。
卻聽她問起:“爺爺,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國公爺看她。
白蘇墨垂眸,片刻,才道:“三年前,為什麽要把沐家逼得離京?”
國公爺眸間微滞,臉色忽得有些不好看。
手中端起的茶盞還未飲一口,便沉悶放下:“忽然提這件事做什麽?你昨日同晉元一道飲酒,便是為了此事?”
白蘇墨眼底碎瑩:“爺爺,敬亭哥哥是你最喜歡的學生啊,他那個時候摔斷了腿,安平郡王又上門退了親,他什麽都沒有了,爺爺,你為什麽還要逼他離京?”
國公爺掩了眼中的怒意:“他同你說的?”
白蘇墨鼻尖微紅:“爺爺,當初你是同我說敬亭哥哥離開京城,是因為安平郡王上門退親,而我忽然同敬亭哥哥說我要同他定親,他才想離京避開我的。我也答應爺爺,不去尋敬亭哥哥,不去見敬亭哥哥,還他一個清清靜靜,我也信守承諾,便是知曉敬亭哥哥回京,心中有多想,也沒去見過他。可是爺爺,當初怎麽會是你借朝中給沐家施壓,逼得沐家離京,逼得敬亭哥哥離京的?”
國公爺閉目。
白蘇墨眼中淚珠滑落,口中哽咽道:“爺爺你可忘了,你早前有多喜歡敬亭哥哥,口中每每道起的都是敬亭哥哥多好多好,提起他便口中驕傲,恨不得每日都在府中見到他,拿他當成自己的孫子一般看待,這些旁人不知曉,我難道不知曉?”
國公爺指尖都捏得咯咯作響,也未應聲。
白蘇墨繼續哽咽道:“還有敬亭哥哥對爺爺有多好,爺爺也忘了嗎?他才從軍中回來,見爺爺興致在,便徹夜同爺爺一道推演沙盤,後來站在沙盤邊便睡着了。在西郊馬場的時候,馬匹受驚致使馬棚坍塌,是敬亭哥哥護着爺爺,回來時候一身是傷。幾年前那場大雪,馬車都過不了,爺爺在家中染了風寒高燒,是敬亭哥哥背的爺爺走了多遠的路去的醫館,爺爺都忘了嗎?”
寧國公眼底猩紅,卻仍舊沒有作聲。
白蘇墨已淚如雨下:“可媚媚沒忘,我初到京中的時候,耳朵聽不見,京中尚且一片陌生,是敬亭哥哥帶着我日複一日,花了兩個月時間逛遍整個京中。那時我在京中沒有旁的朋友,是敬亭哥哥帶我到的顧府和許相府中,我才認識了顧淼兒和許雅。也是敬亭哥哥,知曉我初回京中,有些怕爺爺,敬亭哥哥便每日都同我說起爺爺的事情,也是他陪我熬夜,給爺爺繡得第一個荷包……爺爺,敬亭哥哥待我多好,為什麽……為什麽爺爺要在他一無所有,在他人生中最灰暗的時候,逼得他和沐家離京……?”
“我為什麽!”寧國公忽得開口,沉聲道:“敬亭是爺爺親手照看大的,一直跟在爺爺身邊,爺爺會不知曉他對爺爺好,對你好?”
白蘇墨噤聲。
寧國公恨拍扶手:“是,爺爺是讓沐家離京,卻不是逼他。沐敬亭是我一手教出來的,他身上有無傲骨我豈會不知曉?正因為他有他自己的驕傲,再讓他繼續留在京中,他只會終日閉門不出,無法面對旁人,無法面對自己。你以為沐培青這麽好盤算的人,我讓他離京,他便肯老老實實離京?若不是為了沐敬亭,沐家會舉家遷出京中?”
白蘇墨微怔。
寧國公問道:“是誰同你嚼得這些莫名其妙的舌根,讓你來爺爺面前挑刺的!”
白蘇墨語塞。
寧國公厲聲道:“是,敬亭回京後,爺爺是見過他,并且同他約法三章。他若是主動來尋你,爺爺便斷了他入仕之路。可是要問為什麽?”
白蘇墨低頭。
寧國公起身道:“好,爺爺告訴你為什麽!他從前便天資過人,他一身榮耀,更是京中衆人矚目的年輕後輩。但他自馬上摔下,太醫院會診,說他這雙腿這一輩子應當是廢了,爺爺一輩子征戰沙場,比你更清楚雙腿一輩子廢了對他來說是何意!什麽旁人眼光,什麽安平郡王退親,爺爺比你更了解沐敬亭,他在意的何曾是這些過!”寧國公拂袖,“沐家舉家遷去了廉州,那裏是清淨之地,卻山清水秀适合療養,沐敬亭是個争氣的,也是個好運氣的,連太醫院會診說他雙腿已經廢了,他還能堅持下來,靠毅力也靠自己的運氣,眼下才能勉強站起來,這其中付出的艱辛,爺爺比你更清楚!正是因為他失去過,才應當更加珍惜,他雖回不了軍中,但以他的才幹還可以入仕,一樣能在京中有一席之地,只是這一席之地,比旁人走得更艱難,付出更多!沐家奉诏回京,對他來說是絕好的機會,眼下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是他自己日後的人生,前程,而不是談婚論嫁,因旁的事情分心!”
白蘇墨目不轉睛看他。
“是。”寧國公繼續颔首:“爺爺是有私心,爺爺希望看着沐敬亭好,看着沐敬亭在京中大展宏圖,但爺爺更希望的是你好!媚媚,你才是爺爺的親孫女!你爹娘都去世得早,爺爺知曉你羨慕旁人有爹娘陪在身邊,但爺爺無法彌補你,爺爺只有你這麽一個孫女,爺爺能做的只是寵你,教你做事做人,給你擇一門好夫婿,才對得起你爹娘泉下有知!爺爺是喜歡敬亭,但敬亭此生能如常人一般行走都已是幸事,往後餘生,爺爺怎麽可能再讓你嫁給他!”
白蘇墨眼底盈盈水汽:“所以爺爺你才同敬亭哥哥約法三章,就是怕我同敬亭哥哥再見面,所以才拿仕途威脅他?”
“是。”寧國公應聲。
“因為知曉敬亭哥哥要回京了,你才安排褚逢程入京?”
“是。”
白蘇墨白蘇墨眼中淚珠再忍不住:“爺爺,你可知當時我同敬亭哥哥說,要與他定親,敬亭哥哥如何說的?”
寧國公看她,沒有作聲。
白蘇墨眼中已然模糊:“敬亭哥哥說,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尤其是我,他已經對不起爺爺,更不會再做對不起爺爺之事。”
寧國公閉目。
白蘇墨哽咽半晌,才又繼續:“爺爺,敬亭哥哥是這京中除了爺爺之外,待我最好的人,敬亭哥哥自幼待我親厚如親兄長一般,爺爺,你放過敬亭哥哥吧。我喜歡的人不是敬亭哥哥,我有喜歡的人。”
國公爺睜眼看她。
白蘇墨掌心攥緊,凝眸看向國公爺:“他不是什麽權貴之後,不是什麽名門子弟,甚至不是蒼月國中之人,而是燕韓來蒼月國中的一個普普通通的商人。同他在一處的時候,我不是京中的世族貴女,不是國公爺的孫女,不是旁人眼中需要特意讨好的奉承的人。我就是白蘇墨,最像白蘇墨自己的白蘇墨。”
“他有京中子弟沒有的風趣幽默,見聞談吐。他并非世家出身,卻比旁的世家子弟更有教養,更懂禮數。他不會因為我是爺爺的孫女而多看我一眼,卻會因我是白蘇墨,便在危難的時候不顧旁的來救我。他從未特意接近我,但無論去到何處,我總會與他不經意遇到。我記得見他的第一眼,他在收傘,拂去衣間的露珠,翩若出塵。他是我聽見的第一個聲音,也是耳中聽到第一個喚我“蘇墨”的人。他時常被我氣得默不作聲,又時常被我一兩句話哄得眉開眼笑,卻又實在奈何!直至看見他的字,我才知曉何為“見字如人”。爺爺,我喜歡的人叫錢譽。”